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草木零落之翩若惊鸿》风雨欲来

    月色近人,照在树间,夜色凉如水,漆黑的夜幕中挂着稀疏的几颗星,与不停飞舞的流萤交相辉映,晚风渐凉,偶尔还有飞过的猫头鹰,惊落几片树叶,一条小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远处。
    按照刚才指路人所说,由这条小路穿过树林就到了四方湖,倾城加快了脚步,以免再遇上什么人,只是天不遂人愿。
    走着走着倾城忽然感觉到一阵劲风袭来,一瞬便做出了反应,侧身一避,堪堪躲过,只是忽然间感觉到眼前景象变得清晰,面上感到微微的凉意,再一看,那人手中赫然拿着她的面纱。
    倾城抬眼向偷袭她的人看去,那男子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身形颀长健硕,原本麦色的脸因长期不得见光而略显苍白,鼻梁高耸,浓眉微蹙眼角上扬,给人以凌厉阴狠之感。
    只是右胸处插着一支小型羽箭,再看他左手拿着一张弓,想来这箭也是他自己的,照刚才他出手来看,这人武功不低,能伤到他的人也是高手,倾城不由得想起刚才遇到的那个黑袍男子。
    黑衣人呼吸声变重,因刚才的动作喘着粗气,右手扶在胸口处,背靠着树木才勉强支撑没有倒下去。
    他半睁着眼,勉强看清眼前穿粉白色长裙,腰间挂着一块圆环白壁的女子,一缕青丝绾在脑后,斜插着一支梨花玉石流苏发簪。肤色白皙,明眸皓齿,眉如远黛,口若含丹,不施粉黛,只额间一点淡红色梅花妆,眼眸中带着些许戒备,虽然不知什么原因裙摆缺了一角,却不影响她的仪态端庄,有一种说不出的非凡气质。
    只是眼前的身影渐渐模糊,黑衣人终于是支持不住倒了下去,砰的一声,扬起一些尘土,压碎了细草。
    倾城看着他倒下,抬步走了,因为这人刚才出手袭击自己,她本不想管,只是走了几步之后似乎看到什么又忽然停下,倾城走到黑衣人身边,缓缓伸出手将他身上的一块腰牌拿了起来。
    只见正面写着稷府二字,又翻过背面来,有夜湑二字,应该是这人的名字。
    稷府是前朝齐国的学院,汇集天下贤士,吸收了当时各家各派的思想。只是几百年来,渐渐变了味道,成了私人的组织,在各国朝堂上有一定势力,又渐渐分化出了修文馆,弈政轩,七弦阁。稷府和母亲一直有些仇怨,当年母亲掌权之时,曾经多次打压稷府,以至于修文馆,弈政轩,七弦阁都脱离了稷府的挟制。
    此时稷府的人出现在代国,会不会是因为修文馆,这个人的目标又是谁,是否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些,倾城打算把这个人救起来,好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他现在受了重伤,正是个好机会。
    另一边。
    玄陌杀了八个黑衣人之后,没把那个女子放在眼里,丢下她之后径直离去,一路回了修文馆。
    即便是在夜晚,连落日的余晖也被星光取代,越城依然繁华不减,灯火辉煌,最繁华的地段是四方湖。
    碧绿的湖面微波荡漾,湖边的柳枝随风摇摆,其中一颗最大的柳树上挂满了红木牌,点点花灯飘在湖面,水影中闪着烛光,笔直的白玉石桥桥头刻着卧波二字,桥面直通湖心小亭,正面紫檀木匾上着三个大字,远游亭,入木三分。
    东侧望江楼临湖而立,五层的飞檐雕阁,牌匾上俊逸清秀的望江二字隐隐透着儒雅的气息。
    修文馆院前的望江楼是文人学士闲谈聚集的酒楼,有诗有酒有茶有乐。精致典雅,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张灯结彩,高台之上,灯影交错,舞姬歌女身姿妖娆。
    一二楼一般接待的多是附庸风雅的富家子弟。真正的文人学士多是在三四层,丝竹声绕梁不绝,焚香煮酒,茶意泼墨。
    而第五层则从不对外开放。
    望江楼实际上是修文馆的附属,但没有公开,很少有人知道。
    望江楼与修文馆之间隔了一片树林,与之前玄陌遇到黑衣人的树林是连接的。
    望江楼五层临街的房间内另有乾坤,一矮桌,一软榻,精致简约,豪华之中有着儒雅高贵,门窗上的雕花木刻精致生动,墙上挂着的烛台灯火摇曳。
    玄陌倚靠在窗格旁,一袭黑色锦袍,胸口衣襟微微散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坚硬的肌肉透着一股野性。
    墨色长发散在脑后,说不出的潇洒肆意。手中拿着酒樽,衣袖一挥,桌上的酒壶,便落入他手中,米白色的冽酒的从玉质壶中倾倒而出,声音潺潺,待酒倒完,他轻轻摇晃酒杯,一口饮尽。
    大约是因为心情不错的原因,那张俊逸的面容少了几分冰冷,添了一分魅惑。
    玄陌垂眸望着下方的繁华街道,看见一辆马车顺着主街道向王宫的方向驶去,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汉广推开门走了进来,看见玄陌在窗边,便向着他走过去。
    玄陌听见脚步声,辨出是汉广,头也没回,道了一句,“公子序回国,有好戏看了”。唇角勾起,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
    “他只是个不受宠的质子”,汉广的面上有些疑惑,浓眉快要拧到一起,但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不过,他是师兄你的表弟”,汉广以为代序可以靠着玄陌的关系多几分筹码。
    “不尽然”,玄陌转过头来,扬起下额,不容置疑的声再次响起,“如果没有谋划,楚王怎么会轻易放他回国”。楚王此人胸有沟壑,野心不小,志在天下,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会不放过。
    “莫不是他已经让代序投向了楚国”,当年代序的母亲被代王秘密处死,自己也被送去楚国为质,说不怨恨代王是不可能的。
    “你去仔细查一查”,玄陌语气冷然,又似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酒樽。
    汉广见玄陌对此事有几分兴趣,又道,“师兄是想帮代序吗”,想起玄陌的那句不尽然,里面有包含了承认代序这个弟弟的意思。
    “那要看他成不成器了”,玄陌冷声开口,眼眸深邃,似有着深深的算计,又道,“你找个时间让他来见我”,那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威势。
    随后白皙有力的手伸出窗外,缓缓松开手指,酒杯从五层的窗边落下,摔个粉碎,惊了四周的路人。
    玄陌缓缓从窗边移开,脚步轻缓沉稳,走到矮桌后,席地而坐。
    汉广看着玄陌无可挑剔的侧颜,只感叹道上天对玄陌的眷顾,那是一张俊美精致的容颜,却并不像女人那般白皙稚嫩,形如剑锋的浓眉之下,一双狭长的眼眸,墨绿色瞳孔,更添几分邪气,挺立的鼻梁,看似无情的薄唇。
    但,这些都不重要,在他令人臣服,狂妄不羁的迫人势压下,这样的容貌不值一提。汉广的个子已经算不低了,可玄陌还要比他高上半个头,身形健硕修长,却不显瘦弱,大约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气概吧。
    汉广楞了片刻,缓过神来,有些不自然,也立刻跟着走过来,坐在侧面,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道,“这是杜康居的天欲雪吗,果然不错”。
    玄陌并未理会,却忽然想起刚才在树林里遇到的女子,像白雪一样清冷,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便又道,“最近还有什么人来越城”。
    “神医子城”,汉广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挑了最重要的一件告知玄陌,“长桑门主的关门弟子,十六岁,最年轻的神医”。
    玄陌问道,“是个女人”。虽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虽然没有人看见倾城的容貌,但她一身的气质却是令人过目不忘,那身姿遗世独立,清冷傲然,又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香,虽看不清面目,却散发出一种举世无双的风华绝代。
    对于玄陌早就知道,汉广没有一丝诧异,只答了一句,“是”,在他看来,师兄不知道才是怪事。
    “查过没有”,玄陌声线冷然,态度却又有些重视。
    汉广自然是不知道玄陌为什么无端对长桑门有兴趣,却没有多问,立刻答道,“关于她的身份,长桑门捂得很紧,身份不详,只知道她名叫阿城,子城是外人对她的尊称”。
    看来长桑门的水也不浅,“呵,真是有趣”,玄陌轻笑一声,狭长的眼眯起,如折扇一般的睫毛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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