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命魂》3、北海

    几日后,衣裳做好了,一共三套,颜色皆偏素雅,肩上和袍角用同色的线绣了竹叶,精巧细致,衬得他更加白皙出尘。
    春种秋收,大地新陈更替,造化万物自有其规律。
    华湮拿出不少种子,都是癸阳送的“成婚贺礼”。
    两人一起将种子分类种在屋子前边,春日种下,秋日就已经收获了些瓜果,只是形状有些奇特,教扶桑很是新奇。
    华湮一边暗悔对东君掉以轻心了,一边费心编造了个出处,还好扶桑简单地信了未多说什么。
    而那些果树种子长大些,扶桑才将它们认出来,那是些桃树和梨树,且几乎同时开花。开花时,粉白交错掩映,花瓣纷飞,那场景煞是梦幻;而结出的果肉甜汁多,个头还比寻常的大出那么许多。
    时光掺着琐事,酵成一坛最温柔刻骨的酒,醉了酿酒之人的心。
    一晃门前桃梨已是五度花开。
    华湮正自个儿对弈得入神,手边又不出意外地多出了壶清茶。
    待那熟悉的脚步踏出了门外,一只彩尾青鸟衔着玉简飞了进来。
    华湮取下玉简,阅过之后收入袖中。
    他走到外屋,看见门外桃梨,粉白竟放,交错掩映。
    树下垫着些布,收集掉落的花瓣。扶桑正蹲着将花瓣拾起分别装到两个篮子里,洗净晾干后可酿酒或做点心羹汤。
    阿明在一旁想扑蜂蝶,奈何身量太矮,够不到枝头。
    华湮朝她走去,间或有粉白的花瓣飘落到扶桑头上,他蹲在她身旁,伸手轻轻拂去。
    扶桑转头一笑,弯了眉眼,粉腮桃花相映。
    “阿桑。”他拉她起身。
    “恩?”她微微仰着面看他。
    “我需得离开几日。”
    她似乎有些担心,拉着他的袖子,“去哪里?”
    他自来到巫山后便与她日夜相对,五年多来从未离开。
    “记得我同你说过我有个妹妹么?”见扶桑点头,他继续道,“她遇到些危急之事。”
    “那,要多久回来?”
    华湮心中计量凡人的脚程,道:“半月吧。”
    扶桑听后并未多说什么,要进屋去帮他收拾衣物。华湮却道不用,径直离开,身上是自己穿来的玄色衣袍。
    他走了一阵,回过身,看到那静立树下的一人一鹿,微风拂过,描摹出一副最静好的画卷。那弯弯桃花目中灼灼全是牵挂,却还是微笑与他送别。他学着她的样子摆手、牵动嘴角,而后转身利落离开。
    海君掌四海风浪辖域极宽,北海深处常人不至,他便未顾及太多。怎料一青龙不屈为兽,逃离到此盘旋多年,已自立为王,经营出一方天地。
    龙乃上古神兽,常卧于深海湖泊,灵性比寻常鸟兽强上许多,化为人形后其灵力非普通天神所能敌。
    那青龙占海为王将近千年,不日便将化为人形。
    东君与云中君前往制服,鱼精蟹妖着实忠心,甚至未成精的鱼虾也来阻拦。他们费了些力气一一制服,轮到青龙时,却发现不能伤它分毫,只能先将其困住。
    神兽与天神实乃同源,伤得天神,方能伤之。
    东君与云中君当下决定,传信给大司命华湮。
    东君之承影,云中君之含光,华湮之宵练,乃父神开天之斧炼造而成之神剑。三剑分而有影无形,只杀妖魔,不伤人神;三剑合而剑身形显,借力天地,可劈万物。
    华湮赶到,青龙虽处囚笼却仍气定神闲,一副泰然姿态。
    他呼出宵练,示意二人。
    东君与云中君亦手持承影与含光,与他分列青龙四周。三人以青龙为中心,取七步之距,摆开诛杀阵。
    一白、一玄、一绛,三色衣袍各自循位而动;一青、一蓝、一金三道剑光挽出纷繁剑花。
    青龙不再散漫,怒目而视,依次睃着三人。
    只见三人渐渐悬于水中,海上风云骤聚,海下漩涡乍起,三色衣袍随水流翻飞,如同开到极致的花,在风中微微颤抖。
    青龙焦躁起来,一下下撞击着囚笼。
    相距较远的三人,忽而聚拢于中心,剑尖相抵。
    刚一触及,三道剑光便黯淡下来,露出剑身本形。剑刃光可鉴人,剑身花纹繁复,上刻日月星辰、鸟兽虫鱼、山川水流、花草林木,意为万物之始。
    囚笼慢慢变形,青龙撞击得愈发凶狠,欲将挣脱而出。
    握剑的三人催动神诀,以灵力注剑。
    三剑向上飞去,冲破海面直至云霄,受日月之精气,集万物之生机,而后合为一剑,翻身向下,落入海面穿过囚笼,直插龙心,分毫不差。
    青龙头已伸出笼外,身躯卡在铁条之间,一把长剑深深插入,引得其悲鸣长啸。叫声未绝,三剑分离,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喷薄而出,迅速波及四面八方,如同整个海洋发怒,呼啸着远去。
    白、玄、绛三色衣袍亦被振出老远,念了定身决,才堪堪稳住身形。
    待一切归于平静,青龙已血肉无存,囚笼一起化为齑粉,百丈之内,凡物不存。
    只有青、蓝、金三道剑光悬于水中,随水波起伏,显得静谧而安宁。
    **
    白云之上,碧空如洗。
    云中君于云头驾腾,东君与华湮在后边调息。
    东君渐渐顺了体内的灵力气息,收了势,干脆侧躺在云上。他挑眉问华湮:“人界的滋味如何?”
    华湮径自吐息,不予理睬。
    东君便啧啧道:“你这性子,不知那姑娘如何受得了你?”
    “那姑娘”自是指扶桑。
    华湮收了势,睁眼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又正坐继续闭目养神了。
    东君对华湮这副清冷模样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云边有鸟儿飞过,他心下一动,暗暗施了神诀。
    那鸟儿就忽然转了方向,直直向华湮撞去。
    东君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等着看幕好戏。
    谁知那鸟儿半路便又换了方向,飞回原位了。
    东君顿觉无趣,仰面躺倒云上叹气。就听华湮淡淡道:“万物皆有其命数,东君切莫擅自更改。”
    “还是这般顽固不化,”东君趋身到华湮耳边,低声道,“如花美眷也未能将你炼成绕指温柔?”说罢他又躺回云上,还自顾自叹息道:“真是无可救药啊,无可救药……”
    抵达九天天门,一切与离开时分毫不差。
    桃枝枯藤虬扎缠结而成的门框就比寻常人家的院门大些,四周无墙无壁,只一层透明的结界,却是天神也无法从旁处进出。
    门内一旁便是司刑台,台上一棵五人合抱的老树并一个圆形大洞。神若是犯的错若是只需小惩大诫,便去司刑处领罚;若是需开除神籍便会召齐诸神,在这司刑台行刑。
    那老树专吸神髓,吸一神之髓,便开一蓝色花,悬于树冠,经久不败。那圆洞直通幽冥。神被吸尽神髓,尽失神身,而后堕幽冥、渡忘川,为花草鱼虫任人宰割,或在世为人生老病死,受轮回苦、别离痛。
    老树上已有两朵蓝花,时时提醒众神恪守己身。
    高台与天门各由一长长的甬道通向九辰大殿,皆由白玉雕砌。甬道下尽是玄冰,冰上却莲叶田田、莲花皎洁,花叶之间袅袅生烟。
    云中君、东君、华湮一起入门,华湮却被拦下。
    只听司门神道:“大司命留步,凡物不可入九天。”
    华湮尚未想到自己身上有何凡物,便被东君取去了头上一物,一头青丝便泄了下来。
    “这玩意儿倒是精巧细致,你待如何处置?”
    他看向东君手中之物,是他束发的布带,素色绣竹叶,乃扶桑亲手所制。
    华湮拿过挂于一旁的桃枝上,不理东君深富含义的笑声,大步回了渐修宫。
    ------题外话------
    本来昨天想传的,网页刷不出来,今天用手机传的……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