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杯咖啡》19.回忆（上）

    子车然拿过子车永放在桌子上的钥匙拉着林子傲开了出去。初夏的北方，晴朗的高空，伴着清凉的风，和徇且舒适。
    林子傲侧过头，看着开车的子车然，敞开的车窗送来微凉的风，吹着她披散的长发整齐的向后，总是带着神采的面容泛着淡淡的疲惫和苍白。偶尔有几搓碎发滑过面颊，仿佛怜爱般的轻抚叫林子傲窒息。
    林子傲不住的问自己，多少年了？为什么这张面容这个人总是能轻易的敲击心底最深处。
    林子傲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建筑和安静的操场，不敢相信子车然竟然带她回到了他们高中的学校。
    “从哪里开始，就在哪结束，你说是不是不错？”林子傲还没接话子车然已经继续开口。
    “其实你也明白，说与不说，知道与不知道结果都已经一样。小朗不是我的孩子，更不可能是你的。”子车然不疾不徐的声音被初夏的凉风淡淡传来。林子傲刚想问关于沈微说的事，子车然摆了摆手。继续说了下去。
    “你先听我说。”说完这句，却又停了下来。清冷的目光飘向路对面的教学楼。还依稀能听见有些教室里传来的哄闹声和一些朗朗书声。
    “好像没几天就是高考了吧？”子车然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
    林子傲点头，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子车然到底有没有看或者需不需要回答。
    “那几天也是要高考吧。呵青春年少啊。真好。”林子傲这时候已经知道子车然说的是什么，那些日子过于熟悉和难忘的日子，总是在他的记忆里不停的回放。
    可现在他只是更想知道那个答案而已。
    “小然！”林子傲的声音里有隐忍的痛苦和悲凉。只是心底不愿意去承认那个已经知道的结果。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结果已经如此明显。那些日子以后，没有意外，没有新闻，我没有被开出，好好的走进了大学校门，你不是还去送了我。所以，其实什么都没有过。只是个已经没有了的意外而已。如果你只是需要我亲口告诉你，那好，我告诉你，是的。是有那么一个孩子。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你满意了么？”子车然的声音过于平淡，叫林子傲感到愤怒。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至少有权利知道！”
    “知道又怎样？能有什么改变？不会。什么也改变不了。”
    “什么叫改变不了，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子车然平静的看着眼前几欲疯狂的男人，狭长的眼中没有丝毫波澜。直到嘶吼不再。她才接口：“你明白的，何苦骗你自己。你知道与否不会改变任何结果。那时候的你和我，都承担不起。”
    “可那是条命！你怎么可以那么做？”
    子车然看着林子傲的眼神中已经染上了淡淡的讥讽。
    “那又怎样？”话因未落已经伴着清脆的巴掌声。林子傲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再看子车然，却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明显的掌印清楚的告诉自己做过什么，抬起有些颤抖的手臂，想去触碰却被她一句话打在了原地。
    “算我还你。”林子傲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却只见她转身过去的侧影，那总是魂牵梦萦的身影，渐渐走出他的视线。
    “因为这个，你才离开我？”林子傲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说的“这个”到底是“哪个”，可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件事而已。那深深的埋在心底的不甘，第一次这样□□裸的迎着风，等待审判。
    “算是吧。”
    再想问，抬头已经不见人影。
    子车然走到车边，直到看见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的车钥匙，才看见自己一直颤抖的手。等终于把车门开开的时候，子车然已经整个人瘫在了车里。倒车镜里有些扭曲的脸上狰狞着泪水。可嘴角却还是泛着诡异的弧度。不停的，有个声音在心底说：“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
    这样努力的压抑着胃中不断翻滚着的恶心的感觉，脑海里闪现的冰冷的床和令人作呕的张开的双腿。以及后来那些击打着自己的冰冷的话语。
    孟尹佐接到电话后找到林子傲的时候，林子傲已经最成了一滩烂泥。撑着他走的路上，可以听见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尹佐，你说，嗝，你说她怎么可以这么做？如果，我说如果，如果她告诉，我。我一定，一定立刻娶她，结婚啊，我们可以结婚啊。你说她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啊？这么，这么多年，我就没停，停止想着她。她瞒着我，只瞒着我。把孩子弄，弄没了。我TM甚至不知道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然后呢？然后她还离开我。你，你说她，她怎么能这样？怎么能啊？”
    在后来，就已经是无意识的重复，孟尹佐没再带他回子车永家，直接去附近的酒店开了间房间。有一瞬间的犹豫，却也还是给他洗了个干净仍上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林子傲基本已经清醒过来。只是酒精的作用叫他全身瘫软疲惫。思维却是清晰的。
    “尹佐，你说，那是她的错还是我的错？”他不是不明白，尹佐那天就清楚的说了，当时的他们还是高中，还要高考，根本就不可能叫子车然放下一切去给他生孩子。无论是谁都承受不起。只是下意识的，他不想去深想，甚至有些害怕，害怕尹佐下一句就说那是你的错。
    遮挡着亮光的手背上，流下透明的液体。
    尹佐却没有回答他。尹佐躺在沙发上假寐，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眼前如梦境般的浮现多年前的情景。
    他们的高中，是一所私立封闭学校，只有每月的月假才可以回家。这天又是月假，多数家在当地的已经走了，沈微最近一次的成绩不好，孟尹佐看她消沉，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一起重做试题。
    还记得徐飞飞来的时候，他们做的是数学，排列组合的二十几分的大题。
    “微微，微微你，你来。”徐飞飞脸色不好，话也说的断断续续。
    孟尹佐注意到沈微的脸色也随着徐飞飞的话和递给她的东西而变。俩人慌慌张张的就要往外走，尹佐看她们俩神色实在太差，便跟上叫住。俩人却闪闪躲躲。尹佐有些生气，这些朋友在一起，虽不至于无话不谈，可也没有这样的隐瞒或者闪躲。
    沈微想了半天突然说：“问问尹佐吧，要不我也不知道这怎么办。”
    徐飞飞并没有把刚才的东西递过来，只是结结巴巴的说：“小然，小然她。她。”徐飞飞结巴半天话还是没说出来。孟尹佐耐性告罄抓过她的胳膊看向护在怀里的东西。徐飞飞显然没有预料到孟尹佐会这么做，那戴着十字的白色包装袋就轻飘飘的掉字了地上。
    孟尹佐愣住，他就是再迟钝，看到那大大的“孕友”和包装上的试纸的时候，也明白了这是平时兄弟们的荤段子里长出现的东西。徐飞飞也一愣，然后迅速的把东西捡起来。
    清清喉咙掩下去三个人的尴尬。“哪来的？”孟尹佐开口。
    “我，我去扔垃圾袋的时候半路袋子破了，掉出来。我收拾的时候看见的。这星期，就，就小然出去过。”
    “这事，我们不能插手。”半晌，孟尹佐已经得出结论。这种事，他们只能装作不知道。转身拉着徐飞飞走到了教学楼后面的焚烧炉。徐飞飞会意把袋子整个扔了进去。
    三个人都尽量的恢复平静，假装没发生过什么。闪闪烁烁间，徐飞飞终于开口：“我，我有点担心小然。她怎么办啊？”
    “你放心，她比你聪明。”孟尹佐其实也是担心的，这种事听说还可以，发生在身边，简直就跟做梦一样。他也有点担心子车然。可却又不得不安慰徐飞飞，也许他们的安静才是最好的帮忙。
    “可，可是。”徐飞飞还要说什么，被沈微打断。“别可是了，等她回来在看。”
    上课那天，却没见到子车然。学校月假是从周五的下午放到周日的下午，晚上的课还是上的。课上子车然没出现的那会，徐飞飞和沈微就慌了神。孟尹佐看她们神色，趁第一节课下课，晃到林子傲面前，状似无意的询问：“小然呢，怎么没来？”
    林子傲讶异的看了眼孟尹佐，子车然家在镇上，周末晚上在家多住一天，不是一回两回。更何况，跑出去撒欢玩的上网的，没回来的没二十也有十几个。老师都不管，什么时候他来了兴致。
    “有事？她早上说今天可能晚点过来。”
    孟尹佐看着林子傲如常的神色，就知道他还被蒙在鼓里。却也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
    “恩，她拿了我一套卷子，我想看来的。没事。不是很急。早上还在一起？”
    林子傲以为他想问他卷子的事，也就没在多想：“是啊，早上她接我回来的，没提卷子的事。你不是不急么？”
    孟尹佐点点头尽量维持平静转身走了。冷静的分析，早上，那就是早上还没事。到底怎么样了，告诉家里？不太可能，多半是自己去医院了。孟尹佐有一瞬间的哆嗦。他们在的小镇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真若是一个学生样的子车然去医院看这个毛病，不过半天就满城风雨了。看她处理那东西的样子多半是不会叫任何人知道。
    还有一个一直不敢冒头的想法，他一直告诉自己，子车然才不会那样做。而努力的去忽视掉。
    还记得一个兄弟说过，这种手术很好解决。半小时搞定，可早上到现在，早上？早上说晚点过来？不敢再想下去。一整节课都忐忑着。
    晚上下课后，孟尹佐和沈微还有徐飞飞说：“停电前还没回来，就给我打电话。”
    十点半熄灯的时候，孟尹佐迅速的接起电话，也带着准备的钱出了去。带着徐飞飞和沈微，三个人跳墙去找不知去向的子车然。
    从教学楼过去，沿着焚烧炉，可以轻易的马上学校高两米多的墙。外面虽高难爬却早已经叫一群长年偷溜出去上网的家伙弄出易攀附的坑。孟尹佐先跳，徐飞飞愣愣的跟着。沈微还趴在墙上不敢动的时候熟悉的嗓音响起。
    “你们这是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