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春娇》61.第六十一章

    云城在燕北十三郡之北, 与仇池、回鹘、匈奴等国接壤, 向来乃兵家必争之地, 皇上也知道放凌檀出任云城刺史, 无异于放虎归山,再无拿捏渤海凌氏的地方。
    可若不如此, 眼下没有平息渤海凌氏及江北世阀怒气的筹码, 江山倾覆的只怕更快些。
    沈嫣与凌四夫人一同收拾行李,阿霄下课后也跟着忙前忙后。
    凌檀临上任前, 走了一趟平城公主府,咳咳, 信阳侯府被信阳侯归还朝廷了,他现在自除爵位, 身份只有一个,便是平城公主驸马沈期,自然而然的也就住到了公主府。凌檀若见他, 只得来此处。
    二人甫一见面, 凌檀便开口道:“我要带走她。”
    沈期呼吸一滞,神态闲适的品了一口茶道:“她已跟我脱离父女关系, 她去向何处,不必告知我。”
    凌檀浅笑,本来就是告诉他一下,同不同意的吧, 就这么办了。
    两人闲坐片刻, 凌檀起身告辞, 沈期拉着他逗了会儿虎皮鹦鹉,片刻方道:“这鹦鹉甚是有趣儿,赠你了。”
    “……”走了一趟公主府,拎了个鹦鹉回来,凌檀转手把它交给了沈嫣。
    五月初五,端午节,凌檀带着一家老小,行程月余,抵达云城,走马上任。
    天已开始闷热起来,云城气候干燥,白地被毒太阳晒的都要冒烟了,沈嫣蔫蔫的坐在府中,凌檀管她管的极严,不准吃冰物,连拿井水湃过的西瓜与桂花酸梅汤都不准多用。
    这日清晨总算阴阴绵绵的下起了小雨,不是酿酒的好时候,凌母在家里张罗着包三鲜饺子,沈嫣闲来无事在一旁搭下手。
    “大娘,我觉得不怎么对劲儿?”沈嫣细细咂摸出一丝不寻常的滋味来。
    “怎么?盐巴放少了?”凌母疑问道。
    “不是这个,是先前在京城的事儿,阿昳斩了太子,罪同谋逆,即便并肩王府护着,皇上无论如何也轻饶不了沈家,可沈家上上下下都治了罪,为何我还好端端的?”沈嫣终于反应了过来。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好治罪?”凌母一边手下忙活着揉捏醒好的面团一边回道。
    “量罪还得看这个?!”沈嫣震惊道。
    “自然。”凌檀从外面走进来,耿直的点了点头,而后笑道,“那鹦鹉渴了半宿,还不去给它添点水。”
    沈嫣忙擦干净手,去照看那只性子拽拽的虎皮鹦鹉。待她回来时,凌檀早已脱了官服,着一件素色轻袍,外头罩了天青色拢烟纱袍罩,此刻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刚刚坐的小马扎上,帮着包饺子。
    人长得好看,连手里的饺子都包的俏生生的,饺子肚圆滚滚的,跟个金元宝似的,不像她包的,一眼望去一马平川。沈嫣站在一旁看呆了,这样的凌哥哥,真乖。
    凌檀转头看她傻愣愣的站在一旁,忙招手道:“过来帮我卷卷衣袖,桌子上有刚湃好的雕梅。”
    沈嫣闻言过去,将他的衣袖子重新抻平捋直又叠了叠,露出一段白皙的胳膊,沈嫣调皮的跟自己比了比,哎哎哎,有没有天理了,他一个大男人,天天去外面当差,在日头下行走,居然比她还白上一点点,岂有此理。
    沈嫣失落的看了看凌母,凌母也是肌肤欺霜赛雪的大美人,都说生子肖母,如此一来,怕是凌哥哥随了他母亲,长得好看的,怎么哪里都好看,沈嫣感叹一番,随意拈了颗雕梅,酸酸甜甜凉津津的一口,甚是舒爽。
    “今天多包点儿,中午家里要来人。”凌檀看了看包好的饺子说道。
    汀雪闻言又去剁了些馅儿,沈嫣拿了个小马扎坐在凌檀旁边包饺子,她有些好奇,凡是官场上的应酬他向来不往家里带,若是朋友间的小聚小宴也都是吩咐家里厨子炒几个好菜,没有哪一次是这样,只一顿饺子打发的,可见是关系相当亲厚之人。
    凌檀低头见沈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瞅着他,不禁轻笑一声:“是咱们的老熟人了。”
    “咦?我也认识?!”听他这么一说,沈嫣更好奇了。
    忙活了一晌午,凌檀又央了母亲炒了几道拿手小菜,这才又重新沐浴,换了身衣服,和沈嫣一道进了前厅。
    “主子,人已经到了城门口。”管家来报。
    “知道了。”凌檀挥了挥手,与沈嫣一道逗起了虎皮鹦鹉。
    “瘦猴儿,瘦猴儿,多吃点。”凌檀在虎皮鹦鹉的食盅里添了些吃食,虎皮鹦鹉反而支棱着翅膀冲沈嫣叫唤。
    “谁是瘦猴子!”沈嫣佯怒作势要去掐虎皮鹦鹉的羽毛,又被这小东西抓住把柄一个劲儿的喊道:“谋杀了!抢劫了!”
    沈嫣彻底被这只虎皮鹦鹉气笑道:“也不知谁调、教了只这么气人呼啦的淘气包。”
    凌檀默默地睨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你爹。”
    令人窒息!!
    二人一鸟正逗趣儿逗得欢快,管家又匆匆来报:“贵客入了城,此刻已行在朱雀街,要不了多久便到了。”
    凌檀点点头,吩咐道:“去告诉我娘吧。”管家应声离去。
    及至凌母梳洗打扮好,徐家标记的商队以送粮的由头,悄悄进了云城刺史府。
    待沈嫣看着从马车上挺着大肚子走下来的四公主时,激动的直掉眼泪,还以为此生再也看不到她了呢!
    “呆瓜,愣着干嘛,还不扶一扶本公主!”四公主俏皮的宠她眨眼睛。
    先下车候在一旁的卫祯一顿紧张的大呼小叫道:“祖宗,悠着点儿,别……别跳。”
    沈嫣破涕为笑道:“原是你们,怪道凌哥哥说是老熟人呢。”
    几人说话间,一道香影映入众人眼前,沈嫣抬头看去,只见那人暗紫色瞳眸如宝石一般光彩夺目,雪肤冰肌,花姿霜韵,令人见之忘俗,只那通身华贵的气派便叫人忍不住俯首,见左贤王轻轻搀着她,神色敬重,沈嫣了悟,这便是仇池大阏氏吧。
    果见凌檀向前拜见:“阿檀见过姨母。”
    大阏氏不自觉走近几步,仔细端详了凌檀片刻道:“不错。”
    凌母匆匆赶来,姐妹二人相见,又落了一阵子泪,凌母道:“先前见了阿丛,不敢认,没成想这么多年了,我们姐妹还有再见面的时候。”
    “还不是怪你,若不是你当年拎着小包裹追着凌四跑了,我们能有今天?!”大阏氏嗔道,“如今他两腿一蹬,独留你们母子过活,可见吃了不少苦头。”
    “阿姐,我倒不觉得苦呢,阿檀也大了,好日子都在后头呢。”凌母道。
    “你倒是想得开,也不知这些年我是如何挂心的。”大阏氏想起当年的事儿就一阵肝儿疼。
    “别竟顾着说话,午膳已经备好,有什么话填饱肚子再说。”凌檀领着众人进了花厅,大阏氏与凌母在前头叙旧,沈嫣与四公主两个小姐妹在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沈嫣看着四公主比先前白皙丰腴许多,眼睛里亮亮闪闪的,便知她过的不错,见她挺翘着大肚子,不由好奇道:“我可以摸摸吗?”
    四公主将肚皮朝她一挺道:“摸吧。”十分大方,沈嫣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道,“大西瓜一样,真圆。”
    “是吧!”四公主点了点头赞同道。
    卫祯闻言默默地扭过头去,假装没听见,前几天他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惜惜跟他闹了半天,非得说自己嫌弃她,连带着嫌弃她肚子里的宝宝,自己明明很喜欢西瓜的好么。
    见两个小姐妹聊的热火朝天,暂时没自己什么事儿,卫祯悄悄坐到凌檀身旁打听卫家的下落,凌檀斟满酒一口饮罢:“你来的真是时候。”
    “如何?”卫祯疑惑的问道。
    “你若早来上一天,我给你的答案只有尸骨无存四个字。”凌檀说道。
    “难道卫家还有人生还?!”卫祯激动的问道。
    “昨个季家将岭南新鲜的瓜果送了些来,领船的是季家家主,闲谈的时候倒说起一桩旧事来。”凌檀温温吞吞的说道。
    卫祯自斟一杯酒,一口气喝掉,平定了下心思说道:“到底如何了?”
    “季家家主护送并肩王府两位小郡主去云南的时候,拐了道弯去珠江做了一单买卖,委托人到时却没出现,季家家主略等了等,没成想却被人砸了机关船,你道有意思不?!”凌檀戏谑的问道。
    “敢情你做什么刺史,去云喜院说书岂不更有前途?!”卫祯道。
    “这话说的,悬念就是,季家家主一打听,是上面有艘大船翻了,船上的人瞬间下饺子似的砸在季家机关船上,季家家主向来是个乐善好施的,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念头,将人都捞到了机关船上,仔细一问,才知是流放卫家的船。”凌檀耐心将故事的来龙去脉讲完。
    卫祯长舒一口气道:“那卫家的人现在如何了?”
    “听说在岭南季家的果园里摘果子呢。”凌檀道。
    “卫家世代清流,不该遭此横祸,如此季家于我有大恩,大恩不言谢,若季家将来有用到我卫祯的时候,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卫祯眼圈红红的朝凌檀举杯道。
    “好说,不过,你欠我的小马驹准备什么时候还?”凌檀与他翻起几年前的旧账来。
    “你我兄弟之间,还说这个?!喝酒喝酒,小马驹嘛,我自然是先给你养着,等养壮实了,再赶来给你。”卫祯拍了拍凌檀肩膀道。
    卫祯抬眼见沈嫣依旧梳着闺阁女儿家的发式,不禁凑到凌檀跟前低声问道:“你怎么能让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你?”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草率的娶了她。”凌檀低叹一声,将这几年京中发生的事简单跟卫祯说了说。
    卫祯沉思片刻,低叹一声:“我觉得沈侯真是不大容易。”
    凌檀赞同的点了点头。
    卫祯又道:“人家好好一个女儿,被你三下五除二拐了来。”
    “……”这厮……凌檀将卫祯杯里的酒斟满,一口给他灌了下去。
    凌檀微醺,只将目光放的悠长,见对面的小丫头粉霞桃面,不胜春风,不觉醉意更浓了些。
    夏天来了,凌檀他爱上了洗凉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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