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仙尊是只猫》011

    这人声音缥缈虚无,难以辨认出其中的特色,她可以听清楚他说什么,却不能记住这样的声音。
    “谁知道呢?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韩彦呢。”莫瑾瑜一条腿立起来,隐隐替韩颜遮挡住了那人的视线,她声音平静,不含半点情绪,“紫薇星君?”
    那人微微扯了扯嘴角,静静立着,不答。
    这就算是默认了,她站起来,转过身,君子剑剑尖抵在地上,划出一道流光,女子冷静地看着他,眼里沉下来沉沉暗色:“久仰大名。”
    话音未落,她身形变换,一剑挥了过去。
    那人唇角勾出一抹醉人的笑,微微颔首,身子陡然扭曲了起来,转眼出现在她身后。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脖子那一块肉,他缓缓道:“韩颜中的毒,只有去韩家才能解。”
    “解毒的方法我告诉你们了,为了解毒去奔波吧。”
    莫瑾瑜死死盯着手里的君子剑,眼睁睁看着这人慢慢化成一阵缥缈的轻烟,慢慢散去:“毒发时间刚刚好是五个月,足够你们去苗疆了。”
    烟雾散尽,轻云重新遮挡住半弯皎月,莫瑾瑜咬牙,直直跪倒在地上,她头上冒出来冷汗,顺着额头蜿蜒流下。
    刚刚那一剑,她调动了几乎浑身的灵力,那人轻而易举便避开了。
    或者说,那人根本没有避开,是她打不到他。
    曾经叱咤风云的紫薇星君,便是如此的人物。
    悄无声音,致命狠毒。
    莫瑾瑜撑着剑慢慢走进结界,韩彦闭着眼,手仍旧搭在韩颜的脉搏上,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雕。
    “那人……”
    “五个月时间,他要拖时间。”韩彦垂着眸,开口道,“他时日不多了。”
    莫瑾瑜拽着头发发泄似的“啊”了一声,她的情绪几乎陷入崩溃之中:“去苗疆找到解蛊的方法怎么说也要十天半个月,算来算去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璇玑宫了——这个人真真是嚣张!”
    的确是嚣张,如此明目张胆地告诉她,我下毒了,我就是要你们去拖时间。
    “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说什么?这个人一看就是以前认识我的人啊,我一举一动他都了如指掌,比我娘还了解我的老底!”莫瑾瑜咬着牙呲牙咧嘴地骂道,“我认识的人里面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当一个星君!谁有告诉我啊,这辈子都抱住他的大腿不撒手了。”
    韩彦忽然伸手拽住她:“安静,就是现在。”
    莫瑾瑜还没有反应过来,表情定格住,狰狞万分。
    男子牵着她的手,在她掌心点了点,有细微星星点点的光泄出来,平地无端端起了一阵大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一声龙吟声自天际传来,她慢慢睁开眼,便愣住了。
    角似鹿,头似驼,嘴似驴,眼似龟,耳似牛,鳞似鱼,须似虾,腹似蛇,足似鹰。
    一条白龙盘绕在韩彦上空,那龙斜着眼看着她,发出一声清啸。
    传说千百年前早已绝迹的真龙。
    韩彦静静端坐着,眼眸紧闭,他半边脸笼罩在金光里,隔了不到一步之遥,却让莫瑾瑜生错一种他即将羽化成仙的错觉。
    不,他原本,就是仙人。
    落入凡间,落入了她的掌心。
    风声呼啸着,莫瑾瑜迎着风,眼睛发涩,眼里落下来簌簌的泪水,她目光一扫,看见韩彦衣领子上的龙纹,恍然大悟。
    一直以来,韩彦都把他的身份放在明面上,招摇过市,只是旁的人不知这一段渊源罢了。
    《与后世书》的一段话,忽然出现在她眼前。
    青灰的墙上,即将剥落的金色小篆,一笔一画,写着这样一句话。
    时有龙九子狴犴,降世修道,广布血脉,保凡间安定,其子孙后辈化为……
    她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来昨日鬼城阴暗的巷子里,让鬼怪退避三舍的一只白色小猫。
    莫瑾瑜定定看着灿烂的金光之下,端坐如钟,圣洁无比的青莲君。
    她扯着嘴角,扯出一个充满了恶意的微笑,轻声唤道:“月牙?”
    韩彦虽然没有反应,却相当明显得一怔,猜测得到了最好的应证,莫瑾瑜一时半会儿说不上自己的心情,只是笃定道:“月牙。”
    他身子一歪,那条白龙的清啸声也忽然跑了调,鬼哭狼嚎似的。
    现在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莫瑾瑜冷笑一声,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不再说话。
    一朵玉花飘下去,落在韩颜的眉心上,慢慢消失,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韩颜脖子上狰狞的伤口慢慢愈合,他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却没有了之前暮气沉沉的感觉。
    然而韩彦没有收住动作,莫瑾瑜勾了勾唇角,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结束动作。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动作,没有改变。
    莫瑾瑜终于忍不住上去一巴掌呼了上去,忍无可忍:“行了别装了,你头顶上那条龙都快撑不住落下来了。”
    一言戳心。
    韩彦鸦睫轻轻一颤,睁开了眼。
    白龙盘绕一周,化作一条一指大小的小龙,落入了莫瑾瑜的掌心。
    她冷笑一声,收起了法阵,仔细端详起来韩彦。
    “这么一看,你跟月牙的眼睛还真像,都是漆黑漆黑的,啧啧啧,青莲君,月牙?”
    莫瑾瑜环胸抱臂,绕着韩彦啧啧有声:“那什么我没记错的话,月牙有事没事就跟我睡一起,对着我的手指头啃啃咬咬,要不就是舔我,想起哪儿舔哪儿。”
    韩彦手一歪,在韩颜的手腕上掐出一个浅浅的指甲印来。
    莫瑾瑜蹲下身,蹲在他面前,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哦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好像那只猫还和我一起洗过澡?”
    一双微微上挑狭长的丹凤眼眯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彦,眼底沉淀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点笑意逐渐盛满,放大在韩彦眼前,莫瑾瑜嘴角斜斜勾起,邪气万分,她伸手拉住韩彦的衣领子,声音低沉:“青莲君,你真的不和我解释点什么吗?”
    女子声音沉下去,在夜色里掩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韩彦垂下眼,状似听不懂她的话一样,莫瑾瑜微笑着拖着下巴,不知道怎么笑得更灿烂,眼底浮上一股淡淡的火气,说道:“得得得,你老人家不愿意说就算了,小女子先上车歇息了。”
    一股火气冲上来,莫瑾瑜清晰地看见韩彦眼底那点难以置信的疑惑,冷静地收起嘴角的微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这股脾气莫名其妙,打得韩彦措手不及,也打得莫瑾瑜措手不及。
    她上了马车才寻思着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后悔,这一丝若有若无摸不着边际的悔意在她想起来月牙之后就消失的荡然无存。
    她一个人盘腿坐在车里,摸着下巴开始回忆,越想越觉得自个儿就是只傻狍子,被韩彦这老狐狸叼在口里还美滋滋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
    竹篾席透过来清寒的月光,莫瑾瑜眨了眨眼,脑子里无数的疑点忽然连接了起来。
    难怪每次她私自行动或者躲到哪儿,韩彦这厮都能轻而易举地找见她,她以前只道是韩彦有心而为之,如今想来,他自己就是一个绝佳的眼线。
    毕竟若不是韩彦不小心暴露出来,她至今还以为月牙只是一只颇有灵气的猫,韩彦也只是高高在上宛如冰山之花的青莲君。
    从她在莫家偷偷摸摸到后山,再到金陵城她私自行动,招摇宫不辞而别,都有月牙仰起小脑袋看她的模样,也有那道仿佛海枯石烂也不会倒下的身影。
    这么一想韩彦也真是为她操碎了一颗心,好好的青莲君不做,化为一只白猫跟在她身后给她收拾烂摊子还要护她的周全。
    莫瑾瑜想着想着,心底某个地方俏俏软了一角——
    这气完全没有生得必要,这别扭也没有闹得理由,她家青莲君这么苦心积虑一路护她周全,哪次不是她命悬一线他及时救下?
    更何况这人连体内三花都给了她,不可谓不痴情,莫瑾瑜嘴角扬了扬,正要推开马车的门,忽然想起一点事来。
    她刚才因为什么生气来着?
    这人化成猫除了暗中保护她,没事还啃啃咬咬蹭来蹭去,和她一起沐浴同榻而睡更是常见,莫瑾瑜嘴角的柔笑渐渐僵住,指尖碰着马车的门,眨了眨眼,反锁了起来。
    爱和她同塌而眠?
    我让你韩彦连门也进不来!
    方才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莫瑾瑜,恨恨躺下,睁着眼看着泄下来的月色。
    门口半晌没有动静,证明韩彦根本没有试图上过马车,莫瑾瑜忍不住胡思乱想,韩颜刚刚危在旦夕,受了那么重的伤,韩彦口上不说,其实也有一点担心吧?
    他这半晌不上来,也不出声,是不是被她吓着了?
    她脑子混混乱乱,一面想两人在一起来之不易,珍惜眼前人,一面又想着韩彦这厮瞒了她多少事,背地里偷偷摸摸干了多少不该干的事,一时天人交战,不知该如何。
    来来回回想了半天,莫瑾瑜嚯地坐起来,低低咒骂了一声:“姑奶奶算是败在你手上了。”
    刺啦——
    马车窗口处传来利爪刮木的声音,莫瑾瑜诡异地怔愣住,眼眸一斜,看见马车窗口处赫然勾着一只漆黑的小猫爪。
    这爪子她捏了不知多少次莫瑾瑜摸了摸下巴,看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露出来,一双漆黑点星的眼直直看着她,小猫露着一个小脑袋,两只爪子勾在窗户上,看着她软软糯糯“喵”了一声。
    很好,示弱。
    莫瑾瑜腾地站起来,走过去笑吟吟看着月牙,吐气如兰:“小东西,想进来?”
    月牙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期待。
    女子的笑容愈发深沉,她伸手动作极轻地抱了起来白色的小猫,亲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子,在小猫难以置信惊恐的眼神里一手掀开竹篾帘子,快狠准地把他扔了出去,紧跟着一张符纸啪得贴了上去,死死扣在竹篾帘子上。
    “进来?你还想进来?进你仙人板板还敢给我变成月牙?”莫瑾瑜冷笑道,红唇一碰,一连串的骂声飞了出去,“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这样,看姑奶奶给不给你生猫儿子!”
    生猫儿子?
    生个犊子!
    莫瑾瑜气急败坏地又贴了两道符纸:“五天之内你最好别招惹我,不然姑奶奶带着全身家当远走高飞,你看哪个顺眼让哪个给你生猫儿子去!”
    和正在气头上的莫瑾瑜讲道理或者示弱,根本是无用之功,她只会更理直气壮地无理取闹,更气急败坏地骂爹骂娘。
    被扔出去的青莲君眨巴着一双水漉漉的眼眸,看着结起结界的马车,委委屈屈地耷拉下耳朵,软绵绵叫了两声,控诉着莫瑾瑜的无情无义。
    铁石心肠的莫瑾瑜斜着眼看得过去,透过竹篾间的缝隙看见了月牙一副萎靡不振深受打击的模样,她微微一笑,往窗口上又贴了一张符纸。
    被无情抛弃的青莲君身躯一震,终于意识到莫瑾瑜是铁了心不想看见他,安静了下来。
    一夜无话,莫瑾瑜躺在马车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满心都是忿忿不平,恨不得冲下马车一口咬死韩彦这占便宜于无形中的老流氓。
    这么颠来倒去想了一夜,她睁着眼无眠到天亮,晨光初照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层薄被,躺在一个人的大腿上。
    马车车轱辘细微的声音响起,略微有些颠簸,莫瑾瑜迷糊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手一摸摸到了一条大腿,登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枕着谁的大腿,若是昨日两人初表心意之际,她恨不得缠上去长在这人身上,今天却完全没有这份心思。
    “啧。”
    起身环顾了一圈,帘子上的符纸已经被人扯了下去,车帘撩起来,露出明晃晃的日头,她眯着眼看了看太阳的位置,已经快晌午了。
    “需要用点什么吗?”男子见她醒来,自然而然地帮她把薄被拉开,扶着她起来,顺手递过来一杯茶。
    坐在一旁百般无赖的沈淽君瞄了两眼两人,腻得牙疼,嘴里嘟嘟囔囔骂了几句,决定还是出去和桃夭坐在一起最好。
    大太阳再晒人,也没这两人腻歪得让人戳心窝子。
    他还没出去,莫瑾瑜坐起来,斜着眼看了看韩彦捧过来的茶,道:“你让桃夭进来坐,咱两个出去坐一块,有事要和你商量。”
    “哟有事和我说啊?”闻言沈淽君的动作停了下来,眯着眼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韩彦,“怎么不和你家青莲君说呢,小的可真是万分荣幸,不敢抢青莲君这个风头,万一半夜杀人泄愤,我可多冤啊。”
    莫瑾瑜讥讽道:“你把这张嘴闭上,谁也不会对你起杀心,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
    她随手挽起来袖子,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个斗笠戴上,看也不看韩彦一眼,贴着沈淽君的肩膀推门钻出去,拍了拍桃夭的背:“小姑娘进去歇一会儿,你莫姐姐顶一会儿你。”
    这厮平时能偷懒就偷懒,站不了几刻就哭爹喊娘,什么时候这么好心要让她休息一下?何况就她和韩彦那个腻歪劲儿,舍得出来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桃夭眼珠子一转,看见端坐在马车里的青莲君唇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他端着一杯茶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她。
    威胁!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先不管怎么回事,保住小命才最重要!
    桃夭嘴角一瘪,连忙转身把莫瑾瑜推搡进去,手疾眼快,拉着沈淽君的袖子硬生生把他拽了出去,飞快说道:“不麻烦前辈了!我和沈公子驾车就好!外面热前辈受了伤一定要好好养!”
    “桃!”
    莫瑾瑜一个字还没说完,小丫头已经啪得把门关上,一连串的话蹦了进来:“前辈一定要好好歇息,哪里不舒服就告诉青莲君,青莲君一定有法子!”
    说完还贴心地把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一阵诡异的沉默,莫瑾瑜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关上的门,摘下斗笠,转身盘腿坐下,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脚腕看。
    “地上凉,起来坐这。”
    呸!马车里不接地面,哪来的寒气,更何况她一向享乐至上,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毯子,更不可能凉了。
    装模作样,莫瑾瑜狠狠腹诽几句,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脚腕。
    看着看着,她觉得自己的脚腕真是好看到了极点,腕骨纤细直挺,一点骨头凸出,莹白似玉,一只手就能握住。
    她原本就纤瘦,最近奔波之下,更是消瘦了几分,两条腿盘在一起便显得修长了许多,配着露出的两截脚腕更是好看。
    莫瑾瑜盯着脚腕琢磨着,如果自己是韩彦,是什么样的心情。
    那肯定是恨不得把她藏起来不让她见人啊,她这么好看跟着别人跑了怎么办?
    这么一想,莫瑾瑜的火气登时就下去了一半,好看的人从来不和别人这么计较,不符合她这张国色天香的脸。
    见莫瑾瑜愣了半晌也没有回他的话,反而陷入了沉思之中,韩彦转了转手里的茶盏,敛起眸子里的光来:“韩颜尚未醒来。”
    这几个字宛如一段低低的痴语,总算将莫瑾瑜的神思拉了回来。
    她压着心里那一点慌乱,抬眼才发现韩颜躺在马车里,炎炎夏日里盖着一条毯子,眼睛紧闭着,脸色惨白,没有半点血色。
    这人昨日还神采张扬,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今天就这样苍白孱弱地躺在她面前,生机微弱,莫瑾瑜别过眼,隐隐有些不忍。
    想起紫薇星君的话,她垂着眼看着脚腕,心道韩彦想要救韩颜,还是自个儿回他们韩家吧,她莫阿九一个魔女,不敢去。
    她有意晾着韩彦,和他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似的,安静得宛如一株细细的草,不起眼更无意惹眼。
    莫瑾瑜是个什么性子,上蹿下跳偷鸡摸狗,咋咋呼呼吵吵嚷嚷,让她闭嘴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了她,乍一下安静下来,颇有几分哑巴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如丝绸摩擦般的声音低低响起:“这几日就要到苗疆了,你有何打算。”
    她斜着眼挑了挑眉,见青莲君面上平淡,好不介怀的模样,展开一个灿如春花的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爬身,咣得推开马车窗户,手架在窗户上,探着身子钻出去。
    沈淽君听见动静,一扭头看见莫瑾瑜朝着他眨眼睛,实实在在被她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上天啊?”
    女子长发散在风里,无数发丝飞扬而起,如同一团墨色的云流,蜿蜒向后。
    莫瑾瑜瞅了一眼大惊小怪的沈淽君,随口道:“把门锁了,姑奶奶要出去不得翻窗户啊。”
    “行行行大小姐你说什么都算,马车跑得比御剑还快,你摔一下就是粉身碎骨。”沈淽君扭过头,眼角扫上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塔拍了拍手,“粉身碎骨浑不怕,厉害厉害,正好我回魔界韩彦回招摇宫,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
    两路的景色不断倒退,树影转瞬而逝,抛在了身后,莫瑾瑜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挖苦讽刺的沈淽君,手用力一掰,飞身到了马车顶上。
    她动作极快,沈淽君余光只瞥见翻飞的衣裙,他“啧”了一声,不再说话,桃夭听着这声似有万般嘲讽的啧,好奇道:“这是怎么了,非要从窗户翻出来,里面那位大爷居然也没管管她。”
    “闹了呗,不知道两人又瞎闹什么,八成是莫瑾瑜单方面无理取闹,韩彦哪是不管她,这是害怕这姑奶奶情绪激动给摔下去,要么就是不敢管……”
    他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自两人头顶忽然垂下来一团乌云似的墨发,荡在沈淽君面前,带起一丝清冷的味道。
    这是韩彦的味道。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顺着这团头发往上看,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稠丽的面容。
    莫瑾瑜一动不动地看着两人,眼底飘起冰冷的颜色,她肤色瓷白,染着胭脂般的红润,像是一尊精心打磨的傀儡。
    美艳动人,危险奢靡,如同蛰伏在黑夜的兽,静静等候着落入利爪的猎物。
    容貌昳丽的男子颇为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他眉心的水纹愈发鬼魅,被几缕发丝遮挡住诡异的颜色,男子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问她:“哟,好久没见你这么样儿了,怎么,和韩彦彻底闹掰了?”
    女子趴在马车顶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沈淽君终于有了几分渗人的感觉,干笑两声:“怎么,你怎么看着我是喜欢上我了?可不敢,你家青莲君还不活活撕了……”
    “我”字刚落,女子翻身落在了两人中间,她眯着眼凑过去,问沈淽君:“你跟着我来人间是为了什么?”
    “啊?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魔物轻松无比地耸了耸肩,对她的疑问似乎相当不解,眼里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几分狐疑。
    莫瑾瑜抢过桃夭手里的一壶水,咕噜咕噜灌了下去,随意地摆了摆手:“就这问问,韩彦这孙子气死姑奶奶了,十天之内我都不想理他了。”
    “他怎么气您老人家了?把你气得爬马车顶。”
    车角挂的银铃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莫瑾瑜一抹嘴角的水痕,恶声恶气道:“不好说,反正就是惹了姑奶奶了,姑奶奶说十天不理他就是不理他,娘的,外面可真晒。”
    “嫌晒你坐马车里面,挤在这不晒也挤出一身汗,”沈淽君抬起眼,懒洋洋地看着她,“好好的马车不待,何苦在外面受苦呢。”
    莫瑾瑜斜着眼看过去,眼里的鄙夷轻蔑一览无余,她嗤笑一声,口气傲慢:“我男人这么一个大美人坐在里面,我不出来能把持住?说十天不理就十天不理……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孤家寡人不懂。”
    她唇瓣如花一般,绽放出一抹如云霞的微笑,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鄙夷,沈淽君抬起手又放下,总算忍住把她推下去的欲望。
    “有没有跟你说过,女人一旦心有所属就不在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你心里觉得他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神,说不定人家只是对你玩玩逗逗你而已。”
    男子眼底恶意浮现,莫瑾瑜嗤笑一声:“他敢这么做姑奶奶阉了他,正儿八经逗小姑娘的人是你吧?还好意思说。”
    沈淽君没骨头一样靠在马车上:“别这么说,倒是你,我还真没想过你能嫁出去,第一次见面凶得跟个狼崽子似的。”
    “呸,任谁看见一个在沙漠里裸着半边身子的人都会觉得这个人脑子有病好不好,”莫瑾瑜翻了个白眼,“三更半夜,一个身负重伤的绝色美人,和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你指望我投怀想送?”
    两人说话没有压低声音,马车内外也没有特意设下阵法,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马车里面,同样马车里面的声音也如实进入外面人的耳朵里面。
    听着里面清晰的茶盏碎成齑粉的声音,三个人难得一致地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里面。
    半晌,沈淽君感慨:“夫妻之间油盐酱醋,你们好歹做到了最后一个字。”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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