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窑开工后, 有不少工人在镇子周围的山脚采集黄泥, 每天早上动工, 傍晚时分就开始用牛车运往瓦窑去, 陆续采挖了好几日才歇工。
烧瓦的过程并不简单,瓦片捏好之后须得小心翼翼地送入瓦窑里,瓦窑内部通常都是个圆洞, 空间足以有一间卧房那么大。瓦窑洞中一分为二, 一半是烧火的洼地, 一半是堆放瓦片的台阶。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 工匠就引燃洼地的木柴,并用铁门将洞口封好, 只在门上开几个方形的口子以便内外气体交换。
通常情况来说, 瓦片须得经过好几百度的高温炙烤方才成型,而且时间比较漫长。待时间到了, 师傅们开窑后便把烧好的瓦片挪到空旷的场地依次陈列, 并用凉水泼在烧好的瓦片上, 这样才能使得瓦片更为牢固。
这些日子天气晴好,工程进度十分迅速, 匠人们砌完墙后就开始撘房梁了,小工们也陆陆续续将瓦片挑送了回去。
用过午饭之后, 徐国生照例将粮庄前店的那张摇椅上搬到门口晒晒太阳,瞧见街上有几名挑着瓦片的汉子路过, 不由好奇地问道:“最近镇上有谁在新修房子吗?前几日运了不少泥巴往瓦窑, 今儿个就开始搬挑了。”
徐国生这几年以粮庄为归宿, 除了徐莲出嫁之外,他已很久没有理会家中的大小事宜了。昔年徐琰交给他的那把钥匙他一直留在身边,从未打开过府上的账房。然而徐之洲这两年嗜赌欠下了不少黑债,在求他不得的情况下这位大少爷只得叫人把库房的大门劈开,见里面的金银珠宝堆积成山,又开始放肆地吃喝嫖赌起来。
笙儿也不是个善主,自打她做了徐家的主母之后更是挥霍无度,与其夫一道奢侈成风,短短两年的时间,小小的徐府就新添了二十来个佣人,仅是每月的工钱都要支出好几百贯。
现在徐国生隔三差五的就能听见与徐之洲有关的流言,对此他早就习以为常了。以前刘氏还活着的时候有她护着那个不孝子,如今没了刘氏,徐之洲便越发放肆起来,去年年底甚至因为一个妓|女差点动手打了他。
这样一想,徐国生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实在是过得太窝囊了,被妻儿支配了大半生,本以为晚年离家之后会清净不少,竟不想顽疾缠身,每天都过得无比煎熬。
一名得闲的伙计听了他的话连忙解释道:“咱们镇上那口瓦窑已经很久没有开过火了,前些日子接了笔大单,听说对方一口气要了近千块瓦,出手甚是阔绰哩!”说到这儿,伙计往缸里倒了一麻袋白花花的大米,“不过很快就有人打听到了,貌似是椿树村那位杨寡妇的儿子在修房。”伙计嘲讽似的笑了一声,又道,“听说那小子近几年在颍州做工,赚了差不多有千两白银吧。哼——老爷的粮庄一年下来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他一个乡野小子却能有如此丰厚的收入,大伙儿都说他在卖屁股赚脏钱!”
徐国生听他这描述,不由脸色一变,问道:“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虽和徐琰仅有过几次接触,可那小子傲骨天成,怎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勾当?
伙计并没有发现徐国生的变化,兀自说道:“小的也是道听途说。这事虽然暂时还没有传开,可一提到那小子,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便在明面上没有传开,指不定现在镇上的人都已知晓了。”一想到其母杨氏因偷人而被赶出徐府的事,伙计说话就越发有了底气。
果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个个都肮脏不堪,活该被扫地出门!
“胡说八道!”徐国生猛地一掌拍在椅柱上,语气十分愤怒,“以后再让我听见这种话,直接给我滚出粮庄!”
伙计被他的反应给吓了一大跳,手里一个哆嗦,竟把缸里的米给弄洒了不少,立马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小的该死!小的多事!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嘴碎了!”
徐国生冷哼一声后又躺回了摇椅上,心里不禁有些犯惑,自己那位侄儿当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赚了恁多钱?
流言四起终有因,莫非……那些传言都是真的?
他真是在做伶官赚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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