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坐在床沿上,安慰道。
“哼!你上次也是,偷偷就跑掉了。你那工作,要不要也罢了,做一个月还不如我做两天。”余怨了两声,语气一转,温婉地说“今晚不要走,明天早上再走行吗,如果你怕迟到,开我的车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呵…恐怕不行,我不会去,她会到处找我的。”我知道余会明白我所指的她是谁。
“她?哼!你要走是吗?我现在就打电话告诉她,不用等到明天了。”余说着,忽然就钻出被窝抓过我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打开翻了起来。这女人,果然是说到做到。手机里,存了不少小雪和我发的讯息,我心怕她误打误撞真的打了过去,赶紧去抢,却没抢着,手机被她往被子下一藏,不见踪影,她脸上坏坏地笑着。
“好了,别玩了。我不走就行了。不过要先把电话关机,快点。”我说完,余马上就开心地,把我的手机关掉了。我便躺回床上,余立刻就钻进怀里,扳过我的右手,当着枕头睡了起来。
而我,却一夜都没能合上眼睛……
次日,一早起床,打开手机一看,里面足足塞了二十条未读讯息,我心痛之余,惊恐不已,这次真的要玩完了。
下卷 第二十五章 真的爱你
信息1:你在哪?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信息2:怎么电话关机了?你到底在哪呀?
信息3:喂!你还不开机,我要锁门啦,等下让你睡大街,哼!
信息4:何适,你这混蛋,快开机啊,我要报警了啊……
信息5:……
……
我做在出租车上,一条一条的翻阅着手机里的信息,心中忐忑难安。就在刚才,我拒绝了余艳芳一起吃早餐的要求,飞奔出门,截了一驾出租车向银石雅园赶去。时间差不多接近清晨七点,我以为我可以赶在小雪起床前回到家里。其实,我又错了,我被小雪逮了个正着。
我拧开门,向里一望,愣立当场,小雪正屈身坐在沙发上,头发零乱地披散于肩头,睁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瞪着我,那模样,就像刚从深井里爬出来的贞子。如在往日,我见了她这副模样,免不了都要调笑一番,不过此刻,我相信没有人会不明白,她一定是整晚都在沙发上渡过的。
我走进屋,来到沙发旁蹲下身,尴尬地,讨好似地笑了笑,问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就起床了?”
小雪脸色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呆滞地看着我。
“嗯?手怎么这么凉?没睡好吗?”我抓起她的手,她手里握着遥控器,对面的电视,屏幕上全是闪烁不停的雪花点。她的手,像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让我怀疑现在究竟是不是三伏天。
她依然不语,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看这她这样,我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痛楚难当。
小雪定然是宿夜未眠,就在沙发上等着我,我无法想象她心里究竟对我有多少期待,多少失望,但就在此刻,她一定是心神皆损,万念俱灰。哀大,莫过于心死,我宁愿她冲着我扇一耳光,又或者大吵大闹一番,那样也许我还有补救的机会,但她一句话都不说。我只有暗暗地诅咒自己,来释缓心中的愧疚。
我心恐再这样僵持下去,小雪会生病。便站起身,想抱她进房好好休息。谁又知我一抱起,小雪立刻就说话了“放下我,不许碰我。”语气,就和她的手一样冷。
我把放回沙发上,又蹲在她身前,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了?问你自己,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小雪忽然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地。神情变得万分委屈,泪水在眼框里转了两圈,“啪哒”一下,掉了下来,四射溅开…
她一哭,我就变得手足无措,原本想好的安慰她的话语,立刻也从脑海中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她拭干了泪珠,一边自嘲似地笑了笑,心虚道“呵…我,我不知道啊,你说啊,究竟怎么了?”
小雪一下拍开我在帮她擦眼泪的手,脸若寒霜,大声问道“你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
终于问出主题了,这表示还有解释的机会,我心说。我顿了顿,咧嘴一笑,若无其事地说道“呵呵…原来你是问这个啊,没什么啊,我昨晚和那个朋友,就上次你也见过的那个朋友一起喝酒,最后喝醉了,就在他家睡着了啊。”
小雪便停止了饮泣,抹了一把眼睛,质疑道“真的?那为什么你手机关掉了呢?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你没看到我的信息吗?”
我掏出手机,冲她晃了晃,说“昨晚没电,自动关机了,今早换了电池才看到你的信息的。”
小雪便沉默了,盯了我片刻,忽然将手一伸,说道“把手机给我。”
“嗯?干嘛?”我条件反射似的,把手往后面一缩。
“我说,把手机给我!”小雪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心中一惊,顿时明白她一定是要打打电话给j确认,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机递给了她。其实我之所以敢把电话递给她,是因为如果小雪问起这些事的话,我相信j一定会告诉她我昨晚是在他那过的夜,也许这是男人间的默契吧。小雪接过手机,翻开按了几下,似乎在找j的号码,找到以后,忽然拿起桌上的座机,拨了过去。我疑惑不已,这是在做什么?
电话通了,我站在一旁,提心吊胆地看着小雪和j通话“喂,xxx(j的全名)吗?你好,我是何适的女朋友,我想问一下,何适是不是在你那里啊?怎么到现在还没回家?……哦,好的,我知道了,你叫他快点回来吧,谢谢了。”
小雪挂掉电话,冷冷地看着我,笑而不言。我心说,上当了……
这边电话刚断,我的手机立刻响了起来,小雪按下接听键,接着又把扩音器功能打开,手机里即刻传来j那难听地撕吼“臭小子,跑哪鬼混去啦?都忘了回家啦?你老婆在全世界通缉你呢,快回家吧,我刚刚告诉她你在我这里,回去记得要对上口供啊……喂?怎么没人说话,说话呀,不是昨晚动作太猛伤着筋骨了吧?……”
未待他说完,我脸色变得像死灰一样,冲着小雪手里的电话吼道“草,老子就在家里啊,你tmd乱叫什么。”
电话那头“……”接着便传来了几声“嘟嘟”的盲音。
小雪一直冷笑着,带着戏谑的表情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嚅了嚅嘴唇,低下头,喏喏道“小雪,我……”
“不要说了,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见我似乎很想辩解,小雪忽然就发火了,厉声斥道。
“小雪,你听我说啊。我昨晚的确没有在他那里过夜,但我…”我焦急地说道,欲做最后挣扎。
“我最恨人家骗我。你走啊,我叫你走,不想看见你!”小雪大声地尖叫着,忽然跳下沙发,跑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留下我尴尬地站在客厅。
唉……此一时,彼一时,有得必有失。为什么总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想起自己究竟错在何处呢?但如今一切都晚了,和余纠缠,仅仅是以为自己在报恩,和为了得到那对我来说数额巨大的销售报酬,因为我不知道父亲身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亦不知道自己今后的人生究竟会步谁的后尘,所以才必须未雨绸缪,多存些钱备用。但对于小雪,我却有着重重的矛盾,我真的爱她,我可以发誓,但我一直以来却找不到一个她会爱我的理由,尽管她一路都是痴心地对待我。
我性格内向,对于一切魅力男士该有的东西一窍不通,我不懂体育,至今都不明白足球的章法;学历不高,又不懂文学,甚至说话都语无伦次;不懂政治,唯一记得一句有关政治的话语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懂浪漫,至今从未送过一朵玫瑰给谁;最可悲的是,不懂得怎么挣钱,可以让家里过的舒服些,即便如今勉强温饱,也仅是因为误打误撞碰到几个被闲情蒙蔽了双眼的女人,赏识我,恩赐我……
我想不出来,我可有任何可取之处,能留在小雪身边?爱吗?如果仅仅是这一个字就可以,我想事情会轻松很多。可惜不行,正如她叫我走开一样,我能不走吗?这是她房子,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东西用一个大包和一个箱子装了起来,正想出门,忽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走到小雪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里面毫无动静,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小雪…我走了,对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我还是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想我也坚持不到今天,也许我在半年多以前就崩溃了。谢谢你,真的,桌上我放了一张卡,里面有些钱,是你以前替我缴的医药费,还有我住在这里这么久的房租,密码是你的生日,记得不要弄丢了,我全存在里面了,呵…如果弄丢了,我就没钱再陪给你了,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最后,我想告诉你,我真的爱你,真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笑的出来,因为我的泪水,明明一滴一滴地在敲击着地板。
下卷 第二十六章 死灰复燃
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一个星期里,心中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一阵阵地纠缠着我的思绪,我变得无所适从,失去了以前对家的那种期盼的感觉,即使我明知道那并不是我的家。
每一天,我一下班,便蹬上六路车,向投币箱里扔进一个硬币,走上巴士的上一层,从九州大道始,望着窗外,吹了凉爽的夜风,一路过香州,湾仔…穿过大半个市区,又迂回到住所来。然巴士靠站停拢时,我却迟疑着,找不到理由下车,因为只有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我才知道自己还是一个生命体,尚未失去知觉……就这样,日复一日,我每天用着一块钱,重复绕行着这个,不属于我的城市。
这天傍晚,我依旧痴痴地坐在巴士上,呆呆地望着窗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心中一惊,是小雪么?自从离开她以后,手机从来都没有响起过。我慌乱不矢地掏出来,一接,竟然是雪母……
“小何吗?我是毛毛她妈啊。”电话里,雪母依旧是那一副和蔼可亲的语气。
“哦,阿姨你好。”我毕恭毕敬地问候道。
“呵呵…怎么这么客气啦?小何啊,问你件事情,你和毛毛?是不是闹别扭了?”雪母关切地问道。
我心里划过一阵痛楚,强迫自己架起轻松的口吻,笑了笑,说道“呵…没有啊,我们…很好啊,怎么了?阿姨。”
雪母也笑了起来,有些责怪似地叹道“唉…小何啊,你不用怕我,其实我知道你们一定是闹别扭了,毛毛都回来这里住好几天了,也不说话,整天懵懵懂懂地,问她也不说,我有些担心她了。小何啊,年轻人,谁都会有脾气,特别像毛毛这样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脾气可能还会更大,所以你要多担待些了。”
我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错的那个人是我,但雪母却以为是小雪在耍脾气,这世上能像雪母这样善良可亲的母亲,能有几个呢?我心存愧疚,低声答道“阿姨…其实,是我的错,不是雪儿的问题,是我对不起她,我……”
我忽然就哽咽了,喉咙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雪母似乎听出了我的难受,便解慰道“呵…小何啊,你也别着急,其实两个人吵架闹别扭很正常的啦。我和毛毛她爸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是三天两头吵架?不过你也应该看的出来,毛毛她爸可总是让着我,因为他是男人嘛,你也是男人,对吗?所以你就多让一让毛毛,不管谁对谁错。好了,说了这么多,你明白该怎么做了,毛毛她现在在我这里住着,等过两天她心情好点了,你过来把她接回去吧。记得,多哄哄她。”
“嗯,我知道了,谢谢阿姨。”挂了电话,我心中无限怅然,话虽如此,做起来可有这么容易吗?即便我放低男人的尊严去求她,哄她,她会买我的帐吗?我眼前又浮现出那天小雪悲痛欲绝地表情来,孰料,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在银石雅园站下了车……
怎会如此?是冥冥中天意将我安排吗,还是心底里潜移默化地习惯,让我在这里下了车?喷水池,红墙灰瓦,郁郁葱葱地绿化带,斯地的一切,我都是如此的熟悉,却又让我莫名地心痛起来。我慢慢地在小区门口散起步来,路灯印下,拖着我昏暗修长的身影,在小区门口,我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了下来。从这里,能望见六楼小雪的窗口,但此刻,本应灯火通明的窗台,却是一片漆黑……
只因往日太多太多刻骨铭心的伤痕,我总觉得自己的心早已被层层茧化起来,不再为任何人开启,也不再被任何人伤害。想起来,上次与小雪情到深处时,我忽然凋零,皆是因为旧人提起过的一句话,“在你没弄清楚自己的爱情之前,不要把她当做是任何人的替代品。”那一刻,它忽然出现在我脑海中,我便察觉到身体软了下来,再也无法展现激|情。难道,我真的将小雪当成了感情的替代品吗?
我想我错了,彻底的错了,我错就错在没有完整地付出自己的感情,总是有所保留,我以为自己没有可以让小雪爱我的理由,也只是在自欺欺人,为自己那份残缺的爱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懦弱,心怯。如今,没有了小雪,我就像一具被掏空五脏六俯地干尸,终日行尸走肉;灵魂,亦因小雪的不见而消失贻尽……
我狠狠地揪打着自己,醒悟一番,陡然站起身来,我决定去雪母的住所,将小雪接回来,且不管她是否原谅,我都要向她说明白一切,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心安理得地面对她,即便是走,也是走的坦坦荡荡……
然而,待我站起来,一转身,却忽然看到一个魂牵梦索地身影,正迈着均匀地脚步向小区门口走来,看她低头赶路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发现我正站在前方不远处。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一路走了过来,愈走愈近,待离我十米左右的距离时,我低声轻唤道“小雪…”
对面小雪听到呼唤,惊得止住了脚步,抬起头来…我心里涌上一股酸涩,才几天未见,伊人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已憔悴不堪,发际零乱,飘散在风中,月光下,一股说不出的凄楚缓缓散发出来。
“小雪……”我又叫了一声。
然而小雪像是没听到似的,呆立了片刻,又低下头,向我走来,看她那神情,多半是想对我视而不见。“多哄哄她”我耳边又想起雪母的话来,我知道此刻再不把握机会,可能今后就真的要和她天各一方了。便在她经过身旁时,一把抓住她的手,她转过头,恨恨地看着我,又低头看了看我抓住她的手,自己又挣扎一番,示意我放开她。
我摆出笑了笑,死皮赖脸地说道“呵呵…还在生气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久了。”
“放手,我不认识你。”小雪停止了挣扎,冷冷地说道。
她那视我为路人的态度,使我心中不由一凛,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仍旧恬不知耻地笑着“嘿嘿…不认识没关系,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适,男性,今年23岁,湖南郴州人,哈哈,认识了吧?哦,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本人未婚,呵…”我感觉自己脸皮的厚度又上一层楼了,不过只要她会消气,再上几层又何妨?
小雪见我嘻皮笑脸的摸样,开始沉默不语,后来嘴唇动了动,似想笑,但即刻,又紧紧地闭上了,鼻中愤愤的“哼!”了一声……
晕…以前没这么难哄啊,难道这次真的是乌龟吃称砣——铁了心?
“呵呵…别愁眉苦脸了,女人皱眉头,很容易老的哦,你看,我也经常皱眉头,现在就成这样了,展不开了。”我举起手,在眉头处指了指。谁知一放手,小雪立刻就闪身掉头走了,我赶紧追了上去…电梯里,我试着讲了一个笑话,她依然无动于衷,似乎把我当成一阵空气。唉…我没折了……
“哎呀,美女,别走那么快啊…”出了电梯,我紧随着小雪身后,边走边说道。小雪拉开了手提包,找到钥匙,向门锁里一插,眼看就要进屋,我一步跨过去,挡在门口。
熟悉的面孔,陌生的表情,看着眼前这再也善良不过的女孩,我心里彻底绝望了。我收起调笑的脸谱,叹了口气,语气沉重地,认真地说道“小雪…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想再听了。但我只想告诉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很感谢你,救过我,我的生命,还有我的灵魂。”
我说着,心里莫名地刺痛起来,大概是因为年前那一场风花雪月吧,我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便用手抹了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呵…其实,没什么了,我只希望你过的好,你进去吧,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我让出门口,一步步往回走去,走了几步,便听到小雪砰地一声关门的声响,我的心,随着那响声啪地一下裂开了,我不敢回头,因为我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向门上撞过去。
然而脑海里忽然又幻想起来,小雪在身后远远地叫了一声“混蛋…”。我抹了一把涕泪,冲自己苦笑一下,看来人绝望的时候,就只能用幻想来填补自己的空虚,这是不是所谓的画饼充饥呢?忽然,身后又传来一声叫唤“喂,混蛋!”这次,我听得真切,似乎不太是幻想?我便原地呆住了,慢慢地转过头……
只见小雪正撅着嘴,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我,门是锁着的,原来她刚才并没有进去?
“你…叫我吗?”我指了指自己,心里又在偷偷的骂自己贱了,怎么偏偏抓了个如此不雅的帽子来往头上戴呢。
小雪转了转头,四周看了看,笑了起来“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混蛋吗?”我发誓,那笑容是我见过世界上最甜,最美的笑容…
我便乐了,像个小孩子似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着,边跑回到小雪身边,心有余悸地问道“你?不生气了?”
小雪又嘟起了小嘴,愤愤道“不生气?谁说我不生气?只不过我不想拿你的错误来惩罚自己而已,那多划不来啊,把自己气老了,气病了,又没人疼,你到过得逍遥自在,所以我决定要把你抓在身边,想尽一切办法,慢慢地折磨……”小雪说着,皱起眉头,攥了攥粉拳。
“是是是…好好折磨,好好折磨,呵呵…”我便有些得意了,她这么说,分明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便乐得让她自鸣得意,只要她开心,我就满足了。嘴里还想说些拍马屁的话语,电话忽然又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听,竟然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在电话里语气慌乱地说“适仔,你明天回来一趟吧,今天送你爸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出大问题了。”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刚从火炉里取出的铁块被扔进冰水一般,心里“哧啦啦”作响,我慌忙问道“妈你先别着急,慢慢说,到底是什么问题?”
“具体我不晓得怎么说,医生好象是说什么东西又扩散了,反正很危险,还有我看到你爸爸最近瘦了很多,都变皮包骨了。反正你请假回来一趟吧。”母亲缓了缓语气,说道。
我一听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海中一片空白,头变得晕晕沉沉地,我倚着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良久,察觉到小雪在轻轻地摇晃着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只觉像是身置梦中,然而心底那撕裂的感觉,却告诉我这不是梦,我必须尽快赶回家。我睁开眼,向小雪说道“小雪,对不起,我要回去一趟,等我回来,我再好好让你折磨,好吗?”
小雪也被我影响的有些惊恐,她不无担忧地问道“你回去?可现在是晚上,没有车啊。到底怎么了?你就不能跟我说吗?”
我痛苦地按着头部,说道“我父亲病重…我,一定要回去的,我出去看看有没有出租车愿意跑那么远吧。”说完,我转身欲走。
小雪拉住我,安慰道“你先别着急啊,你忘了我有车吗?”
“你?可现在是晚上啊,我从这里回去有六百多公里啊,太久了,京珠高速我也只熟悉这边,出了广州就不太熟了,我怕自己开的话,开不了那么久。”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自己有车会方便很多。
“傻瓜,你忘了我也会开车啊?呵…走吧,不要耽误了,我先收拾一下东西。”小雪说完,就打开门进了屋内,忙碌起来……
我愣住了,她的意思是她要同我一起回家么?
下卷 第二十七章 绝望的心
待我回到住所,将自己的衣物收拾完毕,时间已经指向了夜间22点,时间紧迫,我们匆匆上了车,由小雪驾驶着来到京珠高速,向北驶去。
之所以让小雪开车,是因为对于珠三角的路况,她还算熟悉,我本意是让她开出广州之后,再交回给我的。然而,我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待朦胧中醒来时,却发现车已经停下来了,而且是在高速下面。我慌忙问道“怎么停了?这是哪?”
小雪拉住手刹,答道“到韶关了,没油了,加油。”说完便下了车,我转过头看了看,果然是一个加油站。心中便有些内疚,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呢,让她一个人开了三个多小时,估计把她累坏了吧。
可接下来,我又有些庆幸自己休息过一番,精神无比清爽。因韶关以北的106国道,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出来的凶险。陡坡、急弯、加上黑沉沉的夜幕,让我一度将速度放慢到20迈,可我的心里,却像火燎似地焦急。小雪似乎兴致也不错,坐在副驾驶室的她一下向漆黑的窗外看看,一下又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我,转而又从储物箱里掏出一盘cd放起来,一听之下,竟是那异常熟悉的旋律——《昨日重现》,我的心越发沉重起来,挡风玻璃上,布满了奚沥落下的雨滴……
到达汝县县城时,雨已经停了,车身上,溅满了泥巴。我在中医院停车时,医院已经开门了,因为这时候已经是清晨九点,想不到短短六百公里,居然走了将近十个小时。清冷的医院,再见时,竟有股令我窒息的感觉,我带着小雪,到上次回来时父亲所住的病房,却在病床上见到一个陌生人,转过身,我正想去查询,却碰到一个肥壮的身影,是罗医师。
我在走廊上挡住他,急声问道“罗医生,还认识我吗?我爸爸在哪个病房?”
大概是我来势有些凶猛,罗医生惊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后恍然大悟地叫起来“哦…是你,你是……”
“对啊,对啊,是我,你想起来了?那我爸爸在哪里?”我有些反感他慢吞吞地摸样。小雪在一旁也皱起了眉头,显然她也在替我着急,尽管她听不懂我的家乡话。
“哦…你问你爸爸是吗?他回家去了啊,昨天回去的。”罗医师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便惊住了,母亲不是说他病情有变化了么?怎么回家去了?本想打个电话问一问,但一想,还不如问眼前这个人比较清楚。
“我妈昨天打电话告诉我说我爸爸的病有些变化,是你帮他检查的吗?他们怎么又回去了?”我皱起眉头,担忧地问道。
“唉……”罗医师发出令我心惊肉跳地一声叹息,接着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伙子,节哀顺便吧。你爸爸的病,恐怕是没办法了。”
“什么!?”我便怒了,火冒三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你tmd上次不是说有什么进口药物,可以治好的吗?你是没用?还是在骗我?”
罗医师肥胖地身躯立刻哆嗦起来,惊叫道“你先别激动,别激动,先听我讲,听我讲完。”小雪从未见过我发火,吓地脸色煞白,慌地赶上前来掰开我的手,我只好暂时压住怒火,放开他,且听他如何解释。唉…其实解释不解释,又能如何呢?他是医生,他说的话才有真正的权威性,如今他都已经说过父亲可能是回天乏术了。解释,又岂能让父亲好起来?
喉咙,像是被铅块塞住似地,堵得难受…
罗医师抬手扶了扶白大褂的领子,正了正脸色,缓缓说道“上次我说过的那种药,一直都有开出来给你爸爸吃,而那种药,的确是可以抑止癌细胞的扩散,但是,任何药物,都不是可以起死回生的,都是有局限性的,它所针对的,仅仅是早期患者。而且,必须患者自动配合,比如吃药期间,不能抽烟,不能喝茶,不能做高强度,长时间的体力劳动,因为大量的体力劳动会加速药物消化,让药物无法得到充分的吸收。小伙子,我是想帮你,但你爸爸,真的是……”
罗医师停了停,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爸爸最不该的地方,就是不应该继续抽烟,还有喝茶。前天他来这里做ct的时候,我才发现肺部的癌细胞已经成几何倍增的方式在扩散了,这等于是从慢性转为急性,我估计就算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了。所以我和你妈妈说了,建议回家去静养,现在,能挨几天算几天吧。”
我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两腿一软,颓然瘫坐于地面,小雪赶紧扶着我,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去。罗医师见状,长叹一声,走了……
医院出来,我在路边小店买了两个包子递给小雪。小雪要分一个给我,被我挡了回去,如今这个时候,别说是包子,就算是龙肉,我也没味口吃的下啊。善解人意的她,便不再强给了,也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中饱含了鼓励。
从县城到乡里的路,就更加难走了,一路都在山顶上驰骋,白云间穿梭,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坠入万丈深渊。我第一次开车在这种路上,尽管心里悲痛难忍,却丝毫不敢马虎,一丝不苟地盯着前方,小雪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抓住安全带。就这样,我在三伏天冒着冷汗,用两个多小时走完了三十多公里机耕道,回到了山川围绕中地小村庄。
这个生我育我的小村庄,是中国众多普通贫穷村落中的一个,全村约五十户人家,两百多口人,占地不超过一平公里,大家吃个早饭,上个厕所,都随时有可能碰到,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由于四面环山,交通极为闭塞,用所有人耳熟能详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交通基本靠走”,整个村子唯一能与机械扯的上关系的,是村口一块百米见方的土坪中,停靠的几辆手扶拖拉机,那是平时用来装运柴禾用的。可如今,也是一副人走茶凉的样子,拖拉机偃旗息鼓地瘫倒在地面,早已没有往日那意气风发的摸样,唯一没变的,是拖拉机上一群半大不小的娃娃在爬上爬下,我的童年,也是这样渡过的……
见到我下车,而且是一辆金光闪闪的车,小娃娃们惊住了,接下来更惊的,便是见到了小雪。要知道,这样的一个村子,同时出现两件希奇的事,足以登上村史了。我下了车,拿出行李包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向着小娃娃那边找了找,最后找到一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便高声叫道“哎,小胖子,你过来…”
小胖子听到叫他,哧溜一下从拖拉机上爬下来,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跟前。我蹲下来,看着这大约六七岁光景的小男孩,他用手抹了抹鼻涕,似乎并不怕我。我问道“小胖子,你还认不认识我啊?”
“认识,你是何适叔叔。”想不到小胖子不仅稚嫩的童音很悦耳,还挺懂礼貌的。
我掏出钱包,抽出两块钱,递了过去“小胖子,叔叔给你两块钱,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做什么?”小胖子迟疑着,似乎在决定要不要接过去。
我指了指身后的rav4,温柔地对小胖子说道“你帮我看着后面这辆车,要是哪个娃想爬上去或者拿泥巴什么的扔的话,你就跑去我家找我,告诉我,行吗?如果你能做到,我明天还给你两块钱,你也帮我看车,好不好?”我故意把这些话说的很大声,让在场的所有小娃娃听到。
小胖子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拿过钱转身便跑。我不禁有些气结,他一定是想拿回家去炫耀了。两块钱,对于农村的小孩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记得小时候,我放暑假农忙的时候,和父母谈条件,下地干活每天一毛钱,结果等到双抢结束,我也才得到一块五毛,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最后用这一块五毛全部买了一毛钱一包,很小包的梅子干,上面印的可是包青天呐。
“哎,小胖子,回来。”眼看他要跑远,我赶紧把他叫了回来。他一愣,随即明白了,红着脸跑了回来。我冲他笑笑,拍了拍他那肉嘟嘟的脸,转身领着小雪向家里走去。路上,小雪也笑意不减,似乎想着刚才的一幕甚觉好笑。
“小雪,等下见到我爸妈,我该怎么介绍你?”其实一路上,这个问题也不断在折磨我,并非我有意回避,而是我害怕小雪在见到我父母时,会有些厌恶这种病痛之中的家庭。
“你爱怎么介绍怎么介绍。”小雪冷冷答道,有些堵气。
“呵呵…那我就说你是我女朋友,你不介意吧?”我低声问道。
小雪似乎没想到这才是我的答案,愣了一愣,随即低头“嗯”了一声。未几,家门口便遥遥在望了,只是窗门紧闭,何曾像一户烟火人家的样子?
我心中充满了阴郁,忐忑不安地推开了虚掩着的门,屋子里静悄悄地,桌椅零乱不堪,我歉意地冲小雪笑了笑,便收拾了一下,让小雪坐下来,自己单独走到了父母的卧室,推开门,我便见到临窗的木床上,父亲虚弱地身躯正斜靠在床头。可能被我的推门声惊醒,父亲倏然睁开了眼睛,这一望,让我心如刀割。
形容削瘦竟成如此的父亲,又何曾是往日那个我所熟悉的面容?我心中悲呛难忍,扑通一下跪在了床前,默默地流起泪来……
下卷 第二十八章 照片轶事
佛说,死亡也许并无所谓痛苦,死亡的事实给活着的人带来的恐惧远远超过死亡本身。死亡是新生的开始,轮回是下一个生命体的诞生,但死时的留恋是痛苦的。
在之前,我从未感受过死亡这两个字眼与我如此的贴近,而有生以来,我仅仅与死神有过两次亲密接触,一次是他人,一次是己身。
早在零二年,珠海三灶那里进厂失败之后,我们十九个男生,当晚就坐车来到了东莞,住在当时的东莞汽车总站附近一个职业介绍所里,十块钱一天包睡,十九个人一个房间,校长叫我们耐心等待,直到部分同学在东莞本地进了厂上班,剩下我及其他七个男生最后到了深圳公明的一家小厂,是生产扩音器的。可惜上了三天班,都是在车间转来转去,无所是事。没事做,当然就不会有钱给,我们八人商量过后,便决定回到东莞那继续找。工厂门口,是一条马路,这条路我后来经常走的时候才知道,是从东莞黄江一直穿过公明到松岗的,路上车流量非常之大,而且人员穿梭频繁的路段,既没有红绿灯,也没有人行天桥。
我们一行不韵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路从工厂走了出来,来到路旁,想走到对面去等车。但不知为何,一个朱姓同学像是没见到高速穿过的车辆一般,正在我们七人都停住不往的时候,他却懵懵懂懂地向对面走去,惨剧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一架疾驰而来的可怜的金杯车,砰的一声就把他撞飞了出去,他飞出去几米,又被路中间的隔离带挡了下来,落到地上,口吐白沫,全身抽蓄不止,我吓呆了,只见到金杯车司机也傻傻的跑下车,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那同学,金杯车的挡风玻璃上,一个足球那么大的凹印,藕断丝连的碎片中还夹着一根根黑色的头发。
不过,这同学也算是命大,被撞成这样居然除了手骨骨折之外,其他地方都安然无恙,但那一次带给我的震惊,已不是言语能够形容的了,这是我第一次的死亡直观。
而第二次,就是上次跳下天桥了,但那次我感觉更像是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猛醒之后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所以,那次的死亡之旅,没有给我带来任何触动。
可如今,一想到父亲即将辞我而去,永不再返,我的心犹如被千万把小刀痛绞一般,痛及灵魂,我趴在床边,握住父亲有些冰凉的手,失声抽泣起来。
良久,父亲一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撕哑着嗓子说道“蠢仔,这么大的人了,还哭,没哭够啊。”
“爸…”我心里更加难受了,想来父亲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但我呢?他真的要丢下我们吗。我永远无法想象,当承载我生命的高山突然倒塌,我会是怎样一种痛不欲生。
父亲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我,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适仔,人生七十古来稀,你爸我活了五十多年了,也满足了。适仔,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有好好的对待你,没能给你创造好的生活条件,也没能供你上大学,爸爸很遗憾。又总是打你,骂你。其实,做老子的,有哪个不会疼自己的儿女?我会打你,骂你,也是因为我知道我没办法像有钱那样去宠着你,我只想让你从小开始,多经受一些挫折,等你长大以后,你会变得更加坚强。记住,不管是任何时候,你都要感谢伤害你的人,因为他教会了你独立。爸爸很欣慰,可以看到你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但我现在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还没成家,以前我总是想着,要是能抱一抱自己的孙子再死去,那就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我认真地听着父亲说话,泪水欲加无法抑制地往下滑,如果我能早日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或许我就会用更多的时间,来架起父子间沟通的桥梁,我与父亲的心,就能挨的更近。我擦了一把涕泪,站起身,勉强地冲父亲笑了笑“爸,你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对我们都很好,我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儿子,不管以前怎样,我现在只想你好好的休息,你会慢慢好起来的,知道吗?你不可以离开我们…”我顿了顿,说道“爸,你等一下,我让你见一个人。”
我放下父亲的手,走出堂屋,见到母亲已经回来了,正和小雪聊着什么,母亲普通话说不好,所以听起来有些结巴。
“妈…”我轻唤了一声,母亲转过身来,脸色悲凄,伸手抱住了我。谁能理解?这经受亲人即将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苦?许久,母亲放开了我,转头一脸疼惜的看了看小雪,问我道“适仔,这就是照片里那个女娃娃?的比照片上的还好呢。我普通话说不好,你介绍介绍吧。”
“是啊。”我答了一声,转身拉过小雪,向母亲介绍道“她叫小雪,姓顾。妈,你也叫她小雪就行了。”
又向小雪介绍了母亲,小雪亲切地叫了一声“伯母”,惹得母亲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很欣慰的笑容。我又低声向小雪说道“小雪,我爸在里面,你跟我进去一下好吗?不害怕吧?”
小雪瞪了我一眼,唾道“神经病,怕什么,那是你爸爸呀。”说完,一闪身先我进了里屋,我和母亲紧随着进去了。
见到父亲爱怜的眼神,我心中暗自有些庆幸带了小雪一同回来,便笑了笑,冲父亲说道“爸…这是我女朋友,上次寄过照片,你应该看过的。她叫顾寒雪,我平时叫她小雪。”
听到我的介绍,父亲苍白的脸色微微有些颤动,他顾自重复了一遍“顾寒雪…?小适,她家是哪里的?广东的吗?”
“不是啊,我听她讲他们老家原是江苏的,后来因为工作,才搬到广东来的。”我答道。父亲听完长长“哦”了一声。我又转身,向小雪说道“小雪,这就是我爸,他…唉,你知道的了。”
小雪却不理会我忧伤的表情,她走两不坐到床沿上,握起父亲的手,叫了一声“爸爸…”正在我吃惊的关头,她又安慰道“您别担心,好好休息,很快会好起来的。我和小适会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等您好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您帮忙呢。”
父亲也笑了起来,开心地说道“好,好,你要我帮什么忙啊?”
小雪嘟起了嘴,委屈地说道“就是你们家何适啊,总是欺负我,您( 穿过内衣抚摸你 ./3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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