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千金令》第七章 谁家玉笛暗飞声

    低头思考了一会，我还是决定跟上去。只因来人的目标不是我。这我就很好奇了，有什么事情居然比刺杀“无影刺”头目更重要的。由于魏卿狂向来对自己向来有自信，别院的守卫可以说是虚设，瞳佐瞳佑夜里守着，也只是为了服侍罢了。所以这些年，被刺杀和反杀的事没少干，倒养成一种习惯了，仿佛不被刺杀不痛快似的。我思量多次，觉得这应该是一种受虐倾向。
    不速之客穿一身夜行衣，在屋顶间腾挪跳跃，像一只灵巧的黑猫。从身形步法上看，武功不低尤其轻功。但就我一直跟在身后而没有被发现来看，可见是打不过我的。于是我放心了。
    来人到猫苑的屋顶上，纵身一跃居然不见了。这应该就是目的地无疑。于是我跟上去，潜藏在屋脊后，探头观察院内的动静。由于居高临下，院内的景色一览无遗。
    吹笛人手握一柄玉笛，盘坐在树墩上，身后老树高可参天。黑衣人久久跪在他面前，他也没有要人起来的意思。我盯着他半隐在树影下的脸，暗叹：妖孽啊！连傲慢起来都这么好看。
    隔得太远听不清在说什么。迎面吹来微风，困意在这时袭来，我正打算眯一会。刚打了个哈欠，就发现院里微弱的说话声停止了。探头一看，铺了青石的院中只站了一人，正在仰头看着我。
    偷窥被人发现理所当然有点尴尬。我装作只是不经意路过，落到他跟前站定，“呀小白，你也没睡啊？”
    百里戬听惯了小白这个名字，也不觉得刺耳了。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冷静自持的人，能叫他动怒的人本来就寥寥无几。即使是那次死里逃生，也能冷静地钻上冷月芜的马车而不是隔壁送酱油的王阿四的。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那样的绝色姿容，恍惚间让他想起他的母亲。记忆中母亲也总是一身白衣。但女子略微尴尬的神情在她精雕细琢仿若冰雪寒冷的脸上活泛开来，和母亲悲戚的神色那么不同。
    艳若桃李冷若冰霜，是旁人对他母亲的评价。眼前的女子也是担得起这八个字的，却还是让人觉得少了什么。他自幼饱读诗书，此时此刻却找不到任何一字一句来形容眼前这人。或许只是因为她很特别？他只能这样想。
    任何人被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盯着都会发毛的。我不禁疑惑地想：我脸上长花了？片刻后我反应过来，我又忘记穿鞋了。人家大概是暗地琢磨我没教养吧。拽了拽裙摆，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喂，你没事吧？”
    百里戬在出神，眼前白影晃动，不假思索地他伸手就抓住了。
    这一抓，两人都愣住了。
    我草泥马！我内心咆哮了。这小子吃错药了吗？老娘不就是偷个窥吗？至于那么大力吗？我本来打算好声好气说话来着。
    我挣了挣，他才如梦初醒地撒手。
    揉了揉发痛的手腕，我忍不住挖苦他，“怎么，和小情人私会被抓包，恼羞成怒了？”
    百里戬淡淡道：“你想多了。”片刻后他又不急不慢地补上一句：“方才失礼了。”
    本来只是一句玩笑，人家道歉了，我也并非无理取闹的人，却没来由一股怒气。总觉得这个人隐瞒了太多，就连逃跑时的惊慌都是装出来的。真的很想撕下眼前这人伪装的面具，看看面具下是怎样一张面孔。
    想完惊觉，我这又在发什么疯？倒有种原配抓奸的赶脚。抬眼看他发现他又在出神，眼神透过我看见的是另一个人。我提着剑缓缓绕着他走了一圈，忍不住刺道：“三更半夜不睡觉在我的府邸私会情人，我倒是没看出来，小白你是这样的人啊！”
    我向来不知道发热的脑子向来是不能思考的。
    尚未等到他反应，我已经举剑刺向他的斜后方。兵刃相接迸发火花，瞬息间来人被震退几步，正是那个黑衣人。小白拦住她“够了！”
    “她对您不敬！”
    “退下！”
    我站在小白身后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黑衣人不敢再说话了。可是我还是不爽。这是我家，你是哪根葱啊？
    我抱着剑从小白身后探出头来冷笑，挑衅地看着她。身上的戾气又在发作了，我怕这女刺客再不走，会成为我又一个剑下亡魂。这柄蕴芒自开锋以来就是嗜血的。
    小白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将我往他身后拦了下。这样保护性的动作，很像小时候爷爷护着我，让我没来由心里一暖，心中愠怒散去大半，知趣地闭上嘴巴。
    黑衣人提着剑僵持地站着，小白的身影也玉树临风的一动不动。
    半晌没听到声音，一看，人早没影了。
    “就这么走了？”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老娘我还没……”打爽呢！我一抬头看见小白已经转身盯着我，下意识地把话咽下去。毕竟偷看人家总是不好的嘛。发现他还盯着我，“你看我干嘛？”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猫苑里来。散步？”小白亮出了他招牌的微笑。
    我点点头。“嗯，是我不对。我保证，下不为例。”说完才发现不对。“等等，”我愤怒道：“这里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你。”小白诚恳地点头，附带一个春暖花开的微笑。
    面对如此温顺无害的小白，我实在不忍心痛下杀手。只好气呼呼地在树墩上坐下。
    小白沉默地走到我旁边，突然俯下身，“偷窥可是要负责的。”
    热气喷在耳边，让我非常不自在，只好正襟危坐。看见他蹲在我面前期待地看着我，又觉得他太小气，于是愤怒道：“那有什么，大不了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多交些份子钱好了。”
    小白愣了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让我很摸不着头脑。虽然他低沉的嗓音笑起来很好听就是了。就在我突然发现他脸上有亮晶晶的东西，想凑过去看仔细些的时候，他突然站起来半蹲着抱住我。
    我愣了下，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推。
    “别动。”声音很平静，却有种不容分说的命令感，“我很难过。”
    我放下推他的手，改为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脑子里很糊涂，搞不清自己在干什么。
    有热乎乎的液体流进我的领子里，我开始纠结：这是眼泪还是鼻涕啊？我要不要回去的时候洗个澡换一套衣服？
    没等我胡思乱想完毕，这厮似乎已经缓过来了，站起来背过身不再说话。
    “喂，你没事吧？”难道是幽会被打断，伤心欲绝？不至于啊！
    “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
    “嗯。啊？”
    “那个人要我回家里参见祭祀。”
    “哦。”关我什么事？
    他背对着我，长叹一口气，转过身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连忙拒绝。
    “上来。”他已经蹲下去，把背亮给我。
    ……怎么有种感觉他并不难过啊。我摸摸脸，决定秉持一贯“关我屁事”的原则，默默地蹿上他的背。
    小白没有蹿墙，而是中规中矩地背着我从猫苑正门回去。我模糊地想，今天是几号来着？我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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