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她便随碧玺去库房清点各色器物,学习庶务。待清点完毕,李沅君打算去昭阳殿跟太主汇报,到了昭阳殿却发现门窗紧闭连个当值的仆妇都没有,整个院子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正门外,碧色的纱橱下悉悉索索有些轻微的声响,她不由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这么大的太主府,总不能有贼吧?示意琥珀只要一有动静立马喊人,外院的侍卫隔着一道墙定能听见。
耳朵轻轻贴在纱橱上,里间说话的声音依稀能听的清楚。威严又熟悉的声音说道:“你可曾听的真实?”
另一个人微微思索半晌说道:“是从前跟在您身边的白总管说的,想来不会有什么差池。”是个陌生的女声,约摸有四五十岁的样子。
“白总管?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独孤氏的脾性我了解,宣儿也是叫了她几年母亲的人,这事儿他蒙在鼓里还不一定呢?”
那人接话道:“谁说不是呢?侯爷一直都很敬重您的。只可惜洹哥儿是个不争气的,这事儿白总管也不好掺和主子们的事儿,这才求您拿个主意。”
“自己败家也就算了,谁借他那么大个胆儿竟连公中的东西都敢碰,就是老侯爷在世,也要气个半死!”是杜嬷嬷的声音,只有她才会称呼太主“主子”。
她不由心底一惊,准备抬步悄悄离去。
屋内忽然传来杯子落地的声音,她停下了动作。
太主积蓄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自碧纱橱看去墨绿色的综裙微微摇晃,两人都停止了说话。
“这么些年来我对他们母子不算太好,但也没亏待过他们。如今……”她叹了一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人是喂不熟的。你们跟在她身边事儿办的利索倒在其次,关键时刻能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连忙跪下表态:“奴婢们忠心不二,主子明察。”
听的窗外的她心惊肉跳,不该如何是好。走,万一惊动了太主,这偷窥长辈说话的大帽子可就盖下来了。不走,如烈火烹油,迟早是要被发现的。心中像被猫挠。
正不安时,哥哥从园中走进来。看见她便一脸欣喜要喊她名字,她忙把食指抵在唇边制止他的动作。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悄声问道:“你怎么来了?”又指了指里头说:“太主有事,这会儿不是说话的时候。”
李灏君笑道:“是吗,方才王总管差小厮过来找我,说是祖母找我有事要谈。这才从兵部请了假忙赶过来。”
她松了一口气,心中有了主意,便笑道:“既然是太主找你,你快进去吧!就说我在外头等着你。”眨了眨眼,哥哥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但笑不语,拿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便推门进去了。
她忙做出一副刚刚才到的样子静候在门口,不一会儿杜嬷嬷推开门笑道:“小姐来了也不说一声,老奴怠慢小姐了,快进来罢!”
她笑着哎了一声,仪态大方的走了进去。太主眉眼带笑,墨绿色的综裙雍容大方,袖口的褶皱比往日多了几分。她盈盈跪下行礼,一旁的杜嬷嬷与秦嬷嬷忙扶她起来。
“太皇太后病了,这两日我要去宫中陪伴太皇太后,府中之事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的,问碧玺她们便是。凡事亲力亲为,可别叫那些刁钻的媳妇婆子们糊弄了去!”
太主听闻此话面色微霁,绷直的背松了松靠在软垫上,眉眼中也有了笑意。
“祖母放心,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敢糊弄她的。若是有,我这个做哥哥第一个不饶她。”哥哥做出杀头的手势,笑着说道。
太主先是打量了她几分,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兄妹能这样齐心,是你们的福气。原先想着沅君这丫头性子太柔,又那样敦厚。怕她受了气也不说,白白叫人家欺负了。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灏儿你向来聪颖,洹哥儿的事就交给你了。”
“祖母放心,灏儿一定不负祖母所托。要是没有别的事,灏儿就立刻着手此事了!”
太主挥手道:“去吧,早些解决掉,免得我也跟着头疼。沅儿去送送你哥哥!”
她与哥哥便一前一后的出了霓凰局。
两旁杨柳依依,嫩绿色的叶子被雨水冲刷的格外干净。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这件事难办吗?沅儿能帮上什么忙呢?”
哥哥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你能帮上什么忙?好好孝敬祖母便是。”
她拍下头顶上的爪子正色道:“哥哥想过没有,这件事牵扯的不止是我们府中的事,还有赌坊那帮人。能在信都城开赌坊的,哪个背后没有后台撑腰。这件事要是稍有差池,白白花了银子不说,还给侯府树了敌。这些哥哥想过没有?”
他顿时哑然,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些,原以为补上银子便了事。你说的有理,回头我就找人问问这赌坊是什么来头?”
她松了一口气,抿唇笑道:“哥哥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如何善后。我倒有个事儿想请你帮帮我。”
低声耳语几句,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承诺道:“放心,这点事儿不成问题,回头我来公主府的时候告诉你。”又想起一件事说道:“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个人我去查了查,咱们家那条街上并没有你说的这个人。要不我去找秦笙问问,他爹是知府,这信都城的户籍都在他手里,兴许能查到呢?”
她想都没想就说:“不妥!”看了看他的脸色忙改口道:“我是说你可以让他查信都的闽南人氏,缩小一下范围,我们再慢慢找。还有,千万别提我的名字,沅儿不想因为这事儿牵出一些纠葛来!”
哥哥一脸无奈:“好,依你!”看着她惋惜不已,说道:“从前你与子笙那样好,我总以为你心里还有他。子笙品性纯良,不失为良配。沅儿你真的要忘了他吗?”
她笑着说道:“难道每一个良配我就要嫁吗?哥哥你虽天资聪颖,却不知人心险恶。不然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家破人亡的惨剧出来,那戏里不也多是负心薄情郎么!秦笙表里不一,实在不能入了我的眼。”
“罢罢罢,我总是说不过你。你如今长大了会自己拿主意,只要不后悔就行。哥哥永远是向着你的。”他无奈的望着她,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她眼眸一热,忍着心里的动容说道:“哥哥无事便多来这边走动走动,祖母心里也欢喜呢!”
心里想着爹爹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执拗脾气这辈子就这样了。哥哥却是需要个长辈指点指点,多留几分心眼。见他欢欢喜喜的点了点头,她便笑了起来。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顺着柳荫下走过,心中五味杂陈。
哥哥是那样温柔敦厚的人,为什么还会有人想要伤害他?
休沐日的第二天,韩姝送过来一张帖子。说是韩国公家的老夫人这月二十一日过寿,要她陪太主一块儿过去。
琥珀她们几个高高兴兴的打开箱笼给她挑出门的衣服首饰,一会儿说要梳个时兴的发式,一会子又拿着新做的秋裳比对着综裙的颜色。
几个人忙的团团转,她忍不住说道:“就照着平日的样子穿就是了,不必这么麻烦!”
琥珀嗔了她一眼,说道:“明日去的小姐们定是穿的花枝招展的,您倒好,这衣裳首饰看也不看一眼。老夫人难得出门一趟,您打扮的好看了,也是太主的脸面呢!”
忍冬烫着裙子上的褶皱插嘴道:“小姐本就是一等一的模样,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琥珀姐姐,你还是想想明日你自个儿穿什么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