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忘川三生彼岸》源泽札记4

    “……好。”
    好。她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回答什么。他从未骗过她，也从未恳求她什么事。现在他需要她，她不想拒绝，也无法拒绝。因为她想，她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没有理由，没有原则吧。
    没多久，她便作为秀女被送进皇宫，很快又受封为贵妃。果真如南昀所说，即使她什么也不会，但只要她站在那里，亦足以使众生颠倒。而她只想知道，所谓的众生是否也包括他。
    如果这个众生里没有一个叫南昀的人，就算能颠倒众生又如何？
    “落雨轩”是翎居住的寝宫，整个宫殿建在湖中的高地上，四周开满了粉白色的莲花。
    翎入住“落雨轩”很久才见到皇上南归。他没有穿皇服，只穿了件月牙色的简单衣衫，面带着温和的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将莲花的花瓣一片片揪落：“很无聊吗？”
    “很无聊。”翎顺口答道，正想再折一朵莲花，却猛地意识到身后多了一个人，于是急忙转身行礼：“参见皇上。”
    南归未说什么，只是踱步到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看了眼那局促的女子：“怪不得湖中的莲花少了许多，侍卫上报时我还不信，如今真算是眼见为实。”
    翎深深地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她没听到南归回答，却看到那月牙色的衣服出现在她视野。她情不自禁地抬起头，与离她极近的那人对视。
    他的眼睛像是源泽碧蓝的天空，仿佛能容纳一切。翎微微移开了视线，她见到他，会不受控制地想起源泽。
    南归盯着眼前那绝色女子额间的七色花，花的艳丽让他觉得有些刺眼：“走，我带你出宫。”他很自然地握住女子的手，她的手凉凉的，像冬天的寒冰。
    翎跟在南归身后，目光落在紧扣的两只手上，她的目光也仿佛要穿过那两只手看到其他的东西。
    南归带着翎从秘密修建的通道走出皇宫。翎一改之前的闷闷不乐，拉着南归四处跑。她早就想出来玩了，但南昀不允许她出府。而进了皇宫之后，她就再未想过出去的事情。
    两人在外面逛了很久才打算回宫。
    在走地下通道时，翎看着通道内漆黑一片，不禁疑惑：“怎么不点灯？”
    黑暗中的南归笑了笑，手更加握紧翎的手。其实他第一次见她并非在选秀之日，而是在安南王府。
    她刚被救回府三天，他去找南昀，路过一所静谧的小院，恰巧看到院中独坐在水边，吹着玉笛的她。
    那惊鸿一瞥，不知流转了多少交错的时光。现在，她的手就在他手中，即使她带有目的进入皇宫，也都无所谓。
    “我给你变个戏法吧。”纵使在黑暗中依旧难掩女子倾世容颜，她伸出另一只手，凝聚体内不多的灵力。无数彩光汇聚在她掌心，慢慢变成一只只七彩蝴蝶，带着明亮的光芒飞舞在通道内，照亮了幽长的道路。
    女子身旁那位温和如玉的男子转过头，望着蝴蝶纷飞下的梦幻女子。她的四周仿佛笼罩着和蝴蝶一样的光芒，像是要把他隔离出她的世界。他对这种感觉感到恐惧，就像不在同一个世界的两个人：“我们快回去吧。”
    “以后我们还会出来吗？”女子还没有察觉到身边那人的异样，只想着可以永远如今天这样自在无束。
    “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带你出来。”
    蝴蝶在他们背后慢慢消失，所以他们的背影是黑暗的一部分，也只能包裹进黑夜才能相互交错长存。
    自南归答应可以随时陪她出宫，翎就经常拉着南归出去游玩。他们像很多平凡夫妻，执手在湖边散步。下雨时，他会为她撑伞，尽管他知道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翎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入宫的目的，南归的日常活动，在御书房传了哪位大臣问话，每一个细节她都差人如实禀告给南昀。翎猜南归知道她暗中做的一切，但却猜不出他为何放任她如此。
    “今天西南地区进贡了一个珍宝，你陪我去看看吧。”南归也不管翎同意否，直接将她带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中围了很多官员，嫔妃，南昀自然也在其中。
    人群中间是个很大的铁笼，笼子用黑布遮得严严实实，让人更加好奇里面的东西。众人见南归与翎走来，纷纷行礼。南归摆了摆手，命人赶紧掀开黑布。
    翎与南昀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片刻，各自移开，望向黑布下的铁笼。
    两个士兵将黑布掀开，在阳光的照射下，笼内绽放出美丽的三色光芒。众人有些不适应地闭上眼睛，而翎却死死盯着笼内被光芒包围的人。
    那熟悉的三色翅膀，以及那三色流裳裙，甚至那个背影都在告诉她笼中那人是彩忆！翎默默走到笼子前，笼中的女子也缓缓转过身看着她，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小心她会伤人。”南归害怕笼中的妖物会伤害到翎，急忙伸手将她拉回自己身后。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地盯着笼子里奇异的人，世上竟会存在长着翅膀的女子，且这女子又生得如此美丽，楚楚动人，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尤其是女子额角的三色花，虽比不上贵妃娘娘的七色花，但也别有一番风韵。
    不远处的南昀怔怔地瞟了眼眉头紧锁的翎，像是明白了些什么，亦或是有些事情的点突然连成了一条线，而这条线扯着他的心隐隐作痛。
    “南归，”翎扯了扯南归的衣袖，声音异常轻柔：“可以让我与她单独待会儿吗？”
    南归淡淡看了眼笼中的女子：“将笼中的人押到贵妃寝宫。”
    侍卫将笼子打开，用铁链锁住笼中的女子，鞭打着往前走。女子回头望了眼光彩照人的翎，眼里似有悲哀划过，她眼前的翎好陌生。
    “落雨轩”内只有翎与彩忆两个人，但南归担心翎的安全，在寝宫外安排了不少侍卫，一旦有情况，便立即冲进宫殿。
    “你是如何出来的？”翎把玩着手中的圣物，饶有兴趣地扫了眼站在台阶下的彩忆。为何彩忆身为翎族的特征没有随着来到人界而消失？
    “圣女牺牲自己将我送了出来。”彩忆眼中含着泪水，实在不愿回想那一幕。翎离开后，源泽就开始出现异常的现象，直至几天前，大地断流，熔浆滚滚。可没有圣物，谁也无法离开源泽，最终圣女为了源泽的未来，牺牲自己的性命强行打开通往人间的门：“翎，跟我回源泽吧。”
    台阶上高高在上的华美女子，目光微微一沉，放下手中的圣物，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来：“你可知我回去后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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