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雨三》1.

    和虹在网上交谈，晨星每次都想象着虹俏皮的神态、天真、活泼、纯情的气息气质。虹不在网上的时候，晨星就疯子般傻子样痴痴地坐在电脑前听音乐、等待、守侯，在柔曼的萨克斯曲中，晨星的心湖荡出一串串柔情的涟漪，浓浓的思念在心湖扩散扩散延展到遥远的天际，多美好，多温馨，多甜蜜。好了伤疤，忘记的不光是疼。虹出现的时候，晨星内心如临风的松涛，慌乱而没有方向，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亲切、爱恋、神秘、牵挂和依依难舍汇卷成心底迷乱的旋涡，和虹在一起他总是那么忘情和快乐，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烦琐的世事，忘记了自己。虹已是晨星灵魂世界的天使，幻妙的天使，彻头彻尾地主宰并感染着晨星的一切。他们手牵手在微风细雨的海边漫步，在瑰丽的夕阳街巷踩踏着软绵的落叶，相依相偎，远隔千山的两颗心分明已经碰撞出眩目的情感火花，虽然都还矜持着坚守着煮烂了的鸭子嘴。
    四
    上班工作的时候，晨星常被一种空茫的雾气袭击，酸楚的泉眼时常喷吐出难以抵挡的无奈。这段网络情缘，已经把晨星编织了进去，不管是虚幻的想，还是糊涂的情，晨星已抽不出那根情丝。夜晚到来的时候，晨星通过文字对话，对视着虹蓝湖泊一样美丽明亮的眼睛，虹柔顺的发丝就拂到晨星的面颊，蜿蜒若波撩人情思的海岸，印上他们肩并肩的足迹。
    晚上，晨星冲了一个冷水澡，这是他中学时养成的习惯，他边用桃木梳悠闲地拢着潮湿的头发，边打开电视。世界杯赛事紧张刺激，中国队在小组赛输给哥斯达黎加后，晨星的情绪就一直上不来。今晚这场对巴西的比赛，大家都在议论中国队至少输多少球。晨星从网上看到一则消息，称中国队要赢巴西。晨星暗自苦笑，内心又在这个一边倒的定局中期待着出现奇迹。失望到极限的心隙似乎闪亮了一下，难道米卢还有什么对付巴西的杀手锏吗？这则消息又要把多少伤心球迷拉回到电视前，再次揪心地闻着中国队臭脚的味道度过90分钟呀。结果出现之前，神秘是紧裹的幕纱。晨星打开电视报寻找比赛的准确时间。
    这时，虹打来电话，她先笑出了声：“嘿，听到你的声音真高兴。”
    晨星坐在凉凉的春秋椅上，抑制住兴奋佯装问：“有事呀。”
    虹悄声说：“我想你了。呵呵呵呵。”
    晨星亲昵地把话筒移近嘴巴，“敢挑逗我？我可不想你。”
    虹撒娇般轻声说：“你可是个巨大无比的坏蛋。”
    晨星懒懒躺在春秋椅上说：“我看足球呢，等看完，给 你打过去，别关机啊。我可有话。”
    虹叹了口气，气急败坏地说：“现在说，有什么话？别说傻话。我先问你话，你爱你太太吗？”
    晨星用梳子用力拢拢着头发：“问得好。一真见血，一语道破。我一般不说。”
    晨星自我感觉回答得狡猾而干脆。
    “什么？不说？你是花心男人，到手了就不爱了，失去了就后悔没有珍惜。说说你们两个的恋爱故事。”
    虹在等候，晨星有些迟钝，顿了顿说：“爱是说的吗？”。“我和她一开始没有我们这样的感觉，感觉不同。”
    虹和缓地说：“你该好好爱她，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可别分神啊。”
    晨星把电视声音开大，然后说：“你什么意思啊？我没有想你给什么结果，哪怕只是看到你的文字听到你的声音，我也就心甘了，知足了。不要想我奢求什么，要你施舍什么。”
    虹的语气欢快活泼起来：“呵呵，不要因为我影响了你们，你要好好待她。不然，我会很内疚的。告诉我呀，你是怎么用甜言蜜语追来的 ？”
    晨星扯高傲气的嗓音说：“给你更正一下吧，是她追我。爱不是说的，是要做的。”
    话筒那头在哧哧笑。
    晨星恢复语气接着说：“哎，傻小子没娘，说来话长，不说她。我想听听你的恋爱结婚故事。”
    “哼，看你吞吞吐吐的。初中毕业后，我考取了幼师，在学校有很多很帅的男孩子来追我。我分配到市幼儿园后，他经常来找我约我，开始我看不上他，他每天手拿一束红玫瑰来等我，我都是绕开他回家。同事都说他和我不般配，他个子太矮了。那天，下大雨，他没有带伞，淋在雨中等我，看到他的样子，我的眼泪快下来了，我走上前去，和他说，你是等我吗？干吗不打伞呀？送我回家吧。他接过我的伞，挡在我头上，那天我被他的真情征服了，我觉得他很帅很潇洒，除了父母，他是最疼我的人。我本来是没意思来网上玩的，没想到一来就被你的情网罩住，但是我不会成了你的俘虏。我知道分寸。”虹的声音很温柔。
    晨星把频道定在中央五台，然后用很磁性的声音说：“我看到一首好诗，念给你听好吗？”
    “好呀，是给我的吗？”虹有些迫不及待。
    “是的，这诗看似打油诗，却蕴含真情：我爱你，却不敢说出口；我怕我说了，我马上会死去；我不怕死，我怕我死了，没有人再像我一样爱你。”晨星轻声诵读着，似是悄然洒落大地润物无声的春雨。
    “这是我们恋爱时，她追我的情诗。呵呵，好吗？”
    虹被小诗直白简朴又富有真情的句子感染了，柔声说：“她好爱你。这首诗歌会让你永远不离开她，对吗？”
    “对，永远。”晨星周身血液沸腾起来。
    “你们挺浪漫的，是不是？”
    “对！现在日子很平淡，我觉得平淡也是种浪漫。”
    “好羡慕你们。”虹没有了声音，晨星从电话听筒里听到了她轻柔均匀的喘息。
    一会儿，虹压低嗓音俏皮地说：“你看吧，我要去逛街买衣服了。”
    晨星若有所思地说：“我们梦见我们手牵手、赤脚在沙滩上漫步了。海浪轻轻漫过脚背，海风轻轻吹拂你的长发，海鸥翩翩飞舞。我望着你的眼睛，你羞涩低头。”
    虹柔声说：“呵呵，我低下头，让头发遮住我的脸我的眼睛。”
    “哈哈，还挺能联想，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了？那我就一直看着你。”
    虹说：“我走了，去看你的电视吧，傻子。”
    晨星勇气十足地说：“电视正演男主角从身后轻轻抱住女主角，吻着她的秀发，告诉你，女主角很像你。”
    “呵呵，想飞过去，和你一起去看。”
    “男主角骑单车载着你，沿海岸看风景呢。”晨星介绍起剧情。上半场结束，球场休息，晨星没有心事去看足球了。
    和虹在电话里难舍难分。
    “不好，快看，你太太回来了。”虹打趣晨星。
    晨星接着解说：“你和男主角冲下公路，到沙滩上。”
    “我调到你这个频道了。哪里有沙滩呀？下面就是波涛汹涌海水。”
    “什么破剧情？就干脆冲进海里算了，我会游泳。”
    “不好，可能有很大的鲨鱼。”
    “导演都是坏蛋，怎么总是险象环生呢？破坏我的情绪呀？”
    “要给主角英雄救美的机会，考验考验他。”晨星说。
    “前面有一条小船，你游过去。上船。小船在海面飘摇，满载着你和男主角阳光一样的笑脸。”
    “我游累了。”虹佯装疲惫的说。
    “这不就枕在男主角的腿上了吗？哈哈，闭上眼睛躺一会儿，向着海岸归航，去吃海蟹，喝红酒。”
    “好啊，我要吃新鲜的，吃活的。”
    “你不怕嘴被螃蟹夹肿呀？”
    “哈哈……，坏蛋，我说我要吃新鲜的活螃蟹加工后的，你成心呀，逗死我了，傻子加笨蛋，笨。”
    “听着音乐，慢慢吃。你吃得好多。”
    虹说：“我也要吃掉男主角的那份。”
    “长成小猪一样胖，别怪导演。”晨星打趣。
    虹的声音柔柔的，“我很瘦的，还不到一百斤呢。我们这里也有海，暑假的时候，左邻右舍的小孩子让我带他们到海边游泳，他们到了水里活蹦乱跳，像小鱼小虾入水一样。”
    “等有时间我去你那里，和你一起带孩子去海边玩。”晨星笑容灿烂。
    “累死了，不想去，小孩子都向我撒娇，我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受累给他们当服务生了。”
    “你带一群孩子，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定很开心，很有意思。”
    “不说这些，我给你念一首诗：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哈密我是瓜，你是牙膏我是刷，你不爱我我自杀。我有一首无名诗，走遍天崖无人知，只有笨蛋和我知，笨蛋正在听此诗。哈哈……”
    晨星也跟着傻呵呵地笑起来。顿了片刻，虹怅怅地说：“和你聊天很开心，我走了。”
    “我知道。”晨星把听筒贴在耳际。
    “我这段时间瘦多了，还有人来向我讨要减肥秘方呢，怎么说呀？心情不好。”
    晨星说：“你身体不好？老天会保佑你好起来。我也保佑。”
    “也许好不了呢？”
    “怎么可能。怎么了？身体。”
    “别说了，我出个谜语：天鹅飞去不复回，良字去头双人配，双木非林心相连，您要无心各自飞。你要猜出来，我就给你一个惊喜。”
    晨星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问：“是什么？”
    “笨，猪脑袋都要比你反应快，不说告诉你。”虹岔开话题接着说：“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很有磁性，跟你在一起好开心，感觉很踏实、很舒服。”
    晨星心里漫过无边的柔情，轻声说：“我在省里的主持人大赛拿过一等奖呢。你说声音好，绝对有权威性，形象还好呢。”
    虹悄声说：“好优秀啊，我好开心。我耳朵很福气呢。”
    “那就听吧。一直到头发白了，胡子落地。”
    电话里传来虹轻轻的笑声。“你才长胡子呢，害我变性吗？”
    “每次见到你，我就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情绪会低落。今天接到你的电话，我高兴开心得有些得意忘形。忙累一天回来，只要看到你的一条信息，听到你的一句话，我的疲劳就会飞到九霄云外。”
    “忽悠，主持人的风格。”虹顿了顿说，“我担心我过不了几年了。”
    晨星听着，一愣，鼻子一酸，“别说傻话，你会永远健康快乐，我每天都在远方为你祈祷祝福。”
    “谢谢你，谢谢你。”虹把嗓音压得低低的，
    “为什么你总这么说呢？”晨星声音惨淡起来。
    “我知道，我们不会有结果，是你为突然离开找借口吗？”
    “不是。如果我躺在病床不行了，才和你说吗？手机都拿不起来了。”
    晨星痛苦地问：“你还隐瞒呀？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病情呢？”
    “我不愿意说这些。我在生我儿子的时候，差点死掉，得了妊娠高血压，大夫说，我活不久的。我经常到医院去检查身体，听说我病情的人都很惋惜地看我。有一次，你来信息约我上网，我从迪厅急忙赶回来，咚咚咚一口气跑上楼，我站在门口从口袋拿钥匙时，手根本不听我的使唤，怎么也拿不出来，我这才知道我病情的严重。”
    晨星急急地说：“那你抓紧把病治好呀。”
    “不行的，没有办法治好，除非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我不想生了，第一次，我就差点死掉了。”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自己照顾好自己。” 晨星眼里闪出一片泪花。
    “我们真的离得很远啊。到底有多远呢？”
    “远隔万水千山。”晨星幽幽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