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水溶带了圣旨离开承德殿,直往东宫而去。太子水泽正在陪太子妃说话,见水溶满是喜气而来,忙笑道:“溶弟有什么好事告诉皇兄?”水溶过去见过礼,笑道:“皇兄和皇嫂见笑了,我虽然没有什么好事,但看到皇兄和皇嫂这么情义浓浓,心情自然好了。我看皇兄和皇嫂倒像有好事似的。”
水泽笑道:“溶弟说得不错,我们真有好事呢,因为你皇嫂又有喜了。”水溶听了喜道:“皇兄好福气。我想皇嫂这次定是个好侄子!”太子妃笑道:“希望可以托溶弟的吉言。不知道溶弟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们?”水溶道:“我正要告诉皇兄皇嫂,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希望皇兄和皇嫂多多保重!”水泽道:“不知道溶弟要去哪?”水溶道:“泽哥,我已经向父皇告假,准备去姑苏一趟!”说罢将圣旨给水泽夫妻看,又道:“皇兄皇嫂,虽然这次去姑苏我纯粹是为了私事,但我希望不要让人知道才好。”水泽点头道:“我知道,若有人问起,我就说你在京西军营,还听说过你要邀几个友人去漠北逛逛。”水溶点头笑道:“还是皇兄想得周到,看来我是多虑了。”
水泽看了看圣旨,笑道:“溶弟,这下好了。你不知道,自从在校场看了你武艺的进展,父皇常对我说,皇家子弟还真是去军营历练好,说你不单武艺长进快,人也不再那样冷冰冰的了。希望溶弟这次去姑苏一切顺利,下次回来,让我和你皇嫂可以看到那绝世的弟妹。”水溶笑道:“有皇兄和皇嫂相助,我想她一定会跟我回京城的。”
四月十六一早,黛玉早早起来,用过早饭,将昨晚写好的一封书信交给妙玉道:“妙玉姐姐,我一会便要回南了,明天师姐们进城采买,让她们帮我带这封信捎到荣国府给我外祖母。希望今后我们有缘,可以再续金兰之谊!”妙玉微笑道:“我想会的。妹妹一路保重,到了那里记得给我来信。”黛玉点点头。
一时王春纤来回道:“姑娘,王嬷嬷昨天定好的车已经来了,就在庵门外,我和雪雁紫鹃先搬东西过去。”黛玉点点头,对妙玉道:“妙玉姐姐,你陪我一起去向慧明师父告别吧。两次来这里,难得慧明师父对我们这么好。”
妙玉和黛玉一起来到慧明师父那里,见慧明师父正在看牟尼院的账目。黛玉上前行礼道:“多谢慧明师父这些天的照看,黛玉心里感激不尽。今日黛玉回乡,在此再次感激师父的恩德!”慧明笑道:“林姑娘清心寡欲,也算与我们有缘,希望林姑娘今后好好保重,一路顺风!”
妙玉和慧明送黛玉出了庵门,见紫鹃雪雁春纤已经将东西全部搬上车,王嬷嬷道:“姑娘,上车吧,我们早些去好,省得船家等我们。”黛玉听了,再看了一下妙玉和慧明师父,不舍地告别道:“妙玉姐姐,慧明师父,我走了,你们多保重!”妙玉也道:“妹妹多保重!”慧明道:“林姑娘多保重!”
看着黛玉主仆一行离去,慧明道:“这个林姑娘真是不一般,说离开就离开。情愿舍弃在荣国府的锦衣玉食,奔波千里之遥回自己的老家,真真难得。只希望林姑娘不像我们一样一辈子守青灯古佛。”妙玉道:“也许林姑娘会回来呢。”慧明道:“会回来?这是怎么说?”妙玉笑道:“我是说也许。慧明师父,我们进去吧。”
却说黛玉主仆五人来到东门渡口,下了车,王嬷嬷忙去找船家,只见那船家正陪着两个人走下船来。黛玉远远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两人正是水溶和水安。那船家见王嬷嬷过来,忙道:“嬷嬷好福气,这船这水公子包下了,说正要去姑苏办差,说你们都是女眷,让我只收你们一半的费用。我这就叫人帮你们搬东西。”王嬷嬷听了大喜,忙上前向水溶作揖道:“那多谢水公子了。”水溶笑道:“嬷嬷不必多礼,我让人告诉过你,家父曾是林老爷的旧识,我本要去姑苏办差,喜欢清净,所以把这船包下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这事情你先不要告知林姑娘。”王嬷嬷想了想,只好应了。
黛玉见水溶朝自己走来,忙红着脸转过身去低下头。此时王嬷嬷已经带了两个船上的两个船工过来,对紫鹃道:“紫鹃,快扶姑娘上船,这里风大有太阳!”黛玉听了,只好转身抬头望向船上,却正见水溶站在面前看着自己。水溶笑道:“林姑娘,真是巧遇,可还记得在下?”黛玉见水溶这样,只好行礼道:“见过水公子。不知道水公子怎么会在这里?”水溶笑道:“不瞒林姑娘,我奉命正要去南方办差,刚才听船家说起,又见你的丫头在,才知道我们是同一只船,你说是不是很巧?”一面对走近前的紫鹃道:“紫鹃,还不快扶你们林姑娘上船?”紫鹃听了,忙扶了黛玉上船。黛玉回头看了一下水溶,又见那个跟水溶的水安站在船头,只好满是疑惑进了船舱。
却说黛玉进了船舱,只见船家过来道:“林姑娘,这三个小间是给你们住的。用饭在中间那个大间,我每天会让人将饭菜端在那里。那水公子两人在你们对面。厨房在后面,每天那里有热茶,你们可以自己去端过来。若姑娘在屋子里闷,可以到船舱外面看看,这船上只有你们和那两个水公子,其他是我船上的人。厨房那个是张婶,做饭炒菜都是她。水公子有吩咐,他们平常不会到这里来,有事情你们让人到船头或后舱叫我们。”黛玉听了忙道:“多谢船家,这些天有劳船家了。”
黛玉看了一下船家说的那几个房间,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十分干净整齐。黛玉对紫鹃道:“紫鹃,我住那个最近船头的那个房间吧,这个更光亮些,我闷了可以看看书。”春纤道“姑娘,雪雁说她和王嬷嬷住你隔壁,我和紫鹃住里面那间,去后面端茶也方便些。那两箱子书和琴姑娘看放哪个房间?”正说着,只见对面的水溶打开门说道:“林姑娘带了两箱子书?林姑娘,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书?我去那边办差,什么都没有带,其实我也喜欢看书。”黛玉听了道:“我带的都是姑娘家喜欢看的书,水公子也有兴趣?”
水溶笑道:“林姑娘是笑话我看不懂吧?我虽然是军中副将,原来我家里也有些书,只不过长大后更喜欢舞枪弄棒罢了。我也不拘什么书,林姑娘喜欢看书,就选两本你喜欢的借给我看好了。”黛玉听了,只好道:“春纤,把那两箱子书搬出来,让水公子挑几本,其他搬到我屋子吧。把那架琴也搬过来,放那个书箱上。”水溶听了,笑道:“既然是这样,书箱都是比较重的,我帮你搬过来,然后我挑几本书便是。”说罢对春纤道:“春纤,箱子在哪里?”春纤见黛玉没有说话,于是道:“在我们屋子,水公子跟我来。”
水溶将两个装了书的箱子搬到黛玉房间,见春纤已经将琴拿了过来。水溶见黛玉站在门边不说话,忙笑道:“林姑娘,你还会弹琴?”黛玉只好道:“乱奏打发光阴罢了。”水溶道:“我也会一点,只不过不精通。改天我给姑娘奏一曲,姑娘指正如何?林姑娘,我可以打开这书箱找书不?”黛玉道:“你自己找吧。”水溶打开箱子,见最上面一本是《王摩诘诗集》,忙拿在手道:“我从小最喜欢王维的诗了,林姑娘,我就借这本吧。”说罢关了书箱子,起身道:“不打搅林姑娘歇息了,我这就过去,若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叫我们,我们就在对面。”
水溶走后,黛玉进了屋子,将琴放在书箱子上,紫鹃过来道:“姑娘,我给你端来了茶,喝口茶吧。”黛玉道:“你放那里,我略靠一会,昨晚没有睡好。你们也去歇息一会吧。”紫鹃听了,忙将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将门带上。黛玉见紫鹃出去,喝了口茶,然后躺在床上,感觉一阵困意,不一会儿变进入了梦乡。
黛玉一觉醒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忙起身整了一下衣服,打开门,却见对面的门打开着,水溶正坐在桌子边看那本《王摩诘诗集》,隔壁的雪雁听到声音,忙过来道:“姑娘起来了,我这就给你打水去。”黛玉见王嬷嬷坐在床边,忙道:“王嬷嬷,这些天你好好歇息,我记得我们第一次回南也是这个时候,在我们姑苏,荷花都已经开了吧?”王嬷嬷笑道:“是呀,我们姑苏,每年四月荷花就有好些开放的,到六月份,是开得最盛的时候。可是在京城,4月份是绝对看不到荷花开的。”黛玉道:“也不知道我家后院那些荷花还在不在?”正说着,雪雁端了水过来,黛玉忙道:“雪雁,端到前面船舱外吧。”雪雁道:“姑娘,春纤和紫鹃在厨房帮你熬粥呢,那个张婶说天热,喝点莲子粥好,紫鹃说姑娘你喜欢,所以和春纤在厨帮着熬呢。姑娘洗漱好,一会过去就可以吃饭了。”
黛玉洗了脸,又让雪雁帮紫鹃整了一下头发,对雪雁道:“我这里透透气,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躺了这么久,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雪雁道:“我刚才还在和王嬷嬷说,姑娘昨天晚上定没有睡好。现在已经上船了,姑娘可以好好睡几天了。姑娘,你这里先逛着,我去看看午饭准备好了没有。”
黛玉望着前面河道来来往往的船只,想起自己上次回南,正是得知父亲病重之时,那时自己也曾这样望着河道,满是揪心与期盼。眼下自己回去,再没有亲人可以期盼,却有一种浓浓的思乡之情。不知道林叔怎么样了?不知道老宅怎么样了?不知道自己祖坟是不是杂草丛生?
“林姑娘终于踏上回乡之路,怎么好像还是满是忧伤?”黛玉正在遐思,却见水溶走过来问道。黛玉忙道:“没有什么,只是想起七年前我也是这个时候回去过一次。”水溶道:“林姑娘,我想问一下,你这么喜欢陶渊明,那你最喜欢他哪篇作品。”黛玉听了,看了一下水溶,想了想道:“水公子既然这么问,我也想问水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陶渊明的作品?猜的?别人告诉的?偷听到的?”
水溶听了,笑道:“不瞒姑娘,我是猜的。”见黛玉不说话,水溶近前轻声问道:“林姑娘,你以为我说的话是骗你的?”黛玉听了,以为他说的定是那首诗,忙红了脸道:“水公子是军中副将,何必戏弄我这样的薄命女子?”水溶听了,忙道:“我戏弄你?我怎么会?林姑娘,我告诉你,我父亲真的认识你父亲,而且他们还很熟。我父亲说还知道你母亲,说你母亲做过皇宫公主的伴读。我父亲让我尽可能帮你。”黛玉听了,有些惊讶道:“真是这样?”水溶道:“当然,上次在路上遇到你生病,看你身子这么弱,才知道知道你是荣国府的林姑娘。我回去和我父亲说了一下,我父亲说好几年前在扬州时听林如海老爷说过有个女儿寄养在荣国府贾府,所以就猜是你了。我父亲还说,我母亲也认识你父亲母亲呢。”黛玉听了,更是惊讶,忙问道:“那你告知我,你父亲母亲到底是什么人?”
水溶道:“我父亲也考过举人,做过一点小官,后来经商,去过不少地方。我母亲,已经去世好几年了。”黛玉见水溶脸上满是惆怅,忙道:“对不起,我多心了。”水溶笑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林姑娘,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只希望林姑娘不要距我于千里之外,我就满足了。”黛玉叹道:“我知道水公子帮了我好几次,我心里感激水公子。但我也想告诉水公子,有时看到的和真实的未必相同。就像一样果子,好看的未必是好吃的,不好看的未必是不好吃的。”
水溶看霍黛玉,柔声道:“姑娘说的固然有道理。我也想告诉林姑娘,有时看到的听到的又是未必是真实的。比如乌鸦,长得难看,叫声也常被人说成不祥,可是,乌鸦却是最有孝心的鸟儿。当老乌鸦不会飞的时候,小乌鸦就会再反过来喂他们。我有个一个好友,在父母操办之下娶了门当户对的夫人,好多人羡慕,可有一次他告诉我,若不是还有父母,他想出家甚至一辈子不见女人。”黛玉听了,看了一下水溶,低头不说话。
一时水安过来道:“水公子,林姑娘,进去吃饭吧,”又见紫鹃也过来道;“姑娘,吃饭了。”说罢过来扶黛玉。黛玉忙道:“不用扶我,我哪有这么娇贵。”说罢匆匆进去。
黛玉来到里面,见里面摆了两张桌子。王嬷嬷道:“姑娘怕是饿了吧,这船家真好,给我们弄了这么多的菜。”黛玉道:“我们几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又看了看水溶桌子上,也是一样。黛玉对春纤道:“春纤,你告诉船家,我们五个人每顿弄四个小菜足够了,不过每顿熬点粥。”一旁的水溶笑道:“林姑娘,你们五个人,我们两个人,我还怕你们不够菜呢,要不我这里端两个菜过去?”黛玉听了道:“水公子没有听说过男女有别这话?我们女子每天坐在屋子里,自然吃的少;你们男人要使用力气,自然要吃得多。若你们两个不够吃,雪雁,端两个菜给他们吧。”水溶听了,忙道:“千万不要,我说笑罢了。下顿林姑娘想吃什么,叫丫头去厨房吩咐一下不就够了?”黛玉听了不语。
一时吃完饭,黛玉让春纤雪雁帮忙收拾东西,紫鹃去给黛玉端水。收拾完毕,黛玉和雪雁几人来到船头,水溶和水安也走了过来。看着南来北往的船只确实多,黛玉道:“紫鹃,雪雁,你们说,若没有这运河,南来北往多不方便,是不是?”雪雁听了道:“没有这条河,南来北往的人只能骑马坐车,一路南下,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山岭荒地,要是生意人运送货物就更难了。”一旁的水溶道:“可是修这个运河的人几乎人人说他是暴君,是不堪之人,还好有一个名人帮他说了一句公平话。林姑娘说是不是?”
黛玉点头道:“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教多。皮日休是第一个为炀帝说公正话的人。天下读书人多数想建功立业,却不知道他们最该感谢的也应当是炀帝,没有炀帝开设的科举选士,寒门弟子再满腔才情只怕也难进入朝堂做官建业,除非做武官。”水溶道:“所以说若相信人云亦云,也许永远不知道真相。”
黛玉听了,低头沉思。众人在船头站了好一会,才各自回屋子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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