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出国?”蓝瑛璇虽然心里疑惑,可语气还是十分温婉,“那去香港读怎么样?香港离C市不算远,那里的港大、科大和中大的金融专业也很强……”
他很干脆地拒绝:“不去。”
周世瀚皱了皱眉:“小远?”
“没怎么,我只是真的不想再出去读了。”他重新抬起头,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语气很坚定,“爸妈,你们不用担心。出国的确是对学金融的学生来说是个很好的选择,可不是对每一个学生都是如此。我很喜欢C大,渴望能够继续在这所校园里继续学习。况且,我继续留在C市也可以继续跟着爸更好地熟悉公司。”
说着,他给爸妈各夹了个大鸡腿:“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真的不想出去了。”
见爸妈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瘪瘪嘴,用小时候和爸妈撒娇的调调小声嘀咕道:“我都把鸡腿全都让给你们吃了……”
“小远。”蓝瑛璇定定地看着他,眸色有些沉沉的,“你老实说,你不想出国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喜欢这所学校、想早点替我和你爸分担公司里的事?”
“是。”
他不太敢说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在不久前恋爱了,因为他担心他们会把明晴当做是他前进的累赘,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找她“谈谈”。
周世瀚开口了:“那你真的确定留在C大读研了?”
他很坚定地点点头。
沉默许久,周世瀚叹了口气。
“既然你确定了,那就按着你自己的想法来吧。毕竟这是你自己要走的路,还是得你自己选。你留下来也好,早点进公司来多锻炼锻炼,尽快接手。”
周远低声答道:“知道了,爸。我会好好努力的”
“好。”周世瀚点头,看似很欣慰的样子,“愣着干嘛?赶紧吃饭啊。瞧瞧,饭都凉了。”
一家人把饭吃完后,周世瀚和蓝瑛璇就进了一楼大书房,看样子要谈些事情。周远看着他们进入大书房的背影,知道他们十有八九谈的是关于他的事,所以心里总有些闷闷不乐的。
他回房间换了套衣服,到健身房对着沙袋发泄似的用拳头猛击了几十下心里也还是堵得慌。他缓了缓,站上一旁的跑步机跑。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上出的汗越来越多,直到实在是跑不动了,他才把速度逐渐调慢,舒缓地走了一下后关掉跑步机,瘫在铺在地上的瑜伽垫上一动也不想动。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和谁赌气,这样莫名其妙的,只知道自己现在心里堵得慌,发泄地流了这么多汗也还是心乱如麻。
他这是在跟爸妈赌气吗?这不应该,因为他还是能让自己理解他们对他的苦心,只是……
他略微喘着粗气,翻了个身,侧趴着,太阳穴的汗珠顺着他的眉骨一路滑落,淌在垫子上湿漉漉的一片。他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他身体舒服是舒服了,可这心里还不是很舒坦。于是他下楼走到院子里,一胳膊一只地夹着Phoebus和团团上到二楼自己的卧室里,锁上门。刚刚经过大书房的时候他瞄了一眼,门还是关着,仔细听还能隐约听到父母交谈的声音。
他把两只小东西放下,自己径直走到床边,坐在了软软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它们难得可以进屋里,还是主人的房间,所以高兴得不得了,跳来跳去地撒欢。周远也不理它们,由着它们尽情地又跑又跳,只要打碎他摆在书桌上的东西就和。他抱着膝盖发呆,愣愣地看着两只撒欢撒得不亦乐乎的小东西,忽的有点儿小小的伤感。
他本以为看着它们闹腾,心里就不会这么酸涩了。没想到,还是一个样。
这次他不愿意出国的确是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他们才刚刚开始,他没办法想象一下子就开始异地恋会怎么样。
她能一直等着他吗?
一个月可以,半年可以,那么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呢?他是真的没有勇气去尝试,毕竟他们才刚刚开始,他并没有多少她会一直等着他的把握。而且说实话,他也担心自己的定力和耐心并没有他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好。他身边也有不少朋友是异地恋的情侣,每一对分别前都信誓旦旦。
可大多数异地恋情侣,最终还是败给了距离,败给了不相见的时间。隔着屏幕争吵、分手,各结新欢,就算没有出轨的,也已经疲倦得没有力气爱下去了。
“周远你知道吗?”他的一个朋友在结束了一场漫长的异地恋后找他吐苦水,“异地恋给人的感觉就是……真他妈的根本望不到希望。什么海誓山盟,都是骗人的!我和她在一起十年了,却比不上她一时寂寞找的一个男人……她还瞒了我这么久啊。”
当两具躯体的距离越来越远时,两颗心的距离,是不是也会跟着越来越远呢?
Phoebus终于意识到了主人有些不对劲,于是停住了撒欢,乖乖地在他身边停下,用鼻子蹭了蹭他的小腿。团团也跟着Phoebus来到他身边,跳到了他的怀里。
他摸了摸Phoebus的脑袋和团团,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她啊……”
他抿了抿嘴唇,眼里满是落寞。
“他们,就这么爱把我往外面送吗?”他抱着团团,有一些没一下地给它顺毛,“要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又要叫我回来读高中读大学?干脆要我一个人在那里一直读下去就好了……”
从他有记忆开始,父母就忙于生意上的事情,没什么时间管他。他基本上是被周、蓝两家长辈轮流带着度过童年的。
他童年的记忆,大多是家中长辈们对他的谆谆教导伴着茶水的氤氲与清香和红木大书架里的书墨香味,所以他的性子实际上是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早熟一些。
那时候,他每当每天早起晨练后在被长辈们以“强身健体”为理由领着去道馆练散打的路上揉着惺忪的睡眼和酸疼的胳膊时,每当静坐练字摹贴一个下午不得出去玩时,每当被强行要求背诵长篇文章却死都背不出时,每当在外面调皮捣蛋回家被长辈们严厉责罚时,每当……好吧,他也不是只有委屈的时候才会想到父母,开心的时候他也会想到他们。比如幼儿园里第一次组织小朋友们做蛋糕,他做得用心极了,还用果酱在蛋糕面上画了他们一家三口的简笔画象。蛋糕烤完了,小朋友在老师们的招呼下欢呼着吃掉自己的成品,只有他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蛋糕噎着口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不肯吃一口。
老师很奇怪,问:“小远,你怎么不吃蛋糕啊?”
“我想留给爸爸妈妈吃。”
“好孩子。”老师摸摸他的脑袋夸奖道,可看他馋得不行,便说,“那你可以先尝一小块,剩下的都留给爸爸妈妈啊。”
“不行。”他执拗地摇摇头,“偷吃不是好孩子,我要等着和他们一块吃。”
回到外公外婆家后,他担心自己的小蛋糕放在厨房的冰箱里会被与自己一起住在外公外婆家的小表哥小表弟们发现。万一他们不知道,以为是保姆买回来的就吃掉了怎么办?
想来想去,最后他偷偷把蛋糕藏在自己的床头柜里,每天一放学回家就拉开床头柜看看,憧憬着爸爸妈妈到时候看到的惊喜。他合上床头柜,屁颠屁颠地去看日历数着爸爸妈妈答应陪他的日子还有多少天到,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等一回家,他就献宝似的拿给爸爸妈妈尝。结果可想而知,一打开包装盒就闻到了蛋糕散发的恶臭味。
小周远愣愣地看着蛋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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