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母上大人是神》135.135

    她的手就覆在他的右眼上, 连同他的半张脸都被遮在了掌心里。
    六道骸忽地笑了起来：“Kufufufu，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我只是觉得。”折鸢缓缓道, “一切都过去了。”
    “……”他沉默了一瞬, 而后低笑了一声, “是啊，都过去了。”无论是他的曾经, 还是她的过去。
    他拉下了她的手, 露出了自己镶嵌着数字的右眼，扬着唇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地, 眼底却泄露出几分温温的柔和, “你在同情我？”
    折鸢回道：“现在不是。”
    那就是刚才是了。
    六道骸又笑了, 她怎么这么诚实。
    折鸢静静地看着他, 一瞬间，她像是又看到了那个被囚困在实验室的小少年。
    那个即便被生生挖出了一只眼睛，也依旧咬着牙不肯泄露自己半点荏弱的小少年。
    那个也曾有着温柔而美好的过去的小少年……
    他也曾有着光鲜亮丽的过去，风光霁月, 被父母疼宠着，全然不必去思考明天的模样。
    可短短的一瞬, 他就仿佛从云端跌落。
    命运将他捧得那么高, 最后却又让他重重地跌了下来。
    父母，朋友, 家……在这一朝之间, 他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
    最后, 他失去了他的眼睛和未来。
    这个在各种实验中挣扎的少年，他忍过了眼睛被挖的疼痛，忍过了移植了六道轮回之眼后的对身体的排斥反应，忍过了无数次的濒死。
    他忍过了一切，却仍是没有忍过自己对黑|手|党的痛恨。
    “果然，这世界不可取啊。”六道骸将三叉戟握在手中，看着四周都已被自己杀死的研究者，他先是喃喃自语，但不知怎么的，他却笑了起来。
    先是低低的，喑哑的笑声，而后笑声慢慢高了起来，变成了大笑。
    “Kufufufu。”他捂着自己还缠着纱布的右眼，直接将它撕了下来，露出了比鲜血更加浓艳的血红的右眼，他轻笑着，以一种漫不经心又笃定的语气道，“还是全部都毁灭吧。”
    将这个世界，通通毁灭掉——
    那一瞬间，折鸢忽然想抱抱他。
    即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触碰到对方，但她却还是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廓，而后，穿过了他的脸颊。
    这个在她以为轻浮无度又不知所谓的少年，他终究在那惨不忍睹的过去有着温柔的一瞬。
    然而，这个瞬间，如今却已尽数埋葬在了他的曾经。
    那些无法触及的镜花水月，梦一般温柔的曾经，都不再属于这个少年。
    思及此，折鸢不由叹了口气，将视线移到了手上的白色蜡烛上。
    六道骸也看了过去：“这就是引魂灯啊。”陈述的语气。
    他早就在她的记忆里看到过这支蜡烛，只是还不曾亲眼看过。
    想到引魂灯的作用，他不由勾了勾唇角。
    触碰引魂灯的登焰虽说能够回溯和再现彼此的记忆，但这却需要两人之间构建了足够坚固的精神链接。
    而精神链接的构建并不简单，即便十年后的六道骸一手幻术早已出神入化，却也还是多亏了折鸢当时正处于醉酒状态，毫无防备，没有感觉到他与自己签订了契约，否则这个精神链接仍是构建不起来。
    天邪之鬼当初之所以没有将引魂灯除了招引魂魄以外的其他作用告诉折鸢，就是因为构建精神链接这个条件太过苛刻。
    他全然没想到自己的简单省事会把自己的弟子好好地坑了一把。
    折鸢将手上的引魂灯转了一圈。
    从赤司家离开已经好几天了，引魂灯确实如天邪之鬼所说的那般没有熄灭。
    见她不说话，六道骸便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从她手上拿过了引魂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彼此互通了过去，折鸢现在竟对他半点防备都没有。
    甚至，看到他拿过了引魂灯，她也并不觉得他会用这个对自己做些什么。
    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就仿佛，他之前的十五年，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她甚至可以对他交付自己的生命。
    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六道骸学着折鸢的样子将蜡烛捏在指尖转了一圈。
    突然地，他问道：“想去妖怪乡吗？”
    折鸢定定地看着他。
    “我说不定能找到哦。”六道骸将手中的蜡烛放在她的面前轻轻地摇晃了一下，“求我啊。”
    “求你。”折鸢毫不犹豫。
    “口头上的表示可不够呢。”六道骸笑眯眯地。
    “你想怎么样。”折鸢好整以暇，等着六道骸的回答。
    六道骸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很是不要脸地道：“爱花亲我一下，我就带你去。”
    折鸢：“……”
    她决定先问一下：“你要怎么去？”
    “你担心我会骗你？”他仍是弯着眼眸笑着，半点都没有被怀疑之后的恼怒。
    折鸢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表示默认。
    六道骸只好摊了摊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既然找不到妖怪乡的入口，那就直接找通往妖怪乡的道路好了。”
    妖怪乡与世隔绝，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知道的，就是居住在妖怪乡的妖怪多是黄泉国逃出去的。
    所以……
    “黄泉国能通往妖怪乡。”折鸢立即反应了过来。
    六道骸指向了自己的右眼：“我这只眼睛，可是死了六次才得到的。所以，怎么去黄泉，我还是挺熟的。”
    他的右眼宿有从死后世界得来的被称为六道轮回的特殊能力，一共六种能力，因此说是死了六次倒也不算错。
    “想去黄泉国吗？”他继续问道。
    折鸢眸光微闪，但还是点了点头。
    六道骸挑了挑眉，在自己脸颊上暗示般的点了两下。
    折鸢踌躇了片刻，看了眼面前才堪堪到自己腰肌的小少年，俯下|身，在他的发顶亲了一下。
    这个投机取巧的举动让六道骸有些似笑非笑地，不过他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走吧。”他握住了她的手。
    到往黄泉国对六道骸来说其实并没有多难。
    他将右眼的数字切换到了一，周围的景色瞬间便有了异动，原本还布满了苍翠绿色的公园立刻就被漆黑的暗色所取代。
    大片的黑色在头顶晕染开，包裹着萤火一般明灭摇晃的光点。
    而在这了无光亮的天地之间，这一抹荧光就是最后的光明。
    这些光点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悄无声息地就从折鸢的鼻尖飘过。
    折鸢尝试着抬起手，正要将它们一把握住，手指却先一步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裹住了：“你要是捏下去了，这些魂魄就都要魂飞魄散了。”
    “这些是魂魄？”折鸢闻言，侧首向他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姿纤长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深紫色的长发，一双熟悉的红蓝异眸。
    折鸢愣了愣，看到他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随即那双眼睛便噙了几分笑意看着她。
    “……六道骸。”她后知后觉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六道骸不否认：“果然还是自己的身体好用点。”
    仿佛是为了应证自己的说法，他还特意捏了捏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折鸢的手。
    “我记得你应该已经被复仇者关进复仇者监狱了。”
    “是啊。”六道骸依旧将注意力集中在折鸢的手上，他把她的手指攥在掌心里，捏了几下她的手指，“可是你觉得，人死了以后，是身体进入这里呢，还是灵魂进入这里呢。”然后又捏了几下，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似的。
    折鸢了然地点了点头，神情从容，准备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
    她抽了一下，没抽动，不由暗暗挑了挑眉。
    抽了两下，还是没抽动，不由加大了力道。
    抽了三下，这回六道骸总算是有了反应。
    他直接把她的整只手都握在了手中，手腕一动，就变成了牵着的姿势。
    “Kufufufu，别动。”他把两人牵着的手抬了起来，放在眼前，“一会儿穿过黄泉比良坂可是有黄泉军巡逻的，你想死可千万别扯上我。”
    他是纯正的意大利人，五官深邃而精致，眉眼微微上挑，无论何时都总是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危险感。
    折鸢扫了他一眼，知道黄泉国确实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她不打算逞强，便就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六道骸确实对这里很熟悉，几个停走就穿过了黄泉比良坂到了三途河。
    只要进入三途河，就相当于进入了黄泉国的境内。
    这里一片昏暗，折鸢只能借着头顶飘晃着的微若荧光隐隐地看到了一座跨越了彼岸和此岸的桥，有不少戴着天冠的亡者正排着队从桥上走过。
    折鸢眺望了一下这条长的看不到底的队伍，忍不住蹙了蹙眉：“我们要去排队吗？”
    六道骸顿了顿，拉过折鸢的手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们渡船过去。”
    折鸢一脸懵懂地跟着他的脚步。
    然而没等他们走几步，一道白色的身影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哥，别走这么快啊。”
    这是个穿着白色寿衣的老妇人，笑容和蔼，若是只看她的外表，倒是和一般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折鸢不清楚她的身份，也不知道她叫住他们的目的，便拉着六道骸往后退了一步。
    六道骸顺势挡在她的身前。
    夺衣婆细细地打量了他们一番，笑了笑：“你们这对小夫妻的戒心真强。”
    折鸢沉默了一瞬，想开口解释，却被身前的少年抢白了。
    “这里太黑了，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所以就小心了一点。”他微微一笑，表情纯真又无辜，带着些小小的忐忑，“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演技入木三分。
    “也是，这里毕竟黑的不成样子。”夺衣婆的表情很是和善，“至于我——我就是个收衣服的。你们要是想到对岸去，得把衣服交给我。”
    听到这里，折鸢已经能大概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她轻轻地戳了下六道骸的后腰，小声道：“她是夺衣婆。”
    六道骸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另一只手又握在了掌心里。
    他暗示般地将捏了一下她的两只手，这才又松开，从口袋里摸出了两枚和日|元截然不同的钱币，笑容羞涩：“婆婆，我们能不脱吗，你看这么多人……”看上去真的就像是个因当众脱衣而觉得不好意思的乖乖少年。
    夺衣婆没接：“我也是要工作的。”
    六道骸于是又拿出了两枚。
    “这么多钱，你哪儿来的。”夺衣婆挑了挑眉。
    “我有个叔叔，他和阎魔大人……”六道骸没有把话说完。
    说话藏一半漏一半，这才更能让人信服。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夺衣婆笑了一声，“怪不得不走桥，你们夫妻俩是准备坐船过去吧。”
    六道骸点头。
    “那我就不拦你们了。”夺衣婆把那四枚钱币接了过来。
    六道骸也不做停留，拉着折鸢便离开了。
    “你有个叔叔？”折鸢跟着他走。
    “你信？”六道骸回过头，对她勾了勾唇。
    折鸢当然不信：“你的钱币哪里来的？”
    六道骸嗤笑了一声，指尖一个响指，掌心里就骤然落下了一枚硬币。
    幻术。
    她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
    他又继续道：“三途川的桥是专供要投胎转世的死者走的，一旦你走完了那座桥，到了对岸，哪怕你还没死，到时候也回不来了。”
    折鸢注意到这一条长长的桥上，确实只有人过去，却没有人走过来。
    六道骸往三途川里扔了一枚钱币，不多时，就有一条小小的船向他们驶来。
    船很快就划到了他们面前。
    这条船不大，上面站着一个披着蓑衣的身影，除此之外，勉强还能容下两三个人的位置。
    “过来。”六道骸拉着折鸢踩上了船板。
    等上了船，近了距离，折鸢这才发现这个划船的人不过就是个和人一般高的黑影，黑乎乎的，没有脸也没有衣服，只在疑似肩膀的位置披了一件蓑衣。
    折鸢又看了那道黑影一眼，却没有说话。
    渡过了三途河之后，眼前的一切就豁然开朗了起来。
    河流的两岸都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欢笑声，就连头顶的天色也开始亮了起来。
    等到下船的时候，船只停泊的岸口更是聚集着一大簇叫卖的人。
    “此岸的美女写真，只要三根骨头！三根骨头！”
    “清仓大甩卖啦！此岸新到彼岸的衣服！只要一枚硬币！一枚硬币你就可以拿走！”
    “兜售八大地狱的一日游门票，胆小者勿买！”
    “……真热闹。”折鸢有些被这里的热闹惊讶到了。
    “这里还真是大变样呢。”六道骸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显然也是有些惊讶。
    “要怎么去妖怪乡？”
    “不知道。”他又没去过。
    听到他这么说，折鸢微微有些头疼。
    黄泉国这么大，她要去哪里找妖怪乡的通道呢。
    六道骸倒是淡定无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折鸢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
    六道骸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当折鸢看过来时，他很是迅速地又松下了唇边的弧度。
    他们最后找了一家远离街道的旅馆。
    老板是条狗。
    毛茸茸的，四肢着地，喜欢叼飞盘，是条真的狗。
    六道骸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把盛菜的盘子扔出去，当做飞盘。
    老板“嗷呜”一声，四脚踩地，瞬间就向着盘子飞出去的方向撒欢地跑去。
    折鸢看着那用幻术捏出来的盘子，又看了眼他身前的真盘子，一脸无语：“你能要点脸吗？”
    “Kufufu，我这是在锻炼他辨认真假的能力啊，他反而应该感谢我才对。”六道骸笑眯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