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中央两人相对而立,莫瑾瑜微微抬起下巴,望向穆兰,表情傲慢:“穆师妹,请吧。”
她眼里戏谑的神色一闪而过,花疏影支着下巴看着她,悄悄传过去一张传讯符:“你打算怎么打?”
莫瑾瑜漫不经心随手回了一张传讯符:“还能怎么打,二十招把她打哭,多了少了都不好。”
多了便显得莫瑾瑜这里青莲君座下弟子无能,少了又暴露出穆兰这个招摇宫弟子不行,二十招刚刚好,不多不少,给两边都留足了面子。
花疏影嗤笑了一声,莫瑾瑜这孙子最爱装模作样,能一剑挑死穆兰绝对不多打一招,让穆兰十九招着实难为她了,于是花疏影道:“您老请便。”
“其实我不拔剑也能把她打跪下。”
花疏影骂道:“我呸!孙子!”
那边穆兰再忍受不了莫瑾瑜挑衅的眼神和不屑的态度,眼中露出凶狠的光,飞快拔出腰里的佩剑,朝莫瑾瑜一剑刺去。
灵光大作,莫瑾瑜悠悠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抽出了她腰间的君子剑。
君子剑修长的剑身出鞘刹那,莫瑾瑜开始动作了。
她身形变换,一瞬到了穆兰面前,咧开一个凶狠森然的微笑,剑尖一点寒光轻忽忽飘过,横横向上劈了上去。
剑尖直直抵在穆兰的下巴三寸远的地方,闪着凛然的寒光。
这一招快如雷电,眨眼功夫莫瑾瑜便从三十步开外的距离到了穆兰眼前,轻描淡写一个动作挡住了她来势凶猛的一击。
她收起剑尖,同穆兰擦肩而过,小声道:“穆师妹,出剑啊。”
旁人眼里是她出手太快来不及收势,只能顺着剑飞身同穆兰错过。
然而穆兰知道,莫瑾瑜有多么收放自如,她错身而过不过为了和她接着打下去。
这对穆兰而言,比一招制敌更让她难受,更让她如鲠在喉。
这已经不是两个人平等的比试,而是一场压制性的游戏。
这场单方面碾压的游戏,决定权从头到尾都不在她穆兰手里面。
而是在眼前这个飞扬跋扈的少女手里。
她们一同离家,一同参加招摇宫的山门大比,一个人展露锋芒从此一飞冲天,而另一个人碌碌无为只能虚度此生。
如此强烈的对比,在兵戈相交的刹那,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了。
有些人天生为王,有些人只能仰望。
穆兰一手举剑,满心不甘的回击回去。
莫瑾瑜她凭什么!她如此自大自傲,难道不怕她钻住空门反败为胜吗!
穆兰满面狰狞,拼尽此生力气一般扑向莫瑾瑜,只求能一洗前耻。
她手里剑身轻颤,发出声声清脆的清吟。
人剑相通,人心神一念,剑紧随而上。
这种人剑相通的情况爆发力惊人,一场比试中出现这样的场面,胜负几乎已经定下来了。
多少剑修穷极一生,才能有这么一次人剑相通的时候,竟让一个内门的挂名弟子达到了。
莫瑾瑜轻轻拉起来嘴角,感慨道:“哟呵,厉害了。”
满场哗然,众多看客们纷纷窃窃私语,猜测这场比试原本注定的结果也许会忽然翻盘。
“这么年轻的弟子,对剑道能有这样的理解,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是少年天才也不为过了。”
“招摇宫果然人才济济啊,一个挂名弟子也有这么大的神通。”
主位上观战的花千轻轻“咦”了一声,问韩彦:“师弟,你觉得你这小徒弟有几分胜算?”
男子垂下眸,手里把玩着一管通体清透的玉笛,闻言吐出风轻云淡的两个字:“十成。”
“你这徒弟这般厉害?”
“她就是君子剑,君子剑就是她。”
韩彦话音未落,下面众人已经齐齐发出惊艳的感叹。
莫瑾瑜错身而过的瞬间,一剑点地,轻飘飘回转过来,剑身横转别在胸前,剑鞘往外一送,打在了穆兰手腕上。
她力道掌握得不轻不重,既不会将穆兰手里的剑击落,也不会让她顺着力道直刺过来。
仅仅是巧妙地打乱她的出招,破解开人剑相通之后最为致命的一招。
如此轻松自然。
满场看客们惊呼一声,不知是谁忽然高高喊了一声:“好剑法!”
花疏影望着莫瑾瑜飞旋而转的身影,呢喃出声:“这是第二招了。”
方才莫瑾瑜说,二十招整,结束比试。
随着穆兰一声咆哮,莫瑾瑜唰地划出一道剑气,借着剑气力道飞身避开穆兰的剑招,她衣袍潋滟,半空里忽然向后弯腰,广袖飞起,宛如一朵绽放的花朵。
花疏影坐正了身子:“第三招。”
少女弯腰向后,虚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再次避开穆兰的剑气,落下时穆兰脚尖轻点迎了上去,一手举剑高高挑上去,只等着莫瑾瑜自投罗网。
这个高度和力度,身在半空之中的莫瑾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次闪身避开。
自负如莫瑾瑜,迟早要败在她的手上!
穆兰屏住气息,瞳孔因为兴奋而不断收缩,最后化为一个胜券在握得意万分的狞笑。
众多看客也忍不住紧张起来,坐立不安探着脖子不住的看过去,有人手心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胡乱抹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振臂一呼:“莫瑾瑜!”
这一声仿佛起了一个头,年轻小辈们按捺不住满心激动,瞬间跳起了一片,举着胳膊大声喊着三个字:“莫瑾瑜!”
莫瑾瑜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兰,忽然轻轻笑了。
这一笑轻蔑傲慢,仿佛嘲笑着穆兰的不自量力和跳梁小丑一样的行为,带着莫瑾瑜特有的恶劣和匪气。
花疏影敲了敲桌子,吐出来几个字:“第十九招。”
花清浅捂住口,细声问道:“姐姐方才还说是第三招,这该是第五招才是。”
“这孙子不一套剑法扔下去,打得穆兰丢盔弃甲跪下喊爷爷,我就跪下喊你爷爷。”
花疏影重新找了一双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扔在嘴里:“没和莫瑾瑜打过架,就不知道这孙子打架有多狠。”
她抬眼看向距离不过一丈远即将再次过招的两人,拉开一个戏谑的微笑:“打完之后,穆兰这辈子也不想拿剑了。”
这句话花疏影没有压住声音,满场的人包括穆兰莫瑾瑜在内都听了一个一清二楚,莫瑾瑜笑容愈深,问穆兰:“听见没有?打完之后,我保证你这辈子也不想拿剑了。”
她一剑挥下,君子剑修长的剑身迸出一阵耀眼的灵光,清吟声冲天而上,响彻云霄!
这次年长者也都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左右争论道:“人剑合一啊!这是人剑合一!”
半空中莫瑾瑜一剑刺下去,同穆兰的剑直面相击,毫不含糊地开始反守为攻!
两剑相遇,君子剑势如破竹,节节进攻,穆兰死死握住手中的剑,不可置信地看着发出声声清啸的君子剑。
怎么可能!
莫瑾瑜怎么可能与君子剑人剑合一!
紧接着她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更甚,化为深深的恐惧。
少女一改方才轻佻游刃有余的玩世不恭,浑身的气势磅礴延绵,压得穆兰几乎想立马掉头逃跑。
这比莫瑾瑜的态度更令她难以忍受,她居然承受不住莫瑾瑜的威压!
紧随着剑气的,是她手里的剑脆生生的响声。
两剑相遇,穆兰手里的剑竟节节破碎!
高下立见,胜负已分。
然而还没有结束,莫瑾瑜收起手里的君子剑,在半空耍出了半套剑法。
君子剑法。
众人眼里只能看见道道剑气交织成圈,空中少女衣袍展开,手里的君子剑挽出了一朵一朵的剑花,同天穹之上的金乌交相辉映。
她一挑一刺连接紧密,天衣无缝,动作轻灵飘忽,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一套剑法耍玩,剑光散开,众人终于看见了穆兰的身影,穆兰扑通摔在地上,她手腕脚腕脖颈处都有一道浅浅的血痕,慢慢渗出来一两滴血珠。
“二十招。”
花疏影颤着气轻轻吐出一口气,笑了:“这孙子为了凑够二十招,把人家本来能修好的剑给弄成碎末了。”
她转过身调笑道:“小师叔,给不给人家赔剑啊,你家小徒弟把人姑娘的剑弄碎了。”
韩彦淡淡道:“不必。”
“哇小师叔你居然这么无赖,你还是青莲君吗?”
韩彦把玩着玉笛,道:“穆兰不会再碰剑了。”
穆兰不会再碰剑了。
“噗——”花疏影一口酒全喷到了花清浅脸上,她一面哈哈笑着一面给花清浅擦脸,“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小师叔话太狠了哈哈哈哈——”
“咋能这么损人家小姑娘呢。”
那边莫瑾瑜收起君子剑,走到穆兰身旁,勾起唇角:“反正你下辈子也不会再碰剑了,你的剑我就不赔了。”
灿烂的阳光下,她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巧笑倩兮:“诸位还有谁一试高下?”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静静看着她,天穹之下少女执剑而立,光在她身后晕开,勾勒出一笔一画无比曼妙的身姿,察觉到他的视线,少女回头看过来,蓦地绽放出一个更加灿烂的微笑。
回眸一笑,百媚生。
惊叹惊艳声不绝于耳,一场比剑莫瑾瑜打得酣畅淋漓如行云流水,穆兰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堪称一场莫瑾瑜的独秀。
韩彦淡淡道:“阿九不必再比,回来罢。”
此言一出,原本激动不已的人群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穆兰这么一个前车之鉴躺在地上,谁还敢和莫瑾瑜这个青莲君的得意弟子比剑?
上去之后就不是比剑了,是单方面被打,只能衬托出莫瑾瑜的君子剑法。
君子剑莫瑾瑜,从此扬名于世。
“莫瑾瑜,你知道前几天那场比剑穆兰回去以后干什么了吗?”
避尘居一棵古木之下,莫瑾瑜花疏影两个人靠在一起看树叶,花疏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莫瑾瑜没有兴趣知道,依旧懒洋洋地接了话:“怎么了?”
“昨天花清浅跟我说穆兰真的再也不能碰剑了。”
莫瑾瑜手里玩着一个小木人,不甚在意地道:“随便她啊,过几天没人搭理她就自己蔫吧了,这人就是喜欢哗众取宠。”
她把小木人举起来,对着阳光细细打量起来,在木人手上打了一个孔,拽着一根细线穿了进去,做成了一个小小的提线木偶,自己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花疏影伸手扯了扯线,木偶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莫瑾瑜嗔怒道:“胡动我的傀儡干什么?”
“你这哪是傀儡啊,分明是个小玩意啊。”
“迟早有一天我一挥手就是千军万马,等着吧。”
莫瑾瑜从袖子里拽出一张符纸,贴在木偶上面,原本呆滞的木偶忽然发出一阵怪笑声,跳到了莫瑾瑜膝盖上翻起了跟头。
“绝了绝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把前两天逮的小鬼附在上面了,你说我怎么办到的。”
莫瑾瑜得意一笑,掌心一摊,木偶便跳到了她的掌心上,乖巧地跪坐下去:“闲的无聊,找点乐子。”
“小师叔!”
莫瑾瑜后半句“我师尊不让玩我偷偷摸摸弄得”还没说完,就听见花疏影欢快地打了一声招呼。
她抬起头,看见一双云靴,再往上是银色龙纹,盘绕缠生,莫瑾瑜张了张嘴,欲哭无泪:“师尊。”
“手里什么东西。”
“木,木偶。”
莫瑾瑜举着手里的木偶,低着头不敢看韩彦,心想怕什么来什么,这么一整今天又要抄宫规了。
“木偶?”韩彦声线清冷,尾音轻轻扬上去,淡淡道,“真是好兴致啊,不如也让为师好好看看?”
“小师叔你要看让阿九再给你做一个,这个我要了,”毫不知情的花疏影一把从莫瑾瑜手里抢过木偶,举起来给韩彦看了看木偶上面的符纸,“阿九不知道怎么想了这么一个办法,在木偶身上封了一只小鬼。”
莫瑾瑜捂住脸,心里不住地骂娘。
她悄悄给花疏影递了一张传讯符:“花疏影你个犊子,你会看人脸色吗?你没看见我师尊都快要把我撕了吗?”
花疏影还没有感觉到韩彦身上的威压,大大咧咧直接问她:“有话说话,你给我递传讯符干什么?”
流云万许,风过浅草,莫瑾瑜看着韩彦绕有兴趣地提着木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脑子一懵,扯着花疏影拔腿就跳树翻墙跑了。
花疏影被她不明不白地拽着好一顿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跑什么啊!”
“你看看我师尊的脸色啊!我弄得东西是旁门左道,我师尊不让我弄,我偷偷摸摸自己一个人瞎琢磨。”
“哎哟哎哟,莫阿九你完了,小师叔还没有训你你就跑了,回去以后看他不让你跪个三天三夜,抄几百本宫规。”花疏影幸灾乐祸地捂住嘴笑了起来,嘲讽道,“你不如也和穆兰一样,干脆去学阵法吧。”
“穆兰那厮去学阵法了?她能学会才怪呢。”
“不清楚,听说人家下山了,找了一个大能当师父。”
两个人跑得太累,胡乱找了一个草地坐了下去,肩靠着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说了半天,花疏影忽然蹦起来,耗子见了猫似得跳着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
莫瑾瑜嘀咕了一声:“这丫头这是见鬼了?”
她一回头,看见了陈景。
少年玉冠长袍,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矜贵无比地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在说我?”
莫瑾瑜手指了指自己,疑虑道。
“这里还有第三个人?”
她瞟了一眼花疏影躲着的地方,心说小哥你还真说对了,这里确实还有第三个人,花疏影急得跺脚,不住地使眼色让她配合,莫瑾瑜没办法,不甘不愿地蹭了过去,问道:“找我什么事啊。”
这块地方离避尘居不远,左右都没有第二个长老居住,陈景出现在这里十有八九是来找她的。
啪——
一声清响。
莫瑾瑜愣住了,她眼睛往自己脚下看,草地里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摔成两块,半晌,她笑了:“陈景你什么意思?”
“你说呢?”
“这玉佩是花疏影闯了好几个秘境才翻出来的,有价无市,我要了好几次都没给我,她随随便便就给你了,你现在摔碎在我面前,什么意思?”
莫瑾瑜脸上的笑容敛了起来,变成了一抹凛然怒气:“这丫头死了心的喜欢你,你平日里对她冷言冷语也就算了,她一点心意,你这么糟蹋什么意思?”
“我没求着让她喜欢我。”
“那你好歹给她一个答复!天天吊着人不理人是什么意思!”莫瑾瑜上前一步,纤长的手指捏成拳,发出咯嘣清脆的一声。
“我今日已经给了答复了,你告诉她我这辈子也看不上如她这样飞扬跋扈的女人,让她别在处心积虑地针对花清浅,再让我发现她背后动作我就不留情面了。”
陈景面上满是嘲讽,一字一句地说道:“如她这般歹毒之人,也真是为难清浅了。”
铮——
莫瑾瑜冷冷看着对面出口伤人的陈景,腰间佩剑出鞘三分,寒光照着她眼底的冷光,她笑了,一字一顿:“姓陈的,姑奶奶长这么大头一次遇见像你这么不识好歹狼心狗肺的东西,你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花清浅是个什么玩意再跑到我这里来大放厥词!”
陈景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没有预料到莫瑾瑜反应如此大,行为言语如此粗鄙,还未说话,莫瑾瑜便拔出了君子剑,剑尖正对着他的心口:“你他妈给姑奶奶听好了,姓陈的,你心疼花清浅那个没脑子的狗玩意,姑奶奶也心疼自己家的姐妹,再让我听见、看见你们俩联起手来欺负她,我就打得你们爹妈都认不出来!”
躲在树后面的花疏影朝着她慢慢摇了摇头,莫瑾瑜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她依旧默默摇了摇头。
花疏影给莫瑾瑜传了一道传讯符,口气寡淡。
“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也不想他受伤。”
莫瑾瑜咬牙,猛地把君子剑弹了回去,看着陈景头也不回地离开。
少年背影挺拔,一如既往的清贵骄傲,高高在上。
谁家少年温如玉,且把真心错付人。
陈景的身影消失了许久,花疏影才走出来,蹲下身拾起来碎成两块的玉佩,拿手帕子包起来,收在了怀里。
她眼眶发红,仰起脸看着天,硬生生一滴泪水也没有落下来。
“阿九。”
“嗯。”莫瑾瑜也有点难受,站在她身后,不知该怎么做怎么说。
无论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陈景不喜欢花疏影,就是不喜欢。
“我第一次,这么,这么喜欢一个人啊。”
“我知道。”
“他不喜欢我,把我的心意砸碎,可是我还是喜欢他。”
“花疏影。”莫瑾瑜看着她,想了许久,终于说出来一句话,“难受就哭吧。”
“我不。”花疏影站起来,眼眶红了一片,明媚张扬的神采不再,“我就是被他一刀捅了,我也不想再为这个人哭了。”
“我会喜欢他,会继续对他好,但是我再也不会因为他伤心了。”
是太喜欢了,太难过了,所以才不会接着难过了。
少女心事,绯色缠绵,也是一场伤心。
莫瑾瑜陪着花疏影坐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时刻把她送回去才回了避尘居,开门的时候她隐隐觉得忘了什么事,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事,索性一推门就进去了。
韩彦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神情冷淡地望着她,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巧的人偶,在他宛如实质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男子清冷如霜,在大片大片的晕染下更像一尊完美无瑕的玉雕,神祇降世,俊美得一塌糊涂。
骨节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点着石桌,一下一下,好像敲在了莫瑾瑜的心里,看得她一愣一愣的,良久之后,她眨了眨眼,退出来,语速飞快:“师尊今天花疏影那个丫头有点难过我收拾收拾去她院子里住三四天就回去了我会练剑不荒废修为的就这样师尊我走了。”
咣一声,莫瑾瑜把门关上撒丫子就要跑,韩彦淡淡道:“过来。”
她前脚还没迈出去,后脚已经蔫怂蔫怂进了院子,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师尊,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莫瑾瑜,你上回砸了掌门的玉尊,也是这么说的。”
这就是要秋后算账了!
莫瑾瑜唰得站起来,两指并起来指天诚恳万分地发誓:“师尊我发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我现在就去跪,就去抄宫规!”
韩彦轻轻叹了一口气,道:“禁足三个月。”
“师尊!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你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莫瑾瑜毫不犹豫,噗通一声就跪下去:“师尊我再犯我就自觉滚远,再也不见你一面了!”
“阿九,你还小。今天拿小鬼做傀儡,日后就会用活人做傀儡,这次禁足三个月,你自己好好想想。”
韩彦口气不容置喙,深知他说一不二性子的莫瑾瑜顿时急了:“师尊,我和疏影说好了今晚要去,这个傀儡左右只是个玩意,我顺路送给她如何?”
过了片刻,韩彦颔首,算是默认了。
莫瑾瑜松了一口气,打算告诉花疏影每隔一段时间给她送几本话本子过来打发时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韩彦禁足她,她就和花疏影里外应和,打发这三个月的时间。
画面定格住,莫瑾瑜睁开眼,问韩彦:“你当初如何能知道,我用小鬼做傀儡,迟早就会用活人做傀儡?”
浓稠的黑暗中,男子轻轻抱着她,语气平淡:“我不知道,但我害怕。你那时太小,根本不知道收敛,迟早要出事。”
“对啊对啊,你把我宠得都要上天了,那会儿我多风光啊,多少人阿谀奉承,说我是下一个青莲君,说我将来也和你一样半步成仙。”莫瑾瑜脸上的泪水已经全干了,她伸手抱住韩彦,哑着声音道,“后来我那么惨,我都想过是不是你要捧杀我,把我捧得高高的,然后再把我摔下来。”
她手腕处流出来一点鲜血,莫瑾瑜不甚在意地全蹭到了韩彦身上,理直气壮地道:“子不教父之过,我当年多离经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要捧着我宠着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得意。”
“有多得意?”韩彦撕开里衣的边角,抓着她的手简单包扎了一下,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要多得意有多得意,我天天和花疏影说你肯定喜欢我,我将来是要做青莲君夫人的。”她抬头看着头顶黑漆漆的天,然后忽然抿起了嘴,“后来我知道,这就是小孩子一个可笑的玩笑话而已,不值一提。”
韩彦倾着身子压过去,抚着她一头漆黑的发低声道:“不一定。”
“什么不一定。”
“这不一定是个玩笑话,你日后是要做青莲君夫人的。”
莫瑾瑜扯开一个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溢满了惊人的风采,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苍白的唇,含笑道:“青莲君,别忘了我说过什么,咱俩是要老死不相往来的。”
男子危险地眯起了眼,扣着她的头凑了过去,含着她的唇,慢条斯理地吃掉了她嘴角的血迹,恨恨道:“早就来往了。”
“别介啊青莲君,”女子咯咯笑起来,避开他轻柔的吻,笑得花枝乱颤,“是你一直缠着我,求着我,我都不想搭理你。”
她侧身一躲,推开了韩彦摸向她腰间的手,一手拨开他的里衣,闲闲道:“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在一条昏暗的小巷里,压在你身上。”
莫瑾瑜手一推,将韩彦推倒在地,动作灵巧地跨坐上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衣衫不整,被我压在地上亲。”
一头如瀑的黑发落下来,她纤长的手指从男子的眉心划过,顺着他高挺的鼻梁划下去,停留在他的下唇处,摩挲着他的唇瓣。
“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多想这么做。”
男子伸出舌尖,含住她的指尖,轻轻咬了咬,色气横生:“怎么做?”
“这么做。”
浓郁的黑色里,她一头漆黑如缎的发落在韩彦身侧,抽出手指,俯下身去,吻了上去。
这个吻轻柔缓和,落在唇齿间,只是单纯的情人间的亲昵与挑逗,不带半点情欲的味道。
她双手撑在男子胸口处,腰肢下弯,展现出惊人的柔韧和纤细,盈盈不足一握。
不知是谁先动了起来,也不知是谁先失了理智,两人渐渐相拥而吻,滚做一团,相互争着主动权。
两人正吻得忘情,莫瑾瑜忽然抬起了头避开他的吻,盘起腿支着下巴道:“好了你接着看我的回忆吧吧,我心情好点了,可以接着看了。”
手里的温香软玉忽然不见了踪影,口口声声说着煞风景的话,韩彦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拽住她,咬牙切齿:“莫瑾瑜,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韩彦我告诉你,我现在气血两虚,接着这么和你来我就该一命呜呼了,你不想我死就接着来啊。”
她一撩头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来,嚣张道:“你来啊,谁怕谁,看看你那个所谓的三花还是什么鬼东西能不能把我救回去啊。”
她眼里得意的神色愈来愈深,韩彦呼出一口恶气,淡淡道:“你日后别后悔。”
“啧啧啧,可拉倒吧青莲君,我为什么要后悔,到时候姑奶奶一走人,天高任我飞,海阔任我游,你上天入地哪也找不见我。”
“嗯?”
她轻轻笑了笑,道:“行了都别扯犊子了,你要看就看,不看就算了,谁稀罕让你看啊。”
回忆了太多少年时的记忆,她似乎忽然又回到了少年时的模样,张狂飞扬不知轻重,一句话颠来倒去地为难人。
韩彦轻轻笑了起来:“受不了就睁开眼,我停下来。”
“不了,受不了就亲你一顿,多简单啊。”
“阿九。”
“嗯?”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受不了了?”
莫瑾瑜笑了笑,轻轻吐出两个字:“完全受得了。”
韩彦眼前的画面开始疯狂变化,变成了一幕幕流转飞逝的回忆。
“后来花疏影还是忍不住找陈景了,我拦都拦不住,我十八岁那年开始就经常和她一起去一些险地冒险,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十八年前,我们去了极北之地。”
画面定格。
花疏影裹了一身绯红艳丽的裙装,和她骑着马并肩走在极北边陲小镇的路上,一边呵着手一边道:“真是冷啊,还是招摇宫暖和,北地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行了行了,你一个修仙之人怕什么冷,装什么装。”
莫瑾瑜不像她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只穿了一件夏装,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马鞭子:“你确定这鬼地方还有传说中的秘宝?我看着怎么不像有。”
“啧啧啧,你这么关心秘宝干什么。”花疏影腰里挂着一个小小的傀儡娃娃,喜笑颜开地拽着她的腰带翻跟头,她觉得可笑,把傀儡摘下来捏在手心里,“你别说,你做的这个傀儡还真是栩栩如生,可惜就是性格不像。”
“我的大爷,你又要长得像陈景,还要能动,还要性格像,干脆别找我了,直接把陈景捆了绑在你腰里面吧。”
“那可别,”花疏影捏着小傀儡仔细打量起来,“我怎么舍得把他捆起来,我疼他还来不及呢,你还没说怎么这么关心秘宝啊,莫阿九。”
“花疏影,你知道为什么陈景不想看见你吗,因为和你相比,他更像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她一边打趣花疏影,一边看着路两边的场景,挥着鞭子道:“我为什么这么关心秘宝,我都好几年没给我师尊送寿辰贺礼了,再不送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随便找点什么就可以了,我小师叔那是缺宝物的人?”
莫瑾瑜一巴掌呼了过去,笑骂道:“给我师尊的当然得是最好的,不然我才不给。”
两人正说说笑笑打闹着,莫瑾瑜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身影,愣住了。
是穆兰。
像是穆兰,又不像穆兰。
那女子戴着兜帽,隔着一层一层的人群死死盯着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的两人,眼神阴冷无比,如同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这样毒辣的眼神,哪怕是莫瑾瑜也不寒而栗,她拍了拍花疏影的胳膊:“别闹了,你看那边。”
花疏影伸着脖子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只见来来往往的人群熙熙攘攘,不见异样:“你玩呢吧,那边哪有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穆兰吗,”人群中那个身影早已不见,莫瑾瑜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刚才看见她了,那绝对是她,我过目不忘,不会记错的。”
“穆兰?就是好几年前花清浅那个好姐妹?不是被你打得都不敢拿剑了吗?后来跑下山跟不知道从哪来的高人学阵法去了,她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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