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阳似火》第四章 追忆

    坐到出租车上，李娇觉得身心俱疲，曾经多么美好的回忆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时光返回到十年前，那也是一个夏天，可是对李娇而言，这个夏天不同寻常，因为经历过高考，她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可以说在当时的七里八乡都数得着。李娇的家乡在中部一个没落的小乡村，村里去年刚修的柏油路，有人通知她去邮局取通知书的时候，她开心的要疯掉了，以为自己就要飞向另一个世界，可是，那时候的自己太单纯，她只知道大城市的海阔天空，却不知道一个城市的霓虹下埋葬着多少无处安放的灵魂。
    她记得当时的家里只有一辆两轮的电动车，父亲载着自己去往镇上邮局。那时候虽然炎热，但是那时候的天格外地清明，就算再燥热李娇也没有觉得烦闷，反而觉得平时最讨厌的蝉鸣也谱成了一首乐曲。坐在父亲的后座上，望着父亲的被汗水浸湿的的确良衬衫，稍微有些佝偻的背，不自然地想到了朱自清的《背影》，之前学习的时候不觉得有多凄凉，想到即将离家的时光，李娇顿时有种莫名的伤感。
    那个时候李娇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到了大学有一定要好好学习，听说大学有勤工助学，要努力挣钱，一定要过一个有意义的大学。”回去的时候父亲还开开心心地买了西瓜，就算是现在的自己还记得西瓜是有多甜，那是胜利的味道。那是第一次李娇觉得上帝是公平的，最起码对得起真正努力的人了。
    可是我们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样的未来，假如知道自己会面对这么复杂的生活，假如知道自己会过一个惨淡的青春，不知道自己还是否还有勇气前来，如果时间的车轮就卡在那么美妙的时刻该多好。
    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母亲煮了鸡蛋，装好崭新的被褥到一个尼龙袋子里，奶奶更是拉着自己的手不断地说“娇娇，到学校千万别省啊，该吃的就吃，家里有钱。让你爸回头送你去。”听到奶奶这么说，李娇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连忙装作收拾东西的样子低下头。有一种血脉亲情，不论贫穷或者富贵都不会改变，融入到最普通的唠叨中和简单的行囊中。
    等缓过劲来，对着严重耳聋的奶奶大声说：“奶奶，我知道。”
    一开始李娇想自己走，父亲不顾自己的反对毅然要送自己到学校。两个人先坐公家车到县城，然后坐时火车到T市。一路上李娇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整张脸贴到玻璃上看着飞快倒退的景色，最终抵挡不住困意，伴着火车的颠簸和轰隆声进入梦乡，梦里她和家人一起享受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
    最终到了T市火车站，T市挨着首都，整个火车站列着一排排铁道，看得出是一个交通枢纽。下车后，看到穿着时髦的女人，阳光帅气的男人，李娇心里想着：“回去一定要告诉李贺，什么才叫洋气、帅气。”李贺是自己叔叔家的儿子，比自己小一岁，高三了觉得自己特别帅，而叔叔一直让他把李娇当做目标，激励他学习。可是，李贺的心思向来不在学习上。
    后广场距离出站还有一段距离，李娇看着父亲拎着大包小包，黝黑的脸上瞬间冒出了汗珠一直往下滴，他不住地挤眼睛，将汗水逼出眼睛外，然后食指弯曲刮了一下额头，甩出一串汗珠。
    “爸，我来帮你拎这个袋子。”说着就要抢父亲手里的尼龙袋，那里全是自己的衣服。
    父亲一下闪过了，说道：“没事儿，快走吧，应该快到了。再说了，我不热，这出站通道挺阴凉的。”
    李娇没有再坚持，走到出站口的时候，就看到带着鸭舌帽，穿着印有学校LOGO的T恤，这些学姐学长的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和热情。见到李娇二人走来，连忙上前问：“请问是T大的学生吗？”
    李娇连忙点头。
    “哎哎，付阳，你往哪儿跑啊，没看见有学妹过来了吗？快过来帮忙拿行李，送到咱们学校的大巴车上去。”李娇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个子高挑，雪白的鹅蛋脸，丹凤眼，烫着的头发被高高扎起马尾，正好束缚在帽子里，处处透露着良好的家境和洋溢的活力，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木缘槿，一个李娇做梦也不会有交集的人。
    “不用，不用，学姐，我可以的，东西也不多。”李娇瞬间涨红了脸，觉得在这位如天鹅般美丽的学姐面前，自己就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蜕变的丑小鸭。
    只见木缘槿冲着她眨了下眼睛：“没事儿，他们是男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李娇不禁被她的调声音皮所感染，只听到后面有个声音嘀嘀咕咕地说：“拿这么多破东西，又不是搬家，到这儿不能再买么……真是。”
    只见一个剪着寸头，白净干净的脸，大大黝黑的眼睛，只不过个头不太高，应该175的样子。听到他的嘀咕，李娇更加窘迫，却强撑着，连忙夺过自己的行李：“我自己可以，谢谢！”，她顺便看了眼父亲，幸好他没听到。
    “付阳，你干嘛啊？小心我告诉辅导员。”之前的那个美女冲着付阳吼道。
    原来，这个男生是付阳。
    付阳，这个被命运安排到自己面前的男生，初次见面或许表明的态度就是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可是自己没有坚持住，一头扎进不可回头的时光里。
    付阳将手伸向李娇：“拿来行李，给我吧。今天可得让我做一次实至名归的好雷锋。”
    李娇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去帮其他人吧。”
    付阳趁李娇转身往前走的一下时候，一下扯住她的书包带子，李娇不防备，没收住脚一下子撞到了付阳的身上，付阳也没想到是这样，下意识去接李娇，夏天本来就穿的少，结果付阳一下子碰到了李娇的皮肤，觉得滑滑的。李娇顿时觉得气愤异常，赶紧挣脱来，杏眼怒睁，背好书包，不发一言地往前走，只留下付阳目瞪口呆。
    和付阳经常在一起的何一池看到了这一幕，笑出了声：“呵，看不出来啊，你这小子天天有艳遇，不怕你家小木子生气？”
    付阳赶紧打断他的话：“别，您可别乱说话了，让木缘槿听到又是一顿是非。”
    见李娇那么排斥自己，付阳隐藏好一脸嫌弃地接过父亲手里装着被子的牛皮袋子，还冲父亲说：“叔叔，今天天气热，您就别太累了，把这些东西给我，我年轻力壮，这些都小菜一碟。”
    看着她帮父亲，李娇纵使万般不情愿，也没有彻底反驳的理由。付阳到底是男生，几步追上了自己，小声飞快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了，刚才是真的想好心帮你的。”
    李娇没理他，径直等着父亲走到大巴车里，找到一个坐位安顿下来，她便冲着父亲说：“爸，你等一下，我去那儿拿两瓶水。”李娇看到学校还专门准备了一把大伞，伞下是放着瓶装的康师傅。
    父亲是个老实人，说道：“那些是免费的吗？咱俩喝一瓶就行了。”
    李娇随口应道：“我先去看看。”说着跳下了车，在车门口就碰见付阳拿了两瓶水，赶紧递给李娇：“给，学妹，学长真道歉了啊，我不能给咱们学校抹黑啊。咱们是校友，没有隔夜仇，哈。”
    李娇也觉得人家是学长，自己本来也是行李多，然后就不好意思地接过水，小声说了句：“谢谢。”
    付阳一下子咧开嘴笑了：“嗨，没事儿，咱们是同窗嘛。”然后一溜烟跑向伞下，拿起一个女式包，从里面拿出一瓶水和一点吃的，跑向木缘槿。
    这会儿不是特别忙，两个人在出站口嘻嘻哈哈打闹了一阵，李娇看着，心想：“原来这是大学里的男生女生，情窦初开的年纪，多么美好。”
    等了将近20分钟，班车发车了，李娇欣赏着这个城市的建筑和风情。T市以前属于殖民地，从火车站出来的时候，出现许多具有欧洲韵味的建筑。只听在出站口指挥的那个学姐用好听的嗓音说：“学弟学妹们，咱们T市最有名的就是欧洲建筑了，每年都会有大量游客慕名而来，所以你们也是有眼福的。而咱们学校也会有一些遗留下来的遗址，你们可就是即将生活在城堡中的王子公主喽。”
    下面就有同学笑起来，瞬间车里的气氛好起来，然后也有同学攀谈自己的家乡和专业。李娇和大家一样，对这位漂亮学姐由衷地喜爱
    李娇还没来得及自习品味这个城市，大巴就驶进了T大。校园里主干道上法国梧桐遮住了整条道路，远远望去犹如一扇拱门，大巴在大门口停下，李娇携着父亲走下车，禁不住四下打量这所学校，这个未来四年即将奋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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