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迹乾隆》第7章 升堂

    古代的诉讼很麻烦,正所谓衙门八字朝南开,没有银子莫进来,想胜诉所花的银子便卡住了不少人。(书=-屋*0小-}说-+网)
    而想要诉讼,还要写诉状,陈明基本情况,上了堂,县太爷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听你再长篇大论,或者结结巴巴的去叙述案情。
    如此一来,便催生了不少专门代写诉状的人,因为好多人不识字,更不要说写出完整的诉状了。在清河县衙斜对面,便有一个茶馆,那里就有不少专门代写诉状的人,价格还是不菲,据罗青的了解,写一张诉状都要一两银子。
    而且这些人还会跟衙门的刑房老爷们合作,没有诉状,就不接案子,就逼得诉案人去写诉状,花不必要的支出。
    再其后,写了诉状还不够,想要胜诉,就免不了要请那些熟读律法,善于巧辩的讼师。
    想请动他们,可又是一笔不菲的银子。
    所以真像现代电视剧里演绎的那般,谁家的牛被隔壁牵走了,都要闹到公堂之上,实际情况,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要知道,光为了上公堂,所花费的银子就超出一头牛的价值了。
    而做了这些基础之后,才可以鸣鼓,给刑房递上诉状,叫县太爷根据情况,看是否有升堂的必要,或者有没有空闲时间,愿不愿意升堂。
    若是县太爷不愿意,那还要延后,诉案的人就要等候,还得住在县衙周边,不然的话等县太爷有时间了,衙役通知不到你,可能县太爷一不高兴,就不审了。
    如此一来,光这笔住宿费就不少,毕竟县衙周边的客栈价格可是很贵的。
    有人敲了鼓,罗青也挺激动,他可不管那么多规矩,就是想过一过升堂审案的瘾,叫江守到等一众人离去,不会儿的功夫,刑房那边便有衙役送来诉状。
    罗青也没多看,传了衙差,准备升堂。
    上任第一案,怎么能落下。
    那边去准备了,罗青点了田彬,叫他去做记录,一边往大堂走,抽空看了看诉状。
    清秀的小楷,不用说,自然是有人代笔的,大致内容就是今有杨楼庄李氏,状告同乡杨氏,之类等等。
    罗青通篇看下来,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上任头一案,便是杀人大案啊!
    这杨楼庄,位于县城以南,距离县城有五六十里,也是方圆十里一大庄。而这李氏,大名李敢,乃是庄上的地主大户。
    那被告杨氏,唤作杨善昌,是李敢家中的长工。
    十一月初八,也就是前天,李敢有事外出,李杨氏,也就是李敢的老婆,按例发给家中长工工钱,杨善昌觉得李杨氏工钱给少了,与李杨氏大吵无果之后,于当夜,潜入李家,丧心病狂的杀了李杨氏。
    第二日李敢归来,才发现妻子被杀家中,根据询问,得知杨善昌跟妻子有过争吵,上门质问,在杨善昌家中搜出血衣和利刃,才叫人扣下杨善昌,来县城报案。
    诉状写的并不详细,只介绍了基本情况,所以罗青匆匆看下来,也瞧不出什么来,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杨善昌因口角纠纷,气不过怒杀人,现在人赃并获,被扭送见官。
    不过将要步入大堂的时候,罗青猛的想起一个问题。要是换成自己是杨善昌,杀了人之后,为何不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逃走。
    好,就算手脚干净,不怕被人发现,那为什么不把凶器和行凶时穿的衣服扔掉,既然事情做的干净,那这些物证,更应该迅速丢掉才对啊。
    看来事情并非想象的这么简单啊!
    罗青皱了皱眉,步入大堂,直接坐在了三尺法案之后。
    明镜高悬在上,看着下方两列手持水火棍的衙役,心底很自然的产生一种高高在上,权力在握的感觉。
    生杀予夺,尽由自己操控,这才是权力的快感。
    在大堂的外面,有两排栅栏,分割着大堂和堂外,这个地方,在电视剧也经常出现,就是给那些围观百姓站的地方。
    而当县衙的鸣冤鼓敲响之后,也会有不少人来围观,看县太爷审案,不过其中闲人居多,真正有正经工作的,可没这个闲工夫。
    其次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代写诉状的,专门的讼师,他们来观看,更多的还是出于业务需要,特别是讼师,一来是学习同行,二来也是揣摩县太爷的审案习惯,定罪高低。
    眼下在栅栏之外,便聚了不少人,罗青也懒得理会,轻拍惊堂木,扬声喝道:“传原告与被告!”
    “威武!”
    两排衙役口宣威武口号,捣动手中的水火棍,堂外才闯进一行人来,闹闹哄哄的上了大堂。
    人数可不少,足有五个人,其中两人反制住一人,硬拖着让此人跪下,嘴中喝骂声不断。
    “肃静!”罗青也不客气,一敲惊堂木,沉声喝道。
    堂下这才肃静下来,尽数跪倒在地,其中一个身穿绸缎,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张口要说话,却被罗青打断。
    “让你说话了吗!”罗青瞪了来人一眼,吓得他脖子一缩,跪了回去。
    罗青这才展开诉状,询问道:“谁是原告李敢。”
    “小的就是。”那先前要开口的中年人举手示意。
    罗青打量了他一眼,四十余岁,保养的还不错,白白净净的脸,不能说丑,但一白遮百丑,倒也看的过去,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衫马褂,腰间悬挂着一块老玉,家境应该不错。
    “那谁又是被告杨善昌。”罗青又问道。
    “他就是。”没人应答,却是李敢,一指那被两人钳住胳膊的中年人,恨声说道。
    罗青打眼一瞧,这杨善昌三十余岁的样子,人长的敦实,穿着身灰扑扑的短衫裤子,上面还有被踹的脚印子。相貌倒也堂堂,只是常年干活,皮肤黝黑,而且往堂下一跪,也不说话,也不反驳,沉默的紧。
    杨善昌不说话,罗青也没多问,又一指剩下那三人,问道:“你们又是何人。”
    李敢慌忙回答道:“大人,他们是小的的家丁,这姓杨的穷凶极恶,没有三两个人,可是看押不住。”
    罗青皱了皱眉,一拍惊堂木,喝道:“闲杂人等,速速退下堂去,不然乱棍打出去。”
    那三个家丁对视一眼,吓得面如土色,连忙退出堂去,这县太爷发威,说打就打,他们可没处说理去。
    罗青这才收回目光,心下寻摸着该如何审。
    回忆了一下孙万坚的审案过程,发现孙万坚历来就是大刑伺候,太过简单暴力,实在不是学习的对象。
    想了想,罗青觉得,这审案不外乎人证物证,还有就是验尸了。
    至于如何判,罗青心里也没底,决定且走且看,到时候再做打算,当下问道:“李敢,你妻子尸首可还在。”
    “在,还不曾下葬,眼下就在堂外。”李敢也知道发生人命案子,衙门要传仵作验尸。
    罗青皱了皱眉,把一个死人停在大堂外,实在有些不吉利,但也没多说,只是喝道:“仵作何在,前去验尸。”
    也不用罗青多等,从刑房接下诉状的时候,便已经点了仵作,抬去验尸了。罗青询问的当儿,便有一人跑上堂来。
    县衙的仵作罗青还不曾见过,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低眉顺眼的,似乎因为常年跟尸体打交道,浑身上下有一股子腐败气味儿,离老远就能闻到。
    这仵作叫齐如棠,恭敬的跪在堂下,回禀道:“大人,卑职已经验过尸身,死者系胸口利刃刺穿心脏而死,浑身上下并无其余伤口。”
    罗青愣了愣,还等着听他长篇大论,没想到就这么完了。
    看大宋提刑官的时候,不是还有什么通过伤口推论出凶器形状,什么时候死的吗?哪里像现在这样,三言两句,便完了。
    心头有疑问,罗青还是暂且压在心中,问道:“李敢,你说杨善昌杀你发妻,并在他家中搜出凶器和血衣,这物证何在。”
    李敢也早有准备,叫来一个家丁,捧出一包东西来,摊开一看,果然就是一件胸前沾满血迹的灰色短衫,还有一口类似于杀猪刀的尖刀,上面血迹斑斑,看着挺瘆人的。
    罗青有心想叫仵作验一验刀柄上的指纹什么的,可回头一想,大清朝还没这玩意儿,便又作罢,只是问道:“仵作,你看看这尖刀,可与死者身上伤口符合。”
    齐如棠似乎也挺意外罗青会这么问,但还是抓过尖刀,前后细致端详一番,才道:“回大人的话,理应就是此刀了。”
    罗青翻了翻白眼,什么叫理应,听这口气,你自己都不确定,什么水平。
    不过仵作都这么说了,罗青也不好再问,总不能自己一个县太爷跑下去亲自验证吧。
    “杨善昌。”罗青喊道。
    杨善昌静静的跪着,任凭罗青喊叫,也没半点儿反应,宛若个死人一般。
    “大人,这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杨善昌,杀了我的妻子,大人,您可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这时,李敢又嚷嚷开来,哭天抢地的,一通悲号,连堂外一些百姓也是连连点头,低声议论起杨善昌看起来挺老实,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话来。
    “肃静!”罗青又拍了拍惊堂木,才又转向那杨善昌,问道:“杨善昌,本官再问你,十一月初八晚上,你可是夜闯李家,杀了李张氏。”
    杨善昌依旧垂着头,沉默不语,宛若活死人一般。
    如此一来,杨天便是想问,也无从问起了。
    从表面上看,人证物证俱在,杨善昌夜闯李家杀人的事实已经确信无疑,可罗青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升堂之前,罗青就想过了,这杨善昌不会愚蠢到把杀人的凶器和行凶时穿的衣服留在家中。
    因此罗青心里倒是倾向于这其中有隐情,很有可能是李敢故意诬告杨善昌。
    可杨善昌一语不发,罗青便是有心还杨善昌公道,也是无处下手啊。
    “这麻烦劲儿。”
    罗青暗暗皱眉,从眼下局势看,罗青似乎就可以当堂宣判,连大清律也不用翻,杀人偿命,收押在案,就等上报朝廷,秋后问斩了。
    可这关乎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罗青贪财,喜好权力是不假,可还是一个现代人的心,要他视若无睹的宣判一个人的死刑,还是无法轻易做到。
    考虑再三,罗青还是一拍惊堂木,朗声道:“此案还有些许疑点,本官要一一查清,方能做出裁断,来人,暂时把杨善昌收押,把李张氏的尸身送入义庄,李敢,你暂时留在县城,等待本官查明案情,要随传随到。”
    “退堂!”
    一拍惊堂木,罗青心情复杂的起身,往后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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