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千金令》第十章 将军府自报家门

    “主子，我们干啥要翻墙进去啊？”幽蓝猫着身子伏在屋顶上，仔细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当然是为了换身衣服。不然老头看见我又要叨叨。”我看了一圈没啥动静，就率先跳进院子，“行了，下来吧。”
    幽蓝：“……”明明是自己家，怎么搞得跟做贼一样。
    芳华院。
    我进了屋急忙忙找了件衣服换上。衣带却总也系不好。吴国的衣服就是麻烦，不如清国的简单。
    幽蓝看不下去了，“主子，我来帮你吧。”
    “好好好。求之不得呢！”
    幽蓝解开被我系得乱七八糟的衣带重新系好，又蹲下身帮我整理皱巴巴的袍脚。
    “主子，不是幽蓝说你，你这实在也……太不精致了！”
    听到如此亲切的字眼，一阵欣喜的酥麻掠过我的头皮，我不禁大喜道：“这词用得不错啊！我教你的都学会了吧？”
    幽蓝无奈道：“不是说这个。我……”
    床边上的窗户突然被砰地撞开了，一个人摇摇晃晃地从窗外跨进屋来。我下意识地拉了下衣服。还好刚刚已经穿好了。
    看清楚来人后，我怒道：“小白，你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女子闺阁吗？”
    小白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翻了个白眼。他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我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接住他，要不然这么打大个人非嗑床角上。我松了口气，见幽蓝还呆呆地杵在那，招了招手。“幽蓝，过来帮我一下。”
    按理说，冷月芜力气不小，小白虽是个成年人但又不胖，接住他应该不成问题。问题就在于刚才跑的急，我是跪坐着接住小白的。顿时觉得双腿有如压了万斤巨石，动弹不得。等到双腿解放出来，发现长袍的下摆沾满了鲜血。
    我：“……白换了。”
    使出洪荒之力要死要活地把小白搬到床上以后，我叫幽蓝去找些干净纱布和药还有热水来。等待的空当，我扒了小白的上衣，封了他几个穴位，总算把他肩膀上汩汩冒血的伤口止住了。
    我抱着臂皱着眉头想，嘴角有血，有内伤？外伤还好，内伤可就难办了。想着想着又头痛起来。这小子晕的太及时了，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状况就倒了。
    幽蓝托着个木盘子进来，身后跟这个拿热水的小鬟。那小鬟倒是个明白人，放下水低声行礼后就退下了。
    幽蓝道：“主子，接下来怎么办？”
    我道：“扒都扒了，先上药吧。”
    硬着头皮上手，一番乱七八糟，总算把伤口洗了，药擦了，还打了个不十分高明的蝴蝶结。我略一思衬道：“你去把我的回还丹拿来。幽蓝？”
    回过头看到她正一脸若有所思，奇怪道：“怎么了？”
    幽蓝道：“主子，你不觉得他很像一个人吗？以前我们怎么没有发现？”
    我愣了一愣，打量了小白半晌，道：“还想还真是。”挥了挥手似要挥散眼前迷雾，“先别管了，救人要紧。”
    幽蓝取来回还丹让小白服下。小白也渐渐地呼吸平缓下来。
    我吐出一口气，“帮我重新更衣吧。”
    将军府前院。
    魏忠背着手踱来踱去，焦虑溢于言表。
    一旁站着的上官善默默抹了一把冷汗。忽然看见一个身影悠悠然地从偏院门口晃进来，大喜过望道：“将军，小姐回来了！”
    魏忠停下脚步，浓眉下一双铜铃大眼向门口瞪过去。
    妈耶！这怒气冲冲的眼光怪吓人的。我三两步迈进大厅，抱拳恭恭敬敬行了礼，道：“父亲，我回来了。”
    魏忠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重重地哼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来，道：“知道回来了？”
    我笑了笑，颔首道：“边境有几处骚乱，故孩儿一下前线就先赶往处理了。”这是事实。不过我只是给那的长官送个信出出主意而已。
    “当真？”
    “孩儿不敢欺瞒。”
    魏忠这才点了点头，道：“办的不错。坐吧。”
    刚坐下，瞥见一旁侍立的上官善，打了个招呼。上官善笑着点点头道：“小姐好。”
    魏忠咳嗽一声。我觉得接下来肯定扯到王上对我的封赏。毕竟儿孙为家国建功立业，是魏老将军最看重的事了。
    果不其然，魏卿缓缓道：“此次王上要封你为御前侍卫的事，你听说了吗？”
    我道：“嗯，听说了。”
    “有什么打算？”
    我微笑道：“坦然受之。宠辱不惊。”
    魏忠点点头，继续道：“家族史上从侍卫的位置一步步爬起的不在少数，因为他们从未忘记身上的担子，你可知道那是什么？”
    我点头道：“知道。是家族的荣光。”
    从我回来的第一天起，厚厚一本族规就摞在我的桌子上，还要不时“考试”，能不知道吗？
    魏忠道：“要时时刻刻记得自己是为家的子孙，身上所担负的也不只你一人的荣耀与功勋。”
    我低头称是。
    魏忠陆陆续续又讲了许多。
    我顾虑着屋里还躺着个未经报备的人，还是赶紧开溜的好。站起身来道：“父亲，没什么事的话，孩儿就先走了。”
    魏忠沉吟了一会，点头道：“你也该下去休息了。”
    我心里恨不得插翅飞走，表面上却仍旧要彬彬有礼不紧不慢。
    “那，孩儿退下了。”
    上官善看了眼着魏忠，欲言又止。
    魏忠在那场战役中一只右手被废，耳朵半聋，虽然再无法上战场，却依旧感觉觉敏锐。他偏头看了眼上官善，道：“觉得我对她太严格了。”
    上官善叹了口气：“小姐毕竟才回来不久。还没和您熟悉起来，属下是怕……”
    魏忠举手打断他，沉默了半晌道：“上官，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将军……”
    魏忠摇摇头，拒绝了上官善的搀扶，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出大厅。
    看着这老态龙钟的背影，谁能想到昔日金戈铁马，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居然会沦落到妻离子散，家门零落的下场。上天啊，究竟是世人欠了你，还是你欠了世人？
    上官善背过身，偷偷抹去几滴浑浊的老泪。
    院子里静悄悄地一切如常。我偷偷缓了口气。墙角边蔷薇芍药玫瑰兰花无人打理，依旧次第开放，开得热热闹闹。西面墙上的整片荼靡含苞待放，打算百花开尽时做最后的谢幕。斑驳的琉璃青瓦，廊柱上金钩银划却面目模糊的一副对子，庄严气派的房屋设计，依稀彰显将军府昔日的辉煌。
    我在屋檐下站了一会，进屋去了。
    幽蓝不知跑哪去了。屋子里静的很，仔细点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我靠近床铺。人还没醒，才能容我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
    不说还好。一说，再这么一看——小白和那个人长得还真有点像，起码得有五六分吧。两者都是少见是美男子。只是前者眼角含笑，如沐春风；后者眼眸深邃，从容谨慎。
    由于冷月芜临死前那段不美好的记忆顺带痛苦绝望，都一并给了我，导致我现在一试图去想想这段记忆时，太阳穴就好像被钢针刺中一样疼，心痛使我喘不来气。
    我揉揉眉心，在床边坐下。我决定了，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所关联，尽早让他走就是了。调查什么的，越查越麻烦，又不关我的事。指不定哪天我就可以回去了，就别替冷月芜瞎操心了。心烦意乱中瞥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寒毛都立起来了，连忙蹦开三尺远。
    我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小白道：“刚刚。”
    气氛有点尴尬。小白咳嗽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他上半身还裸着，肩膀上绑着个蝴蝶结。他看了我一眼，道：“你弄的？”
    我摸摸鼻子，尽量让自己憋住笑，道：“不然嘞？”
    百里戬心里稍微有点不自然，别开头找衣稍微服穿上。视线触及到放在枕头边叠的整整齐齐的干净衣服，伸出去的手指顿了顿。
    “脏衣服我叫人拿去洗了，这套旧衣服你先穿吧。仪容仪表还是很重要的。”我摸摸鼻子，反应过来急忙放下。这动作太心虚了。事实上我嫌太麻烦，脱的时候直接撕了。
    百里戬忍着痛，面无表情地穿好衣服。他走过来把一个剑鞘递到我跟前。
    “对不起。剑被抢了。”
    我无言地看着那剑鞘，合着他就是为了一把剑被伤成这样的？
    见我沉默，小白道：“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我摆摆手，“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找人去查，带着那把剑跑不了多远的。”
    “可是我……”百里戬还想要说啥，手心一空，接着手腕一紧，莫名跟着走了。拽着他的手，虽然同女子一样纤长柔软，骨节却略微突出，劲瘦有力。
    我拿过剑鞘往旁边桌上一搁，拽着小白往外走。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正好丫头已经过来传膳了。我没回头，道：“先不说这个，吃饭去。”
    就这样，小白坐在我对面眼睁睁看我吃了三碗米饭两碗汤，还有一桌子的菜。而他自己只吃了一碗饭和几口菜。
    饭后丫鬟奉上茶盏。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不好意思，捧起茶抿了一口。对面的眼神太直接了，避无可避的。幽蓝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我咳嗽一声，决定主动挑起话题，“饭菜合口味吗？”我说什么啊，又不是客人，再说，哪个主人这么没有形象啊？
    小白没有说话。我泄气了。读书的时候万年冷场王可不是白当的。
    百里戬看着对面的动静，挑了挑眉毛。请了清喉咙道：“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
    我哦了一声。可能是我的心不在焉太明显，小白伸手在桌子上敲了敲。
    我坐直了，诚恳道：“我听着的。”
    百里戬道：“我介绍一下自己，在下百里戬……”
    我打断他道：“等等等等，干嘛这么突然？叫小白不好吗？”
    刚刚果然没在听。百里戬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你们不是说我跟某人长得像，怀疑我的身份？”
    “我没说……”说一半就卡住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好吧，你说说。”
    百里戬继续道：“在下百里戬，百里世家长房庶子。目前在游学。”
    我点点头。这番话听着似乎合情合理，百里戬这个名字我也略有耳闻。只是心里并不是能完全接受。
    “那你遇见我那晚？”
    “仇家追杀。”
    “说想加入？”
    “确实如此。”
    “拒绝后为何留下？”
    “结识朋友。”
    “……”
    朋友，是在说我吗？还有人想跟杀手头目做朋友？
    最后一个问题：“那长相你们怎么解释？”
    “天下相似之人很多。”
    这倒也是。我盯着他，总觉得有点怪。我托着脑袋，陷入沉思。到底是哪里不对？
    看对面人的动作，百里戬兀自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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