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仙尊是只猫》006 一路杀戮

    莫瑾瑜眨巴着眼道：“不，我一点都不心虚，我觉得还是勒死你比较好。”
    她手下阵法结成，眼前画面倏忽而至。
    比起莫瑾瑜回忆时乱七八糟纷纷乱乱的场景，韩彦的回忆便显得条理分明，只瞬间便到了正常的画面。
    招摇宫大堂里，只花千和韩彦两人，花千立在主位负手不知在想什么，韩彦垂眸把玩着一个茶杯，淡淡道：“今日过后阵法便破开了。”
    “这次托福于韩家的人了。”
    “举手之劳罢了，明日我便动身，去北地找那两人。”
    花千重重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她们两人素来爱玩，头一次三四个月也不回招摇宫……若不是实在抽不开身，我一早就亲自去了。”
    天光明媚，韩彦神色淡然：“阿九没事，那么花小宫主自然也平安无事。”
    “你怎么知道莫阿九无事？”花千蓦地抬头，像是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神情惊疑。
    “我把体内三花给了她了。”
    韩彦说得风轻云淡，花千脸色却陡然凝重起来，他缓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韩家，知道吗？”
    “不知。”
    “这可是体内三花……莫瑾瑜若是有心，千里之外夺你性命易如反掌。”
    韩彦放下手里茶盏，轻描淡写道：“无碍。”
    这话把花千噎得无言以对，还想张口说什么，听见一阵喧哗声。
    “救命！宫主救命啊！莫瑾瑜疯了！莫瑾瑜疯了啊！”
    “你别过来！莫瑾瑜，你疯了，你这个疯子！”
    “爹！爹！啊——”
    最后一个声音是花清浅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猛地收住，一片混乱中骇人无比。
    花千听见动静，收不住眼底的震惊，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韩彦已经掠了出去。
    哗啦——
    茶盏摔碎的声音响起，花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出去。
    大堂外面有弟子尖叫着跑过去，花千随手拉住一个人：“怎么回事？”
    那弟子哆嗦着说不利索，只知道一个劲儿发颤，花千没了耐心，撂下那弟子快步走了过去。
    他只消一眼，就看见了莫瑾瑜。
    不过三个月没见，她好像整个人都变了一番模样，原本就纤细的人，如今像是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一样，形销骨立，只一眼就给人憔悴无比的感觉。
    花千第一反应是去看韩彦，好像生怕他看见这样的莫瑾瑜而动怒，紧接着才将视线放回莫瑾瑜身上。
    这一看，他愣住了。
    大堂之下是蜿蜒曲折的山路，一路上横七竖八躺了百具多的尸体，是这真真正正的血流成河。
    莫瑾瑜提着一把剑，微笑着走上来。
    她身前是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花清浅，花清浅打着哆嗦，没跑几步就摔倒在山路上，绝望地看着莫瑾瑜，抽泣道：“莫瑾瑜，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对我下此毒手。”
    少女精致的面上溅了蓬蓬的鲜血，她一步步走上来，笑容愈发得深：“花清浅，你说呢？”
    她手里提着灵光大放的君子剑，轻轻哼着歌，愉快地看着花清浅，舔了舔唇角落下的血珠。
    君子剑上的灵光泛着一层血红，鲜血蜿蜒而下，滴落在草地里。
    莫瑾瑜不正常。
    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若是平时的莫瑾瑜，听见花清浅这么楚楚可怜的控诉声，一早就骂上来了，哪还能任由她这么胡言乱语？
    花千开口怒斥：“莫瑾瑜！哪怕有天大的仇怨，你怎么能动手杀人？你师尊平日的教导你都忘了？”
    声音传开来，莫瑾瑜的动作停止了，她微微垂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乌黑的发丝垂落下来，遮挡住她面上的表情，半晌她疑惑地看过来，咬着食指关节，口齿含糊不清：“仇怨？什么仇怨呢？”
    低低的声音散在风里，她吃力地想了片刻，忽然拔高了音量：“我想起来了，仇怨……有仇怨啊。”
    花清浅尖叫一声，慌忙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向着花千的方向逃命。
    “爹！救我，救我啊！”
    莫瑾瑜吃吃笑着，身形变换，转眼就到了她身后，君子剑唰地插在了她面前，得意道：“你怎么不跑了？怎么了？穆兰不是你最好的好姐妹吗？你不想去见她？”
    一连串的话落下来，花清浅满脸泪水横流，摇着头看着莫瑾瑜，满脸都是深入骨子里的恐惧。
    从莫瑾瑜的乾坤袋里，咕噜咕噜滚下来一个圆圆的东西，花清浅看见这东西，失声尖叫，两股战战不已。
    是穆兰的脑袋。
    脖子与身体分离的地方裂口豁开，细细碎碎，不像是剑砍下来的，更像是被人用力拽下来泄愤的。
    血依旧留着，这个脑袋正对着花清浅，涣散的瞳孔里依稀能看见她死前的惊骇，满脸的纹路都扭曲成了对杀手入骨的惊悸，花清浅头摇得更厉害了，终于忍不住爬了过去，跪在莫瑾瑜脚底下，哭着哀求道：“我求求你，我求求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啊。”
    还没等莫瑾瑜回答，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过来：“阿九，放下剑。”
    莫瑾瑜歪着头，似乎在回忆这是谁的声音，然后她咧开一个天真无辜的微笑：“师尊，师尊你终于回来了？”
    韩彦远远看着她，看着满山的尸体，眼底的情绪难辨，他咬重了声音：“阿九，放下剑。”
    “不放，我为什么要放下剑？”莫瑾瑜眉心微微皱起，思虑了半晌，笑得更无瑕，“这剑是你给我的，我不放。”
    “阿九，在我没有动怒之前，放下剑。”
    韩彦冷眼看着她，袖袍被风撩起来，像是要乘风登仙的神祇，漫山的青树鲜血里，莫瑾瑜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扩大。
    她问韩彦：“错不是我先。”
    “你杀人便是错了，莫瑾瑜，跪下。”
    “错不是我先。”
    莫瑾瑜满脸笑容戛然收住，她看了看隐隐动怒的韩彦，又看了看跪在她脚下哭得楚楚可怜的花清浅，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知道了，是因为你对不对？因为你师尊才生这么大的气，杀了你就好了，只要杀了你师尊就不生气了。”
    她面上带着天真烂漫的残忍，低下头笑着看着花清浅。
    “不，不，不！”花清浅惊骇到了极点，慌忙爬起来向着韩彦的方向呼救，“青莲君，青莲君救救我！”
    “嗯？”莫瑾瑜拖上了声音，少女温凉的嗓音柔柔落下，花清浅更为惊恐，手脚并用一路跪行过去，她身后是莫瑾瑜不悦的声音，“你还敢找师尊救你？”
    君子剑剑尖抬起，剑上泛着一层血光，倒映出莫瑾瑜甜丝丝的微笑和冷漠的眉眼。
    韩彦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他掌心下意识聚起一团灵气，有所顾忌，到底没有打出去：“莫瑾瑜！”
    凉风微微吹拂过去，刮起一阵甜腻的气息，花清浅张了张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把灌满了灵气的长剑，贯穿她的胸口，气血倒涌上来，她听见莫瑾瑜宛如来自地狱的笑声：“呀，你死了呢。”
    她脑子一片清醒，许许多多的画面从她面前挤压过去，不知想起了什么，花清浅嘴角慢慢勾起，发出无声的几个字：“花疏影。”
    莫瑾瑜将花疏影做成了傀儡，招摇宫上下，如何能放过她？
    莫瑾瑜，我等着你下来陪我的那一天。
    少女眉眼弯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不会有那一天了。”
    君子剑猛地拔出来，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花清浅颓然倒地，一头鸦发落下去，一双同花疏影七分像的眼眸死死睁着，泛起浅浅的笑意。
    死不瞑目，她还能笑出来。
    莫瑾瑜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歪着头看向韩彦：“师尊，我杀了她了，你还生气吗？”
    花千死死看着莫瑾瑜，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半晌才吐出来一句话：“莫瑾瑜，你回来了，花疏影呢？”
    时间一瞬间静止了一般，像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噩梦，倏忽醒来。
    莫瑾瑜听见花疏影三个字，脸上扭曲的笑容越来越深，她扔下君子剑，忽然跪在地上，咬着手指关节不断地重复着：“花疏影？花疏影是谁，花疏影在哪里？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上古阵法，还有穆兰还有花清，花疏影，花疏影是谁？”
    她一遍一遍重复着，最终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花疏影是谁，我们一起去了北地，我还给她梳发描妆……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尸体成堆，每个人鼻尖处都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所有的弟子都停止了逃跑和尖叫，愣愣地看着陷入疯癫的少女。
    三个月不见，她消瘦了许多，手臂举起时袖子落下，能够看见一道道施法不成功受到反噬的印记，刺人双眼，莫瑾瑜咬着手指，片刻后拽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我把她做成傀儡了，做成傀儡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
    首当其冲做出反应的是听见动静才来的陈景，他翻身而下，呼吸间便来到了莫瑾瑜面前，一把拽起她的领口，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把她怎么了？你再说一遍啊？”
    莫瑾瑜素来与陈景不和，哪怕陷入了魔怔的疯癫里，看见陈景也没有一个好脸色，她呲起牙恶劣地重复了一遍：“陈景，你不开心吗？”
    陈景眼睛蓦地瞪大，根本没有想到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莫瑾瑜上前一步，面上有血珠滚落下来，她敛起所有的笑容，问陈景：“你最厌恶的女子，她死了，难道你不开心吗？”
    这句话像是一个无解的魔咒，盘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上，笼起一层不详的色彩。
    莫瑾瑜吃吃笑道：“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花疏影死在我面前，因为我才死的，她说了好多话，我一句都没记住，啊，记住一句，她说她是个不孝女。”
    风把她的声音清晰地带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花千吐出一口鲜血，双目通红，抬起眼恶狠狠看着莫瑾瑜：“你说什么？”
    莫瑾瑜恍若未闻，手舞足蹈：“她死的时候在下雪，我叫不起来她，我说回招摇宫吧，她却说我好难看，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把她做成我的傀儡。”
    她正说话间，一棵树下缓缓走出来一个动作僵硬鬼怪的女子，她戴着斗笠，静静立了许久，才摘下斗笠来，露出一张苍白青灰的脸。
    是花疏影，又不是花疏影，她瞳孔涣散开来，黑漆漆的一片，面上浮着浅浅的纹路，不像是往日里张扬明媚的少宫主，更像是一具尸体。
    准确来说，她就是一具尸体。
    死了数日之后，被人用灵力精心保存着肉体，慢慢制成了一具傀儡。
    陈景怔愣着看着她，猛地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花疏影，真的是你？”
    远处传来几个弟子惊慌失措地喊声：“宫主，宫主你醒醒？”
    莫瑾瑜望过去，只看见几个人围着花千，听见他们不住地喊着：“宫主，宫主昏过去了。”
    受刺激太大，花千甚至没有能撑住质问一句，怒火攻心，直接昏迷过去了。
    陈景顾不上那边混乱的场景，松开莫瑾瑜的领子，向前走了几步，口气里带着试探的惊疑：“花疏影？花疏影是你吗？”
    花疏影微微转头，这个动作对她而言似乎十分吃力，看见陈景，女子张了张唇，在陈景期待的眼神里尖叫一声，身形暴起，五指成爪，扑了上去。
    她是莫瑾瑜的傀儡，莫瑾瑜失去了清明的理智，她那一点理智也随之消失，因为莫瑾瑜下意识对陈景没有好意，她便也出于本能的攻击陈景。
    这不是花疏影，是一具傀儡。
    花疏影已经死了，再也不会活过来。
    被她按到在地的陈景，伸出手吃力地掐住她的脖子，不甘心地喊着：“花疏影你醒醒！我是陈景！我是陈景！”
    一道符纸打过来，落在花疏影身上，她顿时停止了动作，陈景感激地望了一眼韩彦，道：“多谢青莲君。”
    他爬起来看见花疏影身上拍着的符纸，眼眶忽然红了。
    这一张符纸，是镇尸符，专门镇压暴起诈尸的恶鬼，活人贴上去自然无法奏效，只有死人才会被这种符纸镇压。
    花疏影，是真真切切死了。
    眼前这个狼狈丑陋的傀儡，真的是他记忆里飞扬明艳的少女，成为过去，永不再来。
    莫瑾瑜口里还在不停地说着什么，被动静吓到，终于抬起头看向韩彦。
    男子面上笼着一层薄怒，环视了一周眼前遍地尸体，一片狼藉的场景，忍无可忍：“莫瑾瑜，你装疯卖傻，也逃脱不了罪名。”
    一个装疯卖傻，似乎一把锁子，打开了莫瑾瑜的伪装。
    她疯癫的模样终于收敛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韩彦：“怎么会呢，我疯了，所有人都说我疯了，我就是疯了。”
    “你犯下滔天罪孽，休得再执迷不悟。”
    莫瑾瑜看着一身浩然正气的韩彦，仰天大笑，笑着笑着落下泪来：“师尊，别人说我疯了，我就是疯了啊。”
    “你们说什么人间正道，说什么邪不压正，说什么天道好轮回，有什么用呢？我还不是当着这么您老人家的面，杀了穆兰，杀了花清浅，杀了这么多人？”
    她吃吃笑着，垂眸摇头：“你看看这破天烂地，你看看这险恶人心，凭什么说我错了，凭什么要给我定罪，穆兰花清浅做错那么多，我凭什么不能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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