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子致富手册》59.告白

    现下虽已入秋, 然而正午的太阳依旧毒辣非常,沈府花园的一众绿荫皆被炙烤得蔫了头,只有曲折小径两旁的秋菊尚且娇艳欲滴,清爽的和风拂过,撩来一阵清幽之香, 格外怡人。
    在沐秋离开之后,徐琰就换了个姿势,坐了一会子觉得并不舒坦,左右瞧着没人又小躺了片刻,这会儿正趴在石亭的护栏上拨弄那株爬满支架的朱红月季。
    沈如霜提着裙角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见他仍然没有察觉, 便在他的左肩轻轻拍了拍,随即灵动地闪到了右侧。
    如她所料, 徐琰疑惑地转头望向左后方,瞧见没有人这才转向另一面, 一抬眼便见到在沈如霜在自己身抖肩傻笑。
    他连忙从石凳上起身, 对沈如霜拱手见礼:“沈姑娘。”
    沈如霜一边说话一边在长凳上坐下:“琰哥哥来找我可是有事?”
    徐琰点头:“晨间时分在下无意听得馆中客人闲谈,道是姑娘将久茗雅致的甜酒酿给划掉了, 不知是何缘故?”
    “卖点茶水就够了,每日起早贪黑地煮米酒,怪累人的。”沈如霜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徐琰眉梢紧蹙:“这……应该不算理由吧?”
    她可是堂堂沈家大小姐,除非她所愿, 万事皆可由人代为完成。
    沈如霜瞧他一副认真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出来:“冰花酿确实盈利颇丰, 然而它并的配方并非不属于我。如今你已有了自己的楼馆,自是该由你来经营方才妥当。”
    不知为何,徐琰听了她的这番话,总觉得自己是个过河拆桥的渣……
    “沈家的茶叶名动天下,我拿沈家的名字便能卖不少钱。”沈如霜补充道,“你有你的抱负,万不要轻易作罢。”
    徐琰定定地凝视着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如霜的头脑与思想与这个时代太过不符,甚至比徐琰这位穿越先知更加卓越,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仿佛她才是穿过而来的那个人。
    她的话犹如圣人明言,不断地激励着徐琰。
    此时他们两人离得很近,徐琰又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清幽的山茶花香味,并着满园的秋菊,醉人心扉。
    这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年岁,只需一瞥一笑,便可铭记永生。
    徐琰终于不再胆怯,尽管此刻沈如霜的灼灼目光正与他对视,他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拳头在身后握紧又松开,反复数次后,他终于鼓足勇气握住了沈如霜的手。
    她的手瘦小而又柔软,仿佛是一汪暖融融的清泉,握住了便不愿放开,指腹轻扣在她的掌心深处,仿佛将彼此的悸动都连为了一体。
    沈如霜垂眼瞧着他微微发抖的手,唇角缓缓上扬。
    “我喜欢如霜。”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脱口而出的话变得结结巴巴,“然而你就像是日月星辰那般遥不可及,即便是近在咫尺,我也不敢伸手触摸。”
    虽然喜欢,可是畏惧太多。
    沈如霜的面颊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对方手心传来的温度正一寸一寸地钻进了她的心里,带着几分暖意,又带着几分渴望已久的欣慰。
    “你现在所触摸的便是你的日月与星辰。”她将指尖微收,与他的手紧紧扣在一起,“你可知道,我等你说喜欢我等了很久?”
    徐琰羞涩地垂下了脑袋,只觉得双耳滚烫不已,从脸到脖子都变成了红烧螃蟹,激动的情绪悉数表露在外。
    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把她拉入怀里啊?
    或者说,捧住她的手再说一番海誓山盟?
    他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曾经看过的桥段,准备为接下来的发展做好铺垫。
    若按常理发展的话,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把对方揽入怀里,稍微大胆些的话,还能在她的额头或者唇瓣上落个吻,便算是个完美的告白。
    啊对了,告白的话应该有鲜花之类的,可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今日将那些羞于出口的话给说出来,一切都毫无准备。
    没有鲜花就没有气氛,真是失策啊。
    徐琰的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一旁的沈如霜半拧柳眉静静地注视着他,等了半响都不见他有别的动静,正欲开口说个什么,却听得花园的石墙外传来了沈年的声音。
    他似乎正在与人交谈,言语间透露着几分热忱与喜悦。
    二人立马松开手,又若无其事地各自往后挪了几寸,故而沈年入花园的时候,便见得他们正正襟危坐在石桌前,仿佛是在商议着什么要事。
    沈如霜平复心绪之后方才向月牙门的方向投去视线,竟发现与父亲同行的是秦王,赶紧对徐琰眨了眨眼睛,并小声道了句“秦王来了”,这才与他一同前去行礼作揖。
    秦王着一身玄色深衣,玉冠束发、剑眉星目,继承了皇室一贯的俊逸潇洒,仅是一瞥,便觉气度非凡。
    他的深衣上有极浅的蛟龙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多日不见,如霜出落得愈发水灵了。”秦王的声音沉稳有力,与他清逸的外貌微有不符。
    沈如霜来到父亲的身旁站定,用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应道:“每每见到王爷都会被如此谬赞一番,如霜都快忘了自己长什么模样了!”
    沈年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得无礼。”
    秦王大笑:“沈兄你太严肃了。”视线扫向候在一旁的徐琰,不禁拧眉,“这位是……”
    不等沈年开口,徐琰便迈步向前,再次对秦王见了个礼:“草民徐琰,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挑眉深思了片刻,似乎觉得这个名字特别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听过的,便随意挥了挥手:“免礼免礼。”
    沈年也没有过问他二人在花园谈些什么,旋即领着秦王入了凉亭内,很快就有丫鬟过来添上热茶与果点,沈如霜和徐琰觉得不宜在此久留,便趁机请辞离去。
    沈府内的草木繁多,小径两旁多为翠竹,只有连接东西两院的卵石长廊周围是果木,上方的木棚爬满了葡萄藤,枝繁叶茂,可做遮风挡雨之用途。
    眼下正是挂果的时节,一串串晶莹剔透的果子钻出密叶垂挂头顶,不由得令人垂涎三尺。
    徐琰同沈如霜漫步在这条果木长廊里,丝毫不受外面的烈日影响,偶尔拂过清风一阵,刮来果香缕缕,顿觉心旷神怡。
    徐琰个头高,伸手就能够到棚子上垂挂的葡萄串,他摘了一串果实饱满的递给了沈如霜,憨笑道:“尝尝。”
    沈如霜接过葡萄后却没有要吃掉的打算,这里的葡萄虽则个头莹润,肉眼瞧着十分诱人,实际上却是又酸又涩,多为观赏,甚少食用。
    想起了方才沐秋递给自己的那盘酸橘子,沈如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个月我就要回椿树村了。”徐琰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丢了颗圆滚滚的葡萄到嘴里,酸溜溜的汁水顿时在口里化开,他强忍着酸涩镇定说道,“制茶需得场地宽阔,所以,我打算回去请人盖几间敞亮的房子,再买些炒锅。”
    沈如霜听了他的话,问道:“人手如何?”
    “只我一人恐怕不妥,还得再请几名小工才是。”连皮带籽地吞下之后,他就不打算再瞧手里剩余的葡萄了。
    “两亩地可不是个小数目,除了采茶的工匠,捡茶揉茶等工序你打算怎样完成?授人技术,还是独自承担?”
    徐琰顿时陷入了沉默。
    沈如霜也在他身旁寻了处空地坐下:“你可知道,若非商行学徒,制茶手艺不可轻易传授给旁人。不如——请徐叔来帮帮你?”
    ·
    依照沈如霜的建议,徐琰不日便踏上了前往徐叔故乡的路,寻得徐叔后,他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知,徐叔倒是十分乐意接下这个活。
    劳苦了大半辈子的人多是不愿意在家混吃等死的,他们乐得用辛劳来弥补余生的空虚,用双手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徐叔是个苦命之人,三十年前的一场瘟疫令他家破人亡,往后的十余年他都沉浸在失去至亲的痛苦里难以自拔。
    时间或许是治愈伤者的上乘药物,它能淡化痛苦,也能磨灭记忆,更能改变一个人的脾性。
    而徐叔,便是时间治愈的那个患者。
    他虽然上了年纪,身子骨也时刻提醒他不可多干重活,然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在沈家的茶园做工,因为他心里清楚,只有在忙碌的时候才不会有闲暇去回忆往昔。
    如今徐琰找上了他,他自是乐得其所。
    忙完徐叔的事后,徐琰就返回颍州着手打点酒酿馆的大小事宜,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便可动身启程了。
    杨氏和徐梅不识字,所以许多事情他都只得交给秦掌柜来完成。
    临行之前,他决意去沈府拜别一下沈年。
    或者说——与沈如霜告个别。
    不过沈年白日里几乎很少时间待在府里,所以这会儿徐琰并没有见到他,不知不觉间又给他和沈如霜誊出了独处的空间。
    沐秋奉了茶便乖乖地退出了前厅,沈如霜点燃小炉里的檀香后问道:“徐叔可愿意助你?”
    徐琰点头:“嗯,已经说动了。”
    沈如霜一喜,又道:“你准备何时出发?”
    “明日晨间。”
    “今年还会来颍州吗?”
    徐琰怔了怔,随即淡淡一笑:“会的。”
    檀香的味道很快就在屋中散发开了,醒神醒脑,甚是清幽。
    沈如霜不再发问,面上的笑意也在不知不觉间淡了下去。她转身来到百叶窗前站定,双目望向外面的那片兰草,似有重重心事困扰左右。
    徐琰注意到了她的变化,立马放下手里的茶杯来到她的身后,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她蓦然转身,稳稳地投在了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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