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离梦》26.似恼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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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案是什么很重要么？”
    “当然了，回答好了姐姐就免费多送你几个问题，咯咯。”
    “但是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却不是个问题，她还是她，这是不论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的事情。”
    “不，你错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心宿晃了晃手中的小盒子，见他摇头，又续道：
    “这是香烟，也叫指卷烟，里面除了烟丝，还有焦油、尼古丁、一氧化碳，其他的我也忘了。不用我说明你应该也知道这是那个世界的产物，那里有很多这个世界也许过了千万年也不会存在的事物，火箭如今能载人飞上你只能眼见的星球，飞机能载几百人在天上飞，还有一些高科技高到我无法解释，而靖璃在那里生活了十七年，她所生活的环境是你想都无法想象的……，这种情况下，你还认为现在的她还是一千年前的她么？”
    “我……”
    “你想的到想不到的那里都有，但那个世界却不存在这个世界理所当然存在的事物，例如我这个神，例如你这个魔。人是会改变的，当她遇到一些无法面对的事情的时候，你能确定她不会选择回到那个没有战争，没有血腥的世界么？”
    黯辰眺望着远方，似是不理睬心宿的咄咄逼人，眼神里满是浓的化不开的落寞，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过了很久很久，心宿终于受不了这种沉默而娇斥：“我说这么一些话你就动摇了，真不像个男人！”说罢便拍桌而起，却听见黯辰低哑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语气中竟带着一点疲惫：
    “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深信不管过多久她还会是她，而我还是那个一直深爱着她的我，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情。也许像前辈说的那样，很多事情是我料想不到也不敢去料想的，就好比最初我从不觉得一个魔会有爱情，偏偏我第一眼就爱上了，这是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法遇上的事，偏偏我遇上了。那时的我为她抛弃了自己的族人，舍弃了一切，今日的我一样可以做到，哪怕是一错再错，哪怕是魂飞魄散，我也不在乎，我不会让她再一次从我眼前离去……”
    心宿看着远方沉默许久，轻叹一声呼出最后一口香烟又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肃颜道：“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黯辰轻扯唇角，淡淡的道了一声“谢谢。”
    与此同时，靖璃正被困在时暮喋喋不休的絮叨之下，终于也忍不住爆发了。
    “前辈！你真的是神仙么？”明眸中生气淡淡蓝焰，时暮却不识相的摆了个自以为很有型的姿态，拨了拨额前的头发道：“那当然，呵呵。”语音刚落，靖璃便头也不回的往拱门走去。
    “哎呀别别别，哥哥不闹了不闹了，你别生气啊，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尽管问。”
    靖璃淡淡的回头，用眼角扫了他一眼，道：“我并不觉得你能回答我的问题。”
    时暮听罢都快哭了，拉扯着靖璃的衣角把她带回原来的座位，急道：“要、要怎么证明你才相信？”
    靖璃拿起案上的茶杯故作姿态的放到唇边，忽又想起那股难以下咽的怪味便又作罢，淡道：“随便说说这世界罢。”
    时暮也收起了不正经的脸面，坐到了案头另一边的石椅上，叹了一声：“真想不到我有为你讲解这个世界的一天，云羲，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靖璃冷冷的憋了他一眼，无表情的淡道。
    “哟，你这话还真有几分云羲的味道。”时暮站起身对靖璃绅士般弯了弯身，看上去有些不和谐的滑稽，却听他认真道：“就让我重新向你介绍我自己，我是时暮，负责掌管跨越在这无限的时间之中存在的所有空间的钥匙，所谓空间也就是那无数的“世界”，包括你生活过的地球。而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是独立存在在时空之外的世界，说它是世界倒有些高估它了，它顶多是天神流放于时间洪流里的一叶扁舟。”
    时暮重新落座，看了她一眼道：“却是最特别的扁舟，它载着神的雏形和异形—每一个人每一个魔都是神的异形，这也注定了这扁舟无论过千万年它也无法发展成像地球那样会进化的世界，它只能停留，直至被毁灭。”
    靖璃不解的看着时暮，难免会觉得荒谬。
    “呃……我这么说很难理解么？那我换一种说法，这个世界就好比是天神创立的天堂，它以原始的形态独立存在，只允许存在最高贵的神，没有争斗没有黑暗只有永世的和平，但事情却往天神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这里的和平轻易的被打破，要弥补这个裂痕便需要一个让势力平衡或毁灭的力量，那便是你—云羲玄女存在的原因。只是也许连天神也想不到这一次也发生了意外。”
    靖璃无力一笑，叹道：“神，真的爱世人么？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一种眷顾，而是戏弄呢？”
    时暮应道：“这我不予置评，但天神无疑是眷顾你的。”
    “你是指把这叶扁舟送到一个小女孩手上当玩具么这件事么？”靖璃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啧啧啧，说你不是云羲我都不信了，这笑声多让人怀念啊。”
    “给我说说她吧。”
    “谁？”
    靖璃冷眼一憋，时暮便又乖乖的道来：“想起云羲玄女，我想大多数的神人都会有些不服气，毕竟是中途杀出来的程咬金，态度又冷淡又孤高又骄傲……”
    每听一句话靖璃的额上就冒出一根黑线，真有那么不堪么？
    像是感受到她杀人般的眼神，时暮立马转换了态度：“那是出于个人主观意识过于偏激而产生的扭曲事实，我眼中的云羲多么美好啊，除了对人冷淡了一丁点，但自从你认识焚日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靖璃忽然陷入沉默，眼里透露着无力的落寞，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片刻才沉声道：“换个话题吧，说说玄女的转世可以么？我为什么脱离了四十九次轮回之外，之前那些转生都是以我现在的形态活着么？”
    时暮听她的语气仿佛承认了，不由得高兴了起来：“不是，前四十九次你都是以凡人的姿态转生，不同的相貌不同的身份，只是最后一次比较特别，是以仙胎降临的玄女最后一次转生，却还是以意外收场，人生何处不意外啊，意外来到的时後，就连神仙也挡不住。”
    时暮说着偷偷瞄了她一眼，接着奇道：“你不问我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不过你问了我也不能回答，sorry～”
    “我没有问的打算，这事我会自己弄个明白。”
    “那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太多了，但我想问的只有一个。”
    “说吧，在下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那是假话，但这个问题你必须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我妈妈她现在是不是和我同在一个世界？”
    时暮看向她能让人深陷的蓝眸，沉吟片刻才道：“是的。但在何处恕我无法相告。”接着又回头看着靖璃，神秘一笑  ：“赠你一句，我知道你想去东边，但在那里你也许会得到，也可能会失去……，去或不去还是先考虑清楚罢。”
    说罢时暮忽又换上一副不正经的嘴脸，欢呼道：“能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小璃璃Let's party～”说完便咋呼的跳开了。
    靖璃怔怔看着他的背影，诚心的道了一声“谢谢”。
    “别浪费时间了，第一个问题是什么？说吧。”心宿又重新点起了一根烟，重复着吞云吐雾的动作。
    “我想知道靖璃的母亲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确切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但尚且安好。呵呵，第一个问题出乎我的意料呢。”
    黯辰耸了耸肩，淡笑道：“那个傻瓜想吃甜甜圈……”像是想起什么忽而温柔的牵起了嘴角。
    “啧，笑得比我还妖孽……”心宿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神，撇了撇嘴碎碎念。
    黯辰顿了顿，续道：“第二个问题想必前辈也清楚，这也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心宿笑了笑，回答道：“不是说了要你们一路向南么？也算是回答了吧。”
    黯辰神色一肃，沉道：“我想知道原因，若非如此你以为我为何坚持要走这一趟。”
    “哟，小帅哥这么容易就生气了？”
    “别拿她的事和我开玩笑。”
    “Ok，告诉你也无妨，她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她就好像这个世界，独立存在在理所当然的事物之外。玄女的四十九次转生经已完成，这世上容不下她第五十次的转生，所以她才会以现在这种姿态回到这个世界，你不觉得奇怪么？她的音容相貌与一千年前的她丝毫无异，那是因为她的肉身根本就是不真实的，只是慑天镜镜魂虚拟出来让她的灵魂暂居，如今她的力量得以渐渐恢复，但她的肉体却渐渐难以负荷，才会出现那种灵魂抽离的撕裂感。大概就是这样，咯。”
    “那要怎么才可以保住她的肉身？莫非要换个躯体……”
    “不用，只要把她的肉身变成真的就可以了。”
    “……该怎么做呢？”
    “说了好几遍了，一路往南，那儿自有人安排好了。”
    心宿神秘一笑，接着道：“好了，第三个问题你不用问了，我不会回答的。”
    “为何？”黯辰不解。
    “你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前辈可以告诉我，这样……，”黯辰蹙眉。“这样下去是不是会对她造成伤害？”
    “若我说是的那你要如何呢？离开她么？”心宿坏坏的笑着喷了一口烟。
    黯辰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却听见远远传来一阵悠扬的音乐，还未回神，却听心宿把烟头狠狠扔在地上踩灭，怒骂：“那死鬼，以为自己在泡妞呢！在玄女面前拿这一手出来也不觉得丢人！”
    话说时暮换完装扮出来又惹得靖璃笑声不绝，只见他一身白色西装，打着白底金丝领带，用发胶把头发三七分，一脸陶醉的模样。
    “怎样，认得出这是星爷哪出戏的装扮么？”
    靖璃摇了摇头，失笑道：“你嘴里那根烟掉下来了。”
    “哎，都怪这双面胶不好使，阿娇～把琴推出来～”
    琴？称靖璃好奇的看向角落，时暮连忙把烧了一半的烟头粘紧在嘴唇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钢琴？从哪儿搞来的？”靖璃看清那巨大的琴之后难掩讶异之色。
    “你可别忘了，我可是时空掌门人，而且它又不需要电，呵呵，会弹钢琴么？过来……”
    靖璃笑笑坐到了时暮的身旁。
    “这一手可是我的绝技，老婆也是靠它娶回来的……”话还没完便听见靖璃噗哧噗哧笑个不停。
    “前辈，我真羡慕你们，那么逍遥和自由。”
    “你也一样可以啊，要不别走了，我带你回去那个世界，然后忘记这里的一切。我担保你也可以像我一样，比神仙还快活，啊不对，我本来就是神仙，那起码会比天神快活，哈哈哈。”
    靖璃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离不开了……”
    钢琴的旋律在时暮的指尖缓缓飘摇，靖璃听了一小段便笑着加入，两人四手联弹，奏出一天一地曼妙的乐章，成为这山间永恒的绝响。
    恼春风 我心因何恼春风
    说不出 借酒相送
    夜雨冻 雨点透射到照片中
    回头似是梦 无法弹动
    迷住凝望你 褪色照片中
    啊 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那死鬼，唱歌还是那么好听，哦呵呵～”心宿和黯辰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黯辰听着听着手不自觉的紧握。
    啊 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动……
    照片中 那可以投照片中
    盼找到 时间裂缝
    夜放纵 告知我难寻你芳踪
    回头也是梦 仍似被动
    逃避凝望你 却深印脑中
    “啊，差点忘了我的拍立得，等等我啊帅哥～”说着心宿便跑开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物品，只见她用它瞄准靖璃他们，“啪嗒”一声细响就好像变戏法那样吐出了一张纸片，心宿抓起它上下挥了挥上面竟浮现了靖璃与时暮的身影，那么清晰，那么神奇。
    看见黯辰忍不住惊讶的模样，心宿笑得花枝招展，得意至极。
    啊 像花虽未红 如冰虽不冻
    却像有无数说话 可惜我听不懂
    啊 是杯酒渐浓 或我心真空
    何以感震动……
    一曲将罢，时暮拔下唇边黏住的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我爸……，那个人好像也抽这个牌子的烟呢。”
    “也许他也是个很寂寞的人吧……”靖璃不以为然，笑着问：“前辈也会寂寞吗？”
    “这世上，没有不寂寞的神仙。”看见靖璃茫然的看着心宿的方向，时暮笑了，接着说：
    “这不一样，不孤单不代表不寂寞，不是么？”古怪的笑了笑，叹道：“璃儿，如果我告诉你我认识你爸，而且很有些关系，你信么？”
    靖璃失笑的摇了摇头，却听时暮认真说道：“只要相信就有可能。这是你一千年前对我说过的话，那时候的你是不是已经料到今日发生的事呢？也许你早就知道了，神仙这回事，谁晓得呢？呵呵。”
    “死鬼！快点过来帮我跟帅哥照照片！”
    “来了！死婆娘你见异思迁，还真以为自己是张曼玉呢！”
    “你还不是一样，梳个三七头以为自己是费玉清呢！”
    “周星驰！周星驰你懂不懂！”
    “我不跟看不懂《花样年华》的人说话，没内涵！”
    “什么！你……”
    “……”
    ……
    ……
    靖璃和黯辰牵着手站在一起观看这场世纪大战，不由自主的笑开怀来。
    也许两个人在一起不孤单不代表不寂寞，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情，不是么？就好像眼前的两人一样……
    不羡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