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你回府镇宅》30.生活

    面团兰宣橦真的住进来以后，方季思与卫景桓“相敬如宾”的生活似乎有了很大不同。
    往常二人用过饭后卫景桓便径直钻到书房去议事或是批文，也不知他每天都在谋划些什么，总见到有各色人等在书房处走来走去，行色匆匆的样子。方季思对这群人没什么兴趣，又生怕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什么大机密，便时常绕着书房走，用过饭后一般都安分地呆在二人的厢房外间看些书册。
    通常十日里有八日卫景桓是要睡在书房的，每到那时候他就派刘管家过来与她说上一声。剩下的两日里，他会到厢房来，和方季思睡在一起。
    虽然两人成婚已有月余，同榻而眠的次数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少了，但每次在外间的书案旁，看着他散着黑发、穿着深色的绸制中衣走进来，方季思都觉得尴尬地突破天际，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念头，心间小鹿乱撞。
    光是看到他的脸，就觉得心里有些什么东西，满地快要涨出来了。
    因此她常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专心致志地案上书册，好一会以后才要故作惊讶地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招呼一声：
    “啊！你来了，我方才太入迷了，完全没看到啊哈哈真过意不去。”
    卫景桓会冲着她淡淡地笑一下，瘦削俊美的脸上净是一幅了然的神色，却又偏偏什么都不说，目光深深的，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方季思便把他那意味不明的目光解释为嘲笑。
    这一招用过几次后，即使方季思脸皮再厚，都觉得有些太假了，要装不下去了。因此她便琢磨着找一天要让人把书案挪到远离房门的地方，这样以后他进门的时候她就看不见了。
    但没想到书案还没挪成，兰宣橦这个不速之客倒是早一步到了府里。
    那日下午兰陶倚将弟弟托付给他们后，便当场跟他们辞了行，而二人牵着个白白嫩嫩的男孩在街上走，引来的目光是更多了。
    有扛着糖葫芦靶子的大叔从远处吆喝着迎面走来，目光一直在三人身上打转，似乎是在思考他们的关系。想了很久以后他不知得出了什么结论，眼中居然隐隐流露出了赞赏的神色。
    有带着侍女路过的大家小姐，相貌娇美举止轻柔文雅，发髻上插着琳琅满目的步摇，随着她的身姿一晃一晃，煞是矜贵美艳。她绞着帕子从铺子里走出来，猛一打眼就看见了卫景桓，目光一痴；却又随即看到方季思，目光一滞；最后她注意到兰宣橦，目光彻底僵硬，忙佯作无事地快步从岔路走远了。
    一路上兰宣橦都很安静，知道自己要和哥哥分开了，也不哭不闹，对街头的小吃、杂耍、挂着各色小玩物的商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除了乍一见面时展露出的活泼之外，他真的沉静地吓人。
    回到府里，刘管家应是早已得到消息而等了许久，守在门边的侍卫刚去报信，他就已经从廊道一侧走出来迎了过来，笑道：
    “这便是兰小公子了？房间已经给您备好了，您随我来看看？”
    兰宣橦扯了扯方季思的手，乖巧地笑：
    “姐姐那我去了。”
    随后他神奇地沉下脸色，以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安静沉着地对刘管家道：
    “好的。”
    方季思看着简直要笑出了声。她见二人还未走远，也不好大声说，便踮起脚凑到卫景桓耳边神神秘秘地附耳道：
    “我看他真像你弟弟，或者是你的私生子什么的。瞧那样子......！”
    卫景桓瞟了那一大一小两人的背影一眼，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然而面色终究不再那么沉了。他抬起细细长长的眼睛望着方季思，鼻梁很挺，面容清俊极了：
    “以后你可别成天和他闹，陶倚把他弟弟交托给我，我们当然要好好教他，九岁也不小了。”
    方季思嬉皮笑脸：
    “你怎么像他的爹一样老成。”
    卫景桓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头，然而掩在漆黑长发后的耳根居然隐隐有些泛红：
    “别乱说话。”
    他在害羞！
    方季思忽然觉得自己触中了他的软肋！
    她得意忘形，像只无尾熊般扑到他身上缠住：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面上一套心里一套！从小鬼点子就多！明明是让你教才会把孩子教坏！”
    周围的侍卫侍女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低下头别开了目光。
    卫景桓将两条细长的眉蹙在一起，一手搂住她的肩背以免她掉下去，一手抚平她微有凌乱的鬓发，叹道：
    “别闹——我何时说要自己教他了？我是说要给他找个好先生。”
    方季思见他又恢复了平淡镇静的样子，不由失望地撇撇嘴，放开他走到前边去了。
    但兰宣橦显然缠上了方季思。
    在饭厅里用饭时，他会扑闪着大眼睛乖巧地问：
    “姐姐吃过饭后要做什么？”
    方季思说要看书，他便会说：
    “让团团也跟着学习吧！”
    方季思说要在园子里闲逛，他便会说：
    “让团团帮姐姐提灯笼吧！”
    就连方季思说要和卫景桓在一起，他也会说：
    “那团团在房间等姐姐回来哦！”
    方季思说，团团是谁给你起的名字？
    兰宣橦说是娘。
    方季思心道，真巧，她第一眼看到兰宣橦，也觉得他像个白面团。
    这天方季思和卫景桓用过晚饭，方季思冲他扬了扬下颌，以眼神询问他今晚要做什么。
    卫景桓想了想：
    “今晚好像没什么事。”
    居然能碰上他有空的时候，方季思万分惊奇。
    她兴高采烈地：
    “那我们来下棋吧！”
    卫景桓便让人拿了围棋来。这棋盘用水晶制成，轻|薄又剔透，细细打磨的黑色|网|格线流畅精致。
    没等侍女将棋盘架在桌前的小木几上，方季思就冲她使了个眼色，径直从她手中接过了棋盘。但奇怪的是这棋盘看着轻薄，分量却着实很沉，她只好用双臂把它抱在怀里。
    卫景桓挑眉看她一眼，伸手将那棋盘从她怀里接过来以单手提着，又把两个木制的棋子盒塞到她手里，说：
    “去哪？”
    方季思飞快地眨眨眼：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就搬去那个、亭子里！可以吹晚风，多舒服啊！”
    卫景桓便屏退了侍女，两人分别拿着棋盘棋子走到了园子里的松风亭。
    松风亭建在园内地势的高处，由亭中看出来，能望见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路，和小路边高高低低的松树并各式花卉盆景。相传平王曾命人在府里打通过几条暗道，松风亭下便有一条，与园内的莲池池水相连，可以通向宫中的玉清池。
    方季思觉得这传言也很没谱。地道如果连着池子，不是很容易被淹掉吗？
    卫景桓将棋盘平稳轻巧地放在亭内的八角檀木圆桌上，又接过方季思手上的棋盒，左右妥当地摆好了，转头又见她正狐疑地望着地上也不知在想什么，不由无奈地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他的眼角微翘，明丽又清媚：
    “放好了......你又在想什么？”
    方季思冷不防抬起头和他撞了个对眼，一时间只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人！
    方季思：
    “......好，好。”
    卫景桓似笑非笑地：
    “你的脸好红。”
    方季思胡乱摆手：
    “是......吗？哈哈，天太热了哈哈。”
    卫景桓眨了眨眼，微微扬起了下颌，正待开口，却忽然听到有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大声附和道：
    “姐姐，天真的很热，所以团团给你准备了西瓜噢！”
    方季思一脸黑线地循声望去，却见兰宣橦正双手捧着一个大果盘吃力地沿着亭边的阶梯上来。那果盘相对于他的身体来说实在太大，他整张雪白的小脸都被盘子挡了一半。
    卫景桓拂了拂衣角，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坐下了。他叠着双腿，以左手肘撑着下巴，随意夹了一颗黑子在手中翻滚把玩，眼中黑沉沉的，意味不明地看她：
    “你听这姐姐叫的......他待你可真亲热啊。”
    方季思深觉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