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深处传出几声飘渺的鸟叫声,衬得那密林更显幽森。一道青色的身影伫立在林中,黯淡的微光模糊了他的身影,显得不甚真切。
他抬头,看着错乱的枝叶,目光有些迷惘,唇边一道血迹十分红冶。许久,他喃喃道:“夷夜,你不记得我了吗?”他唇边愈发地苦涩,忆起从前。
那时的浮漓夷夜已万念成灰,他看着沉默的她,不禁伸出手来,伸至一半却直直地缩回来:“对不起,我……也许不该带他回来。”
“无妨。”她自嘲道,“他回来倒也让我明白了一切,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在自以为是中苟活多久……冀诚,谢谢你。”
“……”他站在那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夷夜,我会尽力送你们离开。”
“不必了。”她看着他,目光有些复杂。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为我和清宸做了太多,不值得。我浮漓夷夜,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夷夜打断他,转过头去。
他心底悲戚:夷夜,我的心里,满满都是你。这么多年了,你是否明白我到底是谁?你是否已经忘记,修罗炼狱谷中那个缠你的十里溟墨?
她轻轻地转身:“冀诚,我都明白。”
一直以来,他都在猜测,夷夜是否知道他就是十里溟墨。但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当年夷夜死在六尾狐宗,他想尽办法护住了她的灵身。他本想将她带离六尾狐宗,却一直寻不得机会。无奈之下,他在密林中为她修建墓穴,并布下镜心境阵保护她的墓灵。
如今,他却打不开这镜心境阵。只因为千年已过,镜心境阵早已认墓中灵为主,而这墓中灵,不认可他!
好啊,不认可他……他苦笑:“夷夜,我为你设的这个结界期限将至,到时候,结界连同你的墓灵,都会破碎。”
“你不认可我,但你一定会认可清宸,对吧。我要把清宸找回来,让他打开这个结界……夷夜,你会怪我吗?”“怎么?你不是反对我将浮漓之子找回的吗?怎么今日又急吼吼地自请去?”雲孚灵子盯着阶下的雲孚冀诚,“还是说,你在打什么主意?”
“冀诚不敢。”
“不敢?”雲孚灵子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全族上下,只有我有办法让他回来。族长不想试试?”
“你?凭什么?”
“凭我是雲孚冀诚。”
雲孚灵子眯着眼睛,似乎在斟酌其中的利弊。不一会儿,她沉声道:“确实。只有你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不过,你有几分把握?”
“只要他心中还有他的母亲,他就一定会回来。”
“好。”雲孚灵子颔首,继而又将目光移到身旁,“阿姬,你随他去一趟。”
“是。”一双漠然的眸子闪着隐匿的光芒。
雲孚灵子看着他们离开,目光复杂:“哥哥,他真的能将浮漓之子带回来吗?”
“也许。”藏在暗处的身影冷漠地开口,说完又毫不留恋地走了。
殿外的风有几分阴冷,无声无息却令人毛骨悚然。雲孚冀诚冷冷地看着出来的雲孚冀南:“此次清宸若能回来,我希望你还有半分良知,不要为难他。若你对他有半分恶意,我定让你生不如死。”冀诚眼中杀气腾腾,而雲孚冀南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开了。
雲孚冀南的表情甚是淡漠。他漫无目的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恍惚间,他忆起有一个傻傻的女子曾对他说:“愿有壶酒慰风尘,以我明心诉君生。”
她是什么样子的?他努力地回忆女子的笑容,却依旧模糊。你看,你退出了我的世界,而我,即将将你彻底忘记。一千多年后,你为何还要让你的儿子再一次乱我心……长清谷——
清宸心中莫名地不安,一夜未睡。他早早地爬上山顶,望着已泛微光的天的尽头发呆。
“清宸。”长安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看着他的狐耳被晨风柔柔地吹拂,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长安?你怎么也在这?”清宸吃了一惊,回头看看她。长安走前,在他身旁坐下,目光投向远方:“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走了。”
清宸一愣:“你……害怕?”
长安不语,绵延不绝的山脉映入她的眼底,渲染成一幅风景。清宸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心一动。他抓住她的手:“长安,我不会离开。”
清宸眸中的笃定印入她墨绿的眼眸。她凝望良久,垂下眸子:“是吗?”
清宸,我的心告诉我,你会离开。幽林中残留着几缕微弱的光线,几声低沉的“咕咕”声,短促有力,透着诡异的气息,令人不禁打寒颤。
几十道黑影在林间掠过,惊动了幽林中的生物。雲孚冀诚忽然停下来:“有麻烦了。”他身边的雲孚姬点点头,立马做好迎敌的准备。
“二十六只狼妖,最低修为两千年。”雲孚冀诚皱着眉:尽是些麻烦难缠的家伙。
“哟,不错嘛,判断力满分。”一道身影忽地挡在他们面前,笑得阴森。顷刻间,周围潜藏的狼妖都现出形来,将他们包围。狼妖们的眼睛闪着骇人的绿光,缓缓逼近二妖。
狼、狐两族世代为敌,水火不容。这群狼妖,怕是闲得慌,想找找乐子,碰巧给他们撞上了。
雲孚姬看了一圈:“有把握吗?”
雲孚冀诚的眼神变得凌厉:“我没有时间陪他们在这耗。”话音未落,冀诚便释放妖力,掌心幻化出数支寒针。他手一挥,凛冽的寒针便嗖嗖地射向狼群。
狼妖们灵巧地躲开,冀诚却一笑,又甩出数支寒针,准确地刺入狼妖的体内。原来,之前的并非寒针,而是会让他们行动迟缓的极寒玄冰!
狼妖受了刺激,都双眼发红,发出凄厉的长嚎,不顾一切地扑来。而雲孚姬额间的火莲印似乎燃烧起来,七朵烈火莲绽放在阴暗的林间。只在一瞬间,一瓣瓣烈火莲瓣飞旋,而地上修为较浅的狼妖满身是火,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为首的狼妖冷哼一声,一挥手便灭了他们身上的火。他意味深长地笑着,搭了三支箭对准与狼妖缠斗的雲孚姬。
雲孚姬感知到危险,忙脱身,跃上树梢,引三朵烈火莲与长箭相抵。妖力相撞,箭与烈火莲同爆开。雲孚姬正想松一口气,那火光中却“咻”地射出一支暗箭,让她避之不及。
雲孚姬腹中一痛,从树上掉落下来。雲孚冀诚因有所顾忌而不敢出全力,只能以手为刃,杀了数只狼妖,衣襟上也沾满了血。剩下的狼妖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不怀好意地绕在他们身旁。
“上!把他们的狐皮剥了,拿回族中炫耀一番。”狼妖之首下令。雲孚姬看着发了疯的一众狼妖,平静地看着雲孚冀诚:“冀诚叔叔,你再不出全力,我们便得在此耽误许久了。”
雲孚冀诚愣了愣,眼底半分犹豫半分惊。趁他分神,几只狼妖一跃而起,欲将他制服。雲孚姬淡淡地瞟一眼,剩下的四朵烈火莲便将他们瞬间灼为灰烬。
雲孚冀诚咬咬牙,不管了!
他的周身泛起青色的光芒,脚底一道惨白的阴影四处蔓延,覆盖了大片的土地。阴影之上的生物,在一瞬间都变成雕塑般,一动不动。
雲孚冀诚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开。他刚走出不远,一声巨大的破碎声响起,震耳欲聋。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雲孚姬看一眼身后,目光复杂。看来,她猜的没错。这个人,不是真正的雲孚冀诚!他的真身,是修罗炼狱谷四大恶兽之三——镜心兽!
传说四大恶兽被生生世世困在修罗炼狱谷,而他,是如何逃出来的?!
“你不是六尾狐——我很好奇,你是怎么从修罗炼狱谷逃出来的。”
雲孚冀诚停顿了一会儿,声音冷漠:“这些天你一直暗中跟踪我,想必你早已起疑。可为何,不在雲孚灵子面前揭穿我?”
“走吧。”雲孚姬并不回答,反而走开了。雲孚冀诚皱着眉,猜不透她的想法。几日后——
清宸盘腿坐在石床上,用心地编着一只花环。细细的青藤缠绕在一起,右手边是一朵淡蓝色的冰莹花。清宸笑了笑,轻轻抚着冰莹花:“冰莹花的清冷脱俗最佩长安了!长安戴上它一定很美……不过,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再去找找!”
清宸跃下床,跑出山洞。迎面走来的长安见他兴致满满地往外走,随口问道:“去哪?”
清宸把花环藏到身后,呵呵一笑:“没什么,嗯,随便走走。”长安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清宸紧紧盯着她,小心翼翼地横过身子,一步一步慢慢挪动。
长安看着他奇奇怪怪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忽然,她的心莫名一紧,似乎被什么抓住。她瞳孔猛地一缩,手抚住胸口,脱口叫出来:“清宸!”
清宸被她吓了一跳,愣在原地。他看见她眼底的惊慌慢慢化为无尽的愁绪:“怎么了?”
长安沉默良久,她就这样与他对视许久。她闭上眼睛:“去吧。我没事。”
“长安!”清宸上前一步,十分担心。
“清宸,我真的没事。”长安又缓缓睁开眼睛,轻轻地笑了。那个笑容清宸永远都忘不了,那么美,永恒,勾人心魄。
时光流逝,每当清宸忆起这一幕,都会傻笑许久,但笑容渐渐泛苦。也许,他不应该离开的。对不起,长安。初见时我窥了你的记忆后,便发誓:我不要你再受半分苦,我要守护你,一生一世。
但是,我已违约,一切的一切,都不复从前。
长安慢慢走前,轻轻地抱住他:“清宸,你去吧。”
“长安……”清宸低下头,“会没事的。”
“嗯。”
------题外话------
呜呜呜,更得好累啊……日更三千字真是堪比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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