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琰把布袋折好塞到怀里, 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人与美景。
萤火虫不好养,多见于湿度较高的草丛中, 亥时之后便开始蛰伏,他花了好几个晚上才收集到这小小的一布袋, 然后精心地养在一个作废的蒸笼里, 直到这会儿,它们才重获自由。
徐琰提着灯笼斜倚在一株树干上, 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上辈子他一心扑在工作上, 除了在高中有过牵手手的早恋经验之外,便再无相恋对象了。闲暇之际翻翻微博刷刷知乎,看到大家对于情感的讨论, 他总是当似的一阅而过,心血来潮的时候再看看直男爆料, 倒也乐呵。
万万没想到啊,这辈子的事业还没个起色, 之际就被美色给迷失了方向。
有时候躺在床上回忆自己与沈如霜的互动,徐琰竟发现自己的言语与上辈子在微博上见到的那条《直男修炼手册》的条漫如出一辙……
唉, 真是身不由己啊。
以前觉得女人难做——生娃带崽来姨妈、服侍公婆俏丈夫、还要兼职斗小三, 没想到男人更不容易当:说话好听了,就会被扣上“花花肠子”、“油腔滑调”的帽子, 说话耿直一点就变成了“直男楷模”。
不过……
这一切似乎并不影响他对沈如霜的追求, 毕竟直男只是说话不好听罢了, 实际行动还是很暖的。
萤火虫渐渐飞入了丛林深处, 星河开始消散, 沈如霜定下身形,驻足凝望着慢慢离去的零星荧光。
一阵夜风拂过,沈如霜这才醒过神来,转身看向徐琰,温声说道:“谢谢你。”
徐琰眨了眨眼,立即将身子站直,假正经地掩嘴轻咳道:“这漫天萤火,姑娘可还喜欢?”
他的正经还未维持到七秒,便被缓缓走过来的沈如霜给打破了。她来到徐琰的身前站定,水汪汪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这个明明内心很紧张却极力让自己镇定的少年,轻声应着:“喜欢。”
荧虫早已散尽,此刻只有徐琰手里的灯盏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亮,他却清楚地看见了沈如霜眼里的明亮,仿佛星河般璀璨。
他若无其事地别过脑袋,将视线挪往旁处。
不知道如何接话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就在此时,沈如霜忽然向他靠近,吓得他立马后退一步。
然而他越是退缩,沈如霜越是步步紧逼,直到他被一棵参天大树挡住了去路,对方方才停止这种逼迫的行为。
果然,内心所想远远控制不了肢体感官的胆怯。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愈来愈快,愈来愈烈。
妈耶,她不会是要……
徐琰并不想反抗,不由羞愧地闭上了双眼。
沈如霜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良久后才淡淡地开口:“天色已晚,回去吧。”
——我喜欢这漫天的萤火,那么你呢?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她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
过完仲秋后梅丫便返回了颍州,天气虽然愈渐转凉,然而酒酿馆的生意却越来越红火。
如今冰镇酒酿的需求开始下降,徐琰索性把米酒汤圆给推上了桌,并着浓稠的常温甜米酒,宾客的口碑日渐高涨。
今日的客人仿佛是扎堆来的,楼上楼下三十多张桌子竟没一个空缺,几名跑腿的伙计上上下下地跑个不停,连喝口水的空儿都没有。
前几日买了批柴禾,今天早上才送到店里来,徐琰这会儿正在伙房里码木柴,轻薄的衣衫开始渗出了汗渍。
梅丫进来抱柴禾,便把外面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通,徐琰并没有放在心上,与姐姐说了几句话后就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伙房的事情做完后,徐琰辗转来到二楼的卧房,准备换身行头去把茶园的行李给搬回来。
今年的秋季气温降得快,茶园早在仲秋之前就关门了,如今只有主事的师傅还在看守园子,他得赶在师傅回家之前把行李给拿回来。
“沈姑娘何故如此呢?”
“女儿家的心思,陆兄就莫要揣测了。”
卧房外面就是一张木桌,这会儿正围了四个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边吃着汤圆一边谈论着事情。徐琰听得其中一人说了“沈姑娘”三个字,不由将耳朵贴在了木墙上仔细偷听。
“唉,这冰花酿乃‘久茗雅致’一绝,如今说没就没了。”
“我说陆兄啊,你就别再埋怨了,人家‘久茗雅致’不做,这家馆子还在经营啊!而且此处主营冰花酿,同是沈家的产业,你为何老计较着人家沈姑娘的茶楼啊——我说,你该不会是喜欢那沈姑娘吧?”
这人的话一说完,余下两人就开始附和起来。
那姓陆的男子忙解释道:“诸位可不要误会,我陆某对沈姑娘只有敬佩之意,断不可生出别的念头,且陆某心如明镜,自知是配不上沈姑娘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试问颍州城谁人不知这冰花酿乃沈家的独门配方,除了在沈家的茶楼,别处可没有这般纯正的冰花酿了。如今‘久茗雅致’不再售卖,仅此一家制作这种美味,客人势必会暴增,届时咱四人莫说找个舒适点的位置,恐怕连张空闲的桌子都不容易找到了!”
“不一定。”另外一人打趣道,“若陆兄入赘沈家,以后咱们便不用再为喝一口冰花酿而犯愁了!”
他的话一说完就引来了其余几人的哄笑,徐琰忍住了要暴打几人的冲动,随即奔往久茗雅致。
沈如霜这会儿没在茶楼,询问掌柜无果,他只得前往沈府一探究竟。
可是自己哪里惹她不愉快了?
——应……应该没有吧。
他不确定地这样想着。
——有?
这一想,徐琰才发现自己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沈如霜了。
看来是自己惹了她不快,所以她才不做酒酿了吧?
战战兢兢地来到了沈府后他才发现眼下时值正午,知道沈如霜定是在午睡,便没人着人去通报,而是来到后花园的凉亭里乖乖等候着。
沐秋端了一盘剥好的橘肉递到沈如霜的手里,嘟囔道:“那愣小子又来了。”
“在哪?”沈如霜知道她说的愣小子是谁,漫不经心地塞了一瓣橘肉到嘴里,轻轻咬去,酸溜溜的汁水迸在口中,让她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沐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径自来到窗台前打理着盆里的花株:“在后花园候着哩。”
“他何时来的?”
“来了好一会儿了吧。”沐秋又往盆中浇了些水,旋即笑道,“刚刚拿橘子回来的时候正巧见他在那里候着,奴婢去问了问才知道他是来找姑娘你的,奴婢便告诉那傻小子,若是没人叫他便不许动,谁料他竟然真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个石雕哈哈哈哈哈!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老实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额……”
沐秋转身与沈如霜撞了个满怀,来不及收回的笑声就这样被卡在了喉咙里。
她连忙放下水壶,垂首立在墙角,等候着主子的惩罚。
半响过后仍不见对方有动静,沐秋斗胆抬起头来,见沈如霜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吓得她又垂下了脑袋。
她知道自家姑娘不喜欢旁人说徐琰的不是,可是她管不住自己,总想拿他当乐子……
沈如霜将果盘塞在了沐秋的手里,不温不火地说道:“把这盘橘肉吃掉。”
沐秋有些不可置信地接过果盘,瞧着这些自己亲手剥开的橘肉,感激涕零地望向沈如霜:“多谢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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