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谋千金令》第六章 月色溶溶影西墙

    月色溶溶，满池波光粼粼。几棵残败莲花凄清立在水中，风吹花瓣落在水面，惊不起悬浮水中沉睡的鱼。小院里静寂无声。
    半年前，就是在这样一个月色惨白的夜里，原本躺在棺材里的我突然爬了起来，惊醒了守夜打瞌睡的小厮刹那间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大喊：“快来人啊！诈尸了！”
    做杀手这一行的腥风血雨见得多了，早就在鬼门关前磨净了温软心肠。他们从不惧怕鬼神，也不相信鬼神。在他们眼里，活着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
    可巧的是，那天晚上紫玉他们大都不在。守夜的那个小伙子，却是义庄来的，本本分分的老实人。等到出任务的紫玉他们接到消息，带着一身血腥气赶到灵堂来时，我已经爬回棺材睡觉了。紫玉冰凉的颤抖的手探到我鼻尖。片刻后，她突然跪倒在地红着眼哭喊：“属下恭迎主子！”
    其他人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纷纷效仿。肃穆的灵堂里吼声震天：“恭迎主子！”
    而躺在棺材里的我只是翻了个身，睡得死沉。然后我被轻手轻脚地抬到一个房间柔软的床上，躺了三天睡了三天。原因无二，我实在不能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地穿越了！难我只不过是黑了一家网站的官网而已啊！用得着这么玩我吗？我都打算干完这一单就收手了！
    三天后，我终于无奈地接受了这一事实，起床洗漱吃饭。接下来就是练武，打点上下，熟悉事物，好撑起魏卿狂这个强大的人设。除了练武之外，其他的事都要暗中进行，绝不能让他们觉察出住在这个身体里的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主子魏卿狂。
    我磨破了嘴皮子，在伤好一个月后让紫玉赤岩幽蓝陪我到各个分舵去逛逛。六月上旬，我们从清国的幽都启程了。一路南下，直至到了婴国的边境乌苏拉玛。幽蓝年纪小功力不如赤岩他们深厚，又是第一次到南方，出现了水土不服的状况，吐的尤其厉害。而我也是肠胃有些不舒服，蔫头耷脑像一咸鱼似的。一来二去耽误不少行程。
    快出乌苏拉玛的时候经过一个驿站，幽蓝紫玉扶着进去吐了。我在马车内闭眼打坐调息，视觉上的黑暗让其他神识更加敏锐。我听到车外赤岩焦躁地来回踱步，靴底蹭着地面发出“咔嚓”声。
    “赤岩，有事的话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
    “可是，主子……”
    “无碍，紫玉她们也快回来了。去吧。”
    赤岩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跑进了驿站。
    看来是内急啊。我静下心来，四周又很快陷入了死寂。先前的大伤元气让我虚弱很多，得尽快恢复才行。
    车厢里没点灯。在我快要入定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丝异动。睁开眼睛看到一抹寒光闪过，脖颈间架上了一冰凉的匕首。
    黑暗中传来陌生嗓音，“别动！”依稀可以看见来人慌张地掀起车帘来窥探外边动静。我如他所言真的不动了，很感兴趣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现在按我说的做，让你的人驾车一路西行十里，有一个喇叭村，在那把我放下。等送我到安全的地方，我就会放了你。”
    我没有答话，黑暗中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看样子，好像是个男人，还是个年轻男人。躲债？逃避追杀？看起来比较像后者。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他好像急了，声音也带着愠怒，“我叫你立刻带我离开。”
    这么火急火燎的，应该是逃避追杀不假。看样子，也不是个江湖人。我真心想说：赤岩他们随便一个动动手指头都能让你倒大霉，知不知道，小子？唔，现在这情形，顺便也可以让我练练手。
    来人估计怎么也搞不明白，手中的匕首怎么就落到了别人的手上，顷刻间就风云变幻且半点反抗不得？而我骑在他腰上，双脚踏住他的手，顺便点燃了灯。
    一看之下，脏，实在是脏！身上破破烂烂的先不说，头发结成一块块，脸更是黑的像个煤球。而且仿佛闻到了一股馊味。整个马车里要不了一会就会都是这个味。不再犹豫点了穴道，三下五除二地就扒了他衣服，扔出车外。还好还好，里面的还算干净。
    “你！”那人怒目圆睁，估计是第一次看到像我这么流氓的女流氓。
    “嘻嘻。”我拿匕首比划了一下，“我劝你别说话。不然我的手下回来，他们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主子，您怎么了吗？这衣服……”外面传来赤岩的声音。可怜的赤岩一回来就被扔一脸衣服。
    “哦，没事。”我看了一眼还在垂死挣扎的某人，“对了，你去买一身男装回来，普通点就好。身材，就按乌涂的买。”
    “啊？是。”赤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不疑有二去了。
    我坐会原来的位置上，悠哉悠哉地玩那柄匕首。做工精巧，刀锋凌厉，不像寻常之物。
    那人没被我点哑穴，却也识相地没有说话只是，乱七八糟的头发下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我。
    车顶有人掠过。
    “叨扰阁下，吾等方才追一男子至此失去踪影，不知阁下有无看见，望指点一二。”
    “在下一直在休憩，并未见什么男子。”我看向那个男人，只见他神色紧绷。心想果然是追他来的。
    “多谢。打扰了。”
    待一行人匆匆离去，那个男人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开口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
    “拿了衣服快滚，别打扰我睡觉。”我打断他，在软榻上躺下来。
    车厢里静了下来。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自行解开了穴道，蹭近了一点。
    我没回头，“你要是再靠近，我就杀了你。”
    “那边冷。”
    ……我无语了。闭上嘴不理他了。
    又过了一会。
    “你是无影刺的人。”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我虽然很好奇他是怎么猜到的，但还是翻身坐了起来，伸手揪过那人的衣领，威胁道：“小子，你知不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还是你觉得我不会杀你？”这话不是开玩笑。见过冷月芜的人大都死了。这个身体杀气太重，我穿越过来，也常常对这股杀气感到不寒而栗，有时候会从心底里涌出那种想要杀人渴望。
    “你是冷月芜。这是碧月玦？”他指着我腰间的玉佩继续道。
    我眯起眼睛，正打算一掌拍晕这个小子时，赤岩的声音传进来，让我稍微冷静下来。
    “主子，衣服买好了。放在车门口。”
    “知道了。”我狠狠甩开那小子，“自己穿上赶紧滚。”
    他坐在那里不动。“我要加入无影刺。我要跟着你。”
    “为什么？”我忍着脑瓜疼，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因为你很强。我要变强。”
    “强的人多了去了。你怎么不找别人？”
    “我要报答你。”
    “多谢，不必。”
    他不说话了，看着我，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我滴个亲娘嘞，果然路见不平不应该管闲事的。管出个麻烦来了。
    我没工夫跟他耗，所幸闭起眼睛睡觉不理他了。第二天开始，我们的队伍里又多了脏兮兮的一员。至今为止，我都没想出他是怎么认出我，而且死乞白赖地留下来的。而且一般人遇见冷月芜不是先逃命吗？
    我很挫败啊。这一跟直到圭阳才寻了个借口把他落下。接下去阴差阳错地认祖归宗再到带兵打仗种种事物忙得我差点忘了这么个人，现在记起来，又开始头痛了。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才发现早上睡得多了，现在根本睡不着。索性到外面走走。
    屋檐下风铃响动。我伸了个懒腰，风从我的袖子灌入，冷的我打了个哆嗦。
    月上中天。一池碧水波澜不惊，浮桥在水面上微微摇晃。我提剑轻飘飘落到桥上，沐浴月光舞一段飞霜傲雪。这是剑谱里最为灵秀飘逸的一段，也是最难掌握的，我虽然继承了魏卿狂的身体武功记忆，但始终舞不到极致。不过记忆里她也很少练习这一段就是了，难道是嫌杀伤力不足？
    回剑收势。我舒了口气，低下头，还是沾湿了一片裙摆。
    唉：—（我叹口气，还打算再练，一抬头才发现，月亮已经移到西边上了。四周静悄悄的，有风吹来的枯叶落在水面上。天气愈发冷了。
    我打算回屋里补个回笼觉，抬脚时眼前突然浮现那张似笑非笑的俊美的脸孔来。这么晚了，他是回猫苑了吗？
    摇摇头，真的是魔怔了，无端端想起他来。
    空灵笛音骤然响起，拧成一道道丝线在四下空气缠绵起伏。使人心中突然涌进冷得让人发颤的悲怆来。
    我打了个寒颤，突然听见足尖点在屋顶青瓦上的声音。一道身影极速地从屋顶上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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