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星夜在八乙诸殿供职时,不过一副凡间少女十五岁的模样,及笄刚过之年。八乙诸殿原主思辨神君力排众议,将神袛的兴衰荣辱,抑制世风日下妖的日益猖獗一并交给了魏星夜。乳臭未干的丫头继任神君一度让人间的神袛大失所望,士气低落,妖间不衅耻笑。直到那日群神朝贺,恰逢新君继任,一睹芳容,魏星夜一袭华服裹身,容貌算不得惊为天人,倾国倾城,用来震慑人心却也是恰到好处,面色孤清冷傲,气质清冽高雅,沉重凝然。睫羽轻展间,一双星眸深邃似潭,少年老成的模样让众神错愕不已。少年如此这样便罢了,更何况是少女。
少女神君魏星夜的大名便从此传扬四面八方,山南海北。
“大人,思辨大人的八乙诸殿只不过空有华丽的空壳子,虚有其表。那妖间的良渚活了数千年,算是狠狠算计了一番。”一旁随侍的雪极翻看着府中的书簿,不禁开口。
“我觉得这八乙诸殿尚好。”魏星夜白衣胜雪,一身宽松衣袍,卧在榻上,唯有一头瀑发间的红色流苏发绳依昔看出收拾整理的痕迹,卧在榻上,面露倦容,如猫一般慵懒,婉颜笑间,便消失在八乙殿中的佛狸阁,无影无踪。魏星夜有少年的老成,同样也有少女的模样。她进八乙诸殿,背后的风云诡谲,有太多人牵扯其中,离孚机关算尽,虽然落了个凄凉晚景,但在明。自古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不费吹灰之力坐享其成的叧有其人,她在暗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铺一张天衣无缝的弥天大网就等着请君入网,更令人意想不到,倍感欣喜的,似乎还是故人。如今事败,仍假意维持着大家风范,倒是让人心生厌恶。
八乙殿外面的京邑城郊,周围旳萧瑟之风惊起,枯黄的草叶沙沙作响,一个女妇凄凄惨惨倒在血泊中,嘴里呢喃细语。面前伫立着一位紫衫少年,墨黑的长发生的极好,少年面如冠玉,生了一副格外蛊惑人心的皮囊。妖敛又清纯,清秀薄凉的双眸,眼睛似深水里的潭,深邃幽黑。脸上覆上鲜红的血迹,他对于血似乎充满鄙夷之色,眉宇一皱间,轻轻用布一一擦去。
‘良渚大人,陆吾殿上的事你已经做完了,凉宫现在立即复命禀告。’
‘我短时间不会回妖界,最近的事还是交给别人。’少年面色平淡,神情自若。星夜隐身一侧,隔帘看月,隔水看花,意在远近间,她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刚经历血洗的地面,遍地面目狰狞的尸体,与少年与世隔绝,超脱于世俗的模样背道而驰,截然不符。
躺在地上的女妇奄奄一息,苟延残喘着,另一华衣女子趁着少年远走,现出人形,面色冷漠,精致的妆容,踱步走到女妇面前。女妇霍然睁大双眼,却无力挣脱华衣女子旳桎梏,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冲击着她。华衣女子紧紧拥着女妇,眉间流露一股哀伤,利心正炽时,一想到死,就会味同嚼蜡。最终吐露着意味深长的话‘女弟(妹妹),谢谢你。你给了女兄一个机会,反败为胜的机会。’
“那疏寒大人,在反败为胜之前不如先解释一下以人之力玩弄人神,只手覆天,挑唆离浮,算计于我,为何?”魏星夜泛出一抹冷冷的笑容,不急不慌地走到这生死双人面前,淡淡扫上一眼敛目,垂下眼帘。
“我似乎从未与你结怨,离浮这般容不得我,也就罢了,你呢?”
“星夜大人,你倒是一如既往地记仇,离浮死了也无法平息你的怒气,我终其一生苦苦追寻的东西于你而言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我凡尘祭府的梅沿大人可谓将你的未来打理得井井有条,风生水起。其他人的却可以随意践踏,不用理会。梅沿大人如此拙劣不堪,卑鄙无耻,所以别用天命加身的谎言来试图继续愚弄我。世俗之人的浮浮沉沉,因果轮回,我比你更加透彻。”疏寒轻扬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容,话语中的字眼恶毒,说起来很是轻松自然,没有一丝事迹败露后的惊慌失措,云淡风轻的态度让魏星夜有些受宠若惊。她莞尔,不禁觉得疏寒骨子里与她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否则梅沿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让自己坐上如今的位子。
“你的开脱之词很中耳,让自己做的事都有一个合理的言辞,我神君之位是否原本也是你囊中之物?疏寒大人应该心知肚明,否则不会煞费苦心的收买离浮,退居人的视野。”
“星夜大人很聪明,但太骄傲了,结果?结果只会是在骄傲中毁灭自己。”疏寒眼中一闪厉色,也不恼。
“我不同你废话,我魏星夜自小便养了一个不好的性子,做不得世人眼中大爱无我的圣人,比不得菩萨普度众生的慈悲心肠,你记恨我,想必我费尽心血,好言相劝,也只是徒劳无功,覆水难收。”魏星夜面色波澜未起,只是眸色渐深。
“大人,你杀不死我。”疏寒挑衅道,她早已为妖,无论魏星夜成神还是成凡人,她都可以像践踏蝼蚁般轻易捏死她。神妖两界,分好的楚河汉界,只是神的威势早已大不如前,苦苦维持经营只不过是以卵击石。这乱世的神明们啊,愚不可及,在面对妖孽横行无忌开启的盛世,均无能为力。
魏星夜揪住她的衣袖,薄凉双目轻抬道:“我不杀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人,不,半人半妖的怪物。”
待疏寒大怒,面目狰狞,显露丑态时。魏星夜早已如风一样逝去,化为乌有。
“魏星夜,你就看好我如何取你的命。”暮色沉沉,荒原草叶惊起,这句话凌厉划过天空,让人翘首不禁期待她的所作所为。
魏星夜回到八乙诸殿佛狸阁中,最初的确想杀死疏寒,最后放了她也并非于心不忍。只是离开八乙诸殿太多时辰,难免有人找茬,雪极不得不立即寻回她,女君的身份受人诟病,她的一举一动想必一直有人密切关注。
“星夜大人去了哪里?刚任职数月,还是不要动静太大为好。”原侍奉思辨神君的次神使深远在佛狸阁外恭候星夜已久,清澈纯美的话语回响在阁外。星夜一挥衣袖,雪极得令,退出阁外。这深远一直认为思辨神君老糊涂了,听从魏星夜的话,她不愿相信她的能力,才伺机抓住她的把柄。
“深远,我家大人去了哪里,也是为了你八乙诸殿的威名担忧。思辨神君早已归花甲之年,处理事来难免力不从心,既入凡找了我家大人管理这破败的地方,你就不要多管闲事,让我家大人施展拳脚。”雪极对深远的敌意如烈酒一般强烈,神使的忠心护主是出了名的。就算雪极从前再桀骜不驯,玩世不恭。
“你!”
“次神使请回吧,雪极不送。”雪极行一礼,拉上阁门。留下吃了闭门羹,一脸吃瘪的深远。
魏星夜执起书卷,修长的睫毛轻颤,脸上掀起慵懒的笑容。
“大人,你不知道你这样无缘故的出去,很多人都很好奇。下次出去至少留下一个理由让我应付他们。”
“下次一定记得找理由,不让本君的神使雪极为难。”
“大人还是寻一个女子做神使,雪极不适合,做次神使就好。这繁杂事物颇多,雪极无心应付。”
“我不会寻女子,女子内心的事太多,还是再寻一名男子,男子的心比女子更多一份坦然。”魏星夜语调温和,勾唇一笑道。雪极习惯孤独,孑然一身,风里来火里去,不喜受多方约束,生生死死,无忧无惧,一向干净利落。如今让他待在这里,受拘谨约束,倒是委屈他了。
“这样也好。女人间的权谋斗争,在凡间宫廷不胜枚举,那股子风气还是不要带到八乙诸殿,惹人厌烦,唯恐避之不及。”
两人的对话就这样愉快的落幕,魏星夜和衣睡下,灯火生起,围屏掀起。窗外月色朦胧,繁星闪烁,日月不淹,唯星夜。树叶随风应景舞下一曲,整个世界难得的一派祥和之气,快意自然。
可不知道这平静的夜,还有多长,物是人非大多到头变成面目全非,思辨神君的八乙诸殿,虚无的如同黄粱一梦,而思辨神君离去时说的‘浮生可见,如梦幻泡影,虽有象而终无,妙本难穷,为真性灵明,虽无象而常有。’思量飞转,蜚短流长间,似越见真味。梅沿身为魏星夜的亲重慈(祖母),倒没有疏寒口中的偏袒,她己任总而言之对于世间而言只是意外,而那梅沿虽不是一个合格的亲人,但是一个非常适合权利筹谋的谋人,满口的替天行道,受着愚腐人的尊崇。今日疏寒提及,魏星夜不觉有了几分想念。
------题外话------
初写魏星夜与良渚的故事,想让魏星夜改变良渚的麻木,良渚的世道,但发现自己还是才疏学浅,我是一个写着写着容易断片的孩纸,看的是多,灵思妙感也不在少数,嘲讽别人的庸俗至极也有。但羡慕的只是别人能够精心写下一部,不是他人的文采。北极希望自己可以挺过内心煎熬,按照最初的轨迹行走,写完自己的《抱星夜而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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