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印》第二十六章前缘尽斩（三）

    锵！
    千钧一发之际，暗弑匕首被阻住了。刀兵碰撞、金属低吟。
    “决阎，戏——好看吗？”皇甫钧漓被决阎护在身后，神色淡然似早有预料。下一刻，似笑非笑。
    决阎心中一凛，硬着头皮答道：“属下知罪。”言下之意便是甘心领罚了。
    皇甫钧漓……十分令人忌惮，决阎曾深刻地了解过他家公子的手腕——否则，以他的玩世不恭，何以被一个病弱之人拘束驱使？
    一击不成，慕昀逸的杀气溢散了些许，眉目更冷寂了，隐隐有些颓然。
    决阎未就此罢手，步步紧逼，长剑锋刃灵光犀利，然而仔细一看又是招招留手。
    慕昀逸眼眶处绯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苍白。此时他的心已然乱至极点——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与皇甫钧漓近十年的相依为命全是假的？他该怎样做？
    一团乱麻！
    “载空。我……”凤倾紧紧盯着慕昀逸凌乱寥落的身影，忽而说道。
    “嗯，我们等着。”云载空闻弦歌而知雅意，不需凤倾多言。
    在叶歆为二人的默契诧异挑眉间，凤倾一如急湍奔出。
    铮！
    凤倾指下酔泠瞬发。音刃破空，恰时敲在决阎和慕昀逸兵刃交接那一点处，妙到巅毫地弹开二人身影。
    铮——
    凤倾扫弦。泠泠琴音如碧水无痕止住杀意。她道：“停战。”
    言毕，凤倾抓住慕昀逸手腕，带着他疾退数步，挡在他身前。慕昀逸倔强的挣了挣，凤倾不耐烦，顿时攥得更紧。
    “你败于我——莫忘了当初约定啊。”凤倾话语轻佻，神色凝重。目前这复杂的局面便由她来打破吧，一剑斩下即可。慕昀逸可是她一开始就看上的同伴。
    贵圈真乱。凤倾暗叹。
    “皇甫公子没什么好说的吗？那我便代昀逸说吧。从今以后，慕昀逸与皇甫家再无干系。”凤倾顿了顿——慕昀逸没有反抗，她的神色舒缓些许，“慕昀逸不再是你登上少主之位的障碍，皇甫钧漓你可以收手了吧？”
    何况，皇甫钧漓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杀慕昀逸。否则，既然决阎来了，他尽可以在此布下天罗地网。
    “你能代替昀逸许下承诺？”皇甫钧漓既不欲痴缠，又存心放手，便坦然问道，言下之意是再明显不过的了。
    “立誓。”凤倾说道，转头看向慕昀逸，“以后你就是我的同伴，与皇甫家没有丝毫关系。慕念也好、皇甫迟也好、皇甫钧漓也好……这些，我要你统统丢在脑后。从此，天地之大，任意逍遥；前缘尽斩，唯求大道。慕昀逸。此时不断，更待何时！你还有什么放不下？他们——早就统统死在你心里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慕昀逸被凤倾当头棒喝，心境霎时清明，豁然开朗。他心中大恸，一阵阵抽疼，却是向心问道：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父亲，在他无力护住母亲时便死了；母亲，真切地为他身死，永存记忆；皇甫钧漓，在承认利用他时便死了。该放下的、该放下了！
    蓦然间，他一无所有。
    “我慕昀逸在此以自身性命立誓与皇甫家恩断义绝，皇甫钧逸之名，今后不容于世。”慕昀逸几近哽咽，却死死撑着清晰的语调，一缕鲜血自嘴角溢出，极尽苍凉。
    凤倾神情漠然，酔泠分出五根弦紧紧绞在她五指指尖，痛饮着她指尖血，弦上红光隐隐。虽痛，倒也清醒。
    “我皇甫钧漓以自身性命立誓与慕昀逸恩怨尽消，形同陌路。”皇甫钧漓亦立下誓言，面上是同样漠然的神色。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凤倾想，她懂皇甫钧漓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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