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子致富手册》66.明珠

    “老爷现在何处?”徐琰任由沐秋架着自己的胳膊往楼上走去,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酒前酒后的那些画面,不禁有些唏嘘。
    沐秋几乎是使了吃奶的劲儿在扶他,这会儿哪还顾得上回话,嘴里大口大口地在喘气,直到上了楼才松开他的胳膊,兀自捧着那碟瓜子靠在护栏上贪婪地呼吸着。
    沈如霜听见外面有动静, 立马起身开门,见徐琰面色苍翠地站在门口, 一把便将他拉到屋中坐了下来。
    沐秋刚刚缓了口气, 就听见沈如霜在屋内吩咐她去备醒酒汤, 顺道让厨子炒几个小菜送来, 她瘪了瘪嘴, 放下瓜子碟便往楼下走去。
    “头还疼吗?”沈如霜关切地替他倒了杯温茶。
    徐琰觉得此刻连动一动眼皮都分外难受,只得从喉间沉沉地“嗯”了一声。沈如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来到他的身后,伸出两指替他轻轻按动太阳穴:“喝不了酒就不要勉强自己,我爹虽是个嗜酒之人,可他酒量很好,你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再者而言,爹爹他觉得劝人饮酒非君子所为, 因此从不轻易劝酒。今个儿中午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 除了第一杯, 余下的皆是你自己给自己斟的。”
    此番她维护老爹的语气与白日里在沈年面前维护徐琰时一模一样。
    徐琰只是淡然一笑, 并没有反驳什么。她的力道极轻, 每落一指就如同流云拂过,将他所有的痛楚都拈走了。
    “对了!”沈如霜似是想起了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来到他身旁坐下,“我离开以后,爹爹可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徐琰思考片刻后笑道:“你走之后我便彻底迷醉了,只记得有人依稀在我耳畔问了不少问题,不过眼下都想不起来了。”
    沈如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挑了只个头圆润的橘子剥皮后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从武陵运来的蜜橘,皮薄肉肥,汁儿甚甜,你尝尝看。”
    剥了橘皮之后手上多多少少都会沾些橘皮水,徐琰见她在仔细地用绢子擦手,连忙分了一瓣橘肉送到了她的嘴边,沈如霜抬头瞧了他一眼,随后乖乖地吃掉了那瓣橘肉。
    徐琰见她吃得津津有味,顿觉涎水开始作祟,赶紧丢了一瓣入嘴抑制那些蠢蠢欲动的馋虫。
    “这橘子甜比蜜糖,所以武陵人便把它称之为‘蜜橘’。沾过秋露的橘子皮黄汁多,父亲每年都会托人快马加鞭地运几筐新鲜的蜜橘送到府里来,偶尔也调一些放在商行售卖,不出两日便能售罄。”话毕,沈如霜又拿了一只蜜橘在手,却没有要剥皮的意思,“甜吗?”
    “不。”徐琰笃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沈如霜不解地拧眉:“为何?方才你也给我尝了一瓣,明明很甜的呀!”
    徐琰痴痴地望着她:“因为,它没有如霜甜。”
    “你……”沈如霜被他这话羞得面红耳赤,赶忙将身子转向一旁,“是不是蜜橘吃多之后,说出口的话就变得如此腻人了?你可真是够讨厌的……”
    徐琰趁机握住了她的手,猛然间想起沈年在酒桌上说过的话,不由脸色突变,笑容全无:“你爹在哪——我要去求求他,让他取消了你的婚事!”
    沈如霜扭头瞧来,见他面色沉沉,遂起了捉弄之心,佯装悲伤道:“爹爹下午便回颍州了,道是回家给我张罗婚事。”
    徐琰大惊:“他不是很疼你吗,为何这次要违背你的意愿,让你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爹爹他何时违背过我的意愿?”她睁大了那双人畜无害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徐琰。
    徐琰蹙眉,不解道:“如此说来,你愿意嫁给那位裴公子咯?”
    沈如霜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徐琰缓缓地松开她的手,失落地往后靠去,与此同时,沈如霜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放声大笑起来:“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徐琰怔住。
    “我爹深明大义,岂会做出这种事来?再说了,那裴将军仅有一女,何来‘裴公子’一说?”瞧着眼前之人一派错愕的模样,沈如霜笑得越发放肆了,抬手就捏住了他的脸,而手上的力道却是无比温柔。
    原来,她并没有要嫁给别人……
    沐秋端了一碗醒酒汤上楼,入门就瞧见两人这般亲昵,赶紧迈着碎步快速把汤碗放在桌上就撤了,紧随其后的那两名送餐的伙计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股脑消失不见。
    沈如霜不再与他多说,劝他喝了醒酒汤后再吃些饭菜果腹。
    这夜他依旧歇在北椿院,直到翌日中午方才回去。
    由于技术有限,造不出砌墙用的砖头,所以修建厂房墙壁所用的材料便由黄泥和石头来代替。如今厂房墙壁已垒了将近三分之二,接下来就得准备瓦片和搭房梁的木材了。
    木材易得,只是这瓦片就有些费力了。
    据徐琰所知,村里黄老头家就有一个瓦窑,然而荒芜了近三十年,如今早已成了堆放废品的仓库,最要紧的当年那些烧陶泥的师傅大多都已寿终正寝,现下还建在的已是两鬓斑白行动不便,断不能进那高温炙烤的瓦窑里做工。
    村里年轻一辈的人都不愿意接下这门手艺,想要就近在村里烧瓦的念头被打破了,徐琰只得去镇上寻找,好在镇上的那口瓦窑还在使用,谈好价格之后师傅们便开始挖泥烧瓦。
    只是,还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摆在徐琰的面前——从春华镇到村里基本上都是小路,且分外崎岖,牛车马车这种拉货代步的工具定然是行不通。
    思来想去,最后他只得花钱雇几名小工将烧好的瓦片挑回家中。
    天气愈来愈冷,转眼就到了十月,朗晴的早晨开始结霜,泥瓦匠在昨日收工之前挑了几筐黄泥堆在施工现场并用碱石灰拌匀,不过大意的是他们没有给那堆泥巴盖上干草,以至于经过一个晚上的霜冻,此时的泥堆早已冻硬邦邦的,自是无法动工,师傅们只能等到气温回升之后再开工。
    眼下无事可做,徐琰便回到了房中,猛然间想起那包银杏叶已经压在书中快一个月了,他赶紧从抽屉里取出那本用白纸制成的无字书,拿出一片杏叶瞧了瞧,见叶片里的水分已经被纸张吸干,那些用竹签刻的字也已定型,色泽金黄,甚是美丽。
    徐琰将那些银杏叶从书中取出,并按照字句的顺序用金线一一串好,随后又去屋后砍来翠竹制成六角宫灯的骨架,再把串好的银杏叶固定在上面,两只精致而又漂亮的杏叶宫灯很快便做好了。
    我真是聪明绝顶啊——他在心里默默地夸奖自己。
    用过午饭之后,徐琰就直奔赤水县最大的那家珠宝店,店主见他衣衫朴朴,以为是个穷酸小子,就没怎么搭理,自顾自地拨弄算盘,任由噼里啪啦的算珠声音掩盖住他的询问。
    “敢问老板,贵店可有夜明珠?”
    在他问了三次之后,店主终于肯正眼瞧他了,可是语气依然不友善:“夜明珠可是宝贝,价格甚是昂贵。怎的——你想买?”
    徐琰点头:“在下想买两颗。”
    听了他的话,店主露出了十分震惊的表情:“两颗?哼,我看你年纪不小,口气倒是挺大的嘛!你可知这夜明珠多少钱一颗?”
    徐琰曾经接触过珠宝,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些行情的,夜明珠有大有小,鱼眼大小的市价二十两白银,鸟蛋大小的市价三十两白银,鸡蛋大小的便售价数百两,再往上便是价值连城了。
    当然了,大小是划价的依据之一,其质地亦是影响价格的重要因素,色泽略暗而通体发亮者是为中品,色泽幽暗且光下可见荧斑者则为上品。
    徐琰笑了笑:“在下只需两颗鸟蛋大小的夜明珠即可。”末了又补充了一句,“能看见荧斑的最好。”
    店主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不禁啧嘴道:“真是看不出来啊,你倒是挺懂行的。”随即便从后屋取了两只雕工精致的木盒出来,盒内铺了一层绸棉,摆在正中央的则是一颗拇指大小的暗青色圆宝石。
    “三十六贯钱一颗,足下可是都要?”店主并不觉得这个衣着朴实的穷小子有这个能力付钱,态度依旧恶劣。
    这两颗夜明珠无论是成色还是质地都是中品偏上,二十八贯钱虽然有点超出其本身的价值,不过徐琰并不想和这个店主一般见识,毫不犹豫地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店主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儿揉了揉,定睛一看,确定是一百两银票无误,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变过来,就连声音都慈祥了不少:“公子真是豪爽!恕小人眼拙,没能好好招待公子,还请上座!”说罢便将他拉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定,随即吩咐店里的伙计给他看茶。
    徐琰含笑拒绝道:“店家的好意在下心领了,若无别的事,还请店家速速交易吧,在下还有要是在身,不便久留。”
    店主汗颜,赶紧着人给他找零。
    “公子慢走啊!”待所有程序都完成之后,徐琰毫不留恋地走出了珠宝店,店主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地目送他离开。
    “这年头,有钱人都开始衣着简朴了,真是双眼抹上芭蕉水探坟地——活见鬼!”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店主不屑地冷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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