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用你的白颜料吗》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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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珩知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的拳头, 胳膊瞬间麻了一半。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道:“你还真的下手啊?”
    “我要真的下手你现在就不躺在这里了。”程熠冷眼看他,“这个速度你要是接不住你就洗洗回炉重造吧。”
    方珩知叹了口气:“你对我真自信。”
    程熠怼他怼得不留情面:“我这是对一个男的基本的判断。”
    方珩知又叹了口气:“你好残忍。”
    程熠完全没有继续理他的打算:“你好点没?能走吗?”
    “能, 缝个针又不是接个骨。”方珩知不用他扶,自己就站了起来。
    “你可别逞能了。”程熠连忙到他受伤的那条腿那边扶着他, “你撑着我,这边儿少用力, 悠着点儿。”
    “行。”方珩知点点头,胳膊一伸就勾着他脖子往前一瘸一拐的走,“一起吃饭去?”
    “嗯, 你受伤了吃清淡点,去我家吧?”程熠问。
    方珩知挑了下眉, 爽快应了:“行!”说完, 他又问道, “你等下,我先去付个缝针的钱。”
    程熠拦着他:“我付过了。”
    “嗯?”方珩知有些错愕的转过头看他, “你……”
    “别那么看着我, ”程熠把他脑袋别过去,“你是程木桐的救命恩人。”
    方珩知顿了顿, 点点头, 没再跟他争论医药费这个问题。
    “药的话, 等先回去吃个饭我再来给你开。”程熠说, “先填饱肚子。”
    方珩知没什么主见的点头:“好,都行,你说了算。”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程熠才忽然想起来:“你怎么跟白哥请的假?”
    “我就说我不小心把腿划伤了现在在医院。”方珩知四周环顾了一圈,然后精准锁定了他的摩托车, “他要来看我,但我拒绝了。”
    “你跟他最近关系很好啊?”程熠把他扶到摩托车上坐下。
    “能不好吗?”方珩知有一搭没一搭晃着腿,“他天天来跟我打探你的消息。”
    “嘶。”程熠皱皱眉,骑上了摩托,“你抓紧我。”
    方珩知很乖的往前一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还煞有介事的赞叹了一句:“腰挺细的。”
    程熠:“……别逼我把你丢下去自生自灭。”
    摩托车“嗡嗡”响了两声,离开了医院。
    路两边的风景慢慢向后移,这次大概是这辆摩托被开得最慢的一次。
    方珩知正悠哉悠哉欣赏风景,就听到前面忽然传来一句:“下次白哥如果问我跟学习无关的私事,你别告诉他。”
    方珩知眨眨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为什么啊?”
    “嘶,你什么毛病?离远点,痒死了。”程熠暴躁的摸摸耳朵,“我不想让他了解我太多。”
    方珩知见他那只耳朵被他揉红了,也不再为难他,离远了些:“他不是对你挺好的?而且人家也没问啥过分的,我觉得都是家里人正常的关心吧。”
    “你不懂。”程熠说。
    方珩知又凑近了些:“那你跟我说说啊。”
    “你怎么这么八卦?”程熠很鄙夷的开口了,“他是我妈的侄子,我跟我妈关系不好。”
    方珩知点点头,也没再多问:“行。”
    程熠挑了下眉。
    他很难得见到一个这么会把握分寸的人。
    方珩知是有好奇心,但显然这个好奇心不会让别人讨厌,起码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内。
    点到即止,恰到好处。
    可以说,相处起来的话,杜茂和赖骁都没有这老狐狸让他感到舒服。
    摩托车骑了快一个小时才慢慢吞吞停在了林湾路107号巷口。
    这是方珩知第一次见程熠的家,他颇为新奇的看了一圈周围环境,然后歪了歪脑袋。
    他想,他的同桌实在是个很让人捉摸不的人。
    每一个地方都很矛盾,有钱还是没钱、爱学习还是不爱学习……
    他摸索到现在,也没怎么看懂。
    他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半死不活的被程熠从车上扶了下来:“你开得但凡再慢一点点,我就回不来了。”
    程熠嫌弃的看着他:“至于吗?你一大老爷们怎么这么多事儿?”
    “大老爷们是不会饿吗?”方珩知皮笑肉不笑指指自己的胃,“它已经剧烈收缩快一个小时了。”
    “那你别想着它,越想越饿。”程熠乐了,一手扶着他一手开了房门:“你进去坐着,我去给你煮碗鸡蛋面。”
    方珩知极其不灵活的挪到了沙发上坐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贤惠!”
    “滚犊子。”程熠骂他。
    厨房里的食材还有很多,都是新鲜刚买回来的。
    也幸好程熠今早去了菜市场,不然中午这顿还真没法解决。
    他在买的速食面条和手擀面之间抉择了一下,还是决定给伤患吃点好的,用手擀面给他做。
    面条下锅后,他走到厨房门口对着沙发上趴着的那货吹了声口哨:“哎,葱花要不要?”
    方珩知把头从抱枕里抬起来,左右摇了摇:“不要,葱姜蒜都不要!”
    程熠点点头,嘟囔着:“事儿跟程木桐一样多。”就回到了除厨房。
    他做饭很快,不一会儿就搞定了两碗面和一个炒西蓝花。
    方珩知闻着味儿挪到了餐桌旁坐着:“好香。”
    “废话。”程熠把看上去就很漂亮的面放他面前,“你下午还去上课吗?”
    鸡蛋面还在冒热烟,方珩知挑起一筷子看着它冷凉:“不去。这还去什么?身残志坚?我有这么爱学习吗?”
    程熠服气:“那你回家?”
    “不回。”这次的回答更快,“回去听我妈唠叨吗?”
    程熠低头吃了口面条:“对不起啊。”
    方珩知也吃了一口,抬头看他,笑道:“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我妈不会因为这个骂我的。”
    “怎么说也是程木桐害你受的伤。”程熠说,“这孩子就是不让人省心。”
    “活泼一点挺好的。”方珩知筷子戳了戳鸡蛋,“我小时候不比他差。”
    “哟,”程熠乐了,“看不出来啊大学霸。”
    “其他人看不出来就算了,”方珩知笑笑,“我在你眼里形象都这么差了,你还看不出来?”
    “你但凡在意一点自己的形象,现在也不至于在我心里没形象。”程熠说,“吃饭!吃完饭去休息。”
    方珩知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闷下头吃饭。
    吃完饭,程熠拒绝了某位伤残人员想要洗碗的举动。
    “你拉倒吧,去躺着吧。”他把这碍事玩意儿推到沙发上,“不然碗和你总得坏一个。”
    方珩知坐在沙发上仰头看他:“那多不好意思?”
    程熠嗤笑一声:“你可以再假一点。”
    方珩知乐了,笑眯眯目送他去了厨房。
    顿了顿,趁着程熠在洗碗,他摸出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被接通,他就先发制人出了声:“亲爱的妈妈。”
    那边一阵沉默。
    方珩知“嘶”了一声:“茹婷女士?”
    茹婷深吸了一口气:“你又给我惹事儿了?”
    “非也非也。”方珩知漫不经心的否定了她,“就是不小心把自个儿摔着了。”
    “你把自个儿摔出脑震荡了?”茹女士觉得他有病,“不然摔了一下都得来汇报?”
    “唉,也不至于摔到脑子。”方珩知无奈,“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茹女士怒了:“那你不是有毛病吗?我上班呢你给我打电话就给我说你摔了一下??”
    “表达一下我是个听话顾家的孩子,”方珩知笑道,“毕竟上午在您朋友医院缝针这种事儿还是得告知您一声。”
    “……”
    方珩知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离远了些,果然,下一秒……
    “方珩知!!!!”那边声音大的仿佛要瞬移过来活剥了他。
    他无声感慨了一下茹女士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然后才应道:“哎、哎,我在。”
    “你他妈是去跳井了啊摔成这样??”茹女士不可置信道,“都缝针了?怎么做到的?”
    “这个……”方珩知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说道,“大概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然后忽然一个机缘……”
    “你少给我嘴贫!”茹女士不客气的打断他,“你不是在学校呆的好好的?怎么能摔成这样?”
    “中午出来吃饭摔的。”方珩知晃晃伤退,“不小心,真是不小心。”
    茹女士冷笑一声:“你现在在哪儿呢?我去接你。”
    “不用!”方珩知果断拒绝,“我在我朋友家里。”
    在厨房偷听的程小熠:“……”谁和你是朋友?
    方珩知并不知道厨房里有个偷听的某某人,还在陶醉的忽悠他妈:“安,您安,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
    “哎,好,您放心,他这儿离学校近,我还能晚上回去拿个书包作业……”
    “没问题!人家家里课本一大堆……”
    听到这,程熠心虚的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书桌。
    这货真能睁着眼说瞎话。
    过了一会儿,客厅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他洗洗手,出了厨房:“你妈催你回家?”
    “嗯,企图让我回家打断我另一条腿。”方珩知指了指他身后的水果袋子,“熠哥,给削个苹果?”
    程熠握了握拳,拿出一个苹果去洗了洗。
    他从来没有这么好脾气过。
    算了,算了,他想。都是程木桐的锅,我忍……
    “不过你不回家没问题吗?”他拿了一把水果刀。
    “没问题。”方珩知好奇的看着他削苹果的手,“她巴不得我天天不回家。”
    “听上去可不像。”程熠三下五除二就把一个苹果的皮完整的削了下来,“我以为你妈管你管得很严。”
    “好刀工!”方珩知给他鼓掌,“是很严,但是这不妨碍她看到我就头疼。”
    程熠把苹果递给他:“……你是多让人糟心啊?”
    “一般一般。”方珩知咬了口苹果,含糊不清道,“她就是吧,看到我就烦,看不到我也烦,你懂吧?”
    程熠手一顿,走回了卧室。
    方珩知吃苹果的动作也慢了下老,翻过身盯着他:“那个……”
    “我不懂。”程熠转过身,看着他,“我妈是只要见不到我,她就开心了。”
    方珩知一愣。
    程熠也没在意他的反应,低头扒拉着桌子:“大学霸,我给你找本书看。你想看哪一科?”
    “数学吧。”方珩知随便挑了一门。
    他趴在沙发靠背上,第一次打量起了程熠的卧室。
    刚刚这间卧室门一直关上,他也没注意,现在打开了,他才发现里面全都是画材画具。
    很乱,但不脏,就像这间屋子,虽然小,但仍然很干净利落,两三个人住着也不嫌挤,风格也很简约。
    就……很像程熠的风格。
    画架上还有一副未完成的画,只铺了一个色稿,看上去应该很久没有动过了。
    “熠哥,”方珩知忽然出声喊道。
    听见他声音时,程熠刚找到一本全新的数学练习册。
    他拿着练习册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门,门内的一切被他隔断在内。
    “怎么了你又?”他把练习册丢了过去。
    方珩知接住练习册,随手翻了两页道:“熠哥,教我画画吧?”
    程熠坐在他旁边,笑道:“你是想考美院啊?”
    “嗯,算是吧。”方珩知漫不经心的把练习册在手里转了一圈,“我也说不太上来。”
    “这算什么回答?”程熠白了他一眼,“走美术生无非就是两个原因,真喜欢和考大学。我呢,就是第二种。”
    方珩知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是真喜欢。”
    “不,不一样。”程熠说,“是真喜欢,但不是喜欢考试的那些东西。”
    “哦,”方珩知抱着胳膊,伤腿嚣张的翘在了沙发扶手上,“艺术家啊。”
    “哎我发现你这个人很损啊。”程熠有些纳闷,站在沙发后靠背弯腰俯视着他,“你特别会捧杀你知道吗?”
    方珩知不太满意这个谈话角度,坐起身来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他来坐:“不是,我说得真心实意。”
    “老狐狸说得话你自个儿觉得可信度高吗?”程熠长腿一跨,就凑后面直接跨过沙发坐了下来。
    “你买这沙发真是委屈你腿了。”方珩知感慨道,“我就纳闷了,我有哪里像老狐狸?”
    “您还真是没自知之明。”程熠白了他一眼,然后从茶几抽屉里掏出了一面镜子,对着他脸怼了过去,“自己看。”
    方珩知还当真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很不要脸的赞叹道:“真帅。”
    程熠:“……”那一千公里外的万里长城都没您脸皮厚。
    他面无表情收回了镜子。
    方珩知笑了一下,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哎,你别跑题啊。教不教我啊?”
    “我慈善家啊?”程熠很好奇自己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我连我自己都没画明白呢,怎么有空教你?”
    “你先别急着拒绝啊。”方珩知叹了口气,他同桌真暴躁,“我跟你换。”
    “你拿什么跟我换?”程熠看着他,“你的脑子吗?”
    “这天生的没法换。”方珩知摆手,“我拿我的课本跟你换。”
    “我操,”程熠匪夷所思的看着他,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宛若智障,“是我没有课本吗?还是我跟你的课本不是一种课本?”
    方珩知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不是,我跟你的确实有点点不一样。”
    “怎么?你的镶金了?”程熠问。
    “我亲爱的同桌,”方珩知无奈了,“你能不能不把我想得这么物质啊?我是穿衣戴银了吗?你这是偏见!”
    程熠低下头,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成,你接着说。”
    “也就我脾气好。”方珩知叹了口气,“我那课本里有标记和笔记,比那破烂笔记本有用,看了不说能高分,起码都及格没问题,一般人我真不借。”
    “我怀疑你在吹牛逼。”程熠瞥他。
    “偏见,大偏见!”方珩知很冤枉也很生气,“我句句肺腑!”
    程熠绷着嘴角,但声音还是压不住笑意:“行行行,信你。”
    “勉强算你有良心。”方珩知懒洋洋的把胳膊勾搭在他肩膀上道,“那换不换。”
    程熠挥个胳膊把他甩了下午:“先说好啊,我可不保证你能高分。毕竟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能考多少。”
    “没关系同桌,我信你。”方珩知不死心又搭住了他肩膀,“赌上我对你的爱。”
    程熠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抬脚就踹过去:“滚!”
    方珩知被他踹开后捂着肚子笑了半天。
    程熠把这个棒槌安排好后就打算去接程木桐。
    “我去接我弟,你在这儿老实呆着。”他换上鞋,拿起钥匙就打算出门。
    “好的。”方珩知笑着对他摆摆手。
    门被“哐当”一声关上,方珩知拿着手机“啧”了一声。
    他想了想,给廖承帆打了个电话。
    “喂?”
    “哎方哥!”廖承帆那边声音很嘈杂,人也吼得很大声,“有啥事儿嘛?”
    “你能不能给我换个地方说话?”方珩知皱着眉提高了点声音,“吵得我头都快炸了。”
    “哎好!哥你等等啊!”廖承帆那边“几里哐啷”一阵乱响,终于在方珩知骂人之前安静了下来,“方哥,你说,啥事儿?”
    “有个事儿拜托你一下。”方珩知说,“你帮我去医院开点药。”
    这话把廖承帆吓了一跳:“我操!方哥你病了啊?没事儿吧?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别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多娇贵。”方珩知无语道,“腿上划了个口子,我刚给我妈发了消息,她让我去她朋友那个医院开药,钱我等会转给你。”
    “行,但是这点钱就没必要转我了。”廖承帆忽然放低了声音,“哥,你偷偷告诉我,你是不是跟别人打架了?”
    “想象力不需要的话可以捐给需要的人。”方珩知说,“我,三好学生,怎么可能打架?”
    “不是,这就咱俩,哥你真没必要装。”廖承帆疑惑问道,“您除了成绩,哪一点跟三好学生沾边?”
    方珩知吸了口气。
    下一秒,廖承帆就发现他方哥无情的挂了电话。
    啧,拔diao无情的渣男。
    他叹了口气。
    然后就发现微信来了几条消息,是他方哥的。
    [F]:拿完药送到这个地址。
    [F]:/定位/
    [F]:来了以后你会见到程熠,然后就说药是我妈的朋友免费送的,一定要强调这点!
    廖承帆:“?”what?怎么又跟那位混混扯上关系了?
    他看着这三条消息陷入了迷茫状态。
    程熠来到杜茂家的路上,还买了一堆水果和坚果。
    虽然杜茂说是一家人,但他不能这么不客气,毕竟还是麻烦人家了。
    杜阿姨一见他来,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小熠!阿姨好久不见你啦!是不是又瘦了啊?”
    “没有,体重没变!”程熠笑着把东西塞她手里,“这最近忙得很,马上暑假了就天天来看您!”
    杜阿姨一看这些东西就给了他脑门上一个巴掌:“你小子!每次来都带一堆东西,不知道省点钱啊?阿姨缺这些吗?你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啊?”
    程熠摸摸脑袋:“不是,我这是想给您买!这还是没钱,有钱的话我天天都送来。”
    他嘴甜,杜阿姨一下子就被他哄得眉开眼笑:“臭小子!快进来吧!木桐和杜茂那小子在书房等你呢!”
    “哎好。”程熠应了一声,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结果一进门,他就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杜茂脑壳撞到了一起。
    “嘶!”他吸了口气,怒瞪着面前这人,“你有病啊?”
    “疼疼疼!”杜茂面目狰狞的揉着脑袋,“我这不是刚刚把我妈那玉手镯摔了,不敢出去接你嘛,这不,只能搁门口听着声儿欢迎你喽。”
    “那你这欢迎人的方式挺独特啊?”程熠讽了他一句,然后朝着一旁坐着的程木桐走去,“知错了?”
    程木桐怯怯地看着他,点点头。
    程熠叹了口气,摸了摸他头发:“哥不是凶你,你知道如果今天没有方珩知哥哥你会怎么样吗?”
    程木桐咬着下唇:“对不起哥。”
    程熠显然不是他一句“对不起”就能心软把事情揭过去的人:“那个后果不是你承受得起的,哥也承受不起,你懂吗?”
    程木桐点点头。
    程熠看着他,把他脸抬起来对着自己:“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听话?我让你去赖骁哥哥家,你为什么要去我学校那边?”
    “我……其实一直在家门口。”程木桐说,“然后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妈妈出来了,我就跟在她后面,结果看到她去马路对面了。”
    程熠皱眉:“你妈闯马路了?”
    “嗯。”程熠说,“哥你告诉我不能闯马路,我就想上去提醒妈妈……”
    “……”程熠闭了闭眼,“知道了。”
    杜茂当了好一会儿的透明人,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
    他把程熠拉到房间一角,小声道:“我操,你妈也是真绝了。木桐刚刚跟我说了,他年纪小不知道,我他妈听得明白,这是想干啥啊?这娘们这么没心没肺吗?”
    程熠瞪了他一眼:“注意措辞,被程木桐听到了怎么办?”
    “放心,他听不到。”杜茂又小了点声音,“你还打算跟她有来往啊?要我说,多问她要点钱,就别再跟她见面了。”
    “不行。”程熠一下就否决了他这个建议,“程木桐还小,你知道他要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是什么感受吗?”
    “没多大事儿吧?”杜茂嘟囔道,“本来也不常见,小孩子忘性大,估计过段时间……”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程熠平静看着他的眼神。
    杜茂一下子顿住了。
    他忘了,他熠哥就是在这个年纪……
    “不行。”程熠像没事人一样转过头,“肯定不能一直见,但起码……要等我高考完。”
    杜茂不说话了,只重重叹了口气。
    程熠走回去把程木桐拉了起来:“走吧,回家。”
    “好。”程木桐牵着他手,“方珩知哥哥还好吗?”
    “托你哥的福,”程熠听到这货的名字就心累,“他生龙活虎。”
    杜茂一下子就乐了:“说真的,大学霸跑得是真快!我当时离程木桐比他还近呢,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嗖的一下就飞过去了!”
    “大老爷们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丢人啊?”程熠把程木桐眼睛捂上,然后对他竖了个中指。
    “哎,你这真的……”杜茂憋屈的也竖起自己的中指,“欺负我手指短啊?”
    程熠嗤笑一声:“还用得着欺负?”
    “……”杜茂撸起了袖子,“过分了啊?”
    程熠挑眉,把他袖子拽了下来:“我们走了。你就别送了,打碎了阿姨的镯子,你这几天就当个鹌鹑吧。”
    杜茂瘪瘪嘴:“我看她那玉镯子也不像真的啊!”
    “你这话到她跟前说去。”程熠头都不回,拉着程木桐开了门,“走了!”
    “路上慢点啊!”杜茂扒着门框目送他。
    “嗯。”
    杜阿姨见到他出来,连忙把手里的饭盒递过去:“这就走啦?来,阿姨刚蒸好的水晶虾饺,你带回去吃!”
    “谢谢姨!”程熠不客气的接了过来,“阿姨厨艺又精进了!隔着饭盒闻着都香。”
    “就你会夸!你小子吃蜜糖长大的吧?”杜阿姨送他俩下了楼,“回去路上慢点啊!骑慢点!注意安全!”
    “好。”程熠笑笑,把头盔给程木桐套上,“这会儿风大,姨你上去吧!”
    “我看着你们走了就上去。”杜阿姨对他挥挥手,“有空多来玩啊!”
    “好!”程熠也对她挥挥手,手腕一拧,就骑着摩托走了。
    程木桐抱着他的腰,头抵着他后背问道:“哥!方珩知哥哥在我们家吗?”
    “在。”程熠说,“所以你等会见到他要好好道谢,听到了吗?”
    “好!”程木桐闷声道,“哥。”
    “有话就说。”程熠皱眉,他一个直爽的汉子,怎么就有个这么磨磨唧唧的弟?
    程木桐声音跟蚊子似的,哼哼唧唧说了一堆,他一个字儿也没听清。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程熠被他憋得难受:“你声音这么小实在跟谁说的?”
    程木桐:“……”
    下一秒,程熠听到他弟攒了十成十的吃奶劲儿吼道:“我说!哥!方珩知哥哥真的很好!我喜欢他!!”
    程熠:“……”
    好家伙,这一声直爽了。
    爽的路两旁的人全都在侧目注视着他们。
    ……现在换个城市生活还来得及吗?
    摩托车逐渐加速,飞快逃离了这个地方。
    只有骑着共享电动车的廖承帆愣在了原地,任由一头红棕色的秀发随风飘扬。
    廖承帆:“???”
    一天之内,他方哥真是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
    方珩知手里的习题册刚做到第二十七页,就听到了门外的摩托车熄火声。
    他立马丢下笔,伸了个懒腰,掐着门开的那一秒出声喊道:“熠哥!回来啦?我等你等的……”
    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程熠身后钻出来的小孩。
    方珩知:“……”我操,忘了小孩回来了。
    程熠戏谑的看着他,把钥匙随手扔在了抽屉里:“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我听着呢,你等得怎么了?”
    方珩知:“……”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假笑:“我等你等得数学题都做了二十多面了。”
    这下程熠震惊了。
    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然后飞快跑到他跟前,拿起了他面前的数学练习册。
    上面的页数果然是第二十七页,再往前翻一翻,也都是满满当当。
    “……”
    学渣震惊了,怀疑人生了。
    半晌,他指指练习册,又指指方珩知,颤抖着声音问道:“我走了才一个小时,你他妈手是打字机吗?”
    方珩知很享受他“震惊又佩服”(实际上并没有佩服)的目光:“不是,这题我升高中那年暑假做过。”
    “那也快一年了吧。”程熠捧着本子啧啧称奇,真心实意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你是真牛逼!”
    被夸了,方珩知就谦虚了,他没有得寸进尺,反而叹了口气:“你说你天天多夸夸我不好吗?天天对我这么凶干什么?”
    “那你说你天天多做题少说话不好吗?”程熠翻了个白眼,“好好一小伙子偏偏张了张嘴。”
    “……”方珩知不理他了。
    这时,程木桐端着水来了。
    程熠刚想接过来,就看到这杯水径直略过自己送到了方珩知面前。
    程木桐结结巴巴道:“方、方珩知哥哥,喝水……”
    方珩知一愣,然后接过水揉着他头发笑开了:“好,谢谢木桐。”
    程木桐莫名有些害羞,低着头扑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程熠举着没拿到水杯的手:“……?”
    他满脸空白,偏偏某个棒槌还炫耀似的对他眨了眨眼。
    程熠:“……”操。
    他郁闷的坐在了沙发另一边,凉凉道:“小白眼狼。”
    程木桐拔出脑袋,看了看他,但仍然不为所动。
    程熠气得差点厥过去。
    妈的,养了你八年,不懂我什么意思?
    但是你要我当着这老狐狸的面让你再去倒杯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程熠只能自己默默生闷气。
    方珩知眉眼弯弯,看不见的狐狸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甚至还把程木桐给自己的水捧到了他面前:“来,熠哥,喝水。”
    程熠很硬气,一把扭过头:“你喝过的,我不要。”
    方珩知“啧”了一声:“都是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听着这莫名熟悉的语气,程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学我?”
    方珩知耸耸肩:“灵活运用。”
    程熠想骂他,但余光看到了程木桐,一句“你他妈”就哽在了喉咙里。
    方珩知满意的收回了目光,斯条慢理喝着水。
    看上去悠闲自在,仿佛手里的是什么绝世好茶。
    尽管程熠很想冲过去把他杯子砸了。
    这时,大门响了两声。
    程熠憋着一肚子气去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廖承帆就见到了门内那熟悉的混混的脸。
    廖承帆:“……”
    他的脑子里几乎第一时间就冒出了他方哥给他发的消息,于是几乎是运用肌肉记忆条件反射的脱口而出道:“熠哥你好我是廖承帆方珩知的朋友方哥的妈妈的朋友给我送了点治他伤口的药拖我给送过来。”
    程熠一脸茫然:“???”
    这人是怎么做到说了一大堆气儿都不带喘的?
    好神奇!这就是方珩知的朋友吗?!简直跟方珩知一样神奇!
    廖承帆说完,老觉得自己漏了点什么。
    于是在思索一番后,他恍然大悟的开口了:“哦对!这些药不要钱!”
    “噗——”屋内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咳、咳咳——”
    程熠麻木的转头看过去,就看到方珩知手里那比西湖龙井信阳毛尖还好喝的白开水撒了一身,而水的主人已经被呛得眼尾泛红了。
    廖承帆从门缝里瞟见了这一幕,连忙灵活的钻了过去:“哎哟喂!方哥你这咋整的?!”
    方珩知擦了擦嘴,闻声飞过去一记眼刀:“滚!”
    廖承帆茫然的停下了脚步。
    空气一阵窒息的安静,程木桐不明就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廖承帆也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
    还是程熠的一声嘲讽的冷笑打破了这尴尬的一幕。
    他淡定的关上了门,然后转头对着方珩知笑了一声:“呵。”
    方珩知眨眨眼:“……”操,这一幕可以有幸被评选为他活了十六年来最尴尬的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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