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你?”朱高煦十分惊讶地对面前之人说道。他面前这人大约二十七八岁,与高煦差不多,只是尚未蓄须。他侧头看了一眼,见到自己带来的‘兵’都已经入了城,城门也马上要关上,松了口气,笑着对朱高煦说道:“你以为会是谁?”
“我当然以为是从八马兰而来的第二批援兵。”朱高煦马上又道:“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这里离着你的镇守之地太远,你怎么能来到此处?是陛下的旨意?”他最后猜测着说道。
“当然是陛下的旨意。”那人又笑道:“没有陛下的旨意,我岂敢擅自来到此处?”
听到这句话,朱高煦马上问道:”陛下派你来做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三宝垄城附近?此外,这就是你带来的兵?连运输辎重的兵都不如吧!”看着正从房屋旁边经过的这些人,朱高煦非常惊讶:“你就凭这样的兵将满者伯夷人吓跑了?要是威格拉玛瓦尔达拿看出了虚实,分出少许兵马就能将这些人击溃,根本不用收兵回营。”
“你可别以为我台湾镇的兵是这样的!”那人解释道:“这些人可不是我台湾镇的兵,他们甚至不是陆师将士。”
这人就是台湾镇的总兵,与江都长公主成婚的景川侯曹震的次子曹彻。他来到三宝垄城,也是奉了允的旨意。
允从萧卓嘴里得知南洋有封藩要打仗后,马上命令广东的锦衣卫将事情查探清楚奏报给他,而且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到广州城。广东锦衣卫千户看到密旨,又看到代表四百里加急的文书后,不敢怠慢,马上将他知道的详情写成密报,也四百里加急送回广州。其实朱高煦联合各藩国攻打满者伯夷之事他早就知道了,不仅是他,广东地面上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朱高煦与朱贤打仗的军费都到广东来借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南洋又不是他们的管辖之地,大家都没有奏报而已。现在既然皇帝问起,当然要如实说明。
允看到奏报后,心中对广东的衙门略有些恼怒。广东布政使与按察使也就罢了,这事与他们完全无关;巡按御史也可以推脱不在广州城不知道;宝安市舶司也没有相关职能。可驻扎广东的南洋水师,与锦衣卫知情不报就太不应该了。
可他们又没有违反任何章程,允也不会处罚他们。在他看来,处罚钻朝廷法令漏洞的人没有多大意义,更重要的是将漏洞堵上,或者彻底拆了有漏洞的墙,新建一面。所以他不会处罚南洋水师与广东锦衣卫千户的官员,但要想一想如何堵上漏洞,待自己有了章程后再去与大臣商议。
不过在此之前,他给曹彻下旨,让他带领台湾镇的数千兵马,又将南洋水师的一部划给他暂时管辖,去满者伯夷巡视一番。虽然朱高煦很有用兵打仗的本事,也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但战争毕竟是充满偶然的,以苏藩为主的联军也有可能打败仗。允让曹彻带兵去巡视一番,若是朱高煦等人真的打了败仗,就协助将他们撤回,而且警告满者伯夷不得追击。
他又下令清点此时在京城附近的监牢中关押的犯人,点出了七八千人,随水师一并前往南洋,分给诸位藩王。
曹彻接到旨意后倒是颇有些高兴。从建业二年他来到台湾至今已经七年了,期间除了回过一次京城、去过一次广东,一直在台湾待着,再好的风景也看腻了,又听闻南洋的风俗与台湾大为不同,很有兴趣去看一看。反正此时台湾镇的诸事都已经上了正轨,也不需他多费神。何况,还有昀英在。
昀英不太愿意。打仗就可能会出意外,何况这个季节南洋也有台风,她不愿意曹彻冒着风险,哪怕是很小的风险去南洋。可这毕竟是皇帝的旨意,昀英抱怨了几句,还是只能为曹彻收拾行装送他去码头。
因为并不知道战争现在是什么进展,曹彻决定带领船队来到爪哇岛北海岸的最东段,从东向西行船,同时抓捕渔民打听情况。反正在南洋没有任何国家的水师是他统领这支水师的对手。
沿途得知有这么一支舰队的满者伯夷城池的守将都吓坏了,以为大明果然派出军队配合朱高煦等藩国攻打他们,一方面加紧对城池的防守,另一方面派出铺兵告知威格拉玛瓦尔达拿。
可此时洋流是从东向西,风也是从东南向西北,再加上这段时间正是爪哇岛的雨季道路十分不好走,他们又不敢用船,使得消息传递的速度还没船队跑得快。
今日曹彻带领船队来到三宝垄城附近,马上就有望兵汇报道:“总兵大人,岸上似乎正在打仗。”
“朱高煦已经带兵打到这里了?”曹彻笑着说道:“仗打得不错嘛,给我一支千里眼,将船稍微靠近陆地,我来瞧瞧。”
又吩咐道:“搜一搜海边,看看有没有藏起来的渔民,抓来问问。”
可等他拿着千里眼向岸上一看,却发现情况不对劲。城头上飘扬的怎么是苏藩的军旗?城下军营飘扬的怎么是满者伯夷国的旗帜?就算朱高煦带兵夺取了三宝垄城,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要夺回城池,怎么满者伯夷国之兵是从东面过来?
好奇之下曹彻仔细观察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城头的守兵竟然极少,大约只有城下攻城满者伯夷人的一成,而且形式非常危急,城池马上就要失守了。
曹彻马上焦急起来。他适才通过审问抓来的从城中逃出来的满者伯夷百姓得知,苏藩之兵号称苏王亲自带兵,也就是说朱高煦此时就在城中,如果城池失陷、朱高煦被俘或自尽、被杀,这是允绝对不能允许的事情,后果如何曹彻根本预料不到。若是让允知晓三宝垄城失陷的时候自己就在旁边看着,他会有什么后果也不好说。不论为了大明的颜面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都要救出朱高煦。
可他根本没做过与满者伯夷人陆战的打算,何况允也没拨给他陆师,此时船上只有不到三千他从台湾带来的兵马,城下的满者伯夷国之兵至少有五万,这两千人若是在城中能起大作用,忽然出现在城外根本解不了三宝垄城之围。
曹彻焦急的在甲板上走来走去,想办法,可就是想不出来。这时忽然有将领说道:“总兵,后面的船不是关着七八千人犯?把他们都放出来,每人发一支木棍,也装作陆师;还有水兵,凑凑也能抽出两三千人,这下子就有一万三四千人了,足够解三宝垄城之围了。”
“那些人犯岂能放出来?还要给他们武器,他们岂会乖乖听令?何况就算他们乖乖听令,从来没经过训练的万人也打不过千人。你这法子不妥。”曹彻道。
“总兵,这里已经是南洋了,看守的将士有时候会与犯人说话,所以他们也知道这里是爪哇岛。即使他们反抗,也回不了中原,甚至会被爪哇人抓去做奴隶,还不如分到诸位藩王手上,好歹是做兵和当百姓。何况大人还可以与他们说只要解了三宝垄城之围也算立了一功,对以后在藩国立足很有好处。只要与他们摆事实、讲道理,大多数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至于他们不是兵,总兵您知晓,岸上的满者伯夷人可不知晓,再让一千兵马冲在最前,满者伯夷人就会以为是有一万多兵马来解围,只能退兵。”
“你这是打着吓唬他们的主意。万一被识破,不仅解不了三宝垄城之围,还会再搭进去许多将士。太冒险了。”曹彻说道。
“总兵,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冒险一试了!”那人大喊道。
曹彻又想了一会儿,却还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他又见情形越来越危险,不能再耽搁了,只能按照这个将领的策略做起来。
见到一直停在岸边的那支船队上忽然下来一万多人,而且打头的队伍手持钢刀、长弓,排着整齐的队列向自己军队的营地冲来,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虽然万分不甘,也只能下令停止攻城。为了尽快打下三宝垄城,满者伯夷人也损失巨大,各部轮番上阵都损兵不少,可打不过生力军;而且见到这支援兵赶到,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能清晰的感觉到士气正在下降,将无战心、兵无战意,只能退兵。
见到满者伯夷国之兵退回去后,曹彻松了口气,马上招呼开城门让他们入城。他率领的毕竟以囚犯为主,时间长了被看出虚实,大事可就不妙了。朱高煦也马上下令打开一面城门放他们进来,又亲自去迎接统兵的将领。他见到曹彻第一面就非常惊讶,但一直忍着,忍到人都进城,拉着他来到路边一间房屋后才出言询问,这才得知了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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