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破尘(清穿)》11.第10章

    第十张 愚者（逆位）
    虽然已经立秋，天气还是闷热不减，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窗外知了还在不知疲惫的唱着，仿佛要拼尽最后一口气。午睡到一半，玉尘实在受不了这要命的天气，一骨碌做起来，烦躁的抓着头发。呼呼，真不想要这么长的头发，看着都热！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玉尘走到门边，把门开了，奢望着有一丝风能飘进房里。回到床边，她还是觉得百无聊赖，只好继续坐在床沿发呆…
    突然，玉尘瞥见了一个影子投在门边，许久未动。天哪，是谁!? 直觉告诉玉尘“来者不善”。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偏了偏头，瞄见了一双青缎靴子，再微微抬眼，看到了四面开衩的青黑色长袍。再往上，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把玩着腰间挂着的翡翠如意佩饰…不是十三爷！难道是四阿哥？玉尘一咬牙，直视来人的脸。
    胤禛似乎对玉尘“鬼鬼祟祟”的打量不以为意，只是放开腰饰，两手覆背，落落大方的和她对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就只着单衣坐于床边，也不顾房门敞开。胤禛心中暗暗责怪起玉尘…呵，发梢凌乱，好个不修边幅的姑娘…忽见她一双明眸，眼光灵动，似有萤彩流转，胤禛竟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白衣，黑发，未施脂粉，真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1 …
    对峙良久，玉尘觉得心都要被胤禛盯的发毛了，只好拉过锦被围在身前，企图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又想来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值得看这么久？不要欺负我是哑巴不会骂人，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不要以为眼睛长了点就是凤眼生威，鼻子高了点就可以自视甚高！站的这么笔直，你准备当门板那？（由于胤禛背光而立，玉尘只是看了个大概）未来的雍正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怕你！玉尘暗自为自己鼓劲。看胤禛眯了眯眼，玉尘暗道：怎么样，猜不透本姑娘在想什么吧？你这个古人当然不会知道啦！本姑娘是在想你这个四阿哥简直就像希腊神话里的冥王哈迪斯！霸道，守财，孤僻，生性残忍，人人敬而远之…还穿那么黑，要是再拿个双叉戟，旁边跟个三头狗就更像了...想着，玉尘还给胤禛吃了个白眼。
    此时，胤祥疾步走进玉尘的小院。他瞟了眼跪在胤禛身后的小鞍子，朝他做了个“咔嚓”的动作。可怜小鞍子哭丧着脸，低声道：“主子爷，您就再饶奴才一次…您瞧，这不，四爷来了…这可是四爷啊…”小鞍子边偷瞄胤禛背影，边拼命给胤祥磕头。
    “养着你有什么用？给爷滚一边去！”胤祥啐了一口还轻踹了小鞍子一脚。
    “四哥！嘿，嘿！”碍于胤禛霸占了整个门框，胤祥又比他矮了半个头，就只好伸手到他四哥的脸前挥了挥，“四哥，你该不是又喝高了吧？她是雪儿…唔…玉尘！可不是皇额娘啊！”语毕，胤祥探头往里看去，急于确认玉尘是否安然无恙。
    啊！是胤祥！我们的太阳神来了.看见胤祥的半张脸,玉尘简直喜出望外.可是今天 “阿波罗”怎么这副打扮—石青色的袍子外罩一件绣满团寿纹的金黄色马褂,头上还带了顶深青色的瓜皮帽—活像个土财主啊!...不碍事啦，太阳神的气质丝毫不减，还是英姿飒爽！想到这里，玉尘面向着胤祥嫣然一笑。
    玉尘与胤祥之间很平常的打招呼方式此时在胤禛看来就是“眉语目笑”。胤禛冷哼一声，毫无预兆的拂袖离去，转身时还撞的胤祥七荤八素的，倒退了几步。
    “四哥！四哥！怎么走这么急啊？？来找我什么事啊…”胤祥小追了几步，看胤禛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便折回来了。
    今天胤祥是喜上眉梢，因为他接了上谕“一年一度的秋狝将至，著十三阿哥伴驾热河围猎”。这会儿胤祥就是来向玉尘报告这个好消息的。他拿过纸笔，写下：皇阿玛命我伴驾秋狝。把纸在玉尘面前展开，胤祥还得意的笑了笑。
    恭喜十三爷。可是这皇家秋狝不是一年一度的么？看十三爷如此开心，难道是这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
    倒也没什么，只是去年我没能伴驾。爷要练骑射，京郊这些个校场根本无法施展，一年了，这回总算能去围场活动活动筋骨了。再说了，也能避一避暑。
    玉尘看了，一挑眉，写到：十三爷好福气啊。热河一定是个避暑圣地吧。她心中不无玩笑之意。
    雪儿别误会。胤祥急了，赶忙解释，可又苦于无法自圆其说，就赶紧写了：胤祥定要给姑娘带礼物回来的。
    民女何德何能，怎么好劳阿哥爷大驾呢。
    我今儿特地来问雪儿喜欢什么礼物的。胤祥皱着眉，露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玉尘笑而不答。
    既然如此，胤祥便只好自作主张了，到时候打了两只紫貂来给雪儿做暖帽。
    紫貂，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啊…这些皇亲国戚真是的…玉尘想着还叹了口气。
    怎么，姑娘不喜欢？
    不是的，雪儿只是觉得太贵重了，这礼物受不得。
    “哈哈”，胤祥甩了甩挂在手臂后的辫子，仰头一笑，又写了：哪有什么受得受不得的！只是个猎物罢了。
    一番闲聊后，胤祥便收了纸笔，向玉尘告辞了。
    再说莫名其妙负气离去的胤禛。这会，胤禛正策马狂奔，向着京郊方向去了。
    一路驰骋，胤禛已经到了一片无人的小竹林里。勒马，纵身一跃，胤禛顺手将那枣红色俊马栓在一颗竹子上。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他一拳击中身旁的竹子。马儿也被惊得嘶鸣一声。
    “这算什么？？这成何体统？”胤禛咆哮着，“一个汉女，老十三竟然平白无故留着她在府上这么久！传出去简直有辱皇家威严！”
    胤禛伸手猛地扯下了一支竹枝：“难道这弟弟大了，做哥哥的还管不动了不成？！”
    竹林里闷热无比，没有一丝风，偶尔的沙沙声却是胤禛发泄般的踹着身边的竹子。
    良久，胤禛叹道：“唉，我这是怎么了？”他浓眉紧锁，“她不会是皇额娘说的人的…不会，不会的…”
    近些天来，十三阿哥府上下都在忙着准备主子外出秋狝的行头。虽说是一年一度的秋狝，上门送礼巴结的也不少。送来的东西什么都有，品种齐全，堆的整个偏厅都是。这可愁坏了月凝了，她明白胤祥平素最看不惯别人结党营私，最避讳的也是和那些人扯上关系，可是如今那些人看不透朝中局势，开始“病急乱投医”，明知道十三爷不会帮他们在皇上面前说什么，也还没有资格说什么，就乱七八糟地送了一大推。
    这不今儿正蓝旗下的副护军参领送来了二三十种伤药，什么治刀伤，箭伤，野兽咬伤，跌打损伤…真是“应有尽有”。月凝中心老大不乐意，觉得他们这是在咒胤祥呢，可是胤祥不在府上，她也不好拒绝，只好照单全收。
    府上落得清闲的只有玉尘一人。这天，她闲来无事，正躲在胤祥书房里看《二十三史》。那书里密密麻麻写着没有标点的古文，尤其可恨的还是竖这排版。这一切搞的玉尘一个头两个大。为了解暑也为了使自己平静下来，她招呼了兰喜，示意她去弄点冰来，好自制点冰镇绿茶。
    玉尘倚在门边，无聊的等待着冰块的到来。
    突然，一个衣衫凌乱，满脸是血的人朝着玉尘冲了过来。太可怕了！她掩面快步往后退。天哪，哪儿来的丧心病狂的人！
    待他到了近处，玉尘才惊讶地发现那人就是胤祥。他不仅额头，脸颊，嘴唇，下巴上都是血迹，血还混着汗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流。仔细一看，那流血的源头是鼻子。好家伙，这是自来水龙头打开了呀！被血覆盖的胤祥的脸，连个表情也看不清。
    不容分说，玉尘一把拖着“血人”进了屋里，把正在“呸呸呸”吐着嘴里的血的胤祥按在太师椅上。可是，还没等玉尘掏出帕子，胤祥已经把头一抬，还一边拿袖子重重擦拭着鼻子边的血迹。
    怪不得满脸是血！玉尘心道，原来这“止鼻血要抬头”的谬误清朝的时候就有了啊！她赶忙扳正胤祥的头，拎起他的两只手臂举过头顶（由于两个鼻孔都在出血），又拿了帕子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这时候，去拿冰块的兰喜回来了，猛然看到她家主子这般恐怖的景象，“嗙”地把手里的铜盆打翻在地，呆立在一边。玉尘即刻蹲下捡了两块，按在胤祥鼻翼两侧，引的胤祥呲牙咧嘴的一个劲往后缩。
    重重掐着胤祥的鼻子，玉尘用责备的目光看着他，心道：这么不小心，小孩子玩疯了也不能把自己伤成这样。顺便，还白了胤祥几眼。可是，下一秒，对上他的眸子，看着他皱成一堆的眉毛和委屈的撇的着嘴，玉尘才发现自己犯错误了：那是受伤的小鹿般的眼神，可怜巴巴的等着母鹿照顾的小鹿。嗨，谁受得了被这么看着啊！她怎么也不忍心再怪他了，只是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他的眼睛。
    见这些简单的处理还暂时不管用，玉尘突然想到另一个止血的办法。只见她一手还是按着胤祥的鼻子，另一手中指勾着他右手中指根用力弯曲…
    就在这个时候，抱着满满一盒金疮药的小鞍子跑进屋子，不远处跟着疾步走来的月凝。月凝进屋，先是呆呆的看着脸上还隐约残留着血迹，被玉尘捏着鼻子，“拉”着手的胤祥，眼泪就不听使唤地落了下来。她怒瞪了玉尘一眼，走近胤祥，霍地拍开玉尘的手，挥手示意小鞍子把药箱递来，还吩咐了兰喜马上去请大夫。
    玉尘一惊，退到了一边。而胤祥因为觉得自己受的是小伤，一把挡开了月凝正要伸过来为他擦拭的手，说了句：“不碍事的，忙你的去吧。”
    月凝一愣，顿时羞愤难当，哭着冲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