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狱之门》2.图书馆的尸体

    美术楼、凹字楼和图书馆大楼，像三座并立的守护者一样，见证着这所学校的历史，也守护着各自的秘密。它们在过去的每一个辉煌的白昼和黑夜里沉寂，又将在未来的某一个平凡的时刻觉醒。
    黑夜肃杀而漫长。这所学校在沉睡着，但有很多人还在等待三大未知之谜的答案。凹字楼里，一个黑影正在慢慢地接近那道象征着符咒的封条，泛黄的封条在黑暗中，似乎狰狞着诡异的笑脸。图书馆里，也有一个黑影，一个模糊的黑影……
    众所周知，无论黑夜多么漫长，清晨也会如约而至。这所学校自上世纪中叶起就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早晨6点半钟将准时响起广播，以催促贪睡的学生们早起锻炼身体。广播响起之时，程皓枫已从美术楼中安然无恙地走出，顺手锁上了那道卷闸门。走到昨夜碰头的喷水池边，只见一脸疲惫的汤晨东已早早地等在那里，却没见传说中的亚森罗宾的身影。程皓枫用手紧了紧发木的脸颊，强打精神笑着对汤晨东说：“东子，你搞定了没？”
    汤晨东也是腆着脸一笑，没有回答。
    “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解开了美术楼这个千古之谜。那面镜子里面根本没什么幽灵，全是人吓人，以讹传讹。”程皓枫兴奋地说。
    “那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镜子是老式的铝镜，20多年立在阴暗潮湿的楼梯拐角处，镜后的铝层早已开始慢慢剥脱变得不均匀，白天光线稍强时还看不出什么，一到晚上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楼梯口禁闭的窗户缝隙照在铝层不均匀的镜子上发生折射，人站在镜子前面就会看到折射的景象。你猜镜子折射出了什么？”
    “什么东西？你就别卖关子了。”汤晨东好奇地问。
    “一座未完工的石膏半身雕像，难怪脸惨白惨白的吓人呢，”程皓枫笑着说道：“你那儿的情况又是怎样？”
    “我这就复杂一点，其实……”汤晨东还正准备说呢，程皓枫这个急性子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我说这个亚森罗宾怎么还没出现，难道他没解出谜题怕丢脸不敢来这儿吗？”
    汤晨东笑了笑，突然，他看到程皓枫身后出现了一副场景，脸色一下子变了。程皓枫被他的脸色吓了一跳，也回过头来看个究竟，却只见一辆救护车和一辆警车并驾齐驱，在清晨静逸的校园中呼啸般驶过，开往的方向正是——图书馆。
    图书馆门口围了很多人。程皓枫和汤晨东赶到时，现场除了医护人员和警察之外，还有冒着冷汗、恶心犯吐的男生，也有哭泣不止甚至昏晕过去的女生。一具扭曲的尸体躺在他们中间，像一条死蛇一般狰狞。周围的地板和墙壁上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搏斗的痕迹。汤晨东静静地看着警察检验尸体，片刻后说道：“轻度尸斑，尸僵于颈部，死亡时间大概3点30至4点左右。”
    程皓枫点了点头，说道：“他难道就是……亚森罗宾吗？”
    汤晨东摇了摇头，说道：“我从没见过亚森罗宾，不敢确认，昨天夜里月光太弱，也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程皓枫和汤晨东都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通过汤晨东在校方的关系，他们曾经结伴到医学院旁听过几堂解剖课。但当第一次看到一个三个小时前还鲜活的生命变成了面前一具丑陋而恐怖的尸体时，程皓枫的心灵还是被重创了一下。无论亚森罗宾做错过什么，他毕竟还是一名在校的学生，死亡这个惩罚实在是太重了。程皓枫心里一阵愧疚：如果昨天不接受亚森罗宾的挑战，是不是今天就不会出现这一幕惨剧呢？
    时间是不能倒退的。
    任何事情也不能重来一次。
    难道眼前的这个死者真的死于图书馆藏古书的怨咒？这个谜的后面，又有什么呢？为什么自己解决的美术楼镜子之谜却又那么简单？或者，也另有隐情？程皓枫发现自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困境，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连环不断地拷问着他的大脑。但面对着这具扭曲的尸体，他却什么也想不出。
    什么也想不出。
    汤晨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警方正在劝散围观的学生们。程皓枫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回头看着那具尸体，尸体近乎变形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解，青紫色的嘴唇张开成一个微弱的角度，似乎在对程皓枫说着什么，程皓枫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此时的程皓枫还不知道，这只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中午在食堂吃完难以下咽的一餐，程皓枫、汤晨东和杨小岚三人呆坐着，谁也没有说话。就连快嘴姑娘杨小岚，也一改往日的作风，陪着程、汤两个男生闷闷地坐着不动，气氛多少有些压抑。在这所学校里，死亡并不是一件稀罕事儿，几乎每一届在校生中都有死亡记录，有的死于车祸，有的死于疾病，有的死于自杀。但死于图书馆门口的，却没有过先例。第一个打破闷葫芦的是程皓枫：“我想去一个地方。”
    汤晨东看着他，说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图书馆。”
    杨小岚惊道：“你疯了？图书馆早就被封锁了，你进去的话，没准会被当成嫌疑犯给逮了。怪不得你的名字里有个‘枫’字，真的是疯疯癫癫，无可救药！”
    程皓枫又何尝不知图书馆现在是个禁地，但他心里正在忍受无比的煎熬，即使是闯禁地，也比干坐在这里强。就在此时，一个包裹在黑色帽子、黑色外套和黑色长裤中的身影走到了他们三个面前，对着程和汤问道：“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们两位就是程皓枫和汤晨东咯？”
    三人诧异地看着这位神秘的黑衣人，面面相觑，没有做声。却又听得他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刘明举，校园BBS推理版块的斑竹，受校方的委托，关于上午图书馆的命案，有些事情想咨询一下二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
    刘明举的态度表面上看虽然恭敬有加，可说话的语气间却透着一分命令的口吻，让人不得不依从。三人跟着刘明举来到了教学楼的一个办公室中，刚坐下来，就听得刘明举对杨小岚说道：“同学，我们三个有重要的事情要谈，麻烦你回避片刻，谢谢。”杨小岚看了看程、汤二人，只得无奈地走出办公室。
    刘明举锁上了房门，说道：“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了，我尽量长话短说。首先，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上午图书馆里的死者，就是亚森罗宾。我跟他共同管理校园BBS已经有三年了，不会认错。其次，警方已调查出他的死因是高浓度氯化烃类药物中毒——这玩意儿可以自己用农药来配，毒性比剧毒的农药还高五倍，因此查不到购买源。他的右臂有一处细微的针眼，手腕处有抓痕。据我推测，他是死于偷袭。凶手昨夜早已隐藏在图书馆的古书区，一等到亚森罗宾到来就抓住他的手腕，用针管强行注射药物。亚森罗宾在遭到袭击后，向图书馆门外跑去呼救，但还没跑到门口，就因心脏衰竭而死，死前出现肌肉痉挛，导致尸身扭曲变形。凶手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现场没留下指纹、皮屑之类的东西。”
    程皓枫和汤晨东互相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认可了刘明举的推断。刘明举又继续说道：“鉴于昨晚你们三人的推理挑战赛早在校园论坛里闹得沸沸扬扬，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亚森罗宾在那个时间会出现在那个地点。但是，学校的图书馆区有四层楼，每层楼有上千平米，藏书共计百万册，并且图书馆的古书区在一年前从未对外开放过，只是在今年中对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限制性地开放。也就是说，只有在校的二年级以上的学生，才有可能做到在黑暗中准确找到古书区的位置，并做好隐蔽的埋伏。”
    “众所周知，宿管科每天晚上熄灯后都会例行查夜。我上午到宿管科查了一下记录，发现包括二位在内，昨夜二年级以上学生夜不归宿的竟达15人之多，校风已是日益恶化。当然，我并没有怀疑过二位，因为你们没有杀害亚森罗宾的动机，毕竟素昧平生，总不能因为一次挑战赛就要了他的性命吧？但是，我惊奇地发现，这15人中，竟然有2人存在杀亚森罗宾的动机！”
    “校方不想让这桩校园命案传出去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运用了行政手段抵制警方大规模入校调查，但警方表示，如果三天之内不能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话，那么全面调查在所难免。”
    “伍校长把这件事委托给我来调查，我倍感压力重大，特地把二位请来这里，大家一起讨论参详一番。”
    汤晨东沉吟了片刻，问道：“你能把有杀人动机的两人情况说一下吗？”
    刘明举说道：“当然可以。第一人是两年前被亚森罗宾打断手指的那个外语系学生徐磊的亲弟弟，名叫徐嘉，化工系大二学生；第二个是亚森罗宾的前女友于婷婷，公管系大三学生。”
    程皓枫听完了刘明举说的话，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象哪个环节出了些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定了定神，问道：“那你说要我们俩帮什么忙？”
    刘明举回答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美术楼、凹字楼两大谜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