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草木零落之翩若惊鸿》年少初遇

    倾城的马车走了半个月,终于近了越城。
    城墙巍然耸立,正中央刻着越城二字,给人以坚固持重和凛然难犯之感。
    车夫只把长桑门的令牌递给守城的士兵,就被毕恭毕敬的请了进去,医者的门派只长桑门一家,在大夏颇有地位,权贵们都怕死的很,行走江湖的人受伤在所难免,长桑门对于贫民经常不收诊金,所以长桑门不管是在朝堂民间还是江湖都受人尊敬。
    越城是代国国都,自然是代国最繁华的城池。西风微暖,日头有些偏西,悠扬的凤箫声四处回荡,明亮温暖的太阳渐渐西斜,暗蓝的天空下是一座繁华锦绣的城池,琉璃碧瓦的建筑,交错纵横的街道,起落高低之间,更有一种繁华错落之感。
    阡陌交通,路人相谈甚欢,为代国的繁华更添一笔浓墨重彩,却不知道这浓墨又是为了掩盖些什么。
    “我想自己下去走走”,倾城坐了这么久的马车骨头都要散架了,刚才掀开车帘看到越城繁华热闹的景象自然是想要出去看看。须晴扶着倾城下了马车。
    倾城想自己出去转转,戴好了面纱后,又道,“须晴,你不用跟着了”。
    “那我先去神医小庄安排一下”。须晴素来对倾城言听计从,从不质疑,不论对错。
    倾城点了点头,自己朝着街上去了,她走的这条街道是越城最繁华的街道,众多的有名商铺酒楼都开在这里,就连修文馆也在这条街上,看着眼前长长延伸的主街道,越城的傍晚比起白日,丝毫不见冷清,依旧熙熙攘攘,豪华的马车满路芳香,长街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满城流光溢彩,灯火辉煌。
    倾城在各家商铺随意转了转,又去喝了茶,这样一圈下来,见天色晚了也准备回去,事先知道神医小筑在四方湖附近,便又询问了路人,得知穿过一片树林就到了。
    月上中天,银光如细沙般洒在地上,繁星点点如同挂在漆黑夜幕中的明珠,茂密的树林中有一条铺了石板的小路,树影斑驳,不时有树叶随着夜风缓缓飘落,晚风吹散了白日里的燥热,草丛中不时传来夏虫的鸣叫。
    倾城忽然停下脚步,她察觉到,前方有细微的响声夹杂在风声和虫鸣中,听起来像是剑刃出鞘的声音。
    只是天色已经这么晚了,若是绕路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方向,怕是回去太晚了须晴会担心,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悄悄过去了便是。
    倾城过来看到这样一幕,七八个黑衣人站在林间的一块空地中,中间围着一个黑袍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衫透着令人压抑而又神秘的霸气,金丝滚边,更显华贵雍容,腰间系着颜色深重近乎浓墨,只在月光的映照下才能发觉是暗紫色的银丝滚边腰带。外面披着一件略微有些拖地的黑色长袍,衣角勾勒一朵金丝烈焰纹路,随风飘动间火焰栩栩如生。
    墨发未束,就这样随风飘着,更显恣意妄为,面色透着毫不掩饰的桀骜,他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就自然有一种迫人气势。
    一群人听到声音皆向倾城这边看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势顿时如风声止息,石沉大海般寂静。
    只见这女子半掩在树后,蒙着面纱,窥不见容貌,只能看见她纤细的身姿,粉色的拖地锦缎长裙在风中漂浮,薄雾般的裙裾,隐隐散发出幽兰的清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小朵的木槿花,似是用彩色珠粉染过,在月色的清辉下泛着点点银光,腰间系着淡粉色的缎带,坠着一枚银光玉佩,在夜里十分显眼,脚踩着一双不染纤尘的白色小靴,踏着如积水空明的月光。
    最美最好的事物,都是初见时的那刻惊艳,深深的印在心头。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倾城只得跨出树荫的遮挡,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微微倾身,身姿悠然端庄,轻声道,“我只是路过,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可以让我先走吗”。
    这群黑衣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看似领头模样的男子用阴沉沉的语调说道,“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只怪你运气不好。”
    “我没问你们”,倾城看到他眼中的杀意,心里却没有半分恐惧,保持着端庄的仪态,优雅淡然,语气平静,未起波澜。
    倾城很清楚的看出现下的局面,这几个黑衣人处于弱势,他们根本杀不了那个黑袍男子,倒是会被反杀掉。
    黑衣人颇有些惊异,这女子声音虽淡,却在沉寂的夜色中尤为清晰,月光皎洁清华,照在女子光洁白皙的额上,眉间一点花妆灵动泛彩,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清冷的似月下仙子一般。
    听了这话,玄陌对面前的女子有了几分兴趣,那望向倾城的眼眸带着些许大海般的深沉,细细打量着。这女子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广袖轻纱,在夜幕的映衬下,树影斑驳,月光轻洒,似轻云出岫,回风旋雪,清香悠远。一双眉目安静淡然,似有光华流转。危急之中还能面不改色,实属难得。又能看出这几个黑衣人才是处于弱势的一方,必是有些武功在身,想来也个不简单的身份,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一方势力,越城真是越来越乱了,不过倒是正合他意,乱,才能让他趁虚而入,搅混了的水才能摸到鱼。
    刚才说话的黑衣人头领显然没明白倾城是什么意思,转头吩咐旁边的一人,“把她也杀了”。似乎并不觉得杀掉玄陌外加一个小丫头有多困难。
    倾城黛眉微蹙,眼中有些不耐,朱唇轻启,声线依然清冷淡雅,“你们本来就打不过那人,现在还要分出一部分人来杀我,只会死的更快”。她只是希望自己能够先走,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来,便尽量劝说他们先放她离开。
    黑衣人又自以为聪明,“你倒是提醒我了。先杀了他,之后再解决这个女的。”
    倾城柳眉微沉,眼眸眯起,面上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道,“不会有之后了”。因为她看见这男子收起了周身迫人的势压,忽又狠狠释放,令人屏住呼吸,就连心跳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剑还未出,寒意已至。
    果然玄陌一掠长袍,手中一把利剑长吟出鞘,月光照着光滑如镜的剑身,那锐利刺眼的寒光从众人面上闪过,不得不眯上眼。玄陌出手之快,剑气连贯,只一个瞬间,黑衣人就倒下一半,剩下的四人面面相觑,回过神来只觉得浓烈的杀气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四人强忍着心中的惊惧同时出手,玄陌身形一闪,躲过两人的剑,手中利剑划过正前方一人的脖颈,忽又剑锋一转,刺入斜前方一人的胸口,随后迅速拔出,喷出的血洒出一道弧线,倾城立刻后退一步,躲闪不及,几滴血溅到裙摆上。
    轻云蔽月,漆黑的夜幕笼罩下,星光不再,一种令人心生绝望的美。
    玄陌夺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剑掷出,带起凌厉的一阵风,破空而去,精准的插在另外一人心口上。
    如此,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间,地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尸体,只剩刚才领头的一人颤颤巍巍的勉强站立。
    这黑衣人见玄陌带着杀意的目光朝他看来,立刻吓得扔掉手中的剑,跪地求饶,头深深伏在地上,就快钻到土里去了。
    “少侠饶,饶命,我也是奉命办事,求大人饶了我,我一条狗命吧”。黑衣人连连磕头,又道,“我愿意说出雇主”,黑衣人抛出了一个条件,希望能换他一条命。
    看见黑袍男子眼角的不屑,面色的不耐,倾城知道这个人死定了。
    玄陌却没有给他再开口的机会,一剑结果了他,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一片沉寂。
    “没用的东西”,玄陌声线低沉而充满磁性,一种上位者无视蝼蚁的语调。
    而后执剑一挥,甩去剑上的血迹,剑锋还入剑鞘,声音清脆宛若龙吟,光芒渐暗。长剑已收,可杀气却并未全部散去。
    南风渐起,轻云尽散,月光洒落,柳枝纠缠飞舞,林间隐约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
    此时倾城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男子,没有畏惧,亦没有倾慕,只是纯粹的出于好奇。他狭长的眼眸中带了一丝墨绿,剑眉上扬,浓如墨画,漆黑的剑鞘衬着玉竹般节骨分明,修长的手指,身上的布料华贵,玄色的衣袍微微拖地,角落上绣一朵金线火焰纹,尊贵狂妄,腰间未带玉石之类的配饰,举手投足间有着上位者的傲气,又似久经沙场的杀伐果断。
    似乎是倾城的打量太过直接,玄陌看了她一眼,但他并未转动脖颈,只是墨色的眸子缓缓移动。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轻狂不屑之意,倾城看得很是清楚,只是不知是对她还是对那些黑衣人,或是两者都有。
    片刻之后,倾城先移开目光,低下头看见染污了的衣角,心里有些不愉快,她素来有些洁癖,裙摆上的血迹让她觉得难受极了,立刻拿出袖子里的匕首把裙摆割断了一块,被抛下的布片无奈地随着夜风飘走了。
    微风拂过,玄陌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草味,却没再理会她,走得很快,青丝飞舞,几个呼吸间,黑袍融入夜色之中,没留下任何痕迹,只听得一阵风声。
    偌大的林间只余一身素衣的倾城以及一地躺倒的黑衣人,空荡荡的林间怅然若失。
    二人只当这是一次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却不知在这广袤的世间总会遇到一个人,让你知道以往的光阴都是虚度,让你相信以后的岁月若是没有他的陪伴,便飘零无依,与这人的相遇相知,哪怕只有片刻,也是值得漫长的等待,永久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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