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仙尊是只猫》009

    莫瑾瑜瞅了瞅她炸毛的表情,嗤笑一声:“怎么,不高兴啊?”
    她拽着花疏影的头发,支着下巴又是一磕,摆出来一个流氓的表情:“你不高兴来咬我啊。”
    然后花疏影就扑上去咬她了。
    眼前的景色一阵晃动,天旋地转,她脖子上传来一阵细小针扎一样的疼痛,身上压着一个重物,莫瑾瑜一惊,连忙伸手去推。
    推了两下,推不开。
    这么两下反而激怒了花疏影,一只青白的手提着她的头发拽了起来,呲牙咧嘴凶狠地朝着她吼叫,莫瑾瑜隐隐从这里面听出来花疏影的怒气。
    她皱着眉在腰间摸索着乾坤袋,还没有找见东西,花疏影的动作就僵住了。
    从莫瑾瑜这个角度来看,能看见这鬼姑娘落了满地的头发中露出一张表情凶悍的脸,眉心点染着精致的额妆,这样凶悍的表情一点一点揉皱,破碎,变成了一种颤抖的恐惧。
    这鬼姑娘的身后,站着捏着玉笛的韩彦,男子表情寡淡,周身却镌刻着一股不怒自威地气场,他伸手去拉莫瑾瑜,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别动!让我好好看看!”
    莫瑾瑜眉心皱的更深,变成了一个浅浅的折,韩彦还没有收回被她推开的不满,听见她嗷地叫了一声。
    “哇花疏影你厉害啊,我男人在你居然还敢咬我!”
    这人手欠,非要拍花疏影的脸,被丧失意识的死人一口牢牢咬住了手背,死命甩也甩不开。
    韩彦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认命一样打出一道灵气,正中花疏影的嘴角。
    察觉到危险还没有散去的死人立马翻身躲开这道灵气,韩彦疏冷的声音传过来:“怎么只要我不盯着,你就开始惹事。”
    “爹!你是我爹,”莫瑾瑜甩着手揪着韩彦的衣角站起来,委屈巴巴的把手递给他看,“你看你看,花疏影都给我咬出血了,老疼了。”
    白皙光洁的手背上留下几个狰狞的牙印,牙印上紫黑的血流淌出来,衬着如凝脂一般的皮肤甚是骇人,莫瑾瑜整张脸缩在一起,声音软软糯糯:“你不心疼我你还骂我。”
    她一边噘着嘴,一边抱住韩彦,手背在他身后抹来抹去,悄悄摸摸把污血都蹭在了韩彦的身上,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让你骂我!
    让你不心疼还骂我!
    一边的沈淽君呲着泛酸的牙,别过脸,不想看莫瑾瑜这副模样:“我说莫阿九啊,你以前在魔界可不是这样的,肠子都快被人拉出来了,你还扯着人家头发硬生生把人脖子拧断了,你被人给夺舍了啊。”
    一阵诡异的沉默,韩彦道:“你手在我背后干什么呢?嗯?”
    尾音微微上扬,混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面丝毫不显得没有威胁,莫瑾瑜兔子似的蹦开,袖袍翻滚开来,她举起双手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我什么也不干,不对我什么也没干,不信你自己看啊。”
    沈淽君捂着脸不忍直视,心说自从两人和好如初,莫瑾瑜的表现是越来越蠢了:“祖宗,你手上的血都没了,你说你什么也没干谁信你啊。”
    莫瑾瑜狠狠瞪了一眼沈淽君,男子遮住脸,只露出眉心水纹一样的额妆:“你别瞪我,瞪我也没用,收拾你的人是你家青莲君,又不是我。”
    “哇韩彦你也别瞪我,你要相信我我是最爱你的,对了我刚才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事情,说不定和花疏影怎么丧失了神智有关系。”
    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和推脱罪名,沈淽君叹了一口气,朝着站着水里的桃夭招了招手:“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过来?”
    “啊?哦,我马上就过去。”
    清澈见底的池子里,桃夭淋了一身的水,头发湿漉漉披在身上,她淌着水流一点一点挨挨蹭蹭地走过去,惊起了无数水中的游鱼,摇着尾巴从她身侧逃窜出去,激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小姑娘身上的全湿了,莫瑾瑜正打算走到花疏影身上,余光一扫看见她这么一个狼狈模样,瞅了瞅环胸抱臂没骨头似的靠在树上的沈淽君,又瞅了一眼神色疏离寡淡的韩彦,半晌叹了一口气。
    让这两个人稍微有点眼色把外衣脱下来让桃夭披在身上,她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呢。
    两个人都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看天看地看莫瑾瑜,就是不看一眼桃夭。
    小姑娘满脸的水滴滴答答落下来,半跪在草地上,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两个无动于衷的男人,脸上或多或少也带了一丁点的委屈。
    她好歹是个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两个人看她这么狼狈,正眼也不看她一下,韩彦这高山之花不看她,她尚且还能理解,沈淽君这样油嘴滑舌的人也不瞅一眼,桃夭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沈公子?”这么想着,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虚弱地开口说话,脸微微抬起来,让自己苍白瑟瑟发抖的嘴唇显得格外诱人,她深知自己哪个角度最好看,摆出来的都是最令人心声怜爱的模样。
    莫瑾瑜看着她这般模样,微微皱了皱眉,伸向乾坤袋的手也触电一样倏地收了回去,她眼眸微微眯起来,最终若无其事地别开了眼。
    桃夭出身在花楼里,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一身风尘气息,平日里还好,虽然妖媚张扬却也像个平常小姑娘一般乖乖巧巧,一旦她发现了自己不能吸引住旁人的目光,就开始表露出对这样情况的极度不满。
    这同她过去的生活方式密切相关,莫瑾瑜无可置喙,只能沉默以对。
    只是——
    她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沈淽君。
    只是这丫头找沈淽君挽回自己的一点颜面,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沈公子什么人呐,魔界里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多热情似火成熟妩媚的女子都不能让他稍微停留一下目光,桃夭这么一个妩媚不足青涩有余的小丫头片子,哪里能骗得住唬得了沈公子啊?
    在她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眼神里,沈淽君牵了牵嘴角,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桃夭,显然对她这样青涩的诱惑也是很不耐烦,但出乎莫瑾瑜的预料,尽管他表现出了十足的不耐烦,仍旧从乾坤袋里扯出来一件衣服,扔给了桃夭。
    “给你,女人就是麻烦,一个神志不清动不动就发疯,一个有了男人脑子就被狗叼了,天天娇柔做作,一个没事就整点幺蛾子出来麻烦人。”
    刻薄的话语从薄唇吐出来,显出十分的恶毒模样,桃夭咬着嘴唇楚楚可怜地低下了头,掩盖住难堪的眼神。
    大片的衣袍在空中铺展开来,最终轻飘飘地盖在了桃夭身上,也盖住了莫瑾瑜等着看好戏的眼神。
    她不经意似的看了一眼被衣袍遮盖住的桃夭,又把眼神转到沈淽君身上,轻轻咳嗽了两声:“好了好了,沈淽君你嘴怎么那么毒,人家小姑娘淋了一身的水,你不心疼你还拐弯抹角骂人家,真该泡猪笼。”
    她说完有意无意地看着韩彦,见男子轻轻一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眼神,更是得意万分地递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我就是拐弯抹角骂你!你来打我啊!
    韩彦看着她挑衅的眼神,微微扯了扯嘴角,将玉笛别回了腰间,决定不和她计较。
    养着一个莫瑾瑜,和养着一个闺女也差不多了。
    这样复杂的心情,普天之下也就他韩彦能有了。
    “你们俩眉目传情还没够啊,那个魔孽都看不下去了。”韩颜躺在一棵树的树干上,一条腿搭在树上,一条腿晃啊晃,衣袍跟着垂落下去,好像一直垂落在谁的心上一般。
    他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伸出去把玩着一片树叶,阳光从树叶间漏下来,在与韩彦九分相似雌雄莫辩的精致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他微微垂眸,在眼角泪痣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像是一个垂泪的姿态。
    静若处子,美若墨画。
    这是一个撩人的姿态,更是一个撩拨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计算好一样,动人无比。
    莫瑾瑜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忍不住倒退了几步,扯着韩彦的袖子小声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跟被人喂了春药一样得发春。”
    裹着衣袍瑟瑟发抖的桃夭动作定住了,韩颜手微微一用力,那片青翠欲滴的树叶在他手里被捏了个粉碎,沈淽君微微一弯腰,忍不住嗤笑出声。
    就连稳坐钓鱼台的韩彦,也做出一个侧目敬仰的表情。
    莫瑾瑜这张嘴,委实太毒。
    她不自知一般做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们都这么看我干什么,看花疏影啊,花疏影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好不好,主次都颠倒了。”
    韩颜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下去,身下的树干咔擦咔擦裂开了细缝,他整个人跟着树干砸了下去,落了一头的树枝树叶。
    “韩颜你整什么幺蛾子,闲的没事拍树干什么。”莫瑾瑜抱怨着,拉着韩彦朝着花疏影那边过去,“还是我男人好,省事,省心,省力,打着灯笼也找不见这么好的男人了。”
    韩颜从树枝堆里爬起来,一把将满头的树枝树叶扯下来,有力无气地道:“小不点,我说你是真装傻啊还是真不懂,我这么明显了你能做出一点反应吗?”
    莫瑾瑜的表情更莫名其妙了,她看了看韩颜,又看了看韩彦,丹凤眼里满是疑惑:“什么这么明显?我哪儿装傻了啊?”
    她看向韩彦,好似在寻找一个能让她满意的答案,韩彦揉了揉她的头顶,眼底盛满了忍俊不禁的笑意:“没什么,他有事没事就说胡话。”
    “哎呀怎么这样子啊,韩颜有病就不要拖着,早点看看大夫,对谁都好。”眉心微微蹙着,摆出一个关心的表情来,拽着韩彦的手搭在自己腰间,也不嫌这个动作累赘,就这么走到了花疏影面前。
    韩颜看着她这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终于悟了。
    这不是装傻,这根本就是装傻都懒得装了,随随便便把话头扯开就糊弄人。
    那边桃夭抬眼,送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沈淽君悠哉悠哉踢踢踏踏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帮他把衣领子上落的一片树叶拍下来,用看傻狍子的眼神看着他,口吻同情:“行了兄弟,整整衣服打打精神,站起来又是一条好汉,知道谢宸不?”
    “那个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谢家的少主?”韩颜颓废地趴在树干上,条件反射回答了这个问题。
    “对头,就是他,”沈淽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含悲悯,“谢家公子和她朝夕相处了整整八年,差点就把人八抬大轿娶了回去,十年再见面她还是没事人一样喊人家兄弟。”
    “什么?八抬大轿娶回去?”韩颜一激动,身子猛地一抬,撞了满头的树叶子。
    “可不是怎么着,这女人没心没肺,天下第一装模作样之人,记好了,千万别真的栽坑里面了。”
    韩颜愣神,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莫瑾瑜的方向。
    她蹲下身扒着花疏影的脸,察觉到他的目光,露出一个浅浅甜甜,人畜无害的笑容。
    女子丹凤眼微微上挑,眼角荡漾开一抹醉人的风华,她浅浅淡笑,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袖子滑落下去,露出了一截白莹莹的藕臂。
    韩彦垂下眸,略略皱眉,稍稍一动作,遮挡住了她大半边身子。
    这样的小动作无疑取悦了莫瑾瑜,她眯起眼扯了扯韩彦的袖子,掐着嗓子娇里娇气道:“青莲君,韩大爷,韩哥哥,你怎么不把袖子挪开啊,挪开嘛好不好?”
    话是这么说的,她依旧把手放下来,遮挡住自己的手臂,眉眼一弯,仰起了头拉着韩彦袖子对他说:“你这样根本不行啊,你记住了,你以后要说‘莫瑾瑜莫阿九是我韩彦的心肝小宝贝,眼珠子,命根子,谁多看两眼都要弄死他’,听见没有?”
    韩彦低头,女子立马露出一个骄横蛮不讲理的表情,似乎他敢反驳一声就跳起来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一样,他颔首,淡淡“嗯”了一声。
    莫瑾瑜立马喜笑颜开,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管韩彦的动作,专心摆弄着手头的事来。
    她话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了。
    沈淽君扭着韩颜的脸,一手拍了拍他:“小兔崽子,看愣了吧,人家莫瑾瑜莫大爷一心都扑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只可能是青莲君韩彦和其他任何不相干的人没有半两银子的关系,你可长点心吧。”
    韩颜沉默了下去,忽然叹了一口气。
    沈淽君的话虽然难听戳人痛处,但的确是真真切切的实话,莫瑾瑜方才明明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了耳朵里,却依然若无其事,好像说的不是她一样,是实实在在没有闲工夫再搭理别人了。
    一生真心,都落在了和他有着相似容貌和相同地位的人身上。
    韩颜心有不甘,酸溜溜地抱怨了一句:“当年本来要下山历练的人是我来着,唉唉唉,一念之差,千古留恨呐。”
    沈淽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吊儿郎当走了过去,凑上去低声道:“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忙,你也帮我一下?中不中?”
    清风吹拂过去,撩起莫瑾瑜耳边的一片碎发,泠泠水声里,沈淽君听见她冷笑一声:“本来他觉得没意思就自己放弃了,你这么一说,更让他抓心挠肺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还想让姑奶奶给你收拾烂摊子,去去去,有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她说完这话捧着花疏影的脸继续认认真真地看,沈淽君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一把同体灵光清澈的玉笛,顿时怂了,蔫不拉几地自己颠颠跑了回去,蹲在韩颜身旁,小声道:“我帮你抱得美人归怎么样?条件就是帮我打一顿韩彦。”
    一道强劲的灵气飚过来,打在他身后的古树上,这棵目测有几百年年岁的树顷刻间话化成一堆齑粉,风一吹,洋洋洒洒飘了过来,灌了他一脖子。
    韩彦神色清冷,眼神依旧落在莫瑾瑜身上,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里的玉笛。
    沈淽君在心里悄悄摸摸比较了一下这棵树和自己的脖子那个更硬一点,最终决定还是安静如鸡比较好。
    虽然恶心报复韩彦很重要,但是小命更重要。
    他摸着下巴想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场景隐隐熟悉,想了半天,沈淽君一拍大腿:“我知道了!”
    那边刚刚摸索到一点门路的莫瑾瑜吓了一跳,随手摸过去一块石头就往他身上砸:“你吓死人了!好端端地鬼叫什么!”
    “鬼叫地是被你无情蹂躏的花疏影,”沈淽君手一伸接过石头,看了看韩彦,忽然神经兮兮地露出一个笑,“我说莫阿九,你有没有觉得你男人,和你养的那只猫有异曲同工之妙啊?这两位大爷发起脾气来可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知道还以为这猫是你男人养的呢。”
    初次见面,那只猫狠狠的几次抓挠,让他至今记忆犹新,不敢忘怀。
    莫瑾瑜没功夫搭理他,这人明摆着打不过韩彦,处处挑毛病给韩彦找不痛快,典型的没事找事,她专心摆弄着手头的事,便没有注意到韩彦慢慢握紧的手。
    一时间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水声和花疏影时不时的咆哮声混在一起,沈淽君百般寂寥,手一伸要和韩颜搭话,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不见这人的身影,只留下一截断了的树枝和满地的落叶。
    他索性趴在那树干上,嘟嘟囔囔地打扰韩彦莫瑾瑜两个人:“哎哎哎,我说你们俩个,别光顾着腻腻歪歪黏在一起了,韩颜什么时候走了你们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天理了?”
    咔擦一声,莫瑾瑜捏断了刚刚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银针,她转过头,皮笑肉不笑:“沈淽君,他在你说这句话前半盏茶的时间走的,走的时候还朝我男人招了招手,你可以闭上你的嘴了,你要是真的无聊,实在没有事干,就给我抓鱼去。”
    他们身旁就是一个瀑布,晶亮的水落下来,溅起来一层层的水汽,水潭清澈见底,里面一尾尾肥胖的鱼一动不动地待着,忽然动了起来,远远不见了影子。
    这水底下下有什么灵物,养出来的鱼个个膘肥体壮,沈淽君捏了捏下巴,觉得确实是个好差事。
    既能打发时间,待会儿还有山肴野味吃,何乐而不为,他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桃夭,小姑娘搂着一件衣服,低着头,半天没吭过声了,也不知再想什么。
    这丫头脑子里想的他没心思猜,撸起袖子要下水捉鱼,顺嘴提了一句:“真的不管韩颜了啊?这林子里要万一有什么人,把他悄悄摸摸弄死了怎么办?”
    “要弄死也是他弄死别人,你瞎操什么心。”
    林子的另一头,韩颜叼着一根草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莫瑾瑜那句话,他想了半晌,还是觉得心有不甘,正打算原路返回,看见前方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修长,面上罩着一个银色面具,面具一角勾勒着金边,露出如玉的半边脸,和唇角若有若去的笑意。
    他直直看着韩彦,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狐狸,那狐狸虚弱无比地搭在他胳膊上,隐隐冒出一点妖气来。
    来路不明的人多半心有不轨,他收起眼底所有的情绪,目不斜视地原路返回。
    身后一道缥缈的声音传过来。
    “那个女子是不是很特别?”
    这声音说是缥缈,实则是被人用术法加持,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听不出他原本的声音来。
    韩颜脚步微微加快,头也不回地继续走了下去。
    “在韩家这样森严庄重的地方,是找不见这样胆敢突破俗世桎梏的女子的,可惜她是别人的掌中之花,轮不到你染指。”
    这道声音自顾自地说着,那人唇角勾起的弧度愈来愈深。
    “可惜了,她根本不知道,韩颜和韩彦,原本就可以是一个人。”
    韩颜的脚步终于顿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这人:“你想要做什么,直接说出来。”
    那人爱怜地抚摸着怀里的白狐,捻起来它的一撮毛,笑了笑:“我怎么知道呢?韩颜和韩彦,其实很容易喜欢上同一个人啊。”
    被所有人心照不宣地掩藏在口里的话让这人赤裸裸地说了出来,韩颜脸上看不出什么神色,只是翻了一个白眼,不耐烦道:“爷正儿八经问你话呢,你到底想干什么,明着说,拐弯抹角地浪费大爷的时间。”
    逆光而站的人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收起来,他看着韩颜,嘴一张一合,无声吐出几个字眼来。
    韩颜的瞳孔,慢慢收缩了起来。
    随即他眼前一暗,膝盖一软,扑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那人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着他走来,看向他的眼神与看向自己怀里白狐的眼神无一般区别。
    “我也不想贸然对你出手,实在是那个女人太聪明了再这么下去,她迟早要想通其中蹊跷,顺藤摸瓜找到我身上来。”
    他身后有人讽刺:“算了吧,她一早就可能怀疑你,你伪装得再好,也露出了不少蛛丝马迹来。”
    “是吗?”那人抚摸着怀里的白狐,若有所思道,“实在是她身边的韩彦太碍眼了,上回在招摇宫没能得手,再出手就太麻烦了。”
    “陈景和花千这两人太不中用,枉费我还特意找上了门。”
    “算了吧,按兵不动,”那人口气无奈,“莫瑾瑜实在太聪明了,宁可花功夫费在花疏影身上,也不快马加鞭赶去苗疆。”
    “我看那边就要发现花疏影是怎么回事了。”
    “大意了,让这孽畜把花疏影放了出去。”
    他怀里的白狐挣扎起来,发出一声凄惨的嚎叫,声音震耳,惊起了一群飞鸟。
    那边莫瑾瑜抬起头,看着满天的飞鸟,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你们快看,我总算全弄出来了。”
    她一抬头,花疏影就不安分地挣扎了起来,从她嗓子里滚出来一声比一声骇人的咆哮,莫瑾瑜伸出受伤的那只手,仔细端详了片刻,拍了拍她的脸颊:“叫什么叫,姑奶奶为了你一个龟儿子,吃了多少的苦,你还叫唤,再叫唤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喂了鱼。”
    一条鱼从天而降,砸在了花疏影身上,噼里啪啦地乱跳,砸得被人用符纸束缚住的死人一阵暴躁,不断地露出满嘴鬼化了的尖牙。
    莫瑾瑜被乱蹦的鱼甩了一脸的水,她用灵气一挥,把鱼打死,怒气冲冲地转头骂道:“沈淽君!让你捉条鱼,你捉到我脸上来了,长本事了啊你。”
    她骂得起劲,半晌沈淽君才从水里走出来,不甚在意地道:“我哪砸你脸上了,你说话讲点道理行不行啊,这鱼劲儿大,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逮着了,一不留神就给蹦上去了。”
    莫瑾瑜压住满腔地怒火,扭头不再理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韩彦蹲下身来:“我找见花疏影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韩颜还没有说话,搅屎棍沈淽君就踢踢踏踏跑过来,“哟”了一声:“你还真找见这鬼姑娘因为什么才神志不清了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找不见了呢。”
    这人今天实在是闲的没事干了,莫瑾瑜咬牙,忍了忍没忍住,转头一巴掌呼在他头上:“你给我安静点,去去去,拿着你的鱼刮鱼鳞去,一会儿烤鱼吃,行不行啊?”
    “行行行,这么着再好不过了。”
    她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人总算不再没事找事了,一手抓着韩彦的袖子,一手撩起来花疏影的头发:“你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花疏影满头乌黑的头发落下来,遮住半边脸,被她用手撩开,露出眉心的额妆来。
    韩彦不语,似乎还没有看出端倪来。
    “你说除了我,谁还有那个闲功夫给这孙子描妆啊?”莫瑾瑜揉了揉花疏影头上的妆,使劲儿搓了几下,“你看,这额妆还抹不开,明摆着是刺青了。”
    她一手压住躁动不安的花疏影,使劲按了按她的眉心。
    她这么一按,花疏影眉心微微陷下去一块,莫瑾瑜侧身,让阳光照在死人的脸上。
    眉心的位置,有一抹银光闪过。
    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了。
    她松开手,锤了锤自己的酸痛的腿和后背,一把将韩彦推倒,压在了他身上:“现在知道了吗?”
    “她眉心有两枚埋进去的针。”
    “对对对,”莫瑾瑜趴在韩彦身上,看着面前人近乎完美的面容,暗自感慨一声这人真是好看,“有人在她眉心埋了针,不只是眉心,后脑勺,锁骨上,还有脖颈上,手腕上,都各自埋了针。”
    “这针是哪里的。”
    韩颜扶住她的腰,轻重不一地捏了起来,莫瑾瑜舒服地眼睛都眯了起来,手里拿出一根针,晃了晃:“上回在招摇宫,我被璇玑宫的暗器误伤过一次,就留了两根针,你看看。”
    “看粗细应该都是璇玑宫的东西。”
    韩颜只看了一眼,就别开了眼神,笃定道。
    “对头,所以把花疏影弄成这样子的人,和暗地里三番五次对我下手的人是同一个,至少是同一波,哎呀我真是没法说了,姑奶奶得罪他们什么了,有事没事就给我找不痛快。”
    “不是璇玑宫。”韩彦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忽然来了一句。
    “什么?”莫瑾瑜一骨碌爬起来,跨坐在他身上,尖叫了一声,“虽然一开始我不觉得是璇玑宫,不会有人这么没脑子,暗算人还给人留线索,可是或多或少,都要和璇玑宫那帮子做暗器的人有关系吧,说不定那个人就是从那买的暗器呢?”
    一边沉默了许久的桃夭忽然开口说话,声音低低淡淡,却一针见血:“莫仙子,在几年前,璇玑宫就被人灭门了。”
    几年前就被人灭门了,线索忽然断掉,莫瑾瑜“啊”了一声,重新扑倒在韩彦的身上,碎碎念着:“怎么办啊怎么办,璇玑宫都被人灭门了,这线索呐……”
    她的话戛然而止,沈淽君慢慢悠悠接了一句:“灭门了,不是更好找吗?”
    璇玑宫被人灭门,这样声势浩大的事,哪怕过了几年,痕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轻而易举地抹去,就算有心人细心地查找,将线索一一斩断,斩断到他可以信心满满地使用璇玑宫的东西,多多少少还是会留有线索。
    这一点点的线索,就是莫瑾瑜可以抽丝剥茧寻找真相的大好时机。
    莫瑾瑜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线索不线索了,线索好说,随便过去,好好打听一下,总会找到的,关键是一个问题。”
    她坐起来,看着桃夭和沈淽君,眼神慢慢飘过去,一字一顿道:“是先去苗疆,还是先去寻找线索。”
    苗疆此行韩彦非去不可,他是在场唯一一个能让苗疆人束手无策的人,而没了韩彦,莫瑾瑜也不敢贸贸然去寻找璇玑宫的线索,她不愿意和韩彦分开是一码事,另一码事就是她能不能平安找到还是一个问题。
    在场忽然沉默了下去。
    是救莫歆瑶,救那三四百人的性命要紧,还是去寻找致命的真相。
    这是一个进退维谷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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