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康》1.等待

    叶永康相信生活总是有很多意外的，譬如前天他还是个人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而今天家里就只剩下了三个人，他，父亲，和刚出世才一天的弟弟。
    母亲在昨天晚上生下弟弟后就走了，父亲听到这个消息后，重重的瘫倒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今天他把已经冰冷的母亲抱到了床上，没有灵堂，甚至连白灯笼也没有一盏，就在大厅里，叫管家秦叔把家里的仆人和丫鬟都召集到大厅里，发给他们每个人足够他们生活一辈子的银两，让他们各自回家去了。而这一切，叶永康一直在看着，他只是个七岁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没有难分难舍的场面，也没有眼泪和疑问，一切竟似这样的理所当然。只有秦叔轻轻地叫了一声“老爷”，也被父亲摆手让他停下了。“老秦，这是命啊。我只是怕，苦了孩子。”说着从秦叔手里接过孩了，也交给他一个信封，“你也走吧，别连累了你。”“老秦不怕连累。”“那我的罪就更重了，走吧，以后初一，十五也有个上香的人。”秦叔看了父亲一会，便从父亲手上接过了信封，走出了叶府。
    叶永康知道父亲在等着什么人，父亲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弟弟在父亲的怀抱中睡着，真舒服啊，叶永康居然这样想着。父亲最近一次抱他是什么时候了，不记得了，好久了吧。父亲是个商人，每天忙进忙出的，除了晚膳的时候能见面，平常还真是很少见。倒是母亲，因为身子弱，常年呆在房里。母亲现在不用再吃药了吧。
    父子三人就这样静静的等着，等到日上三竿，等的人还没来。父亲怀中的弟弟，应该是饿了吧，醒过来就一直哭。“我去厨房看看。”叶永康跟父亲告了退，转身就向门口走去。“一起吧。现在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叶永康跟父亲一起向厨房走去，父亲依然抱着弟弟，叶永康跟在后面，整幢房子就剩下他们三个了，这要是以前，就是昨天，也是秦叔站在厅门口，看着那些丫鬟小厮们，将一道道的菜肴端上桌摆着。如今一个老爷，一个少爷竟要自己到厨房里找吃的，噢，对了，还有一个不会走的小小少爷。叶永康跟在父亲后面走着，突然觉得其实这样也不错。
    走到了厨房，就有这菜肴的香味和着奶香味传过来，那是府里新请的乳母的，特地为了父亲怀中的小少爷请的，可惜请来不到两天，又要请她走人了。不过她也算是幸运的吧，因为父亲给的红包还是很丰厚的。也算下人们有心，帮他们把午膳准备好了再走的，其实他们三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台子上的这些菜，他们吃三天就够了，他们还能活三天吗？
    厨房里有一张小桌子，本来是给下人们吃饭时，如今他们父子三人就坐在这，父亲让叶永康抱了弟弟去，叶永康看了看怀抱中这个叙事哭累了又睡过去的小人儿，好丑可是又觉得他好可爱，心头是真的喜欢，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血脉亲情吧。
    父亲从台子上挑了三样菜放在桌子上，又转身去盛饭了，这活他从来没干过吧。叶永康看了一下，一荤一素一汤，红烧肘子，蒜泥菠菜，银鱼蛋花汤。父亲并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呢。父亲大人终于忙完了，他拿起台子上的一碗奶，对着叶永康说“吃饭吧。”便伸手接过叶永康怀抱中的小儿，搂回自己的小儿。“弟弟叫什么名字好呢？”父亲轻笑着注视着怀抱中的人儿，轻声的说着。一时间，叶永康竟有些陶醉，他最喜欢看父亲的笑了，以前父亲也是这样笑着搂着母亲的，那时候叶永康就会觉得幸福向水波一样在四处荡漾。“叫叶永昌吧，国运昌隆嘛，喜庆，永康你说好不好？”“好。”这一刻叶永康真的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吧。
    红烧肘子叶永康一直不是很爱吃，可是今天他觉得怎们样也要装出爱吃的样子来，而他也的确是很欢快的吃完这一顿的，甚至在吃肘子的时候，叶永康还觉得活着真好。吃完后叶永康很主动的担任了擦桌刷碗的工作，叶鸿在旁边只有在旁边一直叮嘱着小心，自己的儿子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他为什么什么多不问，为什么觉得现在的儿子是高兴的呢？他才七岁啊。
    又回到了厅里，叶永康的心里是跳跃的，他觉得自己跟父亲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他看见父亲放在案上的茶，几乎是跳着走过去，边走边说“父亲，我帮你换一杯热的过来吧。”“别动。”父亲的声音又严厉起来了，叶永康愣住了，父亲又变回去了吗？
    “康儿，你先坐下。”这是父亲第一次叫他康儿。叶永康走到两边的椅子旁，爬上了一边的椅子。父亲将从厨房拿过来的里面满载着奶的碗放在桌上，小孩子嘛，总是容易饿的。其实父亲一点都不会喂奶，刚才父亲喂的时候有一大半都从弟弟的嘴里流出来了呢。
    父亲依然坐到了正对着们的主位上，一只手抱着小儿，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那杯茶。“今天会有一个人来，”我知道啊，我们一直在等他啊，叶永康在心里默默的念到，“无论那个人对父亲做什么，不要去恨，不要报仇，要好好的活着，好好的照顾弟弟，如果那个人肯带你们走，要好好的听那个人的话。”自己也要被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