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日繁花I：海棠泪》第三十七章 周远，走远

    蓝瑛璇哭笑不得地抱着这哇哇大哭的小人哄：“好啦，别哭了……你这傻孩子，这种天气蛋糕怎么不放进冰箱里冻呢？”
    这玉雕般的小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抽搭搭道：“我……我怕被……被人吃掉或者……或者被当垃圾丢掉……”
    “被人吃掉就吃掉了呗。”周世瀚摸了摸他的头，无奈地安慰道，“爸爸妈妈重新帮你买个更好看更大的，以后别这么小心眼了，啊。”
    他一听这话，哭得更狠了：“我不是……我不是小心眼！这是我在幼儿园做的蛋糕，上面那三个人就是我们……我特意留给你们吃的，呜呜……”
    周世瀚仔细地看了看蛋糕面上那花花绿绿的果酱好一会儿，才看出那是三个小人，心顿时软了。
    “对不起，是爸爸错怪你了。”周世瀚蹲下来，揉了揉他的小脸，“谢谢小远。”
    过了一会儿，他才勉强止住哭声，可还是郁闷了好久——因为蛋糕实在是变质严重，最终没吃成，被佣人们收拾着丢进垃圾桶了。爸爸妈妈那天带着他一起去重新做了一个更大更好看蛋糕，可那只已经躺在垃圾桶某个角落里的发馊了的蛋糕，却像个烙印一样，莫名地让他记到了现在。
    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很想念爸爸妈妈的啊。也许是因为不能常常陪在他身边看着他长大，他们心里都很愧疚。只要一有机会陪他，他们都会带着他出去玩，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所以相比于被家中长辈严厉管教的时光，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就显得快活的多。
    他一直等啊等，等着有一天父母没那么忙碌了，就会陪着他一起过生日，陪着他一起去海洋馆多看几次大海龟和小海豚，陪着他一起多坐几回摩天轮，甚至是在家陪着他多看几遍《丁丁历险记》《鼹鼠的故事》也好。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父母会决定把他送到英国读书。在前往英国的飞机上，他还傻乎乎地问妈妈怎么都快要开学了还要出去旅游。
    “不是噢。”蓝瑛璇把他搂在怀里，“是送小远去读书。”
    他霍地睁大眼睛：“是去读书？”
    “嗯。”蓝瑛璇点头，“小远会有很多新朋友的。”
    会不会有新朋友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妈妈能亲自送他上学是一个难得的幸福，所以他到学校前还傻乐傻乐的，一直牵着妈妈的手不肯松。
    直到妈妈一走，他才开始发觉不对劲。刚开始几天还好，因为是住宿还是男校，小男孩们很快打成了一片。他英语还行，那里也有好几个中国留学生，所以也玩的很开心。可他到底还是个刚满八岁的孩子，远渡重洋孤身求学，单调的寄宿制生活让他开始不可抑制地想家，想爸爸妈妈，想表哥表弟表妹，想外公外婆，想所有在他没有出国前陪在他身边的人。住宿的生活远没有妈妈口中那样有趣，反而越来越苦不堪言。
    他开始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哭的原因有很多种——做错什么事情了被老师严厉责骂会哭，最初因为语言问题而导致课业跟不上却又无能为力会哭，每天吃着单调的炸鱼和薯条再无法下咽了会哭，生病的时候没人理会缩在被子里哭，被部分英国同学嘲笑歧视会哭，周末缩在学校铁门一角看着本地生回家会哭，和爸爸妈妈打电话会哭……
    当然，他每次哭都是偷偷摸摸的，很快就用手背自己抹干净眼泪。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父母骗来的一样——他们明明就是嫌他累赘，所以要把他推得远远的，难怪要给他取名“周远”。
    周远，走远。
    明明就是不想把他留在身边。
    可是想归想，当他一听到父母叫他回国上学的消息依旧高兴了好久，那时候他已经快初中毕业了。离开前他和朋友在温彻斯特市转了又转，头一回对这个古老的城市产生了依依不舍之情——毕竟自己的青葱岁月，大多还是在这里度过的。
    大学报考志愿时，他偶然听到了爸爸对妈妈感叹道：“小远小时候我们都没有时间陪他，现在好不容易陪了他一点儿时间，他又要离我们而去了。”
    “男孩子，总要走四方才有志气。”蓝瑛璇虽然这么说，可表情还是落寞不已，“话是这么说，但我也很想留他在我们身边……”
    他不要有什么走四方的志气，他只想能多陪在他们身边。这才是他报了C大的唯一原因。
    他不能说自己完全不后悔当初没有选择报外面的学校，但当他看到父母惊喜的表情后，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现在，他们怎么又想着把他给推得远远的呢？他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了他好，但是，他是真的有些心酸了。
    Phoebus和团团发出呜呜地叫声，窝在他身旁静静地陪着他。他抬眼，看到摆在书桌上的一张张被他精心装裱起来的照片。每一张都是小时候的他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每一个快乐时刻。因为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难得了，所以只要是和他们的合影，他都会晒成照片，装裱起来。
    他倚着床沿木然看着那些照片，久久没有动。
    ……
    明晴倚着寝室的门，看着正对着摆在桌上镜子抿嘴唇的徐馨逸问：“馨逸，你快好了没有？”
    徐馨逸看着唇上的口红均匀了，才转过脸对她粲然一笑：“哎，马上。”
    前两天明晴接到周远的电话，说他们宿舍的兄弟们眼看着期考完了，大四下学期大家忙着论文答辩和找实习，未必聚得齐，所以打算现在有机会就先聚一聚吃顿饭。因为韩子君和周远都刚脱单不久，所以大家都起哄着要他们俩带女朋友来一起吃。
    周远和明晴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后，问：“你会不会来？”
    明晴斟酌了一下。她并不擅长与人交际，虽然有周远在，但是剩下的那几个男生她一点儿都不熟：“那馨逸去吗？”
    “不知道，韩老大也正打电话问她。”
    “那她去的话，我就去。”
    周远有些小小的不高兴了，哼哼唧唧道：“难道不是我去你就去吗？”
    “要是只有我一个女生去的话，我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周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的晴晴对人的确比较慢热，只有她一个女生去的话，她会尴尬的吧？
    “唔，说的也是。”他说道，“那徐馨逸来的话，你也一定要来啊！”
    “好，我知道了。”
    当晚回到宿舍后，明晴问徐馨逸：“馨逸，韩子君他们宿舍的那个聚餐，你去吗？”
    “我当然去啊！反正我们现在都期考完了，干嘛不趁机放松放松。”徐馨逸擦着刚洗完的还湿漉漉的头发，圆圆的杏眼亮亮的，“晴晴去不去啊？”
    “你去的话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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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今天下午会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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