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下城中,阿嫌瘦小的身躯为他带来了极大的优势。他非常灵活地跳来跳去,不像我和顾齐,某些时候必须低头弯腰才能通过那些蜿蜒曲折的小径。
阿嫌带我们走的地方,很像与世隔绝的的乡村,这里竟然有青山和绿树,还有无数我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一派优美的好景致,与之前满是僵尸的恐怖地带截然相反。
“原来地下也有这么美的地方,真是不可思议啊,”我看着这湖光山色,忍不住赞叹道。
“是啊,以前我们只知道地下僵尸城一片黑暗,却没想到还有这种好地方,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顾齐也不禁为这片地下美景叫好。
“以前更美,现在……现在也只能保留下这些了,哎,”阿嫌叹了一口气,“我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我们热爱这片地下城,这里有我们的血脉和我们先祖奋斗过的痕迹。想当年啊,我们在这里过着的生活简直比神仙还逍遥,我们很满足这里,从来不争不抢,可地上人偏偏蛮横、霸道,要对我们展开屠杀行动。”
阿嫌又是一阵伤感,我捏了捏他的肩膀,他对我笑笑,不再回忆那些痛苦时光。
我们随着阿嫌的脚步,走了很久很久,但我一点也不觉得累,沿途的好风光让我流连忘返,让我忘记了时间。
终于,我们听见了流水的声音,是一片清澈的瀑布。
“就是这里了,你们跳下去,一直往东游,就能到达地面了,”阿嫌指着瀑布下的一汪湖水说。
“阿嫌,谢谢你,”顾齐对他说。
阿嫌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眼睛里却泛起了泪花。
“阿嫌……你怎么了?”我问他。
“我没事,不过就是很久没和人说话了,突然有一点……有一点舍不得你们,”阿嫌努力做出一个笑脸。
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阿嫌却对我们肝胆相照,我当下内心就感动不已,我蹲下身子抱住阿嫌,说:“阿嫌,你一个人在这里,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我会想念你的。”
“你们快走吧,这不是你们该久留的地方,”阿嫌挥了挥手。
我和顾齐郑重地向他道别,然后跳下了那片湖水中。
我跳下水后,忍不住探出头,看了看阿嫌。他没有走开,一直在目送我们离去。看到他孤独的、小小的身影立于湖边,我心里忽然倍感难过,下次相见不知何年何月,甚至,我们是否还能有相见的机会?
“阿嫌,再见……”我朝他大喊。
他微笑着向我挥手,我们就像相识了很久的朋友那样,对彼此充满了情谊。
“白遥,走吧,季阳还等着我们的永生花,”顾齐拉着我说。
我依依不舍地钻入水里,最后那一眼中阿嫌的样子,久久地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漫长的岁月里,阿嫌将依靠怎样的信念,独自走下去?我不敢去想,我更加用力地握住了顾齐的手,就像握住了黑暗中的希望。
遵循阿嫌的嘱咐,我和顾齐一路向东游去,没过多久,就看到头顶上冒出了太阳的光。我们向那光亮的地方游去,很快就抵达了地面。
顾齐看了眼恢复正常的手表,时间是早晨八点,看来我们这次地下城之行,耗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我们不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我们的房子。顾琛和李米仍旧守候在季阳身边,用各种灵丹妙药维持着他的稳定。
“你们终于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吧?无味水没有失效吧?没遇到什么危险吧?没出什么状况吧?”顾琛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了。
“我们没事,快去救季阳吧,”我把永生花交到顾琛的手中,就急急忙忙地把顾齐拉去了另一个房间。
顾齐不知我要做什么,一脸迷茫地看着我,我一把扯掉他的袖子,看到他胳膊上那块被秃鹰咬过的伤口,深深地往里凹进去了一大块,白色的骨头都冒出来了。
“这么大的伤口,你竟然不包扎,”我有些埋怨地对他说。
顾齐就算再厉害,也终归是血肉之躯,不好好处理伤口,很有可能感染,从而导致更加严重的后果。
“我没事,”顾齐淡淡地说。
我把他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然后拿来他那古老的医药箱,一边翻一边说:“平时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就知道给别人用,也不知道用在自己的身上,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顾齐突然咧嘴笑了,洁白的牙齿一览无余,眉眼间散发出一种难以捉摸的喜悦。
“你笑什么?”我皱眉问。
“我笑你这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说,“你知道用什么药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
顾齐很熟练地找出了一瓶白色的药膏,递给我,说:“就用这个。”
我接过那瓶药,小心翼翼地擦在顾齐的伤口上。
那块伤口看得我触目惊心,我不敢想象那有多疼。我感到我的手都在颤抖,可顾齐大气都没喘一下,十分悠闲自得的样子,仿佛那伤口不是长在他的身上,而是长在我的身上。
我的眼睛始终紧紧盯住他的伤口,一刻也不敢分神。但他的目光却直直地落在我脸上,让我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你不要老是看我,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停下擦药的手对他说。
“我不看你,那我看哪里?”他说。
“你……你可以看地上,”我站直了身子说。
顾齐忽然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扭,我一个翻转,就坐在了顾齐的腿上,他抱住我的腰,直视我的眼睛。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好半天都没缓过来。
顾齐的目光灼热,像在燃烧一样。他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气息也越来越沉重了。
他的头慢慢靠近,一点一点,向我靠近。
“顾齐,你……”我低声喃喃道。
他温热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比近在咫尺还要近。
“季阳已经好了,”顾琛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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