一六八烽火连城(1)
孩儿端了两杯茶出来,,稍嫌腼腆地放在两人面前后,她有点认生,主动问道:“您贵姓?”
“啊~我姓米,我叫米晴。”
“米小姐你好!”柴明贵伸手往里屋指了指,悄声道:“里面是您的……”
“是我爷爷。”米晴道:“柴大哥,你就喊米晴吧!”
柴明贵笑道:“好。”又问道:“那你父母不在家么?”
“做生意去了。”米说到这里,眼神有点慌乱,岔开话题道:“你们有什么事?”
柴明贵正要开口,就听外院门“咣”的一声,一个公鸭似的声音响了起来:“嘎嘎!米家的,出来!”
米晴闻声,“唰”的就白了,一抿嘴儿,顺手从房门后操起一把笤帚,推门而出,怒道:“你们还来干什么?我跟你们说过了,房子不卖!”
外面四五个人的笑声响起,公鸭嗓子:“原来是小晴呀,两天没见,更水灵了啊!啧啧……哥几个,瞧我干妹妹长得俊不?”
“呸!谁是你干妹妹?”米晴气得粉面生,“呼啦”一下将手中笤帚拍过来,公鸭嗓子往后一跳,笑得更**,“小晴呀,怎么跟哥哥动手动脚了?别生气啊,哥不跟你逗着玩吗?”
“霍关。你不要脸!”米晴站在门口。指着那公鸭嗓子道:“我和你没关系。你别乱扯。”
边上帮闲地见关这样一个娇滴滴地女孩儿发怒。更是乐不可支。浪语浪言张口就开。
“打是亲骂是爱。老四们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可别在我们面前打情骂俏啊!”
“老四。你从哪认识这么水灵地妞啊。真他妈带劲……”
米晴气得浑身发抖。泪珠在眼眶里直打滚。又怕惊扰了爷爷。又不知该如何应付这场面在没自处时。突然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两下。
“别怕。有我们在。”柴明贵眯着眼睛着小院里地几个歪瓜咧枣。轻声道:“怎么回事?”
米晴一见柴明贵,突然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柴大哥,他们是街道罐头厂的,说厂子里要扩建要买我们家房子……还说这一条街都要买下来呢。”
“买房子?”柴明贵目光一凛,万没想到有人会横插一杠子。
“嗯,可是他们给的价太低,街坊邻居都不肯卖的。”
“多少钱?”
“一平方米才80,还只是净房,这样每家算起来都不到平方。”
一平方米80块钱,这基本上就是抢劫了!眼前的人柴明贵看不上眼,但其中涉及了街道工厂的话就不能像对待普通流氓一样,打了就算。
霍关强见关晴和一个白脸膛的年青人站一起,心里就不痛快了。他本来就是个泼皮,早几年在吃牢房,年初刚放出来手好闲了一段时间这才揽个类似于敲诈勒索的活,上周来清房子时就发现了关晴这块好肉没想好怎么下嘴,突然出现个小白脸不是往他脸上撒沙子吗?
霍关强打量了区翔家、柴明贵两眼,怪声怪气地道:“小晴谁呀?”
柴明贵冷笑一声,把米晴拉到身后,道:“你别管我是谁。你说你们厂要买房子,手续呢?批文呢?还有,这房价你们怎么核算的,物价部门审定了么?”
“这~”霍关强听柴明贵句句说在点子上,自己却一句也答不上,不禁为之语塞,怒道:“关你什么事?你算老几?”
“想买房子,也得按市场行为办事。”柴明贵见有不少街坊都挤在门口往里张望,突然灵机一动,正好借机打个广告也好。
“我是汉光公司的。我受公司委托,准备购买这一块的地皮。”柴明贵扬声道:“各位街坊,我叫柴明贵,我的证件刚才已经给关晴同志看过了。”
关晴虽然不知道柴明贵也是在打地皮的主意,但却凭着本能信任他,见他看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
“我们公司买地皮,绝对不会让大家吃亏。可以告诉大家的是,我们决定出每平方米250到300的价格,而且这不仅包括净房,还包括你们家的院子、柴棚、厨房。总之,只要是你家已占了的地皮,我们都认,全部按00买下来!”柴明贵话说的极硬,就有不少人已经兴奋地问道:“是真的假的?你可不能骗我们!”
“汉光公司会骗人吗?”柴明贵微笑道:“我们会与每一户都签协议,当面把面积算清,放心吧,我们绝不强迫大家,也不会压价。”
围观的人就是一通欢呼,甚至就连关晴都激动地直扯他衣服,小声道:“柴大哥,你不是因为我~们家才这样说的吧?”
“当然不是。”柴明贵低声道。
霍关强看着周围欢欣鼓舞的人,好半天才转过念头来,敢情这小白脸是来砸场子的!他脸色一变,怒冲冲地道:“,跟我们争地皮,想都别想!这地皮属富榕街道的……”
“狗屁,这是江东船厂的地,你他妈唬谁呢?”围观人群中有人就骂了起来。
“就是,还富榕街道,我呸!那群子狗槛子,恁事不干,尽知道收钱!”
……
霍关强一张脸青了又黑,他望着身边几个手下,又看了看站在关晴身边的小白脸,重重一跺脚,走到柴明贵面前,指着他道:“你他妈坏我事是吧?老子……”
柴明贵岂能受这种土鸡瓦狗之气,伸手抓住他的腕子,往外一掰,霍关强已经如杀猪般嚎叫起来,“啊~”弯着身子痛得脑袋上流立刻就流了出来。
柴明贵居高临下,森然道:“滚!”手往边上一带,霍关强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爬起来捂着腕子大骂起来,“上,你们瞎眼了啊?兴东公司雇你们是看老子笑话来的?搞死他!”
四五个流氓一怔后腰抽出砍刀、钢管,发一声喊一轰而上。
在关晴的尖叫声中,在街坊邻居又惊又兴奋的关注眼神中区翔家和柴明贵两人并肩冲入人堆,手拿肘击,如狼入羊群,三招两势间,地上已经滚倒一堆人,抱着大腿、托着腕子,惨叫起
柴明贵拍了拍到浑身如筛抖的霍关强面前,单手将他提了起来,突然一笑,正手反手连抽了他几个耳光,然后将地上一丢。
“很好,兴东公司。霍老四,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夹着尾巴做人留点良心喂狗,爷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是再想欺负老百姓……”他突然问道:“翔家,那话怎么说的?”
区翔家慎重地考虑了一下,回答道:“老板会把兴东公司搞破产的。”
老实人说的老实话,可在别人耳中起来不仅是有点嚣张,更透着一股子狠辣。霍关强一伙人连别人毛都没沾到起来灰溜溜地闪人。
街坊邻居夹道,眼旁观在棚户区横行霸道的霍关强如丧家之犬般逃走立即欢呼起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家的房子可以卖上个好价钱,更因为对汉光公司这两名能打的员工的敬爱。
柴明贵和区翔家被人围来嘴八舌的问话让他哭笑不得,只能高声道:“各位街坊,听我说句话。”
声音静下后,柴明贵道:“这样,我把联系方式留给米晴,这条巷子所有家我们公司都要买。今天没来的,麻烦大家转告一下,愿意卖的,明天或者后天,到我们公司去登记,由我们公司派人过来现场丈量面积、签合同,好不好?”
“哦~”听得大悟的老少爷们互相递了个“来如此”的眼神,心道原来这小青年是关家女婿,怪不得朝着咱们呢!
得了准信,一群人就慢慢散了,几个女还笑眯眯地绕着柴明贵看了好几眼,又暧昧地冲着米晴一笑,这才便打着毛线,边晃着大屁股出了门。
柴明被人盯着瞧,有点莫名奇妙,一时也没想多少,回头一看,米晴却是面如桃花,羞得一直没敢抬头。
“米晴~”
“啊~”米晴慌忙应了声,抬头看见柴明贵的脸,又垂下了眼帘,用猫似的声音道:“柴大哥,什么事?”
“呵呵,也没什么事。今天打搅了。”柴明贵掏出张名片递过去,道:“那我们先告辞了,就不跟您爷爷打招呼了。明天~明天你去找我,我先给你们家量房子。”
出了巷子,柴明贵拨电话给陆南,关机。
两人上了车,区翔家一边开车,一边道:“明贵,你今年多大了?”。”柴明贵楞了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问这干嘛?”
“呵呵,26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你比我大2岁呢,你不也没找?”柴明贵说完这话就是一惊,敢情那小妮子……
“那个米晴我瞧就不错,性子温善,家里虽然穷,可光凭他爷读古书,家教就必定不错的。而且啊,我看她对你也有好感,要不要考虑一下?”
“你今天话很多啊!”柴明贵歪在副驾驶,点着一根烟,想了想道:“我们查查兴东公司吧!”
“先从罐头厂查起。”区翔家点头道:“查清楚的,晚上也好汇报。”
有陆劲松帮忙,两人很快查清了这起所谓的罐头厂购地事件的真相。
事实上,当陆南考完试,晚上回家听到两人的汇报后,第一个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吃惊。
原来,这个时候就有强拆了啊!
兴东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背景有点深,据陆劲松的分析,很可能与市委书记简汝南有关系。不过他一个小副科级秘书,也实在打听不到更内幕的消息,强调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
这个时代的房地产开发,可以说在全国都不多见,尤其是在内地很多人事实上还住着单位的公房。房改要等于1998年,在那以后,全国性的房地产开发才渐渐形成热潮,发展到今天就成为类似于英国“羊吃人”历史阶段的“房吃人”。
“兴东公司是去年年底成立的。注册资金万元,法人代表名叫叶武学,有劳改经历。”
“他们成立至今,已经有三个工程在建中一个是武昌路大通商城街心花园,一个是兴北街小商品市场,还有一个就是江东船厂棚户区拆迁。”
这就指的就是陆南要建别墅的区域。只不过现在的开产商还有戴着温情的面纱完全没有后世那般穷凶极恶。老百姓对他们的认识自然也就不足,除了在拆迁费用和住房面积上吵,还没有发生什么恶**件。
陆南沉思了一会儿,拨通肖汉青的手机,通完话后挂断电话,道:“简汝南确实是兴东公司的靠山,叶武学的姐姐该是简汝南的情妇。”
区翔家和柴明贵两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担忧。
“不过……放心吧!”陆南振作了一下精神,道:“我们按照市场方式运作。以高于市场价收购地皮,兴东公司要争,那就加价。想用的街道来进行行政压迫……那就是开玩笑!穷得叮当响的老百姓怕什么?除了一条命,他们什么都没有,行政命令,对于他们来就是擦屁股纸。”
陆南交给柴明贵一张存折,并授权他和区翔家两人全权负责买地的事。
“除非有大事,否则不要事事向我汇报。至于你们开得价,我同意。”
区翔家、柴明贵回到房间,没一会儿陆南又溜了起来肃地道:“你们两人排个班,最好再从保安部调几个过去。这几天24~小时盯着棚户区总觉得会出事。”
两人虽然觉得陆南似乎有点大惊小怪,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已经是晚上去保安部调人有点不合适,两人商量了一下明贵决定先值这头一个夜班。
柴明贵洗了把脸,揣了两包烟,又在小店买了点饮料食品,开着大切诺基直奔棚户区。
将车停在巷口偏僻的一个地方,柴明贵悄悄熄了火,打开车内空调,又将前窗开了条缝,然后扭开录音机,摆了个舒适的姿势,眯上了眼。
对面就是米晴家的小院,大切诺基在下风口,从巷口吹来的风,以及人家里的夫妻拌嘴、打骂孩子、婴儿啼哭,各种各样的声音一齐灌了进来,柴明贵点着一根烟,望着米晴家未合严的门缝,那里面透出一缕桔光色
,在这初春的夜里,特别温馨。
“哎,我有多久没有回来了?”柴明贵嗅了嗅鼻子,突然推门出车,眼光一扫,从一个大垃圾堆边墙角发现了一株鹅黄色的雏菊。
他采下那株娇嫩的雏菊,回车后放在前台,一股若有若无的菊香传入鼻腔,在这朊脏的棚户区,显得真实而又虚幻。
突然柴明贵的耳朵竖了起来,他隐约听到米晴家里传来吵闹声,立即竖起了耳朵。
“你这死丫头!我生你、养你十八年,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现在翅膀硬了,连妈的话都不听,存心气我是吧?”
“妈!”米晴的声音夜风中听起来有点颤抖,但是却是分外坚决:“我还小,我不想谈恋爱,也不去见人!”
“还小?都十八了还小?人家八岁的姑娘都知道出门找个有钱的女婿,你天天就在家做鞋垫,一双才能挣多少钱?我跟你说啊,今天霍老四可是去我家摊子跟我提亲了。妈就瞧着他不错……”
“我不干,霍四根本就是个流氓!”
“什么流氓?他是脑子活,人家现在好歹么兴东公司的经理,一个月也拿千八百的,你跟着他有什么吃亏的……”
“妈!”米晴悲愤地道:“我死也不愿意找老四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是好人!”
米晴亲冷笑道:“现在还有什么好人坏人?你脑子念书念坏了吧?跟那老废物一样,不知道米是粮食打得,菜地地上长的,还以为念书都能念出道道来?狗屁!要不是老娘成天起早摸黑白汗吃灰土做点小生意,你们爷仨全得饿死!还指望做鞋垫真能养活人?”
“好了好了,小晴还,这事缓缓再说……”
边上一个虚弱的男声低低哀求,和着米晴压抑的抽泣,让柴明贵气炸了肺,却偏偏无计可施。
人家这是家事自己要管的话,又算哪根大葱呢?
“你闲嘴,废物包一个!”米晴母亲厉声骂了一句劝道:“小晴,听妈的话。妈也不是要你们现在就结婚,你俩先处处再说。霍老四你也是不认识,都街坊邻居,打小就认识,他虽然有点痞,可着实能挣大钱跟着他不亏。”
“霍老四都三十八了……”那男子又低声道,然后是哀声叹气。
“三十八怎么了?人家二十多的小伙子,能挣钱的看得上小晴?就凭咱家这破屋子……”那女人说到这里,突然道:“小晴,你说汉光公司真要买咱家房子?”
米晴抽泣了一会儿,哽声道:“嗯,他们开得价比罐头厂高得多。一平方米25000。”
女人狐道:“真的?会不会是诓咱们?”
“不会,柴大~汉光公司的人说了天就派人过来一家家量面积,签协议。”
女人嘀咕了几句,又想到正题,道:“小晴,你明天就别再在家里做鞋垫了身新衣服,打扮漂亮点霍老四怕是要过来接你。”
“我不!”米晴道:“妈,你再逼我就~”
“你就什么?”女人冷笑道:“离家出走?还真硬气了啊?明天你要敢出门,我打断你腿!”
米晴扑在椅背上嘤嘤哭泣人也不理她,忙里忙外,又抽空对着里屋骂了几句。
里屋传来重重的几声咳嗽,米晴爷爷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不孝儿……不孝儿!我米庸其何其作孽呀!”
米晴担忧地站起身,哀怨地看了母亲一眼,匆匆抹干泪水,直奔里屋,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嗵!”的一声大响。
米晴推门而入,登时吓得大叫起来:“爷爷,爷爷!”扑上前把米庸其抱住,慌忙又胡乱扯过毛巾,紧紧按住爷爷的额头,大哭道:“爸,妈,爷爷撞墙啦!”
一家人七手八脚,刚把米庸其抱出门,突然发现客厅多了个年青人。
柴明贵扫了米晴父母一眼,上前一步抱住米庸其,道:“我来吧。”
“你是?”米晴母亲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柴明贵迈开长腿就往外走,“我是汉光公司的,外面有车,都来吧。”
米晴突然看见柴明贵,心里登时砰砰乱跳起来,脸也红了,腿也挪不动了,紧张地紧紧揪住了母亲的手臂。
米晴母亲看了看米晴,又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柴明贵,高高大大,突然心里热切起来。
这孩子汉光公司的,又有这么大的车,莫非他喜欢上了我家小晴?
大切诺基在夜晚的街道上轰鸣,没一会儿就开到了汉口区人民医院。
柴明贵抱着米庸其跳下车,门都没关就冲进了急诊室。
米家三口子匆匆跟过来,柴明贵见医生护士已经开始止血治疗,放下心来,从口袋里摸出钱包,塞到米晴手里,道:“你去补个号,我出去一下。”
米晴接过后厚厚的钱包,紧张得连拒绝都不会了,想起不该要他的钱时,柴明贵早跑出了医院大门。
米家人匆匆出门,都没带钱。米晴虽然心里有点尴尬,却也只得先用柴明贵的钱垫付了挂号费和治疗费。
米晴母亲始终跟在女儿身后,见钱包里怕不下两千块钱,乍舌不下,低声道:“小晴,那是你男朋友?”
“什么呀!”米晴难为情地道:“妈,你别乱猜。柴大哥我今天下午才认识的,他是汉光公司的,和我根本没关系。”
“没关系?”米晴母亲嘴角含着一丝心知肚明的笑,一针见血地道:“没关系他怎么会这么晚到咱家来?”
其实她真猜错了。但米晴却是一怔,心里又喜又甜,还有点不知所措的憧憬,嘴里却道:“人家也不知道,他腿那么长,也许是路过咱家呢。”说罢后,连自己也不信,只觉得脸上发烫,两手抱着钱包,匆匆跑进紧诊室。
“呵呵~”米晴母亲瞧着女儿娇媚的神情,心里大为得意,又稍有点气恼。
这死妮子,找了个男朋友也不说!害我差点就把她许给了霍老四。那个老流氓,不就是有两臭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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