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故人的聚会,如约。暮色四合。
按照习惯,手冢提前十分钟来到河村家的寿司店。街道一如当年。店面旧了许多,对见惯了高级酒店的人来说,有点不相称的意味。店面里透出点点光亮,有温暖的怀旧气息。在门前,手冢仿佛突然在这春末闻到了夏天的味道,多年前的夏天。
轻轻地推门而入,像当年做过无数次的那样。店里很安静,没有其他的客人。乾和大石已经到了,正与河村交谈。见手冢走进,都迎了过来。久别重逢,一时七嘴八舌。大石问长问短,河村笑容可掬,乾时不时的插进几句,问候,或者调侃。
身处众人之中,手冢心中暖暖,盈满而踏实,很久违很久违的感觉。喜欢被包围,喜欢被环绕,那不仅仅是责任与压力,也是信心与力量。
河村的妻子与儿子出来打招呼,手冢与河村太太之前只见过一面,更是没有见过小河村。小河村三岁不到,憨头憨脑,很是可爱。按照妈妈的吩咐,跟手冢问好,一声“叔叔”叫得奶声奶气,手冢的眼睛蕴着温和的笑意。房间里多个孩子一下子平添了许多热闹,小河村和大石似乎比较熟络,但似乎更喜欢手冢,被手冢抱在怀里,笑得欢畅。
河村的妻子是个温柔娇弱的女人,不算漂亮,话不多,只是静静地笑着,在望向儿子的时候,目光便因慈爱的光辉而动人。
河村依旧是好脾气的样子,朴实憨厚。说话的时候好像总是略带歉意地笑着,与妻子很相称。
在青学的众人中,河村似乎最为平凡,他的生活好像就这样早早地定了型,成了样。在以后漫长的年月里,可能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再不会有什么波澜。但河村似乎并不因此而忧伤遗憾,相反的,他甚至很满足,觉得很幸福。也许,年轻的时候,有过那样一段喊着GREAT燃烧的岁月,已经足够。
说话间,不二也来了。白色衬衫,舒舒爽爽,与大家招呼了一声坐了下来。看得出,不二与大石河村几个联系颇多。
不二的确是一个到了哪都可以随意自然地开口的人。他问大石近况如何,大石笑得诚实:“干得还不错,就是忙了点。”如果大石说不错的话,就应该是相当好了吧。现在的大石已经成为了人事部的主管。以个性而言,可能大石一辈子都不会有不二那般镇静,但他却也有本事将事情办的妥帖,最多是过程没那么优雅而已。不二微笑,然后悠然宣布:“我刚刚辞职了。”除了手冢外,大家还是吃了一惊。虽然小事上,不二乐于出人意表,把古怪当有趣,但在关节上,一步一步却始终算是中规中矩。上次他突然辞职跑去杂志社,已经让大家跌破了眼镜,应变不及。这次竟然故技重施?大家只能感叹“不二的节奏真是不好抓,怎么看也不像那么不安分的人啊!”不二尚未答大家的疑问,菊丸已经从门外飞也似的窜进来,边冲边叫“手冢手冢好久不见回来也不联系我们,阿隆我饿死了,大石我们经理比你还烦开会开到现在,不二我要设计一个咖啡的广告有没有什么创意?”众人啼笑皆非,这连珠炮似的话难为他分的清对象。
好在,前三句话不用回答的。于是,不二接过来开口:“那英二觉得咖啡的气质是怎样的?”菊丸皱起眉头,眼神因思索而专注,别有另一番神采飞扬。不二一时突然想到:菊丸也成熟了吧。然后,菊丸五秒钟后回答:“我觉得咖啡的气质是部长这样的。”说这话的菊丸,很认真,很郑重,但如果你认真看他的眼睛,你就会看出狡黠来。不二好悬呛到,不过,天才就在于,在危机的时候,可以保持优雅自如。于是不二瞟了眼手冢,以加倍认真的口气对菊丸说:“英二,我问你咖啡,没有问你冰咖啡啊。”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要呛到了。——如同当年,众人中,只有不二,喜欢偶尔挑战一下手冢的威严,偶尔。
桃成和海棠随后也到了。桃成白T恤黑运动裤子,依旧一副热血男儿的样子。海棠也无甚变化,少了头巾。难得两个人没有争吵,倒让大家有些不习惯。大石欣慰不已,感慨大家已经长大了,然后,不足半个小时,他就又一次见识到了桃成和菊丸的寿司争夺战,于是大石转而好奇,这两个人,怎么可以把这个优良传统保持这么多年。
众人尽欢。无论什么情况下,挚友欢聚都是可以让人打心眼里觉得欣喜宽慰的。席间,菊丸念念不忘他的广告创意,大使谈及公司里的各种事项也有些挠头,海棠说他的店经营得还算红火,就是辛苦些,河村说做生意就是这样样子的,反倒是手冢和不二,对工作,有点无从谈起的感觉。不二想,伙伴们跟自己一样,都在面对着各自的生活,终究不是当年那般,世界因网球而旋转。然后,桃成说,不想再当邮递员了。
可能,二十几岁,仍旧是年轻的季节,仍旧有太多的青春热血要挥洒,仍旧是那么的不安分,不安心。
回去的路上,不二对手冢说:“在辞职方面,你也做出了表率呢。”
手冢沉默,既而深沉严肃:“大家都不能大意。”
“恩,我还真是,有点担心啊。”
生活就是这样,沿着每个人既有的轨道运行前进。不见得惊涛骇浪,但仍旧不能大意,要很认真很认真地,面对那浪花一朵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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