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进入到他们的卧室之中呢?
看着方才趴在地上时粘到的满手脏土,我计上心来……
下卷 第五十一章 婚约
我轻轻地,将书房的门拉开一条细缝,从细缝中观去,见到小雪正背对着我,凝神看着电视。我便悄悄拉开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她身后,来到厨房边的洗手间。我握住门把,探指将门锁扣死,再轻轻合上门屝。提心吊胆做完这一切,我回头看看小雪依然没有察觉,便轻轻走回到书房。
我再次从书房中走了出来,脚步骤响,来到洗手间门口,佯装扭了扭,见门打不开,遂自言自语道“怪了,怎么门开不了啊?”
小雪闻声回过头来“门开不了?那应该是我妈出去的时候误锁了。你去我爸妈的卧室吧,那里还有一个洗手间。”
“是吗?怎么一个屋子有两个洗手间啊?”我心说“丫头你中计了”,嘴里一边嘀咕着走,名正言顺的进了小雪父母的卧室。其实在前一次来到这里时,我已经知道小雪父母主卧内有一个洗手间。
这卧室,还没有书房大,衣柜,大床,梳妆台摆起来更显得比较拥挤。尽管如此,里面的一切却收拾得有条不紊,这足见小雪母亲是一个勤奋的女人。
如同书房一样,我虽心急,却不敢妄自乱翻,只好轻轻地查看着一切。心如火炭,衬着闷热的空气,很快使得我原本快要干透的衣衫再一次滴浸出了汗水。翻到梳妆台时,我无意间向镜中一瞥,自己吓了一跳:我整个头部,湿漉漉犹如水洗过一般,但愈是心急,心里愈是发慌,加上时刻惊怕小雪闯进来,我拿东西的手便开始发抖…从床底爬出来时,地板上已留下我湿漉漉的拖沓痕迹,我知道自己无法再专心寻找下去了。
找不到,就算了吧,也许撒旦庇佑着他,命该如此,几欲打消此想法继续寻找,却又不忍,我简直无法想象,若我真的将那东西找到而交给刘处长推倒顾远涛之后,小雪会崩溃至何种情形。
恍惚着进到洗手间,灌了满盆的水,我将脸埋入其中,清水凛冷如冰,刺得我好一阵疼痛,脑子却因此清醒了很多.我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才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发疯似的寻找,让我变得有些痴狂,双眼冒起血红的丝线,发似草窝,眉头的细纹,较以往似乎胜了几分,唉……
暗叹一口气,我正准备就此做罢,然而要临走时眼角一瞥,却似乎看到这洗手间有些地方不对,我回到镜前,再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怪异处,赫然就在于这两尺见方的镜子。
一般在洗手间装镜子,无非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按照镜子尺寸,用小钻在墙壁上钻四个小洞,在放入塑胶的爆炸螺丝,将镜子装套进去,拧紧,然后在外面套上防护套,避免刮到人手,而第二种,则是直接在墙上涂抹玻璃胶,把镜子粘在墙上,可如今看在我眼里的镜子,除了镜面上没有螺丝的痕迹,更无法在四周找到玻璃胶的踪影,而最奇怪的是,这面镜子居然是与墙壁处于同一平面,乍一看去,像是与墙壁与生俱来,镶嵌好似的.我仔细看了看镜子两侧,便发现了端倪所在。
在镜子的左边,上下一尺左右的距离,分布着两个尾指长的小铁片,但那圆圆的本体,又不太似铁片,我勾起手指,轻轻地在镜面上敲了敲,镜子发出‘咚咚’的空响声,我恍然大悟,那小铁片,根本就是两片活页,而这镜子后面,不用说也是一个空的夹层了,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可苦恼随之而来,镜子与墙壁同一平面,意思就是即便这镜子是没有锁的,我也“老虎啃刺猬——无处下嘴”,根本打不开。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四处望了望,我便想出了办法。
我拿起墙角的一个平时疏通马桶的像吸盘一样的东西,用水冲了冲,也不管是否有干净。便小心翼翼的按在镜子的右方,慢慢将空气排挤出去之后,我握住手柄缓缓往回拉,“啪”的一响,镜面应声而开,像一道小门似的。我心头狂喜,留心看了看镜后的设计,大概是考虑到隐蔽性,这镜子不可能装锁,岂不知这镜子后面竟然是一层铁片,而镜后的墙壁中,嵌入了一小块工业用的磁片。我哑然失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任你顾远涛再聪明,怎会料到我用一个洗马桶的器具打开了你的宝库。
镜后的小洞面积不大,宽高大约一尺,深度却有些尺寸,大约都快接近隔壁的厨房了。在小洞的顶端,装了一盏小型的日光灯,但此刻,洞中却是一片粉红色的,因映入眼帘的,尽是一扎扎崭新的人民币。我点了一下,一共有十五扎,如一扎是一万,那总数应该是十五万吧。除此之外,我还找到了一个32开的胶皮小本子。翻开一看,我再也抑制不住激动,双手颤抖不已,这本子,才是我费尽心机,掘地三尺要找的东西啊。
翻开胶皮封页,本子上的内容了如纸面。若说材质,这是一本极其普通的记事薄,白底红线,开头几页完全空白,再翻几页,便初见端倪。
98/03/12,g市富民商业街工程批与李迪常,总工程款五千万,己得八万元整。
98/11/05,珠海至g市公路维护整修工程,与路桥管理机构谢国华谈定交与李迪常,总款三百万,己得十万元整。
……
我并未有太多惊异,因我能找到,自然也估到了其中大概的内容。心恐小雪起疑,我将小本子放好,掏出手机,调成微距状态,将每一页都完整无缺地拍下来。拍照时,我倏然想到了大名鼎鼎的英国间谍詹姆士﹒邦德。却不知他每一次深入虎||穴,偷拍敌人情报时,是成就感多一些?抑或像我一样,内心充满了惊惶及愧疚?自然,我是不敢与之相提并论的,尽管他那只是一场戏剧。但这么一想,对我还是有些用处的,我不再惊慌,而是细心地将所有的东西复员回位,轻轻合上镜子,一切便大功告成。
出到客厅,小雪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她幽怨地瞪了我一眼,责怪道“怎么那么久啊?”
“呵,肚子痛…不舒服。”下意识地,我抚了抚小腹。
小雪皱起了眉头,关切问道“哦,还痛吗?没事吧?”
我翻身闪过沙发上,坐拥着她“现在好了,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转瞬,我便惊讶起来“哇,你还会看午间新闻?这可真是新闻啊。”
“这本来就是新闻啊。”小雪不解问道。
“哈哈,我的意思是你看新闻,这本来就可以成为一条新闻。”冷气迎头吹过来,将我的郁热散去大半。
“呵,乱说。”小雪轻唾一声,双手忽然微显紧张地摇着我的臂膀说道“最近外面治安不好了,刚才新闻上说有个变态佬,总是在晚上袭击路过的人,尤其是女的,而且还死了一个呢,就在那边的立交桥底下那里。”她伸手向香州方向一指。
“那什么好怕的,你晚上不要出门不就行了?如果出门的话,就开车吧。”我不以为然道,又恐夜长梦多,便催促小雪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你的资料找到了吗?”小雪这才想起我此行的目的。
“不找了,找不到,可能我之前得到的讯息是错的吧,那本书上根本都没有提及任何相关的东西。”我说完,关掉电视和空调,拉起小雪便走出了门口。
在外面吃过午饭,天气依然燥热无比,丝毫没有转阴的迹象。小雪像是吃了败仗的小兵,偃旗息鼓地与我一同回到住所。我知道她之所以不开心,完全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若依照惯例,这时候的她是要拉着我到处闲逛的。而我却乐得悠哉,暗咐〖天意〗。
回到家,我将小雪扔在沙发上,独自走到里间,把手机上拍到的所有东西全用word记录下来,然后,用邮件传给了刘处长。小雪经常翻看我的手机,我可不想被她见到我所拍到的一切。眼看邮件成功传送出去,我将手机上电脑中的东西删除干净,便关掉电脑,出到客厅来。斜阳西下,透过窗台,在地上横过一道道金色的光芒,天色暗淡下来,小雪卧在沙发上,蜷缩着像一只流浪多日的小猫,安静地睡着了。
我心头有些难过,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似乎很多日子,我们都没有这般静寂的相处过了。时常,看着她小巧秀挺的鼻子,俏丽的面容,我都在想,像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她的。她如此优秀,几近完美,她应该有一个比她更为优秀的男人,疼她,爱她,在身边守护她,为她做一切男人该做的事情,为她承担一切苦难,一同收获幸福,至死相伴。
而我呢?我做了些什么!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的照顾过她,没为她栽过一束花,买过一件衣服,亦从未为她煮过一顿饭,甚至没有做过一件可以让她感动的事情,更别说提供予她安全,温暖…但,即便是如此,我还能怎样呢?谁知道,我心中对她有万般的不舍啊,我又何等的自私,即使明知自己不能给她幸福,却不愿离她而去,放任她的自由,营造一片属于她自己的天空。
我无比爱怜地,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不料一下将她惊醒,小雪迷糊地睁开眼睛,见到是我,又抬手揉了揉朦胧睡眼,娇声问道“几点啦?”
“天亮了,呵…”我逗她道。
“亮你个头。”小雪翻身坐定,将整个身躯依附在我侧边,随手又开了电视。
我伸手向她腰间一搂,忽然惊讶道“你好像胖了些呢?怎么腰上有肥肉了?”
小雪亦惊讶不已,眨了眨眼睛,她双眼带着笑意,说道“好像是呢,我也很奇怪,我的饮食都很正常啊,和以前一样,就是不知道怎么胖了点,而且最近还经常干呕,吃东西的时候很想吐。”
“啊!不是吧?那你有没有去医院看看?该不会是……?”
“如果是真的有了怎么办?”未待我将话说完,小雪迫不及待地问道。
我讪讪一笑,搂紧了她“我们结婚吧。”
“真的吗?你想结婚了吗?”小雪一本正经地问道,但眼神中,依然透露着丝丝笑意。
“真的,比珍珠还真,我之前不也跟你说过吗?等我工作稳定了,就结婚。只是我有些担心你爸妈那边,他们会同意吗?”若小雪真是怀孕,我倒不担心的,这正好给了理由我来照顾她,方才传邮件时,我还在想万一雪父出事,小雪还能再依靠谁?
“哈哈,那你的担心就多余了,我妈妈还经常夸你呢。”小雪见我担心所在,终于不再掩饰。释然笑了起来。
我也失声一笑,问道“真的?那你妈怎么夸的?是不是说我又英俊又潇洒,将来咱们生的宝宝也像我们一样,男的风流倜傥,女的芳华绝代?”
“哈哈,你脸皮可真厚,我妈才不会那么没水准呢。”小雪忍不住狂笑,唾道“只有你才这么自恋,嘿嘿…我妈是说,你人老实,走正道,求上进,就是没有年轻人的朝气,看起来很沉闷,不过这样也好,起码这证明你有思想有抱负,不像有些年轻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
我听得有几分惭愧,没错,表面上看起来,我这人深邃而忧郁,任何时候都是一副心事沉沉的模样,似乎总有思考不尽的问题。相信我随便摆个姿势,在身外披上石膏,都可以将我变成遐尔闻名的雕像“思考者”。但我所惭愧的,是雪母说的“有思想,有抱负”,事实上我何来什么抱负呢?之所以性格忧郁,完全是自小养成的习性,自小穷困僚倒,屈身人下,看惯世间冷暖,早已让我内心变得麻木,不知痛,亦不知快。
在我眼中,除了鲜血,世界是灰色的。
“在想什么呢?”我许久漠不出声,终于换来小雪的疑问。
我回过神来,自嘲道“呵,没什么,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国庆?元旦?”
“不要,我可不想大着肚子穿婚纱。”
“那…七月七日如何?牛朗织女相会的日子。”
“好耶!真聪明,和我想的一样。”
小雪兴奋不已,梨涡浅笑,迷人的酒窝闪现出来。我看着,禁不住用手轻轻向着那小坑点了下去,似乎在实现一个多年的歹愿……
下卷 第五十二章 世事如棋
g市这舞台,似乎已经没有我的戏份了,来不及等到谢幕,我便匆匆退场。我以照顾小雪为由,向雪父辞去了办公室秘书一职,雪父假意挽留一番,之后叹一声“到底是年轻人,儿女情长呐。”便任我离去。其实我想,在他心里,绝对是巴不得我早日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的。
五月底,我回到了珠海,闲了几日,又随同小雪一起,到雪母的酒楼去帮手。直到今天,我与小雪才像真正的恋人一般,朝夕相对地粘在了一起。用手摸着她似有若无的小腹,我掐指算了算日子,离农历七月七号,还有一个半月。可为何我一直在留意的g市那边,却没有了动静呢?是否邮件传送失败?或者刘处长改变了初衷呢?
这一日傍晚,我和小雪依例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雪母制造的美食,雪母面带微笑地看着我们吃饱,便不慌不忙地收拾起碗筷来,我抽出纸巾抹了抹嘴。随后帮忙拾辍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向雪母问起来“阿姨,不知你有没有注意,最近酒楼的生意好象差了许多,很多老客人最近都不见踪影了,特别是老郭他们,好象很久都没来了,快两个星期了吧。”老郭是市工商局副局长,以往,他隔不着两天就会带一队人过来吃上一再桌,但如今无声无息消失了,难免我心里不觉得奇怪。
惨白的灯光下,雪母的脸色微微一顿,她转过头,与正在起身的小雪对视一眼,母女心神交汇间,我看出了些许端倪。却见雪母又转过头来,嘴角一抽,眼帘低垂,干笑道“呵…,没有吧?帐目上还是差不多啊,应该是他们都在忙吧。”
“哦…”我似懂非懂,叹了一声。自知无法问出答案,便不再追问。
雪母亦不再详说,匆匆端了碗筷,进厨房去了。我陪小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感觉无聊的时候,拉起她与雪母道了别,回到了银石雅园。
一进门,小雪一反常态地向卧室冲去,我一把将她拉住,抱到沙发上,轻声问道“别着急睡,我要问你个问题。”
“哦…”她挣扎几下,随口应着,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视。
我抬起手,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凑在她耳边问道“你觉得两个人相爱,是不是应该对彼此坦诚?”
“对啊,怎么了?”大眼睛扑闪几下,小雪微带惊讶地反问道。
“那我是不是任何事情都不应该瞒着你?而你也一样?”我保持着笑脸,尽量不让她看出我的真正意图。
“是啊,到底怎么了?”我不着边际的问话,让小雪逐渐有些焦急起来。
“好,既然这样说,那我们就真的应该坦诚相待,相互信任了。”
“你究竟怎么了嘛?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坏事,不敢告诉我?”娇美的脸庞,渐露阴暗,紧紧握着的小手,冰凉。
我皱起眉角,摇了摇头“不!小雪,我没有,反而是你,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对吗?”
“我…我没有。”小雪撒谎的技巧或许并不生疏,但瞬间转红的脸色,却不遗余力地出卖了她。
我笑了笑,凑到她眼前,逼视着她“真的吗?你确定没有?”
“没,真的没有…”小雪声音愈发微弱起来,我心里划过一丝痛楚,不忍再逼迫她了。
“唉……”我长叹一声,向着小雪讪讪一笑,起身要去洗澡。
我正要走开,不料衣角却被小雪扯住了,小雪抬起头,望着我“你…不信我?”隐约间,我似乎瞥见她眼角欲坠不坠的泪花,闪烁着,晶莹剔透。
我心疼不已,复又坐回去,搂了搂她,安慰道“没有啊,傻瓜,怎么不信你呢。我何曾有过不相信你?小雪,你就快成为我的妻子了,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多有疏离,也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很抱歉。但我保证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哪怕是一次,都不会有。我会对你坦坦荡荡。而我今天会这样问你,就是希望你对我也是一样,本来我以为你和阿姨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过既然没有,那就算了,是我多疑了。呵…”我顿了顿,凑到小雪耳边,笑问道“我洗澡去了,你要不要一起,洗鸳鸯哦?”
“才不要呢,坏蛋!”小雪也笑起来,抬手打了我一下。蓦地,她的脸色又变得凝重万分,眼角的悲伤再度浮现“适,其实真的有事,只是我妈不让我告诉你。”
“啊?真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很是震惊,心中骚乱不安,似乎良久以来一直在期盼的事情终于要有结果了。但我却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里究竟是甜蜜,还是苦涩。
“我妈在两个星期前就收到通知,我爸已经被停职审查,爸妈家里也已经被人搜过了,所有的银行户头都被冻结了,还有那辆车,其实不是我借给别人了,是已经被没收了,人家说那车来历不明。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我妈不让我告诉你,她说等我们结婚过后再告诉你的。”小雪说着,“嘤嘤…”地哭起来,无助的抽泣着,柔弱的肩膀随着泣声一动一动着,我的心瞬间被击成了碎片,紧紧地搂住了她,我不断的在她背上轻拍着,抚慰道“别怕,别怕,吉人自有天相,你爸不会有事的,再说还有我在呢,你别怕。”
“可我妈说我爸可能会被判刑啊,我妈还说…”小雪一边轻泣着,含糊不清的说道。
我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过给她“你爸以前收的钱,都还回去了吗?”
小雪点了点头“加上银行的存款,都差不多还清了。”
“恩,那应该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可你妈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呢?”其实答案我知道,但我却仍然免不了问了出来。
“我妈说怕你知道以后会不开心,会影响我们的婚礼。”小雪止住了哭声,如是说。
“呵…傻瓜,怎么会呢。我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只要天还没塌,地球还在转,日子照常过。”这丫头,也实在傻了点,雪母说什么她都信。雪母那么聪明,自然深晓人情世故。这世间人人都有趋福避祸之本性,遇到这种事,平常人巴不得即刻退避三舍,又怎会管你未婚妻是嫦娥还是织女。雪母深恐我也像那平常人一般,知道雪父亲出事之后,立刻抛却小雪隐匿而去,独留小雪悲憫亲情爱情之果。所以雪母不将此事告知于我,我也是可以理解她一番苦心的。
话说明白之后,小雪笑颜又逐渐回到了脸上。事实上,她很清楚父亲的情况已不是她能掌控的了,亦只能坐以待命。唯有闲下来的日子,她经常独自静静的,沉思默想着什么,每每见她如此,我心中便如万蚁噬心般难受,我知道其实在心底里,她还是深深的为她父亲担忧着。父女那几十年的恩情究竟有多深,恐怕我这后来人是无法知晓的了。
幸好,雪母的酒楼身处拱北黄金地段,是以生意并未因雪父而受到太大影响,收支很快恢复正常。随后的日子,我不敢给太多时间让小雪独处,便拉上她一同出去,逛家具超市,添置家电,计划婚期,拟请柬名单。琐碎的生活,使得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多愁善感,我感觉自己一下变得充实饱满,人也忽然有了朝气,每一天的阳光,都是如此明媚耀人。我们拟定的新房,亦还是小雪在银石雅园的房子,因那房子本是雪母以小雪的名义购买的,故审查雪父时,房子并未受到牵连。
日子就这样过着,日复一日,当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起来,婚期临近了。婚礼是在小雪家的酒楼举行的,由于我等原本就是约俭之人,加上雪父的事因,婚礼并未有太多奢华排场,仅是小雪家的旧友,及小雪的一些就近的同学到场。而我,除了j一个人之外,我都不知道还有谁是我的朋友了,母亲那边,我和她商量好回家补办一次。在婚礼之前,我和小雪抽空拍了一组婚纱照,了了她那维美瞬间的心愿,小雪挑了一张看起来最温馨的,挂在了床头的墙壁上。
我很开心,我发现有生以来从未如此开心过,就像阴暗的天际忽然变得晴空万里一般,心中所有的乌云,一扫而空。我发现原来婚姻并未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可怖,而由始至终,我的可怖都是拿了我的父母亲的婚姻来作为标准,但事实上,他们的婚姻真的失败吗?或许不是,是我的阴暗心里造就了他们的失败,说到底,是我的心里失败,而并非父母的婚姻失败。我知道我如今得到了我想要的,不能说一切,起码我得到了我感情上的幸福,如果这世界真的有佛,我会对他说“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换取我和小雪后半生的幸福。”
然而,佛究竟是否存在的,我们不知道,也许我的话语还未传至他的耳边,灾难不期而至。
婚后一个星期,晚上下班后,我去了趟超市,将第二天回老家要准备的东西买回来,进门却见到小雪傻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红肿的双眼死死地瞪着我。我心中陡然跳了一下,但习惯还是让我笑起来,逗她道“怎么了?一天不见,就变国宝了?不过熊猫可是黑眼圈,不是红眼圈哦。”
“我看了你的电脑。”她的撕哑着声音,听起来似乎真的大哭过一场。
“恩,看我电脑?怎么了?”我不知所措,心里不停的想:我电脑里有什么会让她哭呢?
小雪见我不明不白,事不关己的模样,认定了我在装傻,她吼起来“我本来去找你写的小说!却让我找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我爸就是被你害的,对不对?你这个骗子!!!你是个大骗子!!”
我豁然明白过来,慌忙说道“小雪,你听我说…”说着,我在门口放下东西,走过沙发旁〃奇〃书〃网-q‘i‘s‘u‘u‘.‘c‘o‘m〃,就要伸手搂住她。
“别碰我!”小雪猛然站起身,一把将我推倒,冲出了门口,出门时,一不注意将门口的东西踢倒在地,瓶瓶罐罐就这样碎裂开来,红的白的流淌了一地。
我醒悟过来,赶紧追了出去,却见到电梯显示已经到了一楼,顾不得没收拾东西,我发狂似地跑向楼梯…追到小区门口,保安说她向左边跑去,我又是一阵猛追,老远,忽然见到香州立交下警灯闪烁。我的脑袋“嗡”了一声,一阵玄晕。
我一下想到了,两个月前新闻上那个专门袭击女人的变态佬。
下卷 第五十三章 解味心语(终章)
阳春三月,草木抱牙,绵绵的春雨将珠海粘乎了几天,终于都放晴了。天气好转,久窝深居的人们便再也禁不住阳光的诱惑,三五成群地,或缓履散步,或减衣狂奔,久违的喧哗仿佛在一瞬间回到了天地间。人人都在各自进行着,也许很少有人发现,纷纭的人世中,拱北口岸广场的草地上,几棵稀疏寥寂的树下,一对母女正心无旁鹜,尽情地嬉耍着。
女孩约莫两岁,身着棉白色童装,脚踏一双粉色小鞋,齐耳短发,细看时,发现她竟有着一张如同经过27层过滤的粉雕玉琢的脸,眉线淡若弯柳,秀鼻微翘,眼睛纯澈黑白分明,白若明珠,黑若紫钻,淡红的小嘴,紧紧抿着。此刻,她正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在四处寻找着母亲抛至远处的空纯净水瓶。
幼儿的目力,自然是不及成年人的。女孩寻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透明的正反射着太阳光的塑胶瓶。女孩小嘴一动,撒开两腿,飞跑了过去,可能是心急,又或者是地貌不平的缘故,将要接近空瓶时,女孩跌到了,哭声尚未传来,这旁的母亲着急在先。
惊叫道“荷儿…”,边说着,边跑了过去将女孩一把抱起,谁知女孩晶莹剔透的脸上却并未见愁容,倒是忙坏了做母亲的,上看下看,这摸摸,那碰碰,心恐怀里的宝贝受了伤。我在那旁看着这一切,笑了起来。那少妇听到笑声,冲着我一瞪眼,责道“笑,你就知道笑,宝宝摔倒了你也不管,哼!”
我听到,笑意却更盛几分,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底里,一股难抑地暖流涌出,天地间,似乎只有我们存在了。
无须多问,那女孩,便是我何适两岁的女儿——何荷。两岁,两岁了,果然时光荏茬,弹指一辉,光阴如烟雾般散去,永不再返。
记得我小时候,问别人世界上什么最快?别人说宇宙飞船最快,说是眨一眨眼睛,就消失了。那时候我很信,尤其佩服告诉我答案的人。但如今,我似乎要推翻这一答案了,世界上最快的不是所谓的宇宙飞船,而是时间。我们都不曾察觉,我们每说一句话,每眨一次眼,每走一步路,每写一个字,每一个有意义或者无聊的动作,都花费了时间,时间就这样静悄悄地溜走了。而我又是在这匆匆逝去的时光中,看着宝宝一天天丰润,看着她的头发寸寸增长,看着她长出第一颗牙,看着她迈出第一步,看着她第一次小嘴一抿,稚嫩地叫了一声“爸爸”。
宝宝第一次说话竟然是先叫爸爸,有人抗议了。这人便是荷儿的母亲,小雪。生产过的小雪,除了在体形上较之前丰满外,并无太大的变化,可心理上,却不尽然。一切只因两年前那场变故。
雪父的刑期,是十年。这一切,小雪都归罪于我,而我那次做了今生唯一一件后悔莫及之事,便是在电脑删除雪父的帐薄后忘记清空回收站。那一晚小雪出去之后,我追到香州立交下见到的警灯,只是虚惊一场,那是一场简单的交通摩擦。而事实上小雪早已跑回了雪母住处,与我隔离一个星期之后,我心怀愧疚地将她接了回来。幸好她并未将真相大白于雪母,否则我绝无回头之路。人是接回来了,小雪却从此多是对我不闻不问,而我未敢有任何怨言,只是潜心照顾着她,直到宝宝出世,我心知只要宝宝一出生,我和她之间便有了沟通的桥梁,而我也清楚她心中爱的人依然是我,只是我的所作所为,将她推入了亲情与爱情交织成的痛苦的深渊。一年之后的宝宝满周岁时,小雪再次原谅了我。
雪母欲将酒楼交给我打理,但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何有其能接受?但人不能没有事做,我找到j,计划合伙注册一家代理公司,行业,自然是我们的老本行。因客户多在深圳及广州,我们将公司注册在了东莞。是以只有周末,我才能回到珠海。本担心这样会疏远我和小雪的距离,可事实上我发现这样一来却更让我们显得亲密无间,对待彼此时,心中更有爱意,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也许,这就如古语说的‘人生若只如初见’吧。
偶尔,我亦如往昔,独自坐上环城公交,绕过九州港,矗于海沿的巨石上。听着海风的耳语,看着浅滩边悠游的鱼群,心情随着远方海面上小黑点似的海鸟起伏。一个人独处,我会想起很多很多,想起多年前躇足在口岸地下商场那彷徨迷惘的小男孩,想起小莉曾给予我春的温暖,想起余艳方带来的夏的火热,想起那初恋时秋的肃杀,冬的凛冽。当然,想得最多的,还是不咎既往,今昔相伴的爱妻小雪,以及襁褓中的荷儿。想到此处,我总会展露笑颜,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撇下满地残红,从乱石中起身离开。身后哗哗的潮声,仿佛窥见了我幸福的心思似的,一拨响过一拨。
又到清明,暮雨纷纷,我和小雪冒着细雨,带着宝宝坐上大巴,回到了湖南老家。傍晚时分到家时,母亲早已倚在门掎上翘首相迎,见了我怀里的宝宝,母亲疼惜地抱过去,又是亲又是哄,爱怜之情,溢于言表。
次日一早,小雨仍然淅淅地盈落着,待到下午,雨势大敛。我们一行四人带上香烛,踏过路上一滩滩的浅水,来到山中,父亲的坟前。将坟头的杂草除去,修葺一番之后,我点上香烛,跪于坟前,一稽到底。父亲,我敬爱的父亲,儿子来看您了。父亲,直到今天,我终于知道了您的伟大。在此之前,我一直在问,究竟什么是幸福,我总以为,像我们这样出生贫苦,自小家中徒有四壁的人,一定要有钱,有了钱,就会拥有一切,包括幸福。可如今我明白过来,原来幸福并不是家中要有金库,而幸福只是这世界上你需要拥有别人,更要拥有别人的需要,只有别人需要你,你的生命,才会更有价值。
我的心,颤抖起来,像是脱缰之马,愈行愈远。为何人总是在失去后,才能明白珍惜的可贵?
晚上,小雪和母亲在堂屋,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逗着荷儿。笑声不断地传到楼上,而我正在翻箱倒柜,寻找着父亲留下笔记与书籍。从阁楼上搬下最后一个遍铺尘土的木箱,我打开一看,心中暗凛,这里装载的,却都是我幼年时代看过的一些小说,都是文言文的。由于阁楼干燥,书籍保存的还是比较完整,我欲随手捞起几本,箱盖忽然一沉,我右手一翻,一本两寸厚的书“砰”的一声砸到楼板上。
淡黄|色的古书就这样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回音绕梁三周,终于消散而去,我惊动地心亦平伏下来。蹲下身,拾起那小说一看,却是曹雪芹与高鄂所著的《红楼梦》,不知何音,扉页已被破坏撕去,唯留下第一页便是正文,开端几行小字,正是《红楼梦》的开卷语: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蓦然间惊觉,人生,本就该如同这满纸的碎碎心语吧。
〖全文完〗( 穿过内衣抚摸你 ./3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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