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石青墓》第六章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W小姐分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L先生轻笑了一声。不知是看穿了W小姐装没听到的举动,还是因为寝室里响亮的那一声“河东狮吼”?W小姐正疑惑L先生笑什么时,L先生开口了,声音一如之前的好听,让W小姐沉醉其中,这一次,L先生语速缓慢,字字清晰的说“我爱你”。
    L先生说完这句话,电话两头都像静音了似的,W小姐是因为在L先生开口时下意识的屏住的呼吸,因为她对他的声音开口跪。而L先生,却不知道为何,他也是连呼吸都是轻轻的。可就当W大小姐正准备说什么时,L先生又一次开口,有些先发制人的意味。
    他说“寝室关灯好久了,大家都睡了,我也睡了,你早点休息吧!”听到这句话,W小姐还能说什么呢,于是就只能和他道了个晚安就挂了电话。挂完电话,W小姐还痴痴的望着手机,等到手机自动暗下屏幕时,W小姐才将目光转移到了床前浅浅的月光上,那一层朦胧的月光,照在W小姐的脸上,那神情,恍若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突然,W小姐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按亮手机,在图库里面翻了一会儿,才重新打开QQ,给L先生发送了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她们寝室里无聊时拍的合照,清一色的校服照。发送成功了之后,W小姐强调了一句“记得背我的电话号码哦,我也会背你的电话号码的。”这是他们刚刚打电话时,W小姐要求L先生做到的事情。
    W小姐看着L先生在打电话之前发过来的照片,那是W小姐缠着他拍的,明明他都已经说了,寝室已经熄灯了。可W小姐就是想看,L先生无奈,只能随手拍了一张。那是一张怎么样的照片呢?那是一张只有L先生半张脸的照片。W小姐看着那照片,又补充了一句“真是不公平,你的只有半张脸,我却要用一整张脸,换你的半张脸照片,下次你可要给我好好的拍。”
    发完这句话之后,W小姐再一次点开了L先生发的那张照片,点了保存。然后再细细观察着L先生的长相,说实话,长的并没有W小姐想象中的那样帅,但是也不能说是丑,只能说是长的清秀吧。因为是晚上拍的,还显得有些黑,可就是这样一张,不,半张,半张不怎么帅气的脸,却是让W小姐这个颜控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女生真是一种无法让人理解的生物,通过一件事情,她就能发挥她那超强的想象力,联想出一系列的故事以及事故。当然,佣有这样“超能力”的人还有一群寂寞太久的人,俗称“单身狗。”因为单身太久,所以当有异性出现在身边时,它们总会联想很多,都快赶上一部狗血大剧了。
    比如,当许久未联系的老同学突然找她时,她会想“啊,他干嘛找我?难道是暗恋我?我就知道!当时读书的时候他帮我提水肯定是喜欢我!嗯,我要不要给他机会呢?他人好像挺好的啊!”于是她兴奋的拿起手机回老同学的信息。“在吗?”“嗯嗯。”却发现答案是――“最近手头有点紧,能借我点钱吗?”或者是“我下个月结婚,在华粤大酒店,记得来哦!”故事的翻车现场――事故。
    再比如,在逛街的时候有异性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它就会开始幻想,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啊啊啊啊,她看我了,他是不是喜欢我呀?我这么好看这么帅,她肯定是喜欢我没有错,嗯,待会要怎么搭讪才会显得不刻意呢?”等到对方走了之后,一盆冷水浇下来,它才真正意识到,哦,人家真的就是无意中看了一眼而已,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你就开始自恋了。
    再再比如,当一个长的十分漂亮的小姐姐或者是一个十分帅气的小哥哥面带微笑的向着它或者她他走来时,他她它就开始各种脑洞“这微笑如此迷人,哦,我要醉倒在这甜蜜的微笑里了。”于是他她它扬起一个自认为十分完美的微笑,等待着慢慢对方走过来,然后对他她它说一句“你好,请问北京路怎么走?”……
    于是,当W小姐作为一个神奇的物种发挥她那超乎常人的想象力和无限的脑洞的时候,L先生消失了。W小姐都幻想了他们在一起之后的生活,虽然是网恋,虽然是异地,但W小姐相信,只要和她网恋异地恋的人是L先生,再苦都没关系,她都能承受,可就是这样,L先生消失了。
    那甚至都不能说是消失了,而是离开了。是的,在第二天,W小姐边下楼去饭堂吃早餐边开机,想象着今天会看到L先生发的什么信息,结果,什么都没有。以往,W小姐只要打开屏幕,第一页的QQ图标上就会显示一个红点,有时候红点上的字数相同,有时候不一样。可是今天,W小姐打开屏幕,QQ图标上什么都没有,手机里也安安静静的。
    W小姐还以为是自己没有打开数据,可里里外外检查了好几遍,数据都没有问题。算了,W小姐想,大概是L先生没有玩手机吧。没有他的信息,W小姐连点开QQ的欲望都没有,于是就直接关了数据,把手机揣兜里去打早餐了。一直到吃完早餐到了教室之后,都没有L先生的信息,W小姐也没有点开过,所以也并没有发现不对劲。
    第一二节课W小姐都过得浑浑噩噩,她偷偷点开过了,没有L先生的信息。也许是有事要忙吧,W小姐想。可一直到放学后,L先生都没有发过一条信息过来,连一向粗神经的阿珍都察觉到了W小姐的不正常,问她为什么频频看手机却不发信息,而且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敏感如W小姐,又怎么可能会没感觉到呢。
    L先生消失了,他删掉了W小姐的QQ,不辞而别。而这时候,W小姐才反应过来,她除了L先生的QQ,再无其他的联系方式,这也意味着,她找不到他……
    W小姐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上课时心不在焉,吃饭时心不在焉,打饭时端着饭就想走,迷迷蒙蒙中好像听到阿姨在说“喂,这位同学,你还没打卡!”然后一脸茫然的拿起饭卡对着机器滴了上去,才发现,周边所有人都看着自己,W小姐还没来得及因为尴尬而脸红,却发现,原来阿姨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专业部的男生。
    还没等那男生有反应,W小姐立马端着饭跑的跟兔子一样,落荒而逃,假装没听见后面的起哄声。吃饭的时候,阿珍和美玲一脸惊恐的看着W小姐用汤匙勺起一勺饭,结果因为在发呆,饭都重新掉到盘子里了都不知道,她们就这样看着W小姐啃着一个沾了几粒饭粒的汤匙,啃的貌似津津有味,无法自拔。
    后来,W小姐自己莫名其妙的又好了,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其实也就是一个星期的事情,阿珍和美玲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W小姐恢复正常了吗,只有W小姐自己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只是过上了和平时一般的生活,等到一个人空下来的时候,她会去翻L先生的QQ空间,翻他们的聊天记录,看着他的照片……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耳边回荡的还是L先生对她说过的话,脑海里想的是他,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夜半三更了,寝室了一片漆黑,一室的安静,侧过头,就会发现,垫着的枕头,又湿了一片……
    有时候,她会不断的重复去拨打L先生的电话号码,每一次都是冰冷疏离的语音在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要不然就是直接拨不通,刚响铃就通话结束了。每打一次,W小姐的心就多凉了一分,到最后,她都快麻木了,却还是不断的拨打那串熟记于心的数字,不断的给自己找罪受。
    久而久之,W小姐也就习惯了,不再去为之伤神伤感,只是在某个时刻,心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想起一些事。
    比如,当有电话打进来或者有新信息进来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首幻听,都会让W小姐出神的盯着手机,没了动作。W小姐的所有铃声都是幻听,因为他说幻听这首歌挺适合她的,于是她的所有铃声,都变成了幻听。
    后来,这成了习惯,再没有变过。都说习惯最可怕,她偏偏还养成了习惯。再后来,每当室友告诉她有电话打进来时,W小姐都能根据铃声响铃的时间,告诉室友,那只是收到了新的短信。
    有一次,W小姐无聊逛帖子的时候,看到了有个文艺范的小哥哥在发泰戈尔的《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抵挡这股想念,却还得故意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而是用自己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泰戈尔
    这位小哥哥后面还附了好长的一段,不知道是网络上找的,还是自创的,亦或是书上的内容。W小姐不清楚,因为她没去看过这些高品格的书籍。“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爱你,而是爱到痴迷,希望你好好保存。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与树的距离,而是同根生长的树枝,却无法在风中相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树枝无法相依,而是相互了望的星星,却没有交汇的轨迹。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转瞬间无处寻觅。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瞬间便无处寻觅,而是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老实说,W小姐更喜欢的是后面一段,“我爱你爱到痴迷,希望你好好保存。”“可我们尚未相遇,便注定无法相聚。”W小姐在心里对自己说。多可悲,他们还未开始,就已结束。多可悲,她从未拥有过他,却仿佛已失去过千百遍。多可悲,他们就像是飞鸟与鱼,从不相遇。W小姐在评论下方留言了一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们之间就隔了两个省,他却说我离他好远。”
    W小姐原本想评论的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他爱我,却不要我。”不知为何,却突然间想改成这句,仿佛像是对L先生的控诉。因为有一次W小姐去姑姑家时经过了一个古风小镇,和L先生说了,于是L先生和她共享了位置,说她离他很远。当然,后面L先生用腾讯地图看街景并看不到W小姐说的小镇的乌龙事件,W小姐是不会在评论区里留下的。
    留下留言后,W小姐没理会评论区里说她破坏队形的网友,直接退出了应用,关了网络,不想再去想起关于他的一丝一毫,哪怕只是无意间想起,她也不想再作茧自缚的虐自己了。只是每一次,都会以失败告终。
    就像是为了证明W小姐忘不了L先生一样,就像是相册会里存有他发的照片,输入法里会出现他的名字,通讯录里会有他的号码一样,W小姐发现有一天,连她最爱拿来消遣的软件都逃不脱他的痕迹。
    当书荒时期正好遇上了推送主题是童话,W小姐就这样遇上了阿狸。在那之前,W小姐一直以为阿狸是那种小女生的,很少女心的漫画书,直到她看了之后才发现,原来并不是。阿狸是一系列的治愈系的插画绘本,每一个阿狸的小故事都能告诉人们不同的道理,作者用TA那充满魔法的笔尖,给读者一碗又一碗的心灵鸡汤。
    因为那张推送的封面好看,有vip在手的W小姐一顺手把推送里所有的书都加入了书架。W小姐第一次接触阿狸,是在初二的时候,班里有位转学生,特别喜欢阿狸,她在W小姐的宿舍,她有一只阿狸的抱枕,有印着阿狸图案的衣服,QQ头像、空间图片都是阿狸。那时候W小姐对这个看起来傻傻的狐狸一点兴趣都没有,第二次接触,则是因为L先生,在他们那段简短而暧昧的相处时光里,L先生给W小姐带来了他的世界。
    有一段时间,W小姐因为家里的事过的特别不开心,可她又无法和别人说,和死党说,会增添她们的烦恼,她们生活上也忙得一塌糊涂。和朋友说,她们未必会懂她的难处。和同学说,她们的关系还没到能掏心的地步。于是W小姐选择和L先生说,道理谁都懂,可就是做不到,幸好,L先生不会和她将道理,只是每天都发来一张不同的图片。
    一开始的时候,W小姐是懵的,因为L先生发的是截图,图片上是他的手机屏幕,很简单,因为W小姐在上面看到了软件图标、时间、日期、网速、信号、电量、震动模式等信息。所以当第一次收到图片的时候,W小姐秒回了两个问号给L先生,问他为什么给她看这个,L先生回的很快,他说“把重点放在文字上。”
    “要人知道自己有个秘密,而不让人知道是个什么秘密,等他们问,要他们猜,这是人性的虚荣。”这是L先生发来的第一句话,当时的W小姐并没有读懂,并不理解L先生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后来,L先生每天都换屏幕的图片,只是W小姐发现了,都是治愈系的。第二天是“其实最好的日子,无非是你在闹,他在笑,如此温暖过一生。把每一件简单的事做好就是不简单,把每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是不平凡。有时候,你必须放手,才能明白是否它真的值得你拥有。”
    第三天“人生是谜题,而这未必是谜底。要一无所知的经历才有乐趣。在我们所能望及的日子里,要在无法看透人生的困惑里,欢喜热闹地挣扎着认真地活下去。在这样平凡而又荣耀的人生中沉浮漂浮,等待蜕变出蝴蝶的翅膀。”第四天“让你哭到撕心裂肺的那个人,是你最爱的人;让你笑到没心没肺的那个人,是最爱你的人。然而我也以前尽过力但结果却不成比例”……
    一直到W小姐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她才问L先生“你这天天换屏幕的,不累吗?”
    “嗯……”L先生欲言又止,W被他的这个嗯把整颗心都吊起来了,就怕他累了,烦了她。“按理来说是累的,可是我不累,就是……你要是再不好,我手机主题里就没有我能换的图了……”本来应该觉得累的,可是因为是你,所以不觉得累。
    “啪嗒”钢笔掉落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W小姐却恍若未觉,依然还在看着手机,直到同桌戳了戳她的侧腰,“W,盯着手机看什么呢?呆呆的连钢笔掉了都不知道……”W小姐才回过神来,同桌打算探头过来看她手机里的是什么,W小姐慌忙的把手机塞进桌柜,说了句“主任来了”便弯下腰找自己的钢笔,同桌看着窗口,主任刚从楼梯的拐角走了出来,经过教室。同桌有点懵,这家伙不是一直看着手机吗?她怎么看见主任来了的?
    W小姐拾起钢笔,提笔却没有写下一个字,而是呆呆的看着字帖,脑中飘着L先生刚刚的那句话,一直到下课才回过神来回复他,“我没事了,你……不用换了。”同桌去交字帖了,W小姐看了看桌面上干干净净的字帖,皱了一下眉头,给阿珍发了条信息“今晚没写,我不交了。”
    阿珍在收着同学们的字帖,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点开,抬起头和W小姐对视了一眼,对着她点了点头。W小姐知道可以了,便把手机塞回桌柜,从里面拿出钢琴书,去琴房练琴了。阿珍是书法科代表,W小姐是语文科代表,有时候作业不用上交给老师,科代表帮忙批改,最后把名单上交就行了,W小姐偷了不少的懒。
    上课铃响,周围的琴房都传出了流畅而动听的旋律,唯独W小姐坐在琴凳上,看着打开的钢琴和琴谱,迟迟没有动作。“扣扣扣”门口传来了敲门声,W小姐听见声音,看了过去,就看见阿珍捧着钢琴书站在门口隔着玻璃对着她笑。W小姐练琴习惯反锁琴房门,这样就不会有人能突然间进来打扰她,所以阿珍进不来。
    W小姐起身过去给她开门“你怎么来了?”阿珍闪身进来,把自己的钢琴书摆在W小姐的钢琴谱上,坐了一边的琴凳,拍了拍另一边“过来坐啊。”W小姐反手关了门,走过去和她并排坐。“我那边钢琴坏了,你知道的,我看你不练,就过来蹭你的钢琴啦!”W小姐不语,她说的再正常,也只是个理由。她的钢琴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坏的是倍低音组的咪,她练的曲子根本就不会用到那一组的音。
    W小姐不说话,阿珍倒是自己先忍不住了,刚练了一遍卡农练手,就忍不住开口问“你今晚怎么了?”W小姐看向她“我能怎么了,练你的吧。”阿珍见W小姐不想说,便也没有再问,可W小姐的心里,却荡起了一层小小的涟漪,怎么了呢,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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