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话音刚落, 薄景沅已经一步迈到初意面前, 一手将初意扯到自己身后, 用力攥着,用自己的身体隔绝掉阿七的视线。他拧着眉, 脸色还有些许苍白,但并不能掩盖他沉若深潭的眼中带着的那几分锐利的光。
他话说的客气,声音却冷:“警官, 该说的话我们已经和李队长谈过,你现在的行为,我会认为你的话里别有深意。”
旁人若是见薄景沅这气势,不被吓退也会慌神, 但阿七初生牛犊不怕虎, 腰背更直:“我只是有疑惑需要初意小姐替我解答。”
薄景沅冷笑, 刚想再说些什么,手却被初意拉住,初意笑吟吟的:“好, 可以, 现在去吗?”
薄景沅低头看了她一眼, 眉拧着。
初意摆摆手,示意他别再多言。初意挺喜欢阿七这性格,有话直说, 想到就去做,浑身有一股子劲,什么都不怕。如果她当年报案时遇到的是阿七这样的警/察, 现在的结果或许大不相同。
当然,阿七也莽撞了些,不过早晚会锻炼出来。
阿七看了眼手表,有些为难。现在天色已不早,开车去度假村还要一段时间,去了那再谈话,今天晚上恐怕回不来。
初意道:“我明天没什么事,没关系,只要你有空。”她抬头看薄景沅,“你明天还要上班,先回去吧。”
薄景沅皱眉:“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
他不想让初意跟着阿七走。理由很简单,在他心目中初意本就是受害者,他不想让她再接受旁人无端的怀疑,这本就不符合常理。只不过近几年发生大事,被指责的都是受害者而已,大家习以为常了。
例如防盗。没有人宣传呼吁要用正当手段获取金钱,大家的重心都在如何防盗上。
不高兴。
薄景沅再看阿七就没什么好脸色,给黄安和林助理打了电话,回头拉开车门,看向初意:“上车。”
他皱着眉,心情显然不太好,初意就没再拒绝。等初意上了车,薄景沅才不冷不淡地看了阿七一眼:“我们是在后面跟着,还是前面?”
初意这么配合是阿七没想到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那个,都行。”
一路上,薄景沅车开的稳,路边没什么车,只有两边的路灯,初意昏昏欲睡。
薄景沅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将自己的外套递给去,说话时还皱着眉:“先披上,睡一会,今晚留在那边睡。”
初意应了声,伸手接过来。
好像已经习惯被这样照顾了。
初意心慌又心安。
晚上车开的慢,到达目的地后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薄景沅将初意叫醒,外套也没收:“穿着吧,外面冷。”
初意慢吞吞从椅子上爬起来,低头看了看他的西服外套,想了想,穿上。
阿七的车也已到达,跟他来的只有一名警/察,另外两人回家去了。往度假村里走的过程,阿七脑子里想的还是李牧白。如果李队长知道他擅自把初意带到这里……要完蛋。
初意穿着薄景沅的外套,外套很长,穿在她身上空空荡荡的,薄景沅则只穿了衬衫。一人神色轻松,另一人紧皱着眉,初意见薄景沅这幅模样,心中好笑。
他到底有什么好不开心的?
初意就喜欢看薄景沅不开心的样,也不安慰他,转而开导阿七:“你们李队不会怪你,放心吧。”
阿七惊讶地张了张嘴,又合上。
心事都被人家看光了,丢人。
和度假村的经理打过招呼,阿七带着初意来到先前付潋恣住的房间,现场勘查早已完毕,但封条还没揭,李牧白先前在这里耗了不少时间。
阿七推门进去,一边向里走一边介绍道:“付潋恣的房间一直没动过,怕有什么闪失。”
初意站在门口看了看,和她那日看到的景象大体一样,只不过尸体的位置变成白色的轮廓线。直到再一次站在这间房间面前,初意才真真切切有了付潋恣的确离世的感觉。
过去的种种也已不在,该放下的时候要果断放下,初意的生活已经被付潋恣牵到岔路,她不能再继续岔下去。
慢悠悠瞟了薄景沅一眼。
薄景沅:?
初意笑:“没什么。”抬腿进房间。
阿七神色严肃,正盯着屋内看。案子破不了,最烦心的是这些警/察,以前总有人觉得他们警/察办案不尽力,阿七也是很苦恼,旁人哪知道他们整夜整夜的办案是什么感受?
“警官,你想问我什么?”初意的声音将阿七的思绪拉回来。
他回了下头:“哦,你说案子?是这样的,根据你的笔录,你当时称自己和付潋恣有约,才来到这里的?”
初意点头:“是。”
阿七又问:“晚上八点十五分?”
初意再次肯定。
阿七抬眼,古怪地看着初意:“你认识吴轩吗?”
吴轩?
如果不是阿七提起,初意还真快把这号人忘了。吴轩是不学无术的典型,家庭条件优渥,从小养尊处优惯了,无论做错什么都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初意不想评价他的生活方式,但她确实和他不是一路人。
阿七提到吴轩,薄景沅眼尾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低头看初意。
当年初意勾搭吴轩那事……呵呵,他可还记得呢。
初意被他瞧得莫名其妙:“干嘛这么看我?”她转向阿七,“认识是认识,不过这和吴轩有什么关系?”吴轩还要指望付潋恣给他敛财,初意不觉得吴轩会下这个手。
没必要断了自己的利益链。
阿七道:“据吴轩所说,付潋恣约他晚上八点半在房间碰面,说是有礼物要送给他。”
礼物……
初意静默。
难怪付潋恣忽然要找她聊一聊,合着是想把她……当成礼物送给吴轩。她准备怎么送,霸王硬上弓?初意敛起笑容:“吴轩对我……和他对其他女生没什么不一样,只想在那方面尽兴而已。”
阿七勾了勾唇:“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付潋恣把你叫到这里,你发现她的真正意图想要逃跑,付潋恣阻拦你,你们二人发生冲突,你不小心……”
不等阿七说完,初意就笑了起来:“警官,你办案靠想象吗?”
阿七:“这……”
初意道:“我知道你为什么怀疑我,不就是因为我和付潋恣那点矛盾。和你们李队长谈话的时候我也说过,我没蠢到为一个付潋恣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上。这个房间除了今天外我一次都没进来过不说,我的不在场证明其实也算完善吧?”
阿七搔了搔头。初意有罗晴和薄景沅作证,阿七自己也试过,那么短的时间,初意的确没法从小木屋跑到这里完成一系列杀人动作再报警。可……
到底是初生的牛犊,没说两句,阿七的气势就下去一大半,他强撑着继续道:“但是你和付潋恣有过节,你又恰好是薄景沅的女朋友,薄景沅的弟弟是付潋恣的未婚夫,你们又都出现在这个度假村,不觉得太巧了吗?”
初意摇头:“不巧啊,我就是为了付潋恣来的。”顿顿,弯唇笑,“警官大人,我是想报复付潋恣,单提她做的那些事,我想没人有办法当做没发生,但是……我不过是找个男朋友而已,没违法啊。”
两人一齐看向薄景沅。
薄景沅无辜地站在一旁。眼睛还算明亮,就是憋笑憋的难受。等阿七的目光投过来,他才想到自己好像应该做出点反应。默了一秒,他悲伤地看向初意:“原来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利用我。”
初意:……
装什么装。
薄景沅咬牙切齿:“你这个女人……”
初意打断他:“收一下好吗?”
薄景沅站直:“哦,好。”
阿七:……
发生了什么?
阿七不死心:“但是付潋恣都做出来把你卖了这种事,就算你想超纲地报复,也说得过去。”
话音刚落,薄景沅的笑脸收了起来,他拧起眉,仔细回味着阿七方才的话。阿七说,付潋恣把初意卖了。
卖什么?
初意脸色顿时暗了。阿七是新人,没有办案经验她不怪他,甚至还挺喜欢他身上的冲劲。但这种凭主观臆想断案,甚至不惜把别人的事都抖落出来的做法,初意不是很喜欢。
阿七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暗暗叫苦。
沉默了好半晌,初意才开口,这回声音颇冷。她道:“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过了,警官,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阿七尴尬地笑着。
薄景沅却始终不能平静。他虽然调查过初意,但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能调查到的还是有限,他不可能将所有事都一一查到。阿七说完那句话后,初意明显变了脸色,看起来不是小事。
薄景沅低头,皱眉看着她。
虽然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那束光,但初意还是没回头,只认真地看着阿七。
阿七更尴尬:“那个,初意小姐,其实我……对不起,你别往心里去。”
初意刚想开口,一直沉默地薄景沅却忽然发了声。他声音凉凉的,没有感情起伏,和他此刻的寡淡神情正相配。
他一字一顿:“警官,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证据证明初意是凶手。如果你没有证据就把我们领到这来,恐怕有些不妥。”
阿七开始冒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初意到底心软,见阿七没了精神,伸手拽了拽薄景沅,示意他别再多说。低头想了想,初意道:“以后别再这样了,我虽然不在警/察局工作,但也知道警/察不能这样办公,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今天就先这样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阿七没法再坚持什么,红着脸磕磕巴巴道了歉,将二人送回前台后,又独自一人回到付潋恣生前的房间。今天会拜托初意和他一同过来是见到初意时忽然生出的勇气,若没有初意,阿七也早就想再来看看。
付潋恣这案子说简答也简单,说怪却也怪。当时留在度假村的那几人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再就是度假村的工作人员,由于当时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做各自的工作,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微乎其微。
也就是说,有作案动机的人都不在场,能在场的人都没有作案动机。
照理说这不太可能,一定是他们调查时遗漏了什么。只不过到底忘了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并且初意那边,阿七还有疑虑,他总觉得初意或许还有什么事没告诉他,但初意的态度已经算是良好,他没有直接证据,不好再追问。
阿七在房间里又走了两圈。
现场其实很简单,除了倒在地上的付潋恣和行李箱,没有其他可提取的痕迹。现场本就铺有地毯,加上凶手活动范围并不大,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
活动范围不大?
阿七拧着眉,大踏步绕回到房门前,紧紧地盯着付潋恣倒地的位置。
凶手敲门,付潋恣来开门,两人一起走向房间深处。趁其不备,凶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刀,杀人后逃跑,逃跑时撞倒行李箱——不对。
小走廊和房间的连接处有一处小桌子,桌子上有两个水杯,水杯中的茶水有安眠药成分,已经查明是付潋恣为初意准备的,她打算在那天晚上,把初意送给吴轩,连拍摄用的摄影机都准备好。
水杯上没有提取到指纹,水杯和桌面都被凶手擦拭过。
阿七的目光转到桌子上。
来不及扶行李箱却有时间擦拭桌面和水杯,只有一个原因,水杯和桌面有可以证明凶手身份的指纹。
等等,凶手是用什么擦的桌面,现场并没有……阿七忽然意识到什么。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咚——咚——
作者有话要说: 薄景沅:我的女朋友居然背着我勾搭别的男人,我……心好痛!
初意:明明是在旁边看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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