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杯咖啡》26.决然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子车然闻声转头，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挺拔的身姿。细看还有凌厉斜飞的眉，明亮却又有点戏谑的眼睛。力挺的鼻子下有张微厚却显得性感的唇。子车然低低的笑了起来，玩笑么？正好却个发泄的。
    “请。”说话的同时轻轻侧了身子，扫过他来的方向，不期然的看见一桌子兴奋雀跃的人。
    那人却好像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压抑住惊讶，却也礼貌的点头坐下。子车然跟他没来一样继续喝着酒。那人没办法只能继续开口。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子车然转头，轻轻笑了，清淡妩媚，让整个人烨烨生辉。来了么？
    “是啊，很不开心。”
    那人被这一笑笑的心底阵阵酥麻，却也心底一阵欣喜。赶紧追问：“可以说说么？”
    没想子车然却迅速的说：“不行。”还是带笑的眼底，看着这人也看着这人身后那桌有人竖起的三根手指。“不过，你倒是可以换个方式帮我。”说话间手指轻轻顺着颊边慢慢滑落，抚过脖颈才转回酒杯。
    那人只觉得一股火气自眼起，直窜大脑又转回身下。不由愤慨，自己竟然被这么轻易地撩拨。却被这股夹杂着怒火的□□烧的，忘记了有些闪现的奇怪念头。挑衅的迅速贴进她，在她耳边轻吐：“真的么？那还真是荣幸之至呢。”抬头却没看见预期的红晕。有些懊恼的退开，想着这些人果然给他找了块铁板。
    却没想，那美丽的女人一口喝下了剩半杯的酒，一阵高兴。酒保却在转瞬又递了一杯过来，还有些“羡慕”的看着自己。
    “那你说，我们做些什么呢？”子车然又问。刚喝下去的酒，劲头浮上头。一阵恍惚，眼光瞬间显得迷离。
    那人露出招牌的自信笑容。扶住子车然好像摇摇欲坠的身体。“你醉了。”轻声却也诱惑。
    子车然也没动，由着他扶住自己。声音好像自他怀里传来。“没，我在想要做的事，这里好像会变得不方便。”
    那人身体一僵。明明马上就要达成愿望，不必被那群家伙嘲笑，心底却又有些失望，明明觉得她不是这样随便的女人。不理会那糟糕的情绪，笑着回答她的话：“那你说，我们该去哪呢？”
    “嗯，唔洗手间？酒店？还是你家？”
    那人看着她迷蒙的醉意，和吐出的惊人话语。“你还真是，洗手间竟然也可以？”
    子车然笑意更深也就着这个姿势在对方身上哈气：“你觉得可以就可以。”
    “那我来选？”话落，感觉怀里的人一挣，放开，她已经在椅子上坐直。
    “是不是应该先买单？”那人一愣却笑着把子车然道的酒钱付了。酒保收钱时的表情还是那副怪异的“羡慕”没多加理会。旁边的美丽女人却仍是一脸笑意的转着酒杯。看他买单的利落动作。
    “你确定？”竟然让一个女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那人心里一阵怪异。却也还是开口。
    “是不是应该由我来问你？你，确定？美丽的小姐？”
    话落子车然竟然开怀的笑了起来。“九句了呢？”那人一呆。紧接着看着子车然不同于刚刚醉酒迷离的利落拿起酒杯眼看着酒杯愈来愈近却不知该做和动作。直到迅速由头顶降至上半身的凉意。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子车然继续开口。
    “十句话上床的游戏，你还最后一句，是不是该跟我说再见？”
    这时已经无奈笑出。“再见，最好永不相见。”在话语中，子车然已经利落的跳下高脚凳，转身走向出口，在他咬牙切齿的声音中笑起。“永不相见？也不错。”转头又冲那边已经跳起的刚刚数手指的人挑衅一笑。更是在那人被拉住的时候爆笑出声。自语般，这个发泄确实不错。
    子车然走出酒吧后，刚刚她注意的那一桌人，已经起身走向被人倒了整杯酒的倒霉家伙身边。
    “阿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啊。不知道这个女人这么狠。”叫阿言的，也就是被倒了一身酒的倒霉家伙阮言摇头打断他的话。看自己湿了的衣服，笑着说：“还真是我自己选啊，你说我是去洗手间，酒店还是我家好点？”
    那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下意识的要去摸摸他的额头，想是被冰块冰坏了吧。那酒保和其他人却已经笑出了声。刚刚拉住他的人，无奈的拂额头，在身旁人的笑声中摇头且略有所思。阿言看他样子问：“阿昊你认识她？”
    被叫阿昊的点点头。“只见过照片，刚刚才认出来。”接着像自言自语又像跟他们说一样：“子车然，果然是个不一样的女人。”几个人面面相觑。
    子车然离开酒吧后，独自一人漫步在街上，短暂的开怀从她走出酒吧就已经消逝。如果他看到了一定又说自己胡闹，一定又会去给人家道歉赔钱。嘴角一勾，已经放他自由，还贪恋些什么。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样胡闹了。好像不喜欢他总是礼貌的道歉和习惯性的对陌生人也能展露的温柔笑意，所以很少做了。那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猛然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向前推了数步。一愣才看见竟然走来了这里。簇拥着她的，是一群年轻又活力的青年。嬉笑怒骂间一个个窜上公车。这趟车她坐了四年。清楚的知道每一站的名字和到站会用多少时间。却也知道，有个人，明明不在那边上学，却可能比这里的任何人坐的都要多。
    付征的当初选学校的时候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只看了城市却忘记了，即使在一个城市也会是有城南和城北的。子车然在城北，而他虽没在城南却在了城东。往返近五个小时的公车，是当初他怎么也没想到的。
    可子车然却从来没注意过那是个怎样的距离和公车上那拥挤和摇晃的烦闷。每周末，付征总是如约的出现在子车然的楼下。宿舍的同学总是看着这个高高帅帅一脸笑意的人，在那开心的等着。都以为他就在同一个学校。谁也不知道那往返于城市两边的三年是什么滋味。
    离开那，想着，后来竟然是因为自己越来越严重的胃病才结束。俩人商量着出去租了房子。却也租在了子车然这边。他说，早晚来回有学校的通勤车，也是可以直接坐到学校的。不会太久。那以后的时间，付征总会在六点就起床，安排好一天的饭，匆忙出门，晚上六点的时候准时回来。
    看着眼前的咖啡厅，想也没想的进去落座。点了杯咖啡，却只是看着它发呆。过于熟悉的味道，叫子车然的神经总算有些放松。想自己刚刚想到了哪，哦，自己的胃。自己有胃病，自己知道，可却总是不会去注意，疼也好，难受也好。都觉得挺挺就会过去。也或许是习惯了那种痛。
    直到付征发现。硬是托着她去了医院。大夫恨恨的说，就你们现在这种小年轻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严重的胃病竟然才来看。胃溃疡十二指肠溃疡，胃粘膜脱落。你想得胃癌啊。
    看着付征攥紧的拳头，不由得想，这下自己完了。却没想，她的生活却没有一点改变，除了定时的出现在面前黑漆漆的药水。
    子车然爱喝咖啡，总是一杯接一杯的当水来喝。喜欢那股淡淡的苦和轻轻的涩在口中蔓延。自然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或是胃都不会有好处。可付征却从来没有禁止她喝过，只是会给她递了杯咖啡后，再晚上温一锅暖暖浓浓的米汤。大夫说这个最是养胃和助眠。
    后来上班，付征回绝了一些外地和大的广告公司的邀请，只是应了一个小装潢公司的助理职位。慢慢自修装潢课程。每天开始兼顾子车然的三餐。偶尔子车然出差，他也总是说顺便带他去放假。子车然却知道，他总是会照顾自己那越来越金贵的胃。
    等子车然又从咖啡厅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看着隐藏在黑暗中的家。子车然突然觉得有些怕。瑟瑟的想自己竟然从来没想过会是一个人的日子。快步走回卧室，陷在床上，整个人蜷缩起来，感觉着从胃里慢慢扩散的疼痛。
    其实胃病早就好了，早就不会在痛了，只是好像回到了那习惯疼痛的时间里。就开始觉得疼。就那么疼着，却也渐渐迷蒙。恍惚中，有股热源，不由得靠近，熟悉安心的怀抱换来深深的困倦。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习惯的触摸身旁的枕头，待清醒过来便笑自己。可待看清了自己身上的睡衣，在看旁边凌乱的床畔，迅速的起身，找遍整个屋子，却也只在镜子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付征，你这又是何苦？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周，孟尹佑和子车朗云看她还是没恢复的样子，便诚心把家留给他们两个人去平复感情。子车然轻笑，却也默然。还是等说清楚了再看吧。放下那物业公司的电话。想着或许他明天会去，毕竟答应了的他总是会做到。
    子车朗云已经近一周没怎么看见子车然，想念还是有的，却也敏感的察觉子车然的心情不好。乖巧的什么也不说也不闹，由着老师教他们一些烦闷的基础乐理和五线谱。子车然看着年轻的乐曲老师，刚刚说叫他们先熟悉音乐再看着感觉选乐器的话，叫子车然深深赞同。毕竟有时候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不时的看看门口。却没看见那总是熟悉的身影出现。有些奇怪却也有些释然。或许还可以拖着，察觉想法的时候，不知道在逃避的究竟是他还是自己。直到一个身影在自己身旁站定。抬头，却看见怎么也想不到的人出现在面前。
    “方便聊一聊么？”魏婷婷一身绚丽的时装，画着最时尚的妆，艳丽无双的身影炫着子车然的眼。
    悄声把地点指给还在上课的子车朗云。随着魏婷婷走进乐行对面的茶吧。搅着熟悉的咖啡。打量着她自信却有些闪烁的眉眼。仿佛下定决心般深吸口气，才开口。
    “他，这几天一直在我那。”
    子车然搅着咖啡的手一僵，脸上确实笑了出来。“哦。”好像被她淡然的表情惹恼。魏婷婷急促的开口。
    “我们，我们发生关系了。”
    子车然却仍旧不在乎的笑笑。“然后？”
    魏婷婷却愣住半晌张口闭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子车然看她窘迫，却也烦闷的不想在在这里继续坐下去。“你叫我来就为了告诉我这个？那好，我知道了。如果没其他的，我还要陪小朗选乐器。抱歉。”说着便要起身。
    “等等。”魏婷婷有些搞不懂这个女人，明明自己应该占上风，却在她云淡风轻的笑中轻易被惹恼。“你，你要跟他分手。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他，他也”
    子车然却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是真的。如果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开始。我想我们已经分手了。”
    魏婷婷难掩欣喜。“真的！竟然是真的！那，那你们不是还没跟他说清楚？”
    子车然也笑了：“你知道的还真多。”魏婷婷在她的嘲笑中腩红了脸。子车然看她的样子，继续说：“如果今天不是你来，我想已经说清楚了。”
    不知怎么，看她仍旧是满不在乎的样子，魏婷婷没来由的感觉生气，或许只是觉得她不知珍惜，也或往日里就觉得她不值得付征来爱的情绪得到证实。有些赌气的说：“你怎么能这么不在乎？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然可以这么轻易的丢掉？”
    “这不正是你期望的？”子车然讽刺着已经涨红脸的魏婷婷。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刺眼。
    “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你知不知道他为你付出了多少？难道，难道你不爱他？”魏婷婷惊觉着自己说的话。看着仍旧似笑非笑的子车然。脑中哄的空白。
    子车然看她一脸愤慨的神情，淡漠的开口：“那是他和我的事。既然你们已经开始了，那你好好爱他就是了。祝福你们。”说完竟然起身要走。
    魏婷婷拉住她追问：“你真的不爱他？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了。”
    子车然看着激动的魏婷婷，想爱他的人来了，真好。付征，你为我如此多年，终于也有人要为你了么？你可别像我，如此的不知好歹。好好珍惜吧。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我不爱他，从前不爱，现在不爱。将来也不会。”
    伴着话来的是魏婷婷茫然煞白的脸色，和熟悉的声音：“疼。”
    子车然和魏婷婷齐齐转头，看着拉着子车朗云的付征。付征松开子车朗云的手。茫然的看着子车然，好似不能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几个人就这么对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付征说：“小然，你说的，是真的么？”
    子车然定了定神，看着他茫然不知所措的眼神。一股揪心的痛字胸口蔓延。却也决然般开口：“是真的。还要我再说一遍么？”
    付征猛然抬头，瞳孔紧缩，破碎的声音仿佛都能以连起，子车然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又是背对着光线的付征，度着金边的轮廓总是温柔的声音里只找得到伤痛。他说：“小然，你知不知道，我也是有心的，它也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