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1.重逢

    手冢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不二。
    从德国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并没有联系国内的朋友。
    离开东京已经近十年了，中间回来几次也尽是匆忙。然而对这生来长大的地方依旧熟稔。傍晚时分，手冢换上了运动服，背起了许久未碰的球拍，来到了当年常去的街头球场。刚刚走近场边，迎面就遇上了不二。
    “呐，手冢，好久不见。”
    “恩。”
    上次见到不二，还是两年前。
    手冢高中毕业后，就到了德国留学，商学院。手冢可以说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专业课成绩一直占据头把交椅，在各项活动中担任组织工作，颇有威望，东方人特有的清俊外表更是使无数女生芳心暗许。毕业后，和几个朋友开起了公司，虽也经历了许多艰难，却也算的平稳。公司规模不大，经营得却好。三年不到，就还清了父母名为投资的赞助。公司越办越好，和日本国内的几家公司渐有往来，两年前正式回国来敲定一项合同，才有机会见见青学网球部的众人，偏偏时间甚紧，只见到了不二，河村，大石和桃成。
    这些人除了网球，没有交集。当年在学业上如此，现在在事业上也如此——河村顺理成章地继承了寿司店，成了本本份份的小老板；乾则充分发展了学生时代的爱好，成了药剂师；大石在一家大公司里当业务员，刚刚起步，时有焦头烂额；菊丸学的是广告，进了一家广告公司，不过用他自己的话说，刚刚毕业，在公司什么都得干，就是和广告设计没什么关系；桃成当了邮递员，笑容满面地骑着单车穿过大街小巷；海棠开了家体育用品的小商店，生意还好；不二则有些出人意料地做起了销售工作。唯有越前，从高中起，就接受专业的网球训练，不久后进军职业网坛，至今依然活跃。虽然所取得的成绩在世界网坛几乎不值一提，但在国内，已经足以引起不小的轰动了。
    果然，已经不再是大家围个圈手握在一起高喊一二三加油不要大意地上吧的年代了。如今，他们已经沿着各自的方向，走出了好远，好远。
    这样想的时候，手冢微微有些神游。不二笑容加深，语声再次响起：“什么时候回来的？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回来一个星期了。也许，不回去了。”
    在大多数时候，不二不是喜欢追问的人，比如现在，他并不打算问手冢为什么可能不回去。
    走进球场，放下球拍。场中几个少年激战正酣。此时暮色已浓，灯光尚未亮起。夕阳下场地里的少年被染成金色，呼喊，奔跑，大力击球，偶尔对身边的搭档埋怨几句。年轻的脸庞棱角初现，汗水折射少年特有的生命光彩。
    手冢不自觉的牵起嘴角，身边的不二目光望向场内，静静说：“手冢，还真是，感慨呢。”
    是啊，还真是感慨呢，眼前的一切依稀当年，而他们，竟然与网球分手了这许多年。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请问，是手冢前辈和不二前辈吗？”身后一个声音想起，手冢和不二齐齐转身，看见了两个穿着青学网球服的少年，那服装，虽和当年不同了，但那蓝白二色的和谐搭配，却使人一眼便能认出，这属于青学。“那个，我在网球部的纪念室里见过两位的照片。”少年的声音夹带着紧张与兴奋。不二微笑，“呐，手冢，看开我们还没有变得太老呢。”少年的眼睛里立刻闪现出无比崇拜的光芒，“可不可以请两为前辈同我们打一场？”
    面对后辈如此虔诚的邀请，又怎么能拒绝？于是，不二转头，“手冢部长，我们要献丑了呢。”
    没有过多的言语，简单的活动过后，就站在了球场上，并肩而立。手冢与不二并肩站在球场上的情况比隔网而立的情形还要少，但却并不觉得陌生——从学生时代，手冢国光与不二周助之间就不曾缺少默契。
    尽管多年没有进行过系统的训练，但青学的帝王与青学的天才余威仍在。６比２，比赛结束得不可谓不快，当然也同时说明，这两个少年，并不是青学的顶尖好手。两位后辈深深鞠躬，大声说“多谢指教”。正在擦汗的不二想，手冢一定会对他们说点什么，不知道是不是那句不要大意地前进吧。手冢的声音凝重而正式：“好好珍惜有网球的日子吧！”不二微微错愕，两个少年高声答是，又鞠一躬，转身跑开了。
    望着他们跑向漫天火红的云彩，不二的目光显得感慨万千又意味深长。“手冢，你说他们明白了你的意思吗？”“身在当时，一定是理解不了的。”
    但我这句话，又岂是仅仅说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