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在前往大千王朝的途中,可谓一帆风顺,畅通无阻,甚至顺利到连执辛都忍不住自嘲起来。不过虽说顺利,但也接连行驶了七日,舟车劳顿,然而大千王朝的送亲队伍一行依旧浩浩荡荡,从大南王朝到大千王朝的途中尽是沙滩戈壁,倘若没有足够的粮食储备和水源,凡是人定将活不过三日,可国力雄厚的大千王朝怎会允许待婚新娘命丧在去夫家路途上呢,食物酒水药材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就连执辛这样身患绝症命不久矣的人都觉得难以在这路途上一命呜呼。
“公主,要喝水吗?”怜儿在轿外询问道。
“不必了,我不渴。”
“公主,距离大千王朝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请公主再坚持一下。”涟漪动作轻柔地拉开那层珠帘轻声地对车内的执辛说道。
“嗯,知道了。”执辛回以淡漠的语气。
即使跟涟漪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执辛清楚:此人并不简单。无论他外表多么地迷惑人,总是那么地温柔谦逊毕恭毕敬的,俨然一副好奴才的模样,但仍然遮挡不住他那还差小许才到达眼角的笑意,即便是小许,那也是没有到达。这也是执辛身患绝症后慢慢领会到的,她以前根本不问宫廷之事,也无心尔虞我诈,心机自然不深,待人处事也只懂卑躬屈膝,也自知这是最好的办法。但自从失去对生的渴望,成为公主后,便觉得反正自己时日无多,倒不如顺其自然,听天命,尽人事;有权便使个够吧。
……
一个时辰后,大千王朝城内。
队伍浩浩荡荡地直穿路道,最终抵达大千宫殿。
执辛抬手掀起轿帘,欲望望周围的风貌。
大千王朝的治安真是极好,一路走来风雨无阻,有的只是百姓的欢呼声。但这一切看在执辛眼里却是残忍的,她是作为弃子来赴婚的,能不能度过今日都是未知之数,而夫君也身患绝症,二人可能还没成婚就要变换一下仪式为冥婚……
为执辛接尘的是个年老的宦官,笑容和蔼地躬着腰做出请的姿势为执辛引路。大千王朝的宫殿壮阔非凡,但又不失气度和品味,走廊都是十字形结构,分别通向东南西北四廊,东廊是天子的宠姬住所,一般都是贵妃及以上权贵人等才能够居住;西廊则是阶位低于贵妃的贵人们居住;南廊是天子的御书房和寝殿,北廊是朝廷,各职官员每日朝圣的地方;御花园位于十字廊的各四侧,此时正是炎夏,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这般景色,虽然在南朝并不算少见,但像这样别出心裁地布置却是少之又少。
“公主您的寝宫在这。”宦官引执辛一行人到了一所宫殿前。
那宫殿并不如东廊那般富丽堂皇并且远远看去就夺人眼球。而是用牡丹花来点缀,庭院,墙门,花瓶,尽是娇嫩的淡粉色的牡丹花纹样。
宫殿之上的那块牌匾,诗意地写着:觅香殿。
殿中幽幽地传来牡丹的熏香气味,抓回了被老宦官引领的执辛和怜儿的思绪。
随即宦官识时务地说道:“这觅香殿哪,乃是先皇留下的,天子一直宝贝得紧呢,如今因为公主与二皇子孟石的婚事,可是下了铁心要送这宫殿来庆贺二位的新婚。”语毕,宦官退下,挥了个手势,奴婢们都向柸执辛请安。
执辛并不讨厌这座宫殿,只在闻到牡丹熏香的那刻皱了下眉头。
这一切,怜儿都尽收眼底。
怜儿靠近执辛,轻声说:“公主,我们出去庭院走走吧?”
“嗯。”执辛默许。
三月,春风正暖。
一头白发的柸执辛身边带着一个左脸捆绑着纱布的奴婢,很是惹人注目,可千朝的奴婢哪敢吱声半句?仿佛被下了死令般一直低着头,微躬着腰,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不久,她们走到一座名唤生灵殿的宫殿前,执辛抬手,示意除了怜儿外的任何奴婢不许尾随她。
这座宫殿,根据刚才的宦官所说,便是二皇子孟石的居所。
执辛抬脚走进了生灵殿,店内没有点任何熏香,有的只是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执辛微微眯着眼,眉头放松地舒展开来,以极小的幅度微微点了点头,用手拨开那层珠帘,她们走进宫殿深处。
越走,宫殿深处隐隐约约地传出笑声。
宫殿尽头,是一副蓬勃的景象。奴婢们都没再低着头,躬着腰,而是抬着头挺直着腰背,目视前方,不时被自己身边所伺候的主人的笑声感染,忍俊不禁地用袖子掩着嘴。
茶桌旁,坐着三个男子。
一个生得十分威武,英气勃勃,是位常年驰骋沙场的威武将士。
另一个生得最为秀气,带着一双迷惑人的丹凤眼,笑得最为隐晦,一说话就含笑相迎。
最后一个习惯用扇子支撑着自己修长的下巴,双眸低垂,一缕白发轻柔地垂在他的耳畔,那缕白发不像执辛那头白发般刺眼夺目,更多地像是原本就为了点缀他而生,无比自然而合适…。他时不时露出摄人心魄的笑颜,仿佛无论是多么乏味的话题,只要在他展露笑颜的那一刻,一切都会变得津津有味。
可是这样的他,嘴唇却是苍白无比,像是常年累月活在药材中的药罐子。
执辛眼光扫到他的身上,欠身作辑道:“我是南朝来的公主,柸执辛,初来大千王朝,特地来此拜访一下各位皇子,若执辛打扰了各位皇子的雅兴,还请见谅。”
生得威武的那位皇子名唤韩弑,乃是千朝当今的世子。他得知执辛的到来后,略显惊讶,随即便平复下来,铿锵有力地说道:“这不是二弟未过门的贵人吗?三日后便是婚期了,我还以为你们早已见面了。”
生得秀气的那位皇子名唤韩笛,乃是千朝当今的三皇子。知道执辛的来意后但笑不语。
二皇子孟石便把低垂的双眸抬起,带起了他斜撇在额头一边的那缕白发,温润地对着执辛笑,柔声地说道:“哥哥你也是,怎么说话的?要是宣婳知道了,肯定又要取笑你了。我也不知南朝公主已到,都怪你们这帮人玩得不亦乐乎,连我的奴婢都忘了通报。”
另外两位皇子一听,响彻宫殿的笑声再次爆发开来。
随即,孟石站起身来,走向执辛,说道:“公主这几日舟车劳顿,也是累了,我本以为公主会好生歇息,却不料精力十足,忘了迎接是我的过错,现在就由我领公主去参观千朝吧。”孟石轻轻地牵起执辛的手,温婉如玉,眼角含笑的他,总让人忘记他那苍白的嘴唇,略显疲惫的容颜。执辛错愕了一瞬间,她自知自己的身份才自称的“我”,可为何作为二皇子的孟石也要…。这是执辛在离开千朝数年后都难以忘怀的初次相见,也是一生难以挥去的噩梦……
“这里是我的妹妹韩宣婳的住所,薇恩殿。”
“这里是御书房,父皇他从很早前就允许我们入内,你若平日里觉着无聊了也可来这里找找可有合心意的书。”孟石轻轻地笑着说。
执辛微微地点着头,并不说话。
不久,孟石与执辛走到了一片桃花林中,孟石走快两步去到了执辛身前,依旧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桃花林深处。
“公主可认为这世上是否真有世外桃源?”孟石看着执辛道。
“或许有,或许无,不同的人内心有着不同的桃花源,二皇子认为有,那便存在。”执辛直视着孟石那摄人心魄的眼神,一时间无法移开视线,随后只能假借烈日过于刺眼垂眸别开目光。
孟石扬起唇角,无声地笑着,在地上拾起刚落地不久的一朵桃花,将它别在执辛的发髻处,说:“公主莫怪我拾得落花来作初次见面礼,只因落花恰如秋来景象。”
“何谓秋来景象?”执辛不解。
“秋来,万花凋零,万木无饰,凡路过之人难免牵起愁绪,然则对数万果农而言却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万果成熟,得于其甘;与公主发髻上的落花正相呼应,我希望公主能如落花一般即使失去眼前的此物也能够得到更为重要的彼物。”
“是吗?那真是多谢二皇子了。”执辛唇畔与眼角也难得地浮现了笑意,对着孟石俯了俯身。
“谢谢二皇子今日的陪行,执辛在此就不再叨扰二皇子了,执辛已记清刚才的路线,执辛就在此告退了。”执辛再次对着孟石俯了俯身。
孟石没说什么,眼光在触及被阳光照耀得反射出光芒的白发上时若有所思般注视着执辛,在执辛即将转身的那刻询问道:“公主患上枝衰症这一恶疾有多少年月了?”
“启禀二皇子,已经七年了。”
“我就是好奇,你不必挂心。”孟石笑着说。
“是。”执辛与怜儿回到了觅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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