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枪》第一百二十八章 妆楼暮与朝

    郑妥娘的闺阁妆楼不在玉春楼的四层主楼内，而是坐落在院落的更里面，是一栋不大的二层小楼，一路走来竹高林密曲径通幽，门前有拾掇得异常精致的花园草地，也有假山鱼池，虽是夜晚但在多处长明灯的照耀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任谁也想象不到在这寸土寸金的秦淮河畔，人来人往的玉春楼之中，竟会有如此僻静雅致宛若世外桃源般的居所，由此也可见，玉春楼对自家的当红头牌还是颇为看重的。
    在妆楼门口，怜春没让金不换等几位随从跟着进去，而是安排到旁边的偏房落座，只带着张太岳和望月进了妆楼，原本望月也被怜春拦在楼外，还是张太岳说她是你家小姐的发小旧故不是外人才放她进来。
    妆楼内陈设清新雅致且灯火通明，又有一位自称惜夏的小丫鬟迎出来，言称自家小姐正在沐浴，让贵客稍待，片刻即好。坐在妆楼的客厅里喝了几口怜春奉上的热茶，张太岳百无聊赖下，起身驻足，欣赏起此间悬挂的几幅字画来，才赫然发觉，竟然都是郑妥娘亲笔所绘而且上面的诗词全是此女所作。
    饶是他对中国传统字画和诗词一窍不通，却也能从中感受到这郑妥娘乃是有大才之人，难怪会在名妓如云的秦淮河畔名列四艳声名远播。
    居中的是一幅工笔仕女图，看情形应是郑妥娘的自画像，上面还落笔如云烟般写了一首诗——
    浪淘沙
    日午倦梳头。风静帘钩。一窗花影拥香篝。
    试问别来多少恨，江水悠悠。
    新燕语春秋。泪湿罗裯。何时重话水边楼
    梦到天涯芳草暮，不见归舟。
    看到落款张太岳忍不住冲一旁同样起身来瞧，并看得如醉如痴非常投入的望月来了句，“原来你那如英姐字号是无美，明明这般漂亮还偏说自己无美，这不是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望月听了吃吃一笑却对他辞不达意的说法并未回应。张太岳继续周围看下去，竟然意外的在一张水墨山水画前看到了一首熟悉的诗作——
    执手难分处，前车问板桥。
    愁从风雨长，魂向别离销。
    客路云兼树，妆楼暮与朝。
    心旌谁复定，幽梦任摇摇。
    我靠！这不是当年他在南理工时第一个女朋友抄在笔记本上送给他的情诗么？没想到却是郑妥娘所作，诗的名字他也是此番才见到——雨中送期莲生。
    很快，他还发现这位叫期莲生的人应是郑妥娘的初恋“前男友”，至少有三幅字画诗作上有此人名字，字里行间从柔情到相思再到哀怨搓叹，种种情绪跃然纸上，明显看出当年郑如英对此人用情甚深。而其他含有人名的诗作就几乎让人品味不到情爱的意味，对了，还有个叫潘景升的士子应该也是和郑妥娘有过短暂情事的，只是个中情绪似乎淡了许多。
    “真想不到多年未见，如英姐的诗词书画竟到了如斯境地……”望月在一旁连连赞叹，她关注的重点则在作品本身而与张太岳的视角完全不同。
    正说话间，手上水迹未干的惜夏从里间走出来，低眉顺眼道：
    “我家小姐有请贵客入内，”
    说着就引领着张太岳往里走，一旁的望月还想跟着却被另个丫鬟怜春死死拦住，张太岳回头冲望月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稍安勿躁，望月才算作罢。
    穿过一处回廊上到二楼郑妥娘的闺房里，一阵水雾未散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空间不小，陈设倒也清爽简洁，最里面是张挂了红纱帐的大床，旁边是摆满书籍的书架和书桌，另外一边是梳妆台，居中则是个硕大的木浴桶。
    张太岳进屋时，披散着乌黑长发的郑妥娘身披一袭薄得几近透明的轻纱，正施施然向里面大床移步走去，见他进来回脸一笑却并未就此停下脚步，在屋内明亮的灯光和数根奢侈的大红蜡烛照耀下，让张太岳见到了她若隐若现的玲珑玉体和宛如出水芙蓉般的绝世容颜。
    张太岳当时脑袋里嗡地一下身体也不由自主起了反应，实实在在被蛊惑到，心下隐隐有些后悔之前答应望月的一番说辞了。
    郑妥娘时年二十出头，正是女子花容绽放最美的年纪，体型比起性感撩人的胡沁三女略显瘦弱些，但体态婀娜肤白貌美，尤其此女竟生得是罕见的蜜桃屯，饶是两世为人御女多位并且阅尽世界各国a片的张太岳，也被她那曲线无懈可击，美得惊心动魄的蜜桃雪屯给惊艳到了！甚至她的其他方面特征都被张太岳给忽略掉了，此时此刻他的眼里就只剩下两瓣白糯微颤的雪白……
    郑妥娘也注意到张太岳的短暂失态，不禁暗暗自得，就在他直勾勾的注视下走到床边，以一种慵懒撩人的姿态侧卧在床边，这回又把娇躯的大半个正面展现在张太岳面前。薄纱难掩酥胸尽露，膏脂如绸的雪白肌肤，神秘的芳草地……
    张太岳下意识的喉头涌动咽了下口水，发出咕噜一声轻响，在这样一个静谧的闺阁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突兀。饶是张太岳脸皮够厚，此刻也不由得腾地红起脸来。
    郑妥娘眼带笑意的垂下眼帘，还顺手抄起一本书来假意翻阅来掩饰此间尴尬。
    “行啦，别装了，”张太岳颇带魔性的声音随即响起，“我就不信都这样了，你还能手不释卷看得进去书……”
    郑妥娘瞬间崩不住了，一下子捂着嘴格格笑了起来，笑得娇躯乱颤很是放松，反而更增丽色，怜春和惜夏两个小丫鬟也跟着偷笑，现场气氛顿时变得融洽轻松起来。
    笑过后，郑妥娘悠悠叹道：
    “听春梅说起，公子年方十六，可奴家却感受不到丝毫的轻狂稚嫩来，说起话来也是……也是……”
    “也是啥？粗鄙不堪么？”
    “奴家也说不好，之前从未见过似你这般说话如此直截了当又兼或出人意表之人，总之甚为别样就是了。”
    张太岳闻言咋吧砸吧嘴，心说还真是这样，作为穿越者，哪怕再怎么注意，他的语言风格也不可避免的带有明显的后世烙印，喜欢就是喜欢，爱就爱了，想说啥就说啥。
    而明人的习惯却是含蓄内敛到了极致，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家人，彼此间说起话来也是一贯兜兜转转拐弯抹角。就连他拿后世的口水歌来装比也是如此，后世直白通俗的曲风每每都让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倾倒，无一例外。
    “请公子宽衣，奴婢这就给您换过浴汤来。”一旁的惜夏轻声提醒道，
    张太岳瞅了瞅床上含羞带怯玉体半呈的郑妥娘，又看了看雾气缭绕香气不减的木浴桶，脑瓜子有点嗡嗡的不受控制，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嘴唇，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犹疑。
    真要宽衣了估计今晚就走不掉了，难免会失控犯些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先前刚刚答应望月丫头的话言犹在耳，更何况今日与这郑妥娘才初次相见，就这样直接那啥也有点太那啥了。
    可真要让他在此刻就狠心说出拒绝的话并转身出去，他又十分不舍，实在是这娇俏绝美的郑妥娘给他带来的感官刺激和诱惑，太大了些！已经大到了让他快失去理智的地步。这对两世为人的张太岳来说，确属头一遭。
    正当张太岳挣扎犹豫间，门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又是咚咚敲门声和望月的呼喊声——
    “公子，公子，你快出来下，金不换有急事禀报……”
    这一下倒是瞬间让张太岳从短暂的失态中恢复过来，他先是冲愕然望过来的郑妥娘拱手道了句抱歉，然后转过身来走向门口，刚欲抬手开门，一旁的惜夏早就很有眼力价的提前帮他把门打开了。
    望月冲进门来，先是撒眼瞄了下屋里的情况，眼神在**的郑妥娘身上尤其多留了片刻，忍不住呀的一声吐了吐舌头，然后才凑到张太岳耳边轻声道：
    “金不换来报，怕是佛龛出事了……”
    “哦？”张太岳闻言顿时有点急了，先前他还以为这是望月怕自己把持不住故意这样搞事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急事，顿时所有的旖旎和暧昧一扫而空，他立刻快步往外走，甚至都忘了跟郑妥娘打声招呼解释下，导致后者俏脸一寒瞬间僵在当场。
    出到先前的客厅，果见金不换正有些焦虑的在那来回踱着步，见张太岳出来立刻奔上前来压低嗓子向他急声禀告：
    “大人，先前我们几个在院子里看到了两股烟火信号，是咱们的信号无疑，在城西，估摸着有五六里路吧，咱们之前出来时，全部人都在，只有佛龛未归，不过这方向却和大报恩寺反着来的……”
    张太岳一听也顿时急了，此次行动前一个月，他才刚刚让制造作坊那些鞭炮工匠们研发制造了一款专用的信号烟火来，只要佛龛、峨眉峰还有这次行动带出来的这些人手里才有少量配发，放一枚烟火，表示遇到了紧急情况急需救援，若是连放两枚，那就表示警戒提升到十万火急的危机程度。
    而佛龛又恰好是此次夏蝉行动的主力，张太岳焉能不急，忙道：
    “那还等啥，走！现在就去瞧瞧去，”说话间已经两腿紧捣腾开始小步跑起来，金不换紧随其后，嘴里跟着来了句，
    “大人别急等等我，之前我已经派了贾三先跑回客栈，若是佛龛没回来就会把所有兄弟都喊上，带着家伙先过去看看，”
    望月一出来就见这两人急急忙忙要跑连忙顿足问了句，“那我呢？”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好好陪陪你如英姐吧，明早我会派人来接你……”
    张太岳的声音随即传来，话音刚落一行几人却是早跑得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