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上荷花细细雨》第一章

    “细细,这世间并非只有见着他时才是山花烂漫,无论有无他,夕阳还是那样绚丽,花还是那般娇艳。既然这样,那便忘了他吧”
    临安偏南的山上有一座耸立的房子,山下望去能见着的只有那直入云端尖尖的房顶。房院甚大,高墙圈起密林,四周杂草丛生高枝挂起的森林,要是想从大门的东侧绕道西侧许是走上几年也不见得能从那里出来。
    在这里面的弟子们,只有师傅才知道他们的来历,而院规中有条便是无论自己是何种身份都不能透漏出半分。院子分东西南北四处,靠近院门的四方住着的都是早先来的师兄师姐们,师傅的院子在正中心,越是住处越是靠近师傅的弟子便如同东南西北四侧的师兄师姐般。而我的位子自我出生以来便没再动过。师傅的院子的最后方靠近北院的地方有间小院子,我时常和临安住一块,临安是这镇子里的人,父母早亡,来时师傅不知为何竟告诉我他的身份。令我甚是害怕,院中一旦说出别人的身份不管是告密者还是本人都是要被逐出去的。那时的临安眉清目秀,眼角的那颗痣很是漂亮,那是的临安是这院子最得宠的人,师姐总是来这院子找他,时常将师兄们送给她们的吃的和小玩意给临安。我总是不屑,每每师姐走后鄙视着临安。
    临安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却时常去找师傅。后来,竟连师父也对临安越来越优待,竟让他同师兄们一起学习,甚至连师父的院子临安都可以随意进出。师姐们越来越为之倾倒,新来的师弟们对临安甚是眼红,而那些同临安一起的师兄们却是很敬佩他。真不知道临安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药。
    那时临安才来不及两年,而我却已记不清在这呆了多久。师傅的院子大多时候我时候是进不去的,有时同那些新来的师弟妹一样,好几个月也不见得能进去几次,师傅也不强求我同那些师弟妹一起学习,那些基本的东西我早已学会,只是不知为何师傅似乎不想再教我任何东西。我常常拉着临安问他:我的天资真的很平凡吗?竟比不上那些小弟子?
    起初临安会思索几时慢悠悠的说:大概是你长的丑吧。我瞪大了双眼惊讶的看着他,然后他彻底的把我伤到了。我回房拿出镜子,左瞧瞧又瞧瞧,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哪里丑了。除了额头上因天热长出几个小疙瘩以外,还是可以的。为了证实这件事,我跑去问东西南北院的师兄们,师兄们看了看我,犹豫的说:师妹,你长的很是漂亮呢,只是有秋芷师姐她们在,你这小花花实在会招人忽略啊,要是放在人堆里,师妹你也是能脱颖而出的。
    是了,我竟忘记了秋芷师姐,秋芷师姐早于临安入院,师姐未来时,院子里并没有多少女弟子,除了我和阿香外,便没了。阿香入院子里有些年头了,似乎是同我一起的,又似乎早于我先。此时的阿香可忙了,原先住在临安那间房的便是阿香了,后来阿香搬到了师傅院门口帮师傅管理院内杂物及教习师弟妹们。阿香屋里的灯时常到半夜才熄,临安未入住前,夜里总是那般无聊,我只好趴在阿香的房顶学猫叫,阿香闲时会应我几声,要是真无聊,便会上来同我聊会天。当然这些得师傅不在院子的时候才能干,要是师傅知道我时常进这院子,估计我得逐出门了。后来阿香越来越忙,爬房顶也愈加无趣。夜里睡不着时便只能趴在院门口看着山下小镇的灯火。
    那天师姐来时,师傅背对着挡住了师姐身旁的人。隐隐约约中那人说到先皇刚逝,皇权争夺的动荡,谁得皇位谁便能活下去……
    那日灯光打在师姐的脸上时,眼里的流光溢彩竟让人无地自容,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人。师姐来的第二天,院中的所有弟子便都知道了师姐的美貌。师姐起初也同其他新入弟子一样住着最靠门的院子,没过多久师姐便向师傅提议换房,只是师傅并未答应。后来没过多久师姐到底还是换了,而地方竟是同阿香如此近的地方。那时我特鄙视师傅竟没架住美人的诱惑。我恨恨的同阿香说时,阿香却告诉我:师姐能入这院子并非是无道理的,这院子的弟子们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你若是精通其一门也是能入这的。我讪讪地笑了笑抱着阿香的手臂说:阿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我都不喜欢,什么商道,诡道的听起来就很深奥,要是让我学,那还是放我回小屋吧。
    阿香指了指我脑门“你呀,得感激师傅,像你这样如此不思进取的,也难为师傅没有把你赶下山了,你要是以后出去了可怎么办?”
    “外面的世界不是像小镇一样吗?日日清晨炊烟袅袅,邻家小狗唤你起床,街上小贩吆喝,田里劳作休息,同他们闲谈,这哪需要什么商道,武道的。以我现在的功夫足以对付他们了,何况不是还有你和师傅吗?”我摇着阿香的手臂,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头顶传来的叹息令人不自觉的抬头看,此时的阿香眼里净是难过的样子。
    我慌了手脚的对阿香说:阿香,阿香,我说错什么话了那骂我就是,不要露出那般难过的样子,我错了,往后我不说了便是。
    阿香将手放在头上轻轻摸着,许久才开口道:“无事,细细,你没错,往后你便会明白的。”阿香说完便走了,我莫名其妙的盯着阿香的背影。良久过后,屋顶上渐渐凉风咋起,阿香的屋子已熄了灯,整个山头便只有师傅的房间是亮着了。
    后来阿香不再同我屋顶闲聊,即便屋子里得灯还是亮着,每每往下探时,阿香总是在研习书本,阿香的房里有许多玩意,瓶瓶罐罐的。阿香告诉我那是比花蜜都更好喝的东西,当我说我能尝尝时,阿香的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阿香给我和的第一瓶便是如同花蜜般甜的,只是往后阿香从未给我尝过那东西了,每每拿给我的不是苦的喉咙泛呕便是酸的浑身颤抖的东西。每每不想再尝试时,阿香总是会说“你喝完我就给你花蜜”可是等我喝完她又好几十天不见身影。等我忘记那股味道时,阿香又出现了。
    后来,阿香走了。阿香走的那天来找我了,将那些花蜜都给了我。可是我竟觉得那蜜一点都不甜,我问阿香去哪,阿香不告诉我,只是说往后会回来看我的。往后?往后是多久?阿香没有说,摆了摆手就这样走了。阿香走后,日子真的好漫长,太阳好像一直在那个高度一直没变过。我无处可去,阿香的院子里不再有阿香,虽说现在无人住进去,可是没有阿香的院子留着有何用。我将阿香院子里的书籍搬进我房里,想看看阿香日日夜夜究竟在看什么,是什么有这么大的魅力能把阿香带走。可是什么都没有,书里面只有能将万物奄奄一息的药水,以及幻化他人形的诡异之术,还有一些甚是奇怪的媚术一点也没趣。阿香,为什么要走呢?
    没有阿香的日子虽然空落落的,但是日子总归还是要过的。不久我便发现了一处甚是美妙的地方。
    北院的后方有座小山丘,坐在山丘顶上除了能看见山下小镇,还能望见四面八方。在北方的不远处,狭小的山口透露出比小镇更为光亮的地方,每每夜里那里发出的光亮有如清晨的光芒般耀眼,只是却不能见着里面的光景。那里面是不是也如同小镇般清晨炊烟袅袅,日无午休息日落归家呢,大概是这样吧。
    南面的山川河流绵延不绝,虽是没有北面的耀眼却有着磅礴大气之感。
    西方的雾时常聚集着,令人看不清前方的光景,等到落日夕阳西下雾散时,却又被那瑰丽的壮美吸走了魂魄,橙红色的光芒洒在四方,披上朦胧色彩的世界迷了人心智醉了心扉。
    最是令人向往的是东面,一望无际的水面,猜不到另一端在哪里,很是令人好奇。当初阳从水面升起的那一刻,竟是那么想跳入水中追寻着太阳的来处。而当夕阳的光芒落入水面时,绚丽的光彩竟是那朦胧的灯光所不能媲美的。
    只是如此美丽地方,阿香不在这里,望着四方无论是多么令人陶醉却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山坡的下面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的地方,总是令人生些悲凉。后来,偶然间看到阿香房里的药书,书中描绘的充满神秘色彩的药草令我甚是向往。我问师傅可有种子时,师傅起先并不愿意我开垦荒原,也不许我种那些花草,后来许是师傅觉得我太无聊了,便给我寻来了一些种子。只是种成后,那些花草总不像书里的样子。我问师傅为何会这样,师傅并不想搭理我。
    没有办法,我只能去内院查找书籍,看看那些究竟是什么。只是内院并非是我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当临安提着我的领子时,吓得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四下瞧瞧幸好并没有人。连忙拉着临安躲到角落里。临安一把按住我,眉眼微微翘起,带着甚是撩人的模样问:你这鬼鬼祟祟的溜入内院可是想我了?
    我向上翻了翻白眼,不知何时开始临安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说话不正经得很。许是内院的师兄们将他也教坏了,竟变得如此得轻浮。
    幸而早已习惯他这种不正经的样子,瞟了他一眼后终归是告诉他了。
    “我想去内院的书阁里找些东西,师傅太坏了给了我些我不知道的种子,虽说是不怎么想要但总归好奇师傅给了我些什么。”
    临安思索了一番,脑海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正经的事情,拍了下我的头便转身走了。我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因为除了他无人能再带我进内院了。不知为何,师傅对临安甚是宽容,而我这从小生长在这的弟子竟也比不上。
    从侧门入了内院后,那里面同外院有着天壤之别,这里的走廊围成一个圈,隔绝外院的喧闹,内外院像是两个天地般。往里走是一间间的小房子,房门紧闭而房内传出来的身影宣告着这房子主人的存在。院子的正中央是荷花池,小小的池子长满的荷花给这院子带来了鲜活将那压抑的氛围冲淡了些许,即便是这样,我不喜欢这里。
    藏书阁在这院子的最深处,入阁须得经过一个甚是大的厅堂,这似乎便是师傅授课的地方了,我不懂当年本该是同阿香一起入这院子的,师傅为何不愿意呢。正想着事的功夫便到了书阁,书阁是这整个院子最为高的房子,分为三层,第一层的书阁里是内外院弟子们都可以翻阅的,只是外院的弟子并不清楚这条规矩。二层是内院弟子的天地,便是我也不能入二楼,而临安似乎不甚在乎这院里的规矩,径直将我带人二楼。而三楼,要想通往三楼并不容易,除了我和师傅并无人知道。我很是疑惑,师傅为何将这秘密告诉我,要知道我可是不能随意出入这里的。当然这院子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若是我想去便没什么能阻挡我,师傅似乎也知道这个,才会吩咐内院的弟子们严加看管内院。
    二楼的藏书阁里,我将药书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不在二楼那只可能在三楼了。可是,我却不想再去寻找了。窗台里的阳光照在临安的脸上,脸上那细小的绒毛发出微微亮光同那未脱稚气的少年在光芒下褶褶生辉,将心底那点失落感如风过拂尘般般。穿过光芒,站在临安面前,我点了点他的睫毛,那像是沉睡了的美人儿像是刹那间的万物春生,伸出手如同方才似的将我按在墙上,微低下头,眼里倒映着我的影子低低地说了句:我瞧着你从刚才便一直盯着我,一动不动的,可是被我迷着了?
    我扬起头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拍开他的手说:再不走师傅就要回来了。
    临安跟在我后面,牵着我的衣袖轻笑着说:细细,可想要去三楼看看。
    我转过头看着临安,临安的眼里藏着不明的神色,如师傅、如阿香,可是我竟不想去探究那里面究竟藏着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后摆手走了。
    夜里,阿香来信了,阿香去了北方,阿香说那里流光溢彩,高楼瓦墙,人人身着丝绸锦服,夜夜笙歌,甚是热闹而美丽。我想去那儿,可我只想去见见阿香。这夜里的景色寂静无声,能听见的除了风吹山林的呼啸声外,那心底思念的声音不绝于缕的传出来,一声一声的敲打着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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