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内衣抚摸你》第 19 部分阅读

    我治一治他,我知道他最听您的话了。呵呵…”
    “呵…好,没问题。”父亲答了一声,抬起头,严肃地盯着我,用家乡话说道“听到没有,臭小子,你经常欺负她吗?这么聪明的女娃都不知道好好疼她,你还想去哪里找啊?”
    我哭笑不得,这算什么跟什么啊?她才近来几分钟,就将我们几十年的父子情土崩瓦解了?我苦笑了一下,说道“爸,你别听她乱讲。我哪敢欺负她呀,呵…”
    “最好没有……咳…咳。”父亲说着,忽然无力地咳了起来,我赶紧让小雪出去,自己端了杯水,递给父亲。
    小雪和母亲都出去了,屋里又只剩下我和父亲两个人,父亲咳了一阵,安静下来之后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下,忽然又睁了眼睛,脸色沉重地说“适仔,我床底下,有一个木箱,你帮我把它拿出来。”
    我不知父亲意欲作何,但仍旧依言将床底下的一个木箱搬了出来。这是一个松木制成,大约半米见方的木箱,由于年代久,有些地方已经被虫蛀成了一个个小洞,箱子没有上锁,我拍了拍箱子上的尘土,打开了它,向父亲问道“爸,你要找什么吗?”
    “最下面,有本笔记本,你把它拿出来。”父亲缓缓说道,眼里忽然有些光芒折射出来,似乎他忽然哭了。
    在一堆旧衣服下面,我找到了一本笔记本,这是一本上一代人常会用到的笔记本,红色的封皮上印了一张毛主席在天安门招手的徽相,因被岁月冲洗过,如今已经变得暗淡无光,我翻了翻里面,一片空白,但却从笔记本的中间掉下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来。我从地上拾起一看,里面是两个大约十八九岁光景的青年,身着中山装,短发向上一根根竖立着,从那笔挺的鼻梁,我找到了父亲的影子,但另一个人,感觉很熟悉,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是谁…我又翻了翻照片背面,忽见背面写了几行蝇头小字,便走到窗前,仔细辨认了一下,我惊呆了,因为照片的背面,写着:张青松,顾远涛,1972年于工农照相馆。
    这顾远涛,分明是雪父的名字,难怪我刚才看着眼熟,但他却为何会与父亲一同照相呢?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回到床前问父亲道“爸…这照片?”
    父亲脸上早已布满浑浊的泪水,他艰难地抬了抬身子,从枕头下又抽出一张照片来,却是上次我寄回家来的其中一张,他将两张照片一起放在床上,颤抖着声音说道“适仔…真的很巧啊。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又见到了这个人。其实从小,你不就一直觉得爸爸神秘吗,可今天见了这些,你就应该明白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但我希望你不要试图去改变什么,因为那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你只要听,只要明白,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就行了,懂吗?”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父亲喝了口水,缓缓地跟我讲述了一个,让我感觉很离奇,也很悲愤地故事……
    下卷 第二十九章 时势旧仇
    我家的房子,共分两处,一处呈田字型,右下角为堂屋,右上角为父母的卧室,而左上角一楼是我在家时候睡觉的地方,楼上是客人来时的卧室,左下角为杂屋。在田字型屋子的前面,有一层小平房,是用来做饭及堆放农具的屋子,平房的楼顶是水泥结构,农作物收回之后需要储藏的,便放在楼顶晒干后储藏。
    尽管是夏天,但农村的晚饭都吃的比较晚,晚饭过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除了屋子里的电视做响,四周静悄悄的。看小雪目不转睛盯着电视,我闪身来到了楼顶,坐了下来,点了只烟,静静地抽着,楼下水沟的草丛里,传来阵阵的虫鸣。这本是个宁静安逸的夜晚,但我的心却像刚被敌人击溃的队伍,零乱不堪……
    一只烟快抽完的时候,小雪忽然闪现在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大概是她看着忽然寻我不着,就跑了上来吧。她一言不发的陪着我坐了许久,一阵微风吹过,我鼻子里忽然传来她秀发的幽香。唉…转头看了看她些许憔悴的面容,我有些心疼了,便轻声说道“你不困吗?昨晚都没睡呢,要不我叫我妈去烧水,你先洗澡,去睡觉吧。”
    小雪转过头,抿嘴笑了笑“呵…不困,多坐会吧,现在还早。”她说着,把头微微地斜靠在我肩上,仰头看了看浩瀚地星际,忽然叹道“这里好安静啊。”
    我看着远处,那一片片在夜暮中连绵不断,墨色的山脉,苦笑着说道“是啊…好安静,安静得总是让我以为自己身在天堂,你看,那么多的山,团团围绕着,像不像一个牢笼?”
    小雪闻言,举起娇弱的拳头轻轻砸了我一下,一撇嘴说道“瞎说,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坐牢咯?”
    “呵…”我又苦笑一声,转而严肃地叫道“小雪。”
    “干嘛?这么严肃?”她一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让你受累了。其实,你一定没想到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吧?是不是很奇怪还有这种地方存在?”我愧疚地说道。
    “去你的,什么累不累的。把我当什么人了啊。说实话吧,你出生在这种地方,我倒真没想到。本来我以为你最多也就是城镇上长大的人,因为看一个人,总是能从他的举手投足间看出他的素质和人品,嘿嘿…我看你啊,除了有点好色,其他的都看不出你是在农村长大的。”小雪揪了我一把,似乎对我的道歉很不满意。
    “晕…难道农村长大的就会很好色吗?”我被她这理论弄得啼笑皆非。
    “哈哈…不是,我是说你,又没说别人。你不一样嘛。”小雪笑着说道,她忽然就惊讶起来,问道“奇怪呢,你们煮饭?为什么不用煤气呢?就算没有煤气,煤总会有吧?怎么到现在还烧柴火啊,把房子都弄的黑黑的。”
    “……这,我怎么回答你呢?要说煤的话……”我话音未落,小雪忽然指着天空,惊叫一声“流星!”
    我抬头一看,还真是一颗流星,带着长长的尾巴,快速滑落,消失在天际…小雪推了我一把,催道“赶紧许愿啊。”说着,自己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许愿?我从未听说过流星坠落时,会帮谁实现自己的愿望。唯一有关流星的记忆,是在我很小很小时候,父亲对我说“天上的一颗星星,就代表地上的一个人,每当天上掉下一颗星星的时候,地上就会有一个人要去世。”眼看流星消失在远处,蓦地,我心中黯然惊栗。
    大约一分钟,小雪睁开眼睛,问我道“你许了什么愿?”
    我苦涩一笑,反问道“你许了什么愿?”
    小雪微微一笑,说道“我许愿说,希望伯父快点好起来。”
    我听过,眼角便有些湿润了,如若当年她的父亲,在她这个年纪能有她这份善心,也不至于将我父亲弄得今日这般惨景,下午父亲对我讲过的旧事,便一幕幕浮现了出来……
    五十年代初期,父亲出生在苏北的一个中型城市中,也就是小雪的家乡。父亲的父亲,是一所高校的副校长,因为人随和,治学严谨,在城内外,也颇有些威望。由于母亲早亡,父亲从小就很懂事,从小学一直到中学,高中,成绩都是名列前茅,这让父亲的父亲很得意。
    还有让父亲的父亲得意的事情,就是我的姑姑,也就是父亲的妹妹,小父亲一岁,成绩同样令人骄傲。但顾远涛,就不一样了。
    顾远涛,同样和父亲出生于五十年代初期,由于是邻居,从小便和父亲两兄妹玩在一起,小学,中学,直到高中,三人差不多都是形影不离,情如亲兄妹。
    时值政局动荡不安,自1966年开始,学校便成了文化革命的战场,父亲的父亲,左右游离,才保得自身不受迫害,勉强维护学校的稳定。
    1971年,父亲和姑姑及顾远涛三人一同考上了该市的重点高中,一同就读,只可惜,上了高中之后,成熟较早的顾远涛渐渐没心思学习了,他把大部分心思都花在了婷婷玉立,日渐饱满的姑姑身上,日益排斥父亲,想争取单独与姑姑相处的机会,可惜姑姑一心只扑在学习上,根本不理会顾远涛费尽心机的谄媚。单纯的年代,单纯的人,父亲对这些,都未曾察觉过。但顾远涛却仍旧不死心,穷追不舍。有一天,他抓住一个机会向姑姑表白了,姑姑惊讶之余,慌地告诉了父亲的父亲。于是顾远涛被痛斥一顿,怀恨在心。同年,发生了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林彪反革命未成功,外逃路上坠机身亡。
    1973年,三人一同高中毕业,父亲和姑姑考上了大学,但顾远涛由于学业滞后,没能考取,他便留校复读。而父亲和姑姑两人则到另外一个市去上大学去了。但未曾想顾远涛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自从没有得到他心爱的女人反而遭到父亲的父亲痛斥之后,他就一心想要报复。
    直到1974年,全国所有的学校,都组织红卫兵,开始了轰轰烈烈“批林批孔”运动时,他觉得机会来了。(所谓的“批林批孔”运动,是因为当年林彪在位时,极度的尊孔反法,他所谓的:“悠悠万事,唯此为大,克已复礼。”就是依照孔子所谓的〃礼〃:把人们的视、听、言、动都限制起来,只许人们在他制定的〃礼〃的范围中思想和行动,这就是他所谓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孔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其最终目的是妄图维护摇摇欲坠的奴隶制度。一个要复辟,一个要复礼,岂不正是“一丘之貉”?)于是孔子也跟着倒霉了。而孔子一倒霉,父亲的父亲就危在旦夕了。
    因是留级生,顾远涛自喻学识渊博,率领着高校的红卫兵小队,一路高唱着“拿起笔,做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革命师生齐造反,文化革命当闯将……”,浩浩荡荡地来到父亲家里,见房门紧锁,便一脚踹开,肆虐起来。见了高档一些的东西,说是资本主义的尾巴,砸了;好一些的衣服,说是反革命分子留下的物资,烧了;书,便成了孔孟传道的毒瘤,于是父亲的父亲半辈子的藏书,仅被一把火,就全都灰飞烟灭了。刚好父亲的父亲下班从学校归来,见到此景,气血攻心,当场身亡。
    顾远涛一见闹出人命,灰溜溜地跑了……
    远在外地上学的父亲两兄妹,惊闻父亲去世的噩耗,姑姑当场哭的死去活来,还算父亲警醒,当即请假坐车返家,可漏屋偏遭连夜雨,路上发生车祸,姑姑也因此丧身。至此,好好的一个家便被顾远涛一念之错,变得支离破碎。
    后来父亲自然也读不成书了,于是便背着个书包趴上了南下的火车,一直流浪…流浪…,最后停泊在了这个小山村,将近三十岁时,和母亲结了婚……
    父亲说完这些时,脸上早已老泪纵横,这是这么多年,我第一见到父亲流泪,真的。就算当初我小的时候没钱上学,父亲早出晚归去深山里砍柴卖,再苦再累,流的也只有血,只有汗,却没有泪…可今天,他流泪了,我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前,不知该如何安慰。或许,父亲压抑了这么许多年,也是该流一流眼泪了……
    我回忆完这一切,忽然发现自己的眼泪也抑制不住的倘落了下来,却不知如果我将着一切都告诉与小雪听,她会有何感想?我甚至不敢去仔细分析,茫茫人海中,为何我就会与小雪相遇,难道真的是为了今后有故事吗?今后?今后我该如何?我心中暗暗腾起一股怒火……
    如若不是当年顾远涛的所作所为,我根本就不会在这么一个小山村出生,成长。父亲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病痛击倒,夺去生命。我应该有个知识渊博的祖父,有个温暖的家,我和父亲可以不用为了学费,跋山涉水去砍柴,我可以上重点高中,名牌大学……我无言了,我如今算个什么?这一切,都是拜顾远涛所赐,总有一天,我要还给他,为了父亲,也为了我!
    然而我毕竟不是被仇恨烧昏了头脑的人,我很清楚小雪在我心中的位置,不能再伤害她,我所做任何事,都必须以这点为原则。
    从楼顶下来,我烧了一锅热水,让小雪洗完澡,就送她到楼上睡去了。接着自己也匆匆洗好,在楼下的屋子里躺了下来。这一躺,全身的倦意便散发出来,正待朦胧合眼之际,床头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我拿起一看,却是楼上小雪打来的电话。
    “喂?干嘛还没睡着?”我轻声问道。
    谁知她的声音比我的更轻,像是怕惊落蚊子似的,有些颤抖地说道“何适,我好怕……这屋子一关灯就这么黑,还有我楼上好象总是有什么东西在响。”
    由于是瓦房,在瓦层与顶部的隔板之间,还会有个三角形的小阁楼,这就是小雪说的楼上。我笑了笑,说道“是你认床吧?农村是这么黑的哦,又没有路灯。睡吧,没事的,那窜来窜去的应该是猫,猫你不怕吧?”我不敢告诉她,那窜来窜去的东西,其实更有可能是老鼠。
    “哦…我不怕猫。”她听见是猫,便把电话挂了,谁知没过两分钟,电话又亮了,她依然颤声说道“我…我还是怕啊,那不像猫啊,不会吱吱吱的叫吧?”
    “啊?”我也傻眼了,我总不能学两声猫叫让她信以为真吧。
    “你快想办法啊,不然我跑下去,和你一起睡好不好?”小雪急了,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要,还是我上去吧。不怕啊,我就上来。”我挂了电话,拿起衣服爬上了二楼,由于是木地板,我只好轻轻轻轻地走,惟恐惊到隔壁的父母。
    小雪见我上来,立刻就不怕了,打开了灯,笑着让出了外边的位置让我睡。灯一灭,阁楼上果然又“嗦嗦”地响了起来,真是老鼠啊。其实别说她,我一个人睡的时候,都会害怕。大概是几只老鼠在打架,忽然,其中一只尖叫了一声,小雪吓得立刻抱紧了我,柔软的娇躯,触手温热,一阵女人特有的体香,迷漫在空气中……
    可此时,心乱如麻的我,又哪有心思去想那些软玉温香的暧昧?
    下卷 第三十章 亲情永驻
    天刚刚蒙亮的时候,尚在睡梦中的我被父亲的咳嗽声吵醒,随即便听到母亲起床倒水的声音,接着又是父亲持续的咳嗽声…声音越来越大,我心里莫名地跳了一下,赶紧爬起来,下楼直往父亲的卧室走去.
    房门开着,我走进去见到父亲双目无神,正半倚在床头,用毛巾捂着嘴不断的咳嗽,撕裂地声响,一下又一下地扯乱了我的心.母亲端着一碗水,神色焦急地坐在床沿上,回头见我走进来,无奈地说道“最近经常这样…”,话音未落,父亲忽然停止了咳嗽,双目紧紧闭着,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床上。
    我惊呆了,想上前去做点什么,却又发现自己手足无措,什么也做不了。还是母亲警醒,她赶紧扶着父亲坐起,用手掐住父亲鼻梁下的人中||穴,向我叫道“小适,快来…你掐住这里,我去叫医生。”
    我慌忙跑上前,替接母亲掐住了父亲的人中||穴,焦急地问道“现在这时候哪里有医生啊?”
    “我去叫文连,他应该有药的……”母亲话未说完,人已经跑出了门口。母亲所说的文连,是我们村里的一个赤脚医生,也是我最讨厌的人,因为小时候我生病的时候,他总是拿一跟明晃晃的针,扎进我的屁股里去。
    母亲出去不到一分钟,父亲忽然醒了过来,居然不咳嗽了,似乎精神也好了不少,我便安心了,开心地问道“爸,你感觉好点了吗?”
    父亲凄然一笑“好,好点了…喝水,要喝水。”我赶紧端过桌上的水喂他喝了,喝过水,父亲的脸色恢复了不少,竟然有了些许红色,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我便有些奇怪了,为什么会这样?猛然,我想起一个词来——回光反照?天呐!这是真的吗?
    父亲像是明白我在想什么,他笑了笑,不无安慰地说道“适仔,我想我是不行了……”
    我抓紧了父亲的手,喊道“不…不要,爸,别这么说。妈妈已经去叫医生了,来,喝水,再喝点水,就好了。”
    父亲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肩膀,叹了口气“唉…适仔,虽然爸爸没怎么看过你读书时候的东西,不过我却记得你们小学时候不是有篇课文说的,人总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记得吗?爸爸是个农民,不管他什么泰山鸿毛的,我只明白一个道理,死,这是人生的规律,谁都无法避免。懂吗?话说回来,你现在也长这么大了,也该懂这些了。爸爸只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做到,照顾好你妈妈,行吗?爸爸这一生都愧对于她,太对不起她了。其实你看我和你妈妈三天两头吵架,那都是因为爸爸没本事,而且爸爸脾气又不好,唉……所以爸爸走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你妈妈,我知道你会的,因为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
    我眼睛酸涩难忍,泪水终于掉了下来,说不出话,我唯有努力地点头,一下扑到父亲怀中哭了起来,曾几何时,我也曾这样被父亲拥入怀抱?父亲和我一样,也是一个倔强的人,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生在那个时代,脾气比我尚且差几许。自小开始,父亲从来没有给我或姐姐洗过一次澡一次衣服;除非有客人,否则他宁愿喝水,也不愿意下厨造饭;和家里人吵架时,从未认输过,不是摔便是砸。这是我一生中唯一一次见到父亲对家里人低头。或者,这即是人将去时语亦善,鸟将亡也鸣亦哀?或许人在辞世之际,都会想到自己一生中所有的憾事?
    待母亲和医生进门,父亲已经闭上了双眼,永远地离我们而去。母亲嚎号地哭着,瘫坐于地上。而我,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呆呆地痴望着父亲那满头的银发,好似年少时田野中采摘到的蒲公英,那样安逸,宁静的飘着,飘到何处,就在何处生根发芽。父亲走了,真的走了,永远地走了,那样决绝,那样无憾,这一生,我将无法再见到他了,我无法诠释此刻内心的痛楚,唯一让我坚持住的,是父亲最后的那几句话“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母亲!”
    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家庭。文连医生帮我们放了一串鞭炮,村里面的男女老少都过来了,个个表情悲痛,默默哀愁,悉心劝慰着……
    德宏大伯是村里的长辈,虽年纪仅仅比父亲长了十多岁,但村里所有的白喜事,基本上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许多年未见,他依然那样和蔼,只是脸上,又多了许多岁月犁过的痕迹。我趴在床沿上痛哭的时候,大伯在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娃…起来吧,你爸爸是个好人,他一路上会走的很顺利的。”我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趴着,一动不动。
    “娃,起来了。你还年轻,不懂这些。现在是夏天,不能拖太久,我已经叫人去请地理先生了。快起来,帮你父亲抹干净身体,穿上寿衣吧。”大伯不紧不慢地说道。
    他的话,犹如在炎炎夏日浇下一盆冰水,令我顿时醒悟过来。我擦干眼泪,转过身,却看到小雪眼睛红红的在我身后不远处,大概是被鞭炮声吵醒了吧。我走到她旁边,柔声说道“小雪,你先到楼上去吧,这里,会很乱。”
    小雪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饱含了鼓励,一转身上楼去了。
    我的泪水,再度滴落在父亲苍白瘦弱的躯体上,擦过父亲的身体,我拿起黑色的寿衣,生疏的替父亲穿好。那一边,村里人已经请来了地理先生,开始整理棺木,写仆文。母亲被村里的一些妇女架到旁边的房间里,以免见到这些场景,愈加悲痛…下午,地理先生已经定下了出殡时间,是一个星期后。
    我在茫然惶惶中渡过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都是德宏大伯说的算,他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要什么,我便给什么。满脑子里,全是父亲的影像,怒时唾,喜时笑。与父亲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他的每一个表情,音容笑貌,我都像抽丝般地从记忆中抽了出来,看电影似的一幕幕印象在我脑海中。
    这是我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这条河里,父亲下河去捞江里的一种水草,那可以作为猪菜。眼看着他在河里神出鬼没,像鱼儿似地游串着,站在岸边的我心痒了,缠着他要教我游水。父亲挨不过,只好带着我在岸边的浅水中游。谁知一下水,我就哇哇地叫开了,原来水里的温度和岸上差这么远?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直叫着要上岸不游了,父亲大笑几声,把我送上了岸边,我叹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转过了头…却不见了父亲!人呢?我大声喊了起来,可除了对岸传来弱弱的回音,我一无所获……我坐在卵石堆里,无助地哭了起来……
    脸上忽然一股麻麻的,又很温暖的感觉,我睁开眼睛,原来这是黄梁梦一场。小雪正爱怜地用手帮我拭擦着眼泪。看看时间,深夜两点。明天便是父亲出殡的日子,为何今晚又会有这样的梦境呢?是父亲托梦于我吗?
    窗户上“啪啪”地响了几声,一股湿意瞬间闪了进来,原来是雨水,被风刮得击在玻璃上,啪啪作响。又下雨了,这阴郁的精灵……
    墓地,离村子不远,大约一公里左右。我手捧着父亲的遗像,赤着脚,茫然地走在泥泞中,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止的迹象。在我身后,八个年轻力壮的抬棺手一路喊着号子,努力地抬着棺木随我走着;再后面,便是村里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有打伞的,有披蓑衣戴枓笠的,也有像我一样什么工具都没有一身湿漉漉的。小雪不在人群里,因为暂时来说,她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想到她,我心里就有些索然无味,却又不敢去想原因……
    父亲的葬礼,也算是办得风风光光了,农村人,就这喜好,爱面子,爱显摆。父亲生前也是这样,经常对我们说人家又怎么怎么样,人家的孩子上了什么什么大学…我想父亲泉下有知,该会对我这种做法感到欣慰吧。可就算葬礼办得再豪华,父亲能回到我身边吗?我能再一次站在他身前,亲亲切切的叫一声“爸爸”吗?
    葬礼结束后,我抑住悲痛,计划着把母亲接过珠海去生活一段时间。怎奈如何跟母亲要求,她都不肯跟我们一起去,只是终日茶饭不思,拿着父亲的照片细细抚摸着。无奈之下,我只好决定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待母亲情绪稳定下来,再另行决定。
    于是我便担负起每天六点起床,烧水,煮饭,接着喂猪。中午快到的时候做菜,做好之后端去给母亲吃。偶尔闲下来,就在门口的土坪上劈柴,晒干…小雪做起了我的副手,本以为她会觉得辛苦,她却乐呵呵地享受这炊烟刺眼的农村生活。一会儿吵着要去园子里浇菜,一会儿又说要一个人去喂猪。
    唉…这世间,没吃过农村苦,还以为农村真是武陵人误入的那个桃花源……
    下卷 第三十一章 回到珠海
    “哎…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黑暗中,小雪翻过身来,气吐如兰,在我耳边轻声问道。
    这些日子,睡觉成了我最痛苦的事情,小雪是那种睡在床上很不老实的人,脚喜欢乱搭,把我的手也拉过去做枕头,有时侯睡前在床头,等到醒来时就发现她跑到床尾去了。更糟糕的是我的手被她压着,我就不敢乱动。尽管我每天都拖到十点以后才洗澡睡觉,却仍然逃脱不了这种煎熬。而且这段日子,也真苦了她了,整天跟着我上上下下,做饭、洗衣服、下地浇菜、锄草。农村的太阳又比较毒辣,小雪的护肤霜用了不到一个月,就用完了,现在皮肤晒得成了铜色,估计真要回到珠海,她老妈都不认识她了。
    “怎么?才两个月,这么快就厌烦了?”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发现皮肤真没以前那么滑了。可怜…
    “不是啊,其实我挺喜欢这里的,就是…我觉得你不能一直这样呆在这里啊,你还要过你的生活,做你的事情,话都不是有说嘛,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总不会想呆在家里种田吧?”小雪一下抓住我的手,揪了一把。
    我嘿嘿地笑起来,问道“找这么多理由,我看是你担心自己变成一个乡下的村姑吧?你看看,这些日子被晒得这么黑,我看也快变成一个乡下妹子了。”
    小雪捶了我一个暴栗,委屈地叫道“什么嘛!乱讲。人家才不担心呢,皮肤要白起来也很快啊。我是真的担心你,怕你在家里呆久了,消磨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到时候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你都不记得了。”
    我听得有些惭愧,我何曾有过什么雄心壮志?过去的我,好似那大街小巷中流串的乞儿一般,永远只想着下一餐,从未规划过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走。但我如果真想和小雪渡过余生的话,就绝对不能像如此消沉下去了,没有目标的人生,就像一艘没有目的地的船,永远只能随风飘流,无法到达彼岸。我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也想过这些,但我不放心我妈妈,想在家多陪一陪她。”
    “这还不好办?叫伯母和我们一起回去不就行了?”小雪见我似乎有心要回珠海,便有些兴奋了。
    “傻瓜,你当我没想过?上次我就说过了,但她不肯,况且我妈年纪这么大了,不像我们年轻人可以随遇而安,这里是她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离开这里,就一切都不一样了。”我想着上次母亲痛不欲生地情景,心黯然沉下。
    小雪伸过手,搂住我的脖子,紧挨了过来,嘿嘿一笑“那是你太笨了,明天我来。”
    小雪把一条腿搭在我身上,很快睡着了,我却久久不能入眠。留,我本意也不想留,我厌恶这崇山环绕地牢笼。走,又放不下母亲。唉…进退维谷。
    愈日,一大清早吃早饭的时候,小雪兴冲冲地向母亲提出了邀请。母亲愣了一愣,转头看着我。不知道母亲是否没听懂,我便用家乡话解释道“妈,我们想你和我们一起到珠海住一段时间。”
    母亲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不,这么远,我才不去。”母亲这些日子经过我和小雪的陪伴,精神已经恢复不少,只是沉默寡言的时候更多了。但总体上说,母亲已经接受了父亲离去的事实,正逐渐从的阴影中走出来。
    “妈,不远啊,几个小时就到了,而且我们有车,你要是晕车的话,可以随时停下来休息。”我笑了笑,劝道。小雪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惟有瞪大了眼睛在旁边看着,不时点点头。
    “不用,适仔,你的用心我知道,不过妈从小都这里生活,没有离开过。现在你爸刚走,我更不能离开了,再说家里猪啊,鸡啊,都要人照顾,妈要是跟你去了,谁来照顾这些?……”母亲尚未说完,我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珠海的号码。疑惑中,我让小雪继续劝着母亲,自己走出了门外,接通了电话。
    “喂?小适啊,还知道我是谁吧?怎么这么久没你的消息了?”电话一通,很意外竟然传出余艳芳的声音。
    “哦,余经理啊,记得,当然记得。找我有事吗?”我向来有些反感,余艳芳说话总是不遮不掩,像个小女孩一样大大咧咧的,是以虽然我们有过肌肤之亲,却感受不到彼此心的距离。
    “哦?那还好,怎么?没事不能找你?我这不是这么久没见到你想你了吗?你现在在哪?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余吃吃地笑了起来,我听着,混身就冒起了鸡皮疙瘩。
    “呵…我现在在老家,恐怕没办法见面。”我冷冷答道。
    “哦,难怪,有时侯打你电话总是说无法接通。我还以为你成仙了,不食人间烟火了呢。哈哈…这两个月的生意款,还没算一算呢。等你回来,马上找我,ok?”原来她会找我,最终目的还是因为钱。
    事实上,我从心底里很感激余艳芳,没有她的帮忙,或许父亲在并发初期就无法得到及时治疗。但令我很难过的是她总是拿这点做为借口,使我一次次尊严扫地。我有些气结,语气生硬地说“余经理,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你的钱,我会从银行里转给你的。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但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为你做了不少事情,足够偿还我所欠你的恩情了。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这种呼来唤去的感觉,懂吗?”
    余大概是没想过我会如此放肆地反驳她,电话静了一会儿,忽然挑衅似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道“哟…哟,小适长大了啊,呵…我没有对你呼来唤去。我早说过,我们是彼此索取,彼此需要而已,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要得到我的。好吧,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勉强你了。不过还有件事,你女朋友?好象是叫小雪吧?她电话号码是不是137********?不知道这电话还能不能打通,等下我试试……”
    我慌了,态度便软了下来,急忙制止道“别,千万别打。我回到珠海就找你,行了吧?”
    余冷冷“哼”了一声,说道“随便,你看着办吧。”接着,电话就只剩下一片盲音。
    我回到屋内,小雪正好收着碗筷走了出来,我正想问,她眉角一扬,扁起了嘴巴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一定是没能把母亲劝说成功。我走过去,母亲正在洗菜,一见到我,母亲笑了笑,似乎在安慰我“适仔,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跟你们去珠海的,放心吧,妈一个人在家也会过的很好的,不过你在家也住了这么久了,赶紧回去上班吧。不要把正事耽误了。”
    我长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应对,其实换个角度想一想,我到是到了母亲这个年纪,也断然不会离开这片生活多年的家乡。毕竟我熟悉这里的每一棵草木;习惯了闻着每一寸泥土散发出来的清香;习惯了聆听每一块青石板下的昆虫合奏曲。
    天气渐渐变得干燥起来了,农田里的晚稻,卖力地一点一点将嫩绿的稻穗往外挤,仿佛预示着炙热夏天即将离去。我将剩下的几千块钱留给了母亲,又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写了一张放大的,贴在墙壁上,好让母亲万一有事的时候,随身可以看到。之后,便驱车与小雪一同回到了珠海,一路上,小雪都难以抑制回家的兴奋心情,看来两个月的农村生活把她折腾的够呛。而我,却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应对余艳芳,这个令我头痛的女人。
    在车库把车停好,已经是晚上了。小雪叫我搬回去住,我讪讪一笑,说道“不了,我租的那房子签了合同,一定要住满半年,不然半年的押金就做废了。”
    小雪眼睛一瞪“你就那么在乎那点钱?”
    “是!在我眼里,那不是钱,那是泪,是血,是汗!”我正色说道。心里又想起了父亲,如果不是这万恶的金钱,父亲根本不会早早辞世,丢下我和母亲。
    见我发火了,小雪吐了吐舌头,无奈地说道“好吧,那你记得一天三餐都要给我打电话,晚上也要打。还有晚上不许出去鬼混啊,不然,哼!”她挥了挥拳头,向我示威。
    “呵,知道了,不过这段时间,会比较忙,因为我要找工作。”我笑道。
    “啊?又找工作?网吧那里,不能上班了吗。”小雪惊讶地问。
    “当然不可能,回去的时候,都没有请假,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怎么可能还让你上班?况且我也没有想过要一直在一个网吧做下去.”我话未说完,小雪抢先道“那你和我一起到我妈的酒楼上班好了啊。”
    我摇摇头,说道“不,要去我早去了.我是真不喜欢那种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地方。”
    “哦,那我叫我爸帮忙找,他一定要办法的”小雪细想一会儿,说道。
    说到雪父,我惊了一下“他?”人真是矛盾的结合体,一方面,我恨不得没认识过他。另一方面,却又因为小雪而不得不和他有关系。
    下卷 第三十二章 情断义绝
    掏出手机,我正要拨给余艳芳的时候,忽然想起了福瑞斯•甘。就是电影《阿甘》中,那个误闯球场成为橄榄球明星,入伍后百战不死,退伍后又成了乒乓球明星,最后变成捕虾公司老总的福瑞斯•甘。
    两年前,无意间看到了《阿甘》的一个片段,我便四处寻找着买了回来看。之后看一次,便感动地笑一次,笑容背后是无尽的感叹与悲凉,于是泪水也止不住润湿了眼框。她母亲的一句“人生就像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使得他永远不去主动追求,亦不会为自己的生命预设立场,可他却一次又一次的在逆境中,化腐朽为神气,铸平凡成伟大。
    也许我没有阿甘的幸运,是我一直都活在未来,似杞人一般,焦虑不安,明天,天会塌下来吗?可我整日担心,又有何用?人的一生,不过就像片头片尾的那枚洁白的羽毛,注定要落在某一处,经历或观看某一段事情,然后又随风飘去,仿佛从来不存在一般。
    阿甘总是那样的幸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这等俗人,却不一样,许多繁琐事,像是夏季黄昏时,停留在正前方上空那恼人的乌蝇,永远缠绕着,驱赶不散。而唯今需要解决的,就是该如何从余艳芳的生活中离去,撇开我们的关系,彻底地,一干二净地。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电话响了几下,无人接听,我又草草断掉了,心里不免有些焦灼,就算通了,我又该怎样做呢?正想间,她反拨了回来,慌乱中,我按下了“ok”键。
    “喂?小适啊,你回来了?”一起头,余就显得比较兴奋。
    我习惯性地笑了笑,答道“嗯,昨天刚回来。”事实上,今天刚好是我从家里回来的第七天。
    “哈哈…挺乖的嘛,真的一回来就找我了啊。”一听我说昨天回来的,她显得更加得意了,似乎对我的做法大为赞赏。
    “呵,我想,咱们是该谈谈了,余姐,你说个时间,找个地方吧。”我不想一开始就把气氛闹的太僵,便还是随她所愿,叫了声余姐。然而,她究竟有那样令人讨厌吗?我发现,是我从认识她的起因开始,就对她有了成见。
    “行,你等等…”说完,她似乎把电话放在了一旁走开了,电话里传来她“踢踏踢踏”地脚步声。过了半刻,余又回来说道“就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我比较空。地点嘛,你挑吧,我无所谓的。要不?你直接来我家得了?”
    我心中一惊,慌忙道“不,不用,就在外面就行了。找个咖啡厅吧,御景湾那边的米箩咖啡,你知道吗?就明晚七点,在那里见面吧。”之所以会选择这里,是御景湾离南屏余所住的地方比较远,而且在咖啡厅,也没法喝酒,这样也就不存在谁会喝醉的问题了。
    “好,不见不散。”余说完,挂了电话。我开始惆怅了,有些熟悉的感觉从脚底涌了上来,似乎我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幕,像是战争。
    很意外,十月的夏末,竟少有的出现了灰霾。放眼望去,天地间阴沉一片,似盘古开天辟地前一般的浑浊暗暮;闭眼细听,仿佛可以听到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蚊声细语,曾经遥不可及的世界,如今似乎近在咫尺。
    入夜之后,天色变得较平常更为黑暗了,路灯射出不远,便被阴夜无情地吞没。我在六点五十多分,来到了御景湾。刚坐定,便见到了余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门口,浅浅的米黄|色缩腰衬衣,黑色的直桶女裤,将她那丰满、修长、姣好的身材不遗余力地勾勒出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穿得如此简练,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成熟女人的韵味。
    我向她招了招手,余嘴角一扬,笑着走了过来。
    “来了,先点东西吃吧,饿了。”我递过餐牌,招呼道。
    “咦?今天这么绅士?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老实交代,吃饱了想干嘛?”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一见面就开起了玩笑。
    我附和着笑了笑,没有答她。
    余看了看餐牌,随即招手叫了waiter过来,说道“给我一杯蓝山,还有一个饲谷牛排,咖啡先上,牛排要全熟,加黑椒汁。”waiter应声离去。我心中暗暗叹了一声:不得不承认,,余是一个很懂得享受,也有足够条件享受生活的人,而( 穿过内衣抚摸你  ./32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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