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便有人敲着大门,喊:“周将军、周将军,出事了。”
姬青禾百般无聊地在院子里看宁澈练他永远不会有长进的剑法,周少锦匆匆出门,跟门口的人嘀咕了两声,朝他们走来。
“张洪死了,家财被盗过半,底下的人都说是太白山里山寨的人做的。”
“太白山上的土匪?”宁澈问。
“对,不知道是哪个山寨。”
明明很严肃的事,姬青禾却想笑,仅仅因为“山寨”、“土匪”这两个词。
宁澈问:“如此说来,这次不得不动武力剿匪了?”
周少锦无奈地摇头,说道:“得看接下来那几个当官的怎么做,不过估摸着,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得剿匪,说起来军饷不知道有没有着落,还是个问题。”
三人进屋后,周少锦问:“你们昨晚怎么弄的。”
瞥了两眼宁澈,姬青禾犹豫地说:“会不会吓得……自杀了?”一来是被吓得,二来受不了冥府酷刑的疼痛。
宁澈揉了揉眉心:“山寨的人若是机灵点,不会杀他,还得看看最近他得罪了什么人。”
“我西北本部来此三个月不到,便已经听说了无数关于这府尹的劣迹。”周少锦边叹息,边说。这些人欺上瞒下,简直无法无天。
“这些人总以为头顶乌纱帽便可无法无天。”宁澈冷笑。
按兵不动了几天,京城便传来消息了。一是派下西安巡抚,解决这儿的事情。二是剿灭太白山的几座土匪窝。周少锦多方打听,确定来人是黄俊平。
从京城到西安府,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了,京中还下了命令,周少锦这段时间便担任临时的府尹。查找凶手的任务便落在他身上。
午饭过后,周少锦便忍不住问。
“此次西安巡抚名叫黄俊平,进士出身的。”周少锦把宁澈悄悄叫到书房,问道,“王爷在京中居住多年,可知此人如何?”
宁澈回忆了一下,叹气:“不甚听闻,只记得当年杨将军领罪的时候写过一篇文书,被那些党派排挤,也算是张太傅的门徒。”
“那还好些。”周少锦听到杨将军的名讳,便问,“杨将军一事我也略有耳闻,有人私底下说是冤死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宁澈说着抬高了声音,“早已判了抄家、诛九族的罪,杨府上下三百多口人,若是误判,能回得来吗?”
“王爷这语气,也觉得是杨将军是被冤枉的?”
“误不误判本王不知晓,杨将军的孙辈也曾是本王孩提时的玩伴,只是昨日还嬉笑打闹,转瞬之间变刀下亡魂,有些感触罢了。”宁澈说道后来,透着一股子无奈。
六子敲门进来之后,宁澈缓和了语气。“有什么消息?”
“回王爷,说起来张府尹得罪的人不少。除了土匪、当地被他剥削的商户之类,就是一些好人家的姑娘,最近他还到西街的梨园下聘,要娶那儿的头牌为妾,那可是当家花旦,梨园自然是没答应。”
周少锦冷笑:“此时当地百姓怕是拍手称快吧。”
“那是自然,不过……这张洪头上有人,据说跟户部的孙尚书有点儿关系。”六子的消息一如既往地灵通,有些担忧地说,“不然怎么会这般无法无天。”
临近傍晚,仵作才来周府。这几日,姬青禾在张府周围找了个遍,没找着张洪的魂魄,反倒是找着了一个老旧的阵法,极阴毒的法门,用于诅咒他人永世不得超生,就是画得不太标准,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后来,在几处有草丛的墙角看到了一种类似与“扎小人”用的娃娃,上面全描着张洪的名字。谁是官,谁是匪,这时候反而难说。
“嫂子。”陆庭玉毫无预兆地出现,吓了姬青禾一跳,立马解释:“此次有要紧事,无意惊扰。”
深吸一口气,姬青禾觉得自己的心脏很强大了,完全没毛病。“陆判大人有何事?”
这个称呼就有些生疏了,陆庭玉也没在意,只是说:“张洪一死,便被鬼差拘入冥府。寻常人只要走过黄泉,入转生池便可,故而停留七日。”
姬青禾点头,难怪没找到他。
“还有一事,以往听宁兄讲起国师,近日本君便翻了翻那人。”
忽然想起王怀素说的为什么生死簿上没有她的名字,当下,姬青禾只得忍住询问这事的欲望,听他继续说。
“生死簿上未记真名,后又名为王怀微,道号九歌。生于靖立二十八年,杭州府涌州东岑港县司前街。”
姬青禾心想这比户口簿还详细呢。
“嫂子不觉得奇怪吗?”陆庭玉看她无大反应,有些不解。
“什么奇怪?”姬青禾刚问完,犹豫地问,“靖立二十八年?”说起来她也不知道到底哪年,古代都以君王年号记年,偏偏她没有学过这里的历史。
“至今七十五年了。”陆庭玉道,“更骇人的是,此人的名字已经被勾销。”
名字被勾销,意思就是早死了。单轮相貌,九歌道人似乎只有二十出头,古人寿命本就不长。姬青禾不由得背靠在一边的树干上,细思极恐。“没可能他已经成了地仙吗?”
“成了地仙,生死簿上便可不显姓名。”
姬青禾心想那我算什么情况。难不成她穿越过来之后“姬青禾”代替了“姬卿尘”,所以生死簿上找不到“姬卿尘”了?
“可有翻过我的?”
“人生跌宕,起伏不定,嫂子与宁兄都算得上亲友,不如不看。”陆庭玉笑了笑说,“否则不知当时候论公还是论私。”
陆庭玉话音一落,立即消失。姬青禾心想他还是个公私分明的好神仙,可惜这个世界好官大多数去了地府,人间官员大都是披着锦绣的豺狼。
若非真来这个时代,怕是体会不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
三月末,玉兰如雪,柳如眉。
拿着托盘,陈扬站在一排陶瓷盆的兰花前,看九歌道人拿着剪子修建他们。有时他也不懂,满院子都有大朵绚丽的花卉,为何九歌道人总喜欢弄这几盆永远不开花的草。
侍弄了一会儿,九歌道人说了一句:“今年怕是又不开。”
那几株是他从杭州府移种来的春兰,花期就在这几天,但它们十年来就安静地待在盆中,不知道是不是无法适应北边寒冷。
陈扬不敢搭话,九歌道人便随口问道:“昨日教你的可都会了?”
“会了。”陈扬道。他也不知为何,九歌道人忽然教他写字、背书,甚至有时教他乐器。九歌道人不擅长弹琴、横笛这类文人墨客常用的,倒是弹得出一手好琵琶。他总觉得弹琵琶着多为女妓优伶,不怎么愿意学。
“本座问你,蜀国平北魏后兵制做了什么改变?”
“抓阄征兵,屯农兵。”说完后,陈扬看着九歌道人把剪子放到托盘上,点了点头。
拿起木勺,九歌道人在兰花上洒些许水,又问:“蜀高祖坐拥如此多人才,未能平天下,蜀光宗就位之后,人才青黄不接,却能一统三国,可知为何?”
“这……小子不知。”
“乱世枭雄,才是王道。”九歌道人笑了笑,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顶,忽然发现他快与自己一般高了。
“今年几岁?”
“十三了。”陈扬答道。
九歌道人冷下脸:“原来这般大年纪了。”陈扬没懂他什么意思,赶紧把这些东西收拾好,走向放杂物的房间。路过院内,碰到两三个洒扫的。陈扬忽然发现,整个司天监除了侍卫和九歌道人,皆是童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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