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载着我的梦,飞向夜空。
是梦么?又是梦么?
没完没了的梦,没完没了的人生,到底哪里才是终点?
是谁在歌唱?是谁在呐喊?无声的留下眼泪,那是我么?不,不……!
靖璃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急促的喘息,眼神带着惶恐的环顾四周,又剩下她一个人了么?黯辰,黯辰……,靖璃无力的撑起身子,踉跄了几步晃了晃晕眩的头颅,定了定神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恐惧,仿佛自己随时会消失那般不安,时时刻刻都像是游荡在现实与虚幻指尖的缝隙,挣扎,挣扎。
这个世界她离不开,也不想离开了。
她会死么?靖璃提着裙摆费力的跑着,脚步凌乱,仿佛体内的能量正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她到底怎么了?仿佛这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那般……
不停,不停的奔跑,时间一点一点增加,她的体力一点一点的减少,为什么想要到达的地方到达不了,想见的他见不到,一个踉跄,靖璃跌坐在地上,忍不住颤抖。
“跟我来……这边……”一声声微弱的呼唤传来,靖璃抬头,树影斑驳间只见一只青紫色的小蝴蝶在她上空不停盘旋,心中不由一喜。
“初蝶,是你么?”
“跟我来……跟我来……”
靖璃吃力的起身,提起裙摆一步一步的随着小蝴蝶离去的方向前进,穿越一幕一幕幻境,终于走到那熟悉的楼阁之前,急急的走了几步用力推开青色的木门,当她看见那正座上的人才感觉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不是梦。
“你怎么那么早起来了?”黯辰闪身而至心疼的将她抱起,缓缓的将她安置在椅上,单膝跪下捧着靖璃的双足用手一点一点温柔的将尘灰抹去,五指一张一合,靖璃足心的损伤便已不见,完好如初。
靖璃眸含氤氲的盯着他的脸如何也不敢闭上眼睛,可怜兮兮的说了一句:“我害怕。”
“又做噩梦了么?别怕,我在这里。”黯辰把她抱进怀中,温柔安抚着,也不管四周的人如何的惊讶。
靖璃习惯性的把头埋在他肩膀,眼泪却止不住,她脆弱的不像自己了,她到底怎么了。
“黯辰,我是不是会死?”
“别胡思乱想,你永远都不会死的。”
靖璃破涕为笑,喃道:“那我不就成了老妖怪了?”抬起头,这才发现众长老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们两人,忙的又把头埋下。
黯辰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散会,便横抱起靖璃往门外踏去,此时其中一位长老适时回过神来,抢声道:“吾神适才提到的事万万不可行,还请三思……”
黯辰回过身对着众长老沉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若是……,那时还要劳烦各位长老多操心,黯辰感激不尽。”说罢便抱着靖璃离开了。
幻境掠过,不过片刻便回到小苑,靖璃不禁嘟叨:“怎么你走两步就到了,我却走半天走不出这个小苑。”
黯辰敛了敛眉,叹道:“那是因为你心神杂乱,思绪不宁。”
“好了,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没有脚,自己也可以走路。”
“刚刚是谁那么急着‘投奔’我的?”
“哪有……,要不你背我好了?”
“嗯?”
“那样我就可以不用看你的脸了。”
“……”
“哈哈。”
时间无声无息的从他们指尖发梢中走远,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说等待千年只能圆一个愿,只愿时间能够暂留在这一刻。
没有硝烟,没有黑夜,没有罪恶。
两个人,就那么相依为命的活着。
只是……
“两天,再过两天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我就带你去找时宿,好不好?”黯辰依言温柔的把她背起来,她是那么的轻,那么的脆弱。
“我们……,还可以回到这里么?”靖璃乖乖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带着丝许困意喃喃道。
“嗯。无论璃儿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
“谢谢……”靖璃渐渐的,睡了。浮浮沉沉的游荡在一个又一个的梦中,反反复复。
轻轻的把靖璃安置在床上,看着她逐渐消瘦的容颜,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充斥着黯辰的每一根神经线,他眉心的结紧纠着无法开解。
自从望月堡一役中靖璃妄用灵力,促使身体加剧衰弱,黯辰便把靖璃带来这个用他的魔力维持的心生之境,只有这里能让时间暂缓,能让她不受那灵魂脱离之苦,尽管一切都不过是暂时的。
黯辰探出五指在她额心拂过,那标志着一场空前抗逆的血印越发的浓烈了,那鲜红透着异光的记号狰狞的仿佛要将她吞噬。手指停留在半空,微微颤抖,距离那么那么的近,为何他感觉那么那么的远……
她的微笑,她的胡闹与撒娇,一切一切都那么的美好,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黯辰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带着深深的无力,这不过是幻觉,他的,还有她的。
“霓瞳参见主君。”一把娇柔的声音把黯辰的思绪扯回现实当中,随手一挥,身后的女子便踉跄的跌出门外。
“我说过不许你踏入这房间半步,你当是戏言么?”语带薄怒。
那名为霓瞳的女子立刻跪了下来,诚道:“属下不敢,只是事态紧急,还望主君见谅。”
“说。”
“元朔他的情况有变,请主君移驾。”
黯辰听罢眉心一皱,看了熟睡中的靖璃一眼便转身而去,离开之前道:“你在此守着,若是璃儿醒来立刻通知我。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是。”霓瞳垂下头,直到他离去才缓缓起身,玉指一点人已立于靖璃床边。若果眼神能够杀人,靖璃此时怕已死了千遍万遍了。
“该死!”
另一边石洞内,黯辰皱着眉看着眼前的人。
“主君-- ”元朔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但他的人却好端端的在石阶顶端打坐,只是双眼紧闭脸色如灰,玄黑的流光在他躯体中乱窜。
“你为何要勉强自己……”黯辰的话梗在喉间,他清楚的明白元朔自我解封的下场。
“与其无知的活着,不如清醒着死去。即便我的身躯消逝了,我的灵魂依然会停留在着锁魂洞内,永远都效力主君。”
黯辰微微一笑,道:“哪怕你的灵魂被勾下地府,我想那个傻瓜大闹地府也会把你带回来。”
“……小姐有心了,她、她还好么?”
“不好。”黯辰无力一叹。
“怎、怎么会……?是元朔保护不周,请主君降罪。”
“元朔不必自责,这都是命,从她重生于世的第一天起便注定她要受今天的苦。”
“可以告诉我小姐的近况么?”
“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清醒时而……,尽管我很乐意她依赖我,但我开始分不清到底带她来这里是对还是错了。虽说免去皮肉之苦,但她的神智却在一点一点磨灭,与其无知的活着,不如清醒着死去……,朔,真实的她也许和你一样,宁愿选择前者吧。只是我却自私的将她留着,留在这个混浊的世界。”
“不,我觉得小姐会明白主君留下她的苦心的。”
“但愿如此吧,朔,你呢,难道这里就没有任何事物让你留恋了么?”
黯辰紧盯着元朔紧闭的双眼,仿佛在试图看清些什么东西,这一刻他们不是主仆,而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主……”
“唉,罢了罢了。后日我们便会启程前往虚华。元朔,我命令你,要活着等到我们回来那一天。我们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的,一定。”
黯辰转身背对着元朔,十指并拢不断变换着灵诀。石洞四壁的古老符文越发深刻,流转着强烈的彩光。
“黯辰你这是何苦!消耗元神保住我的肉身又有何用?小姐她……”
一声笑意流出,黯辰舒了一口气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与其清醒的死去,不如清醒的活着吧……,朔,我们会回来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踏出了山洞。
未来的路仿佛渐渐清晰了起来,黯辰深深呼吸一口山间的空气,大步流星的回到靖璃的身边,等待她的梦停歇。
“醒了?梦见了什么可以告诉我么?”黯辰将靖璃抱到梳妆台旁坐下,拿起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她柔顺的发。
靖璃睡眼惺忪,蓝目水光流转,脸庞清瘦白如陶瓷,别有一番动人的滋味。
“梦……,梦到了妈妈煮的甜甜圈,梦到了不灭的霓虹灯,和钟声。”
“还有呢?”
“我梦到霁月、及睿和定风,他们对我说雪山上好冷,好冷……”
“嗯。”黯辰的眸渐渐暗了。
“还有啊,我梦到一个男子,很温柔的在帮我梳头发。”
“傻瓜,这不是梦。”黯辰从背后抱住她,把头搁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喔?我还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你正常的一面呢,平时你总像个无赖那般。”靖璃笑道。
“什么是无赖?”黯辰不解的台头,看着镜中她美丽的笑脸。
靖璃调皮的指了指他紧箍着她的双手,笑道:“呶,就像现在这样。”
黯辰宠溺的笑了笑,却说不出半句话。抱起靖璃一个旋身两人便又回到初次见面的客栈中庭,月亮依旧高挂于半空,繁星点点,说不出的悠闲滋味。
“饿了吧?”黯辰抱着她坐到了亭中的案边,案上不知何时竟已布满精致的菜肴。
靖璃笑着对他伸出大拇指,赞道:“神!”
黯辰笑着夹起一块精致的糕点送到她的嘴边,但靖璃却不依,像个小孩那般撒娇道:“不要,我想吃甜甜圈。”
“甜甜圈是什么样子的?我明天去找厨子做给你吃,现在你先随便吃点什么好不好?”黯辰用心的哄着,但她却不领情:
“不要,我只吃妈妈做的甜甜圈。”
黯辰无力的放下玉筷,抱着她两个人看着星星开始沉默。
“在那个世界,除非用望远镜要不很难看到这么这么多的星星呢。”
“为什么?”
“空气污染太严重了。”靖璃呵呵的笑了,又道:“说这个你也不懂,对了,给你折个东西。”
说着便随兴掏出怀中的小木筒,拈出几片玉符,像个小孩那样专注的趴在案上折起纸飞机。
“呶,你看。”靖璃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飞机,却又走神:“这是我唯一学会折的东西,别的人都会折什么心形,小屋之类的,我却只会折这个。”
说罢便举起手挥出,纸飞机流畅的划过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却又摇摇晃晃的坠落。
黯辰戏笑道:“是不怎么难的。”说着便抢来一片玉符按照看到的三两下的折好了一架纸飞机,手一挥便放飞,飞得更高,更远。
靖璃嘴一嘟,闹着“再来再来……”
两人就像孩童那般不断折着纸飞机,放飞一个一个的梦。
哪怕那注定会坠落的梦。
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连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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